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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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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宣道:“他不是和孙恩约好在子时进攻边荒集吗?”
拓跋仪道:“战争最重要是取得最后胜利,因势变化是常规而非例外。唉!我们偷袭敌
后的妙计怕再行不通了,放火烧林反会帮对方一个大忙,立即撤去所有布置。”
丁宣领命去了。
拓跋仪暗叹一口气。慕容垂不愧是北方的奇材,其应变的灵活,天下间怕只有拓跋珪一
人可堪比拟。可是如论实力,两人便相差远了。若让慕容垂取得边荒集的控制权,利用边荒
集财力物力以狂风扫落叶的势道攻陷洛阳和长安,北方将再无可与之对抗的力量。那时他们
拓跋族唯一保命之道,是逃进大草原去,再没有另一个办法。
他拓跋仪现在该怎办才好呢?
慕容垂为何要黄河帮的人留守木寨?难道竞看穿自己偷袭的意图?
号角声起。
敌人在前方集合的骑队,沿颖水漫山遍野的朝他们藏身处推进,后面还跟着一队千人步
军,摆明要廓清途上任何伏兵。
当慕容垂完成布置,边荒集颖水上游所有主水道和支水道均有敌方战士驻扎把守,沿岸
一带亦会在敌人监视之下。那时慕容垂可以从容对边荒集用兵,而边荒集将陷于死守和捱揍
的局面。
敌人的火把光把前方数里之地照得亮如白昼,纵使他和宋孟齐有偷袭的勇气,但其势则
只会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原先他以为慕容垂会全速行军,他便有可乘之机。现在好梦成空,以他的才智,一时间
亦要方寸大乱,进退两难。
敌人的推进缓慢而稳定,每到河岸高处,有人留下把守。如此战术,明显是要建立防御
线,肃清前路。
丁宣又回到他身边,骇然道:“我们该怎么办?”
拓跋仪想起燕飞,想起边荒集,勉力压下独善其身的自私想法,沉声道:“若你是我会
怎么办?”
丁宣苦笑道:“我或许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事实证明了天下没有一座城池是慕容垂攻
不下的,何况没有城墙的边荒集?”
拓跋仪道:“那我岂非要变成不义的懦夫?”
丁宣道:“我们可派人回去通知燕飞和夏侯将军这裹的情况,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们则
绕往敌人阵后,伺机偷袭,或许尚有成功机会,总好过撤回边荒集等死。”
拓跋仪摇头道:“绕往敌后绝不可行,敌人会封锁方圆数里之地,生人难近。若要在旁
伺机而动,只有撤往西边高地,居高临下监察情况。”
丁宣点头道:“亦是可行之计。”
拓跋仪苦笑道:“这想法非常诱人,可是我却没法作出这样明智的选择。边荒集是不容
有失,何况我最好的兄弟正在边荒集内。”
丁宣垂首道:“一切听仪帅的吩咐。”
拓跋仪双目神光电射,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我已决定与边荒集共存亡,我拓跋仪宁可
战死沙场,也不愿做苟且偷生的逃兵。”
丁宣现出尊敬的神色道:“丁宣誓死向仪帅效命。”
拓跋仪目光投往已迫近至半里的数十条火龙,微笑道:“我们与慕容垂的战斗,将于今
晚在边荒开始。这是我们两族没法改变的宿命!谁胜谁负,由老天爷来决定。”
拍拍丁宣,匆匆离去。
第十二卷 第 三 章 吐露心声
燕飞立在树巅处,观察形势。
最触目的是小谷东南里多处的燎原之火,随风势化为两条火龙,一朝颖水方向蔓延,一
朝镇荒冈的方向烧过来。
他深切地感受到边荒集团结起来的惊人力量。
火油是边荒集著名特产之一,单是火油商便有十多家,储存大量的火油。若非如此,纵
使有纪千千的灵心巧智,仍无法把她的妙想天开变为现实。
林火明显对敌人不利。
他们可避过火头,却无法避过林火所产生的大量浓烟,惟有移往上风处,其工事兵更没
法进行筏木立寨的任务。
边荒集一盏红灯高悬,先前升起的第二盏红灯已经除下,显示敌人暂且撤退。
与天师军的斗争,已转移到小谷和边荒集间据点的争夺战,现在他们占了少许上风,可
是往后的发展却殊不乐观。当敌人卷土重来,在对方优势的兵力下,且是有备而来,当然不
容易应付。
燕飞的目光移往镇荒冈,烟屑遮天敝月,黑压压一片,远方天师两军的火把光尤其对比
出这边的暗无天日。
忽然间,他清楚强烈地感应到孙恩的存在,更晓得对方亦感应到他。
燕飞拍拍背上的蝶恋花,腾身而起,投往两丈外另一棵大树的横干,足尖一点,往镇荒
冈全速掠去。
孙恩正在等候他。
与天师军之战的成败,再不是决定于边荒集的攻防战,又或在谷集间据点阵地间之争,
而是决定于在镇荒冈,他和孙恩谁生谁死的一战之上。
在这一刻,他把生死荣辱全置于脑海之外,金丹大法全力展开,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目
标,其它一切再无关痛痒。
江文清强忍悲痛,把白布拉上,盖好直破天的遗体。
阴奇在她身后轻轻道:“宋兄节哀顺变,直老师的血债,我们必会为他讨回来。”
在战争中,生命再不属于个人的。每个人只是一颗棋子,即使贵为统帅大将,也只是一
颗棋子,随时会被对方吃掉。
想起直破天生前种种往事,江文清的心在滴血。以前她不时会觉得直破天崇尚以武力解
决一切的行事作风不太合她的性情。可是当永远失去他时,方晓得他强硬的作风,有若一帖
又一帖的振奋剂,对自己有积极鼓舞的奇效。
他走了。
夺去他性命的是有胡族第一高手称誉的慕容垂,使她连复仇的心念也难以兴起。而阴奇
也知自己说的纯是安慰的空口白话。
阴奇续道:“对方的兵员正沿颖水推进,看情况是要收颖水于其控制之下,并沿水道设
立军事据点。我们该怎么办呢?”
江文清感觉着双头船随江浪飘荡的情况,脑袋却是空白一片。问道:“阴兄有甚么好主
意?”
阴奇叹道:“纵然慕容垂和孙恩实力相若,因前者占有上游之利,故远较后者难应付。
现在看慕容垂所采策略,摆明不会冒进,我们实力薄弱的战船队,再难发挥作用。”
江文清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慕容垂改变战略或另有诡谋也好,至少我们已延误了
他行军的速度。希望千千能把握机会,先击垮孙恩的天师军,这样我们该仍有一线胜望。”
阴奇一呆道:“听宋兄语气,我们似乎是全无抗衡慕容垂的力量。坦白说,我不大同意
此点,因为边荒集已建立起强大的防御工事,足可抵抗数倍于我们兵力的冲击。”
江文清淡淡道:“阴兄刚指出对方占有上游之利,若久攻不下时,慕容垂会怎样利用上
游的优势呢?”
阴奇剧震色变道:“宋兄是指他会以水灌边荒集?”
江文清苦笑道:“火攻水淹,一向是兵家惯技。慕容垂乃天下著名的兵法家,怎会不知
此法,我坚持冒险闯关,穿往敌后,正是要令慕容垂前后受胁,没法施展此一厉害战术。现
在却是彻底失败,再难有回天之法。”
阴奇开始佩服江文清的才智,点头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如此我们是否该立即赶回
边荒集,好发出警告,看看应否立即撤往小谷?”
江文清道:“若我们全体回师,将把颖水上游的控制权拱手让出。”
阴奇皱眉道:“然而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江文清双目精芒闪闪,道:“我只可以说出随机应变四个字。派人回去报告情况是当然
之事,不过阴兄愿否留下,任由阴兄选择。”
阴奇沉吟片响,叹道:“我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却从来不会因任何理由去做没有把
握的事。可是不知如何,到了边荒集后,我却发觉自己变了。嘿!我的老大也变了,这是否
边荒集的魔力呢?”
江文清道:“如此阴兄是决意随我共进退了。”
阴奇长笑道:“这叫舍命陪君子。即使最无情的人有时也会做点有情的傻事,对吗?”
慕容战策马驰上高丘,来到屠奉三马旁,后者正凝望边荒集,若有所思。
屠奉三闻蹄声朝他瞧来,笑道:“天师军似乎非是我们想象般的难缠,我差点可以把卢
循和他的人断成两截,如非卢循亲自迎战,我们可能已击溃卢循。”
慕容战傲然道:“说到马上骑射功夫,天师军再*练十年也没法追及我们,我最擅长的
是在草原林木区的战术,配合千千小姐发明的火器,卢循可全身而退实属侥幸。”
屠奉三哑然笑道:“你的真性情流露出来哩!这才是我未到边荒集前认识的慕容战,悍
勇无敌,视生死若等闲。我更曾想过与你合作,选你的原因不单因你是拓跋族的死敌,更因
你是边荒集最有资格作我屠奉三伙伴的人。岂知燕飞忽然归来,随他来的尚有纪千千,立即
把我拟定好的计划完全打乱。现在更发展成这样子,使我真正体会到甚叫‘始料不及’。”
慕容战微笑道:“我就是这么的一个人,连燕飞我也要试他两刀方始心息,你老哥似乎
是满怀感触,是否因以前从来算无遗策?今趟发觉并非次次料事如神,所以生出对命运的疑
惧。”
屠奉三沉吟思索,好半晌方答他道:“我没有恐惧,反大感兴趣。或者因为我从未遇过
强如燕飞、孙恩、慕容垂的对手,现在却是好戏当前,实乃人生快事。坦白告诉我,你有把
握赢燕飞吗?”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认为自己能胜过燕飞,我会代替他去找孙恩晦气。那次燕飞根本
没有全力出手,却令我失去一向以来必胜的信心。所以我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容燕飞的剑
术。”
屠奉三点头道:“燕飞确非等闲的高手,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最警觉的状态,同时又是最
闲逸的状态。那种绝对放松和绝对醒觉的完美结合,令他浑成一体,无懈可击,乏隙可寻。
是一种我从未见过在任何人身上出现的境界和武功层次。”
慕容战动容道:“我便没能像你般可以看得燕飞如此通透,由此也可测知屠兄的深浅。
唉!我现在开始为燕飞担心,因为以你的厉害在‘外九品高手’中只能屈告第三,那孙恩岂
非高明至难以想象的地步?”
屠奉三道:“一日未动手见高低,甚么排名先后只是多事之徒的把戏。不过我若说从不
把排名放在心上,亦是骗你。至少我会感到如能击杀孙恩,攀上榜首,肯定是一种成就和荣
誉。至于是福是祸,则是难以预料。
孙恩的位子可不是易坐的。”
慕容战道:“假若燕飞击败孙恩,我们等若击垮了天师军,当然足以额手称庆,那时主
动权将在我们手上。
可是若燕飞不幸落败,对我们会造成怎样的打击呢?此事即将揭盅,却似没有人想过这
问题,好像燕飞必胜无疑的样子。”
屠奉三叹道:“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而是人人都在心内思量,却不敢说出来。难
道要我们的卓名士去向千千小姐求教,问她若燕飞落败身亡,我们有何应变手段吗?你忍心
对纪千千这么残忍吗?”
慕容战脸色微变道:“原来你并不看好燕飞,嘿!”
屠奉三往他瞧来,压低声音道:“你有想说却又没有说出来的话。你是否想问我屠奉三
因何不提出反对?说到底若燕飞留在边荒集内,孙恩当没法奈何他。对吗?告诉我,你既然
也不看好燕飞,为何亦没有反对?”
慕容战苦笑道:“我对孙恩的了解肯定不如你清楚,且我性爱冒险,千千此着行险一博,
对正我的脾胃。直到此刻,我对燕飞的信心方有点动摇。”
屠奉三沉声道:“我很少会对别人说出心内真正的想法,今次为释你之疑,好携手并肩
作生死之战,只好破例一次。”
慕容战奇道:“你不反对燕飞去冒生命之险,竟是有理由的吗?这个我真的百思不得其
解。”
屠奉三苦笑道:“不但有理由,这个理由还是相当迂回曲折,而或许我是所有人中唯一
明白千千小姐因何作出此决定的人。”
慕容战动容道:“只听屠兄这几句话,便晓得屠兄不是随便找些说话来搪塞,颐闻其
详。”
屠奉三目光扫视卢循大军布阵的所在处,这支由五千天师步军组成的部队,已重整阵脚。
两条火龙,往镇荒岗蔓延的火头愈烧愈烈,有不住扩大之势。另一条却势子减弱,或是遇上
河流,又或被敌人成功压止火势。
吁出一口气道:“我和南郡公一直承受着无形而有质的沉重压力,压力的来源说出来你
老哥或会嗤之以鼻,不过对我和南郡公来说却是有若芒刺在背。”
慕容战皱眉道:“甚么压力如此厉害,竟可令屠兄和贵上为此忧心。”
屠奉三又再苦笑道:“就是谢安天下闻名的观人之术。”
慕容战愕然道:“谢安选贤任能的本领确有一手,听说苻坚在淝水之战前也豪言在平定
南方后,任谢安为吏部尚书。不过这和燕飞的出战孙恩有何关系呢?”
屠奉三道:“你们不是南朝人,对谢安的观人之术只是道听途说,很难明白其中窍妙。
我们莉州桓家却是深受困扰。谢安的观人之术,岂止是选取贤材那么简单,苻坚是知其一而
不知其二。谢安的观人之术,乃中土源远流长相人生死祸福之法,贯通天人幽微,玄妙异常。
像谢玄便是由他自少栽培提拔,至有今天的淝水之胜。他几乎从未看错过人,只有王国宝是
唯一例外;原因或是他没法作出别的选择,为了维系与王家的关系,虽明知对方是卑鄙小人,
也只好牺牲女儿。不过别忘记他一直力阻王国宝攀上重要的位置,现在更把女儿带往广陵。”
慕容战道:“我一向不信相人祸福寿夭之说,不过谢安的用人确有一手。这与你们有何
关系呢?”
屠奉三叹道:“谢安既是风鉴相人的高手,当然晓得谁成谁败,可是他却没有对南郡公
另眼相看,还处处制肘南郡公。自然地会使南郡公想到谢安看他不上眼,如此牵涉到难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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