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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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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悲风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平静的道:“安公在过世前,曾在我面前提起你。”
刘裕一呆道:“安公对我有甚么看法?”
宋悲风目光闪闪地朝他打量,沉声道:“他说你是天生统帅的材料,很有领袖的魅力,
更可能是南方未来唯一的希望。”
刘裕苦笑道:“安公太撞举我了。”
宋悲风摇头道:“安公从不会擅举任何人,只是以事论事,他看人从没有出错。”
刘裕颓然无语。
这番话若是在到边荒集前听到,他会非常自豪,现在却非常刺耳。
宋悲风道:“你现在或者听不入耳,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顺带提醒你一
件事,王恭为应付司马道子迫婚,会于短期内把淡真小姐许给殷仲堪之子殷七维,好断绝司
马元显的痴心妄想。希望你明白我告诉你此事的用心。”
刘裕整个人像给五雷轰顶,轰得手足冰冷,虚虚荡荡。
难怪王淡真如此勇敢向自己表白情意,因为她根本不愿嫁与殷士维。
殷仲堪乃南晋重臣,出任荆州刺史,与桓家关系良好,甚至可算是桓玄一方的人,他自
然有资格不惧怕司马道子。
宋悲风长身而起,叹道:“人一出生,便不公平,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如何在置身的处
境里奋斗出最佳的成绩。一时的困境算甚么呢?只有战争的年代方可以出名将,也只有乱世
方可见明主。希望小裕永远记着我这番说话。”
刘裕忙起立相送。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其它人可能都到灵堂去了,刘裕颓然坐在门坎处,生出万念俱灰的
感觉。
若事情可以重演一次,他几可十成十肯定自己会和王淡真私奔。他怎可容忍她投进别人
的怀抱里去?
她不喜欢殷士维,一来他的爹与桓玄关系密切,更因他是高门大族的后裔,而王淡真最
厌恶的正是?子弟。只是这个理由,足可令他作出任何牺牲,只要她有幸福便成。他会全
心全意的去爱惜她,其它一切再不关重要。
可惜他已错过机会。
现在他想走近点和她说句私话也不成。
足音传来。
一名婢子脚步轻巧的沿廊道而至,见到刘裕不顾肮脏的坐在门坎处,皱起了眉头,问道:
“请问是否刘副将刘大人呢?”
刘裕此时连谢玄也不想见,亦没想及若是谢玄找他,怎会不是派出亲随而是差个年轻小
婢来。木然点头。
小婢像怕被人听到般俯身低声道:“快随我来,淡真小姐在等你。”
刘裕倏地从地上弹起来,霎时间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今趟他绝不会教王淡真失望。
第十二卷 第 八 章 私奔大计
孙恩立在颖水西岸,目光投往长流不休的河水,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河水被隔断的晚上,边荒集落入他和慕容垂的手中。他的耳旁似还响起古钟楼连续
撞击的告急钟音,接着边荒集不论攻集者或守集者,均陷进极度的混乱里。
数以万计的火牛、火马、火骡,在烟花爆竹的惊吓下,从夜窝子四方八面冲出来,破坏
所有人为的障碍,突出重围而去。有本领和胆子的荒人,就那么骑在狂牛疯马背上,旋风般
落荒逃去。欠此御狂牛狂马奇技的只好在纪千千的命令下,弃械投降。
纪千千确是有智慧的才女,能屈能伸,为保住六千多人的性命,她本有逃走的机会,她
却放弃了,与她旗下的荒民同甘共苦。亦因她的留下,使投降的荒人躲过被坑杀的劫数。她
在受降的会议上不卑不屈地据理力争,在孙恩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怪谢安这么爱去见她,道覆因她破例动了真情,而慕容垂则视她为最动人的战利品。
他的感触却非因为纪千千而起,只是因想着谢安,方联想到她,想到她与谢安的关系。
看着纪千千,便像看到他生平最大的劲敌,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谢安石。
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从建康传来的确实消息,谢安于十许天前病逝广陵,遗体会送返
建康的小东山安葬。
“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
现在安石已去,天下又会是怎样一番的局面?
谢安是凝聚整个南朝的关键人物,他对高门大族的影响,是自汉朝以来没有人可与之比
拟的。有谢安一天,孙恩始终没有攻打建康的勇气。因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运筹惟幄,
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手段。苻坚正因低估了谢安,故有淝水之败。
现在机会终于降临。
同时他亦在惋惜谢安的撤手西归,谢安是个直得尊敬和了得的对手,没有了谢安的中原,
西山上的霞彩,似乎也要失去点颜色。
他必须立即赶返南方,布署号召全国的天师道大起义,进一步向谢玄施压,能累他内伤
发作、一命呜呼当然最理想。
只要能长期占据边荒集,他将稳*胜券。如他可以化身为二,一个化身将会赶回海南,
另一个化身留守边荒集,如此天下可肯定是以天师道为国教的新皇朝的天下。只恨他分身乏
术。
他放心不下边荒集,因为他晓得燕飞尚没有死,还更强大了,现在正于集外某处窥伺他
孙恩。
徐道覆和卢循此时来到他身旁单膝下跪敬礼,齐呼“天师万安”。
孙恩目光往两人扫去,淡淡道:“起来!”
徐道覆和卢循长身而起,前者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孙恩目光落在徐道覆身上,微笑道:“听说道覆昨晚喝下整坛雪涧香,醉得不省人事,
须人把你擅回去,是否有这回事?”
徐道覆瞪卢循一眼,颓然点头。
孙恩从容道:“任何人失去像纪千千这种能倾国倾城的美女,喝点酒很正常,不痛心方
是反常。不过大丈夫生于如此乱世,一时的打击只可以视作历练修行,任暴风雨如何猖狂,
我们仍要屹立不倒,方有洗雪耻辱的机会。我很明白慕容垂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任何人更
清楚,若强迫纪千千就范无疑是煮鹤焚琴的扫兴事。所以只要你能在短期内征服南方,可挥
军北伐,直捣慕容垂老巢以讨回纪千千。道覆,这是你最后一次为纪千千醉倒,再不可以有
第二次。”
徐道覆听得非常用神,双目神光渐盛,到听罢动容道:“道覆受教。”
天空暗黑下来,星儿开始现身。
孙恩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轻描淡写的道:“我孙恩并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将来统一
天下,我道统的衣砵由小循继承,得黄天道藏功的真传;皇帝的宝座由道覆坐上去,但须把
天师道立为国教,尊你大师兄为国师。而为师将避世修道,看看仙道福缘会否于今世降临到
我身上。”
卢循和徐道覆忙下跪谢恩。
孙恩是不得不无解决内部的矛盾,方可展开统一南方的鸿图大计。两大传人现在利益-
致,又有自己在上主持,当然关系良好,同心协力?可是若天师道势力不住扩大,势会出现
权力的斗争。所以现在一举为两人定位,既可激励他们的斗志和士气,又可令两人心中有着
落。
“起来!”
两人起立,神情虽异,均难掩心中兴奋之情。徐道覆是因可作天下之主,卢循却因得传
他梦寐以求的黄天道藏功。
孙恩道:“我和小循立即赶回南方,边荒集交给道覆全权处理。边荒集得来不易,守之
也不容易,在城墙建成前,更是危机四伏。我们回去后会设法牵制南朝诸势力,令他们无法
北顾。”
接着续道:“我军留下五千人驻守边荒集,其它人由小循领兵还师。道覆必须抛开个人
私怨,以大局为重。当边荒集回复昔日光辉,继续成为南北贸易的转运中心,我们将如虎添
翼,南方再无可与我们顽抗的实力。哼!背叛我的人终有一天会自吃苦果,我们不用争一时
的意气。”
两人明白他最后几句话是针对临阵撤走的聂天还而说的。孙恩罕有表达心内的情绪,可
见他对聂天还动了真怒。
孙恩忽然叹一口气,目光移往边荒集西面,道:“燕飞仍然在生,其精神更趋强大,更
难掌握,更狡猾难测。”
两人默然无语。
当晚孙恩重创燕飞,却给任青媞从后偷袭,未能追上去补以结束他小命的一击,还因而
被燕飞反击受伤。孙恩当机立断,撇掉任青媞,亲自追搜燕飞,却是一无所获。现在燕飞终
于伤愈回来。
孙恩续道:“集破之日,纪千千巧施火牛火马阵后,坚守夜窝子,到天明时方投降,使
我们没法追击逃离边荒集的荒人。这批人数目当不过四千人,却是边荒集最精锐的高手。可
肯定他们重整阵脚后,必会卷土重来。道覆须小心应付,绝不能轻忽视之。”
卢循道:“希望慕容垂引蛇出洞之计可以成功,让我们可以安心建城。”
孙恩道:“荒人虽受重挫,却未致一败涂地。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建城之事必须倚靠
荒人,边荒集的盛衰亦在乎荒人的努力,但他们也是心腹之患。道覆须行亲民之政,让他们
继续享有以前的利益,边荒集方可成为统一的关建,否则只令我们徒多一个沉重的包袱。”
徐道覆恭敬答道:“道覆不会令天师失望。”
孙恩叹道:“不过若事不可为,道覆要以保存实力作首选。”
卢循一呆道:“这情况怎可能出现呢?”
孙恩想的却是燕飞,心中考虑自己应否抛开一切,在边荒把他找出来加以搏杀,去此心
头大患。
旋又放弃此念,因为他必须立即赶回海南,如让聂天还乘机偷袭,多年努力,将尽付东
流。
仰天一阵长笑,飘然南去。
唱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北南西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歌声随他远去,回荡于颖水两岸。
看着孙恩渐去的背影,两人心头一阵激动。孙恩凭歌奇意,不但渲泄因谢安之死引发的
感慨,更触抚徐道覆因失去纪千千而来的伤情,暗含鼓励。
谢安的逝世,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南朝将失去以谢安为核心的凝聚力。新的时代
将属于天师道。
卢循和徐道覆各想各的。后者想的是奋起振作,如此方有机会洗雪纪千千被强夺的奇耻
大辱。
燕飞立于小谷外的高地,遥望边荒集。
古钟楼上飘扬着慕容燕国和天师道的旗帜,向所有荒人示威,更代表着荒人和他们所结
下解不开的深仇。
燕飞并不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可惜在这胡汉大混战的时代里,武力是唯一解决问题的
方法。
他感应到孙恩,感觉比以前强烈清晰,他甚至知道可就这通过心灵的联系,召唤孙恩来
再定胜负,但眼前他必须把纪千千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后方的小谷只剩下战争惊心动魄的痕迹,一切已事过境迁。
月儿从颖水对岸升起来,从月儿的圆缺,他估计出自己的胎息疗伤应在十日以上,心中
涌起再世为人的奇异滋味。
“叮”!
北面里许外-座密林传来兵器交击的清脆声音,燕飞意动气至,全速往声源处掠去。
刘裕随小婢穿廊过园,来到刺史府西北角,越过竹林后,一座两层的小楼出现眼前,环
境清幽,彷若远离尘俗。
刘裕想不到刺史府内有这么好的地方,尤其想起即将见到心中玉人,心情更是开朗。
小婢在背后轻推他一把,示意他自己到小楼去。
刘裕此时尚未弄得清楚小婢是谢钟秀还是王淡真的人,如是后者的婢女,那他们若真的
私奔,必须带她一起离开,否则会给王恭处死,他怎忍心发生如此情况?
道:“姐姐如何称呼?”
小婢低声道:“我不是姐姐,叫甚么名字你不用理会,最好是把我忘记。明白吗?”
说罢匆匆离开。
只听这几句话,知她是谢钟秀的心腹爱婢,所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谢钟秀肯在此事上帮王淡真的忙,可见她对王淡真很够朋友,因他两人若私奔,对谢家
是有害无利。
刘裕收拾心情,昂然举步,直入小楼。
“呵!你来哩!”
刘裕推开门,仍未有机会说话,王淡真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裹去,比对起她一贯的守
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实教他没法预料。
王淡真用尽力气搂紧他,喘息道:“你骗不过我的,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你是关心淡
真的。”
满怀软肉温香,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刘裕的堤防彻底崩溃,
败得比苻坚的淝水之战还要彻底,整颗心完全融化了。
她成为他对将来唯一的希望,为了她,么都可以抛弃,何况他已是一无所有?
刘裕以脚把门关上,抱起她来到小楼一角,将美丽的她压在墙上,寻上她香唇,纵情痛
吻。
这位艳名称着建康的高门仕女用尽气力和热情强烈反应,若他想得到她的身体,肯定不
会遇上任何反对。
唇分。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唷”!
王淡真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娇痴的道:“有段时间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差点气死
人哩!”
刘裕痛得甜人心肺,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道:“淡真想清楚了吗?”
王淡真生气地道:“想不清楚的是你,在路上遇上你前,我早计划逃往边荒集找你们。
幸好皇天有眼,教淡真遇上你。”
刘裕愕然道:“那时你尚未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已看上我吗?”
王淡真佻皮地耸肩道:“你很难明白吗?在北府兵中你是个活的传奇,没有你,淝水之
战鹿死谁手,尚属未知之数。”
刘裕对她所存的疑虑一扫而空,沉声道:“我们须离开广陵。”
王淡真道:“我们不但要离开广陵,且须今晚走。”
刘裕失声道:“今晚?”
王淡真踩脚嗔道:“爹明早将抵达广陵,到时我身不由己。他更清楚我不想嫁给殷士维
那没有半点男子气概的家伙,订亲前后会着人看紧我。”
又道:“你晓得此事吗?”
刘裕点头表示清楚。
王淡真欢喜地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告诉他:“算你哩!也有关心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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