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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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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道:“我们还要去为你张罗纸笔。”
司马元显破天荒现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道:“只要燕兄解开我双手的束缚,我可自行取出身上怀囊内颁发军令的纸、笔、墨,还有封函的火漆。”
燕飞心中暗叹,司马元显肯定是敌人,可是敌对者在某一种微妙的情况下亦可以建立人与人间的交情。在此之前司马元显对他来说只是个狂傲自大、任情妄为的王族子弟,可是经过这番接触,看来他也非全无优点,难怪他爹全力捧他。
不再多言,探手为他解开缚手的牛筋绳。
燕飞走到密林边缘处,向屠奉三道:“我有点不忍再缚着他一双手,屠兄可否代劳?”
屠奉三笑道:“燕兄是个大好人哩!”说罢戴上头套,掩盖面目,轻松地朝林内的司马元显走去。
燕飞把大家看过认为该没有问题的密函纳入怀内时,高彦双手奉上蝶恋花,道:“你老人家的神兵送到,尚有宝笈一本。唉!我为你去起出宝物时,刚巧遇到一队巡兵,真怕你的蝶恋花忽然叫起来示警,那就不知该多谢它还是怨它。”
燕飞笑着接过蝶恋花,挂到背上去,又取回以防水油布包里个结实的《参同契》,不由想起谢安当日赠书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刚才发生。
蹲下来道:“江面上情况如何?”忽然心中一动,把余下的烟雾弹取出来交予刘裕。
刘裕正留神林外沿江官道的情况,答道:“非常平静,离开的民船恐怕要到明天天亮时才敢回来,郝长亨的手段又狠又毒。”
燕飞知他指的是郝长亨以火箭攻击民船的事,不知如何忽然想起郝长亨曾说过认识安玉晴一事,只不知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屠奉三回来了,坐在燕飞身旁,轻声道:“燕兄小心点!司马道子天性自私,且好胜心重,做事不择手段,并不容易应付。”
高彦哂道:“小飞只是送信吧!会有什么问题呢?”
刘裕道:“小心点总是好的。盲目去相信任何人是非常危险,尤其今次我们是不容有失。”
燕飞点头道:“我明白!”
说罢沿密林边缘朝建康的方面飞快地去了。
刘裕向高彦问道:“支遁大师反应如何?”
高彦欣然道:“大师已把粮食送上三艘货船,又趁刚才混乱之际,送往上游,一切由舆佛门有密切关系的帮会主持,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当然!我佛如来除外。”
屠奉三计算道:“如此我们已暂解粮荒的问题,只要我们能制止郝长亨到边荒集去,收复边荒集是指日可待的事。”
高彦站起来道:“两位老哥好好研究反攻边荒集的大计,我须立即赶到栖云寺去,好安排我们的荒人兄弟姊妹立即撤走,再在约定处恭候你们。”
高彦去后,屠奉三忽然开怀地笑起来,欣然道:“以前我最佩服的人是桓温,现在最佩服的人却是谢安。”
刘裕饶有兴致的问道:“屠兄因何忽然有此改变呢?”
屠奉三没有直接答他,道:“刘兄是否相信‘气数’这回事?”
刘裕发呆片晌,道:“这个真的很难说,既是虚无缥缈,又似非常实在。当我听到胡彬告诉我,燕飞斩杀了竺法庆,我第一个想法便是边荒集气数未尽,你道我应该相信有气数还是没有气数呢?”
屠奉三微笑道:“不单是边荒集气数未尽,更是你刘裕气数未尽。你和燕飞肯定是天生一对的好伙伴,先有淝水之战的骄人成果,接着是凭心佩除去堪称北方第一人的竺法庆。今晚如非你去见任青媞,便不会撞破菇千秋的阴谋。我要说的不是边荒集气数未尽,而是你刘裕气数未尽。请让我收回劝你躲往边荒集的话。”
刘裕和他互以锐利目光对视,好半晌后,沉声道:“屠兄对我开始有信心哩!”
屠奉三道:“你自己的感觉又如何?”
刘裕沉吟道:“当我听到竺法庆被燕飞击杀的消息,我像忽然立身在人生路上的一个交叉点,而我必须作出决定。一旦下决心,只有奋然朝自己选择的道路迈进,抛开生死成败,永不回头。”
屠奉三道:“你选择了哪条路呢?”
刘裕道:“屠兄勿要笑我痴心妄想,我自小便以祖逖为崇拜的对象,在南方只要是有血性的男儿,便以北伐中原、收复黄河为己任。我所选的道路,便是完成玄帅遗愿,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屠奉三淡淡道:“祖逖并不够狠,所以壮志未酬身先死,不过他确是个英雄豪杰。”
刘裕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当年玄帅在时,我们在淝水与大秦军对峙,他曾向我说过,你若要令手下将士甘心为你卖命,首先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我一直以此勉励自己,不过有时并不成功,连自己也觉得自己会变成狗熊。哈!但看来我确有点运气,胡彬便告诉我现在北府兵年青一辈的将领,均我为另一个谢玄。”
屠奉三叹道:“你当然是有运气,否则得谢安真传的谢玄怎会舍刘牢之和何谦两个战绩彪炳的当权大将而不选,偏要尽力栽培你这小卒作继承人呢?”
刘裕愕然道:“不要告诉我,你竟是因此而佩服安公?”
屠奉三满怀感触的道:“在淝水之战前,我对谢安名震天下的观人之术只是姑妄听之,并不当作是甚一回事。可是淝水之战把一切改变过来,令我看到谢安毫不避嫌地提拔谢玄为北府兵主帅,实是神来之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更教人感到玄妙处,是他婉拒了桓玄出兵相助,又禁止王国宝参与其事,在在显示了他过人的智慧和使人莫测高深的眼力。”
接着深深凝视刘裕,一字一字的道:“我一直为此困惑,到认识了你以后,仍不信邪,还试图以孙恩来对付你,戮破谢安观人的神话。结果如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不但避过大劫,还种下眼前诸般情况的因,微妙处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明白。你说我能不佩服谢安吗?”
刘裕叹道:“可是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最后的赢家将不出桓玄或孙恩其中一人,我根本难以力挽狂澜。”
屠奉三道:“你先告诉我,你会为此而退缩吗?”
刘裕双目精光电闪,肯定的道:“不会!绝对不会!我会奋斗到底,再没有人能改变我已下的决定。”
屠奉三拍腿道:“这就是哩!你根本不用怕孙恩,还要多谢孙恩肯造反。弥勒教已成过去,只余下孙恩的威胁,但已足令整个佛门全力支持你,因为他们视你为谢安和谢玄的继承人。在南方,佛门的实力像个无底深潭,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措三艘粮船,除司马道子外便只有佛门办得到。他们虽不能派出和尚尼姑到战场为你杀敌,却可在其它方面支持你,这便是你的本钱。是你赚回来的。”
稍顿又道:“至于桓玄,我承认在目前的情况下,确没有人能制肘他。可是他弒兄自立已是大错。远大江帮和我屠奉三而勾结两湖帮更是第二个大错,逼得我们振荆帮和大江帮都要投向你刘裕。”
刘裕大喜道:“屠兄!”
屠奉三伸出人人惊惧的手,平静的道:“在今晚此刻,我屠奉三向天立誓,不但视你刘裕为兄弟,更决定全力助你成为南方之主,再北伐中原,征服天下。”
刘裕伸出两手把他的手紧握,感动的道:“屠兄的看重,令我感到非常荣幸。不过……唉!不过南方之主的路太遥远了,我只希望能统率北府兵……”
屠奉三另一手搭上去,打断他道:“一不做、二不休,司马皇朝祸国殃民,你若心不够狠,早晚重蹈祖逖的覆辙。我不喜欢失败,只喜欢彻底的胜利。”
刘裕猛一咬牙,点头道:“我明白。日后不论我是成王还是败寇,我们永远是兄弟。”
屠奉三苦笑道:“同一句话桓玄亦曾对我说过,不过当时我已不相信,因为我最清楚他们世家大族子弟的心态。可是刘兄现在说的我却深信不疑,因为大家出身相同,更是同一类的人。”
刘裕坚定的道:“我绝不会让屠兄失望的。”
同时更清楚眼前的结盟得来不易,曾经历多少风雨和考验。
他刘裕在赌博,屠奉三则加注豪赌他刘裕为最后的大赢家,而目前他们的赌本小得可怜,敌手则人人财厚势大。
成败便真要看他刘裕的气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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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八 卷 第 七 章 马车密会
琅玡王府在内城之东靠近皇宫处,居于此区者均是王族中的显贵,其中又以琅玡王府规模最大,富丽堂皇,高墙内宅舍连绵,主从分明,于宅舍间设置园林,山石花木交相辉映,绿化了庭院,为王府添上浓郁幽深的况味。
此时大部分地方仍是灯火通明,比对起区内其它华宅的乌灯黑火,令人生出不寻常的感觉。
燕飞在附近一株老树上观察了好一会后,忽然心中涌起司马道子刻下正在府内的想法。尤其是建筑物间的通道不住有人来往走动,更坚定他的猜测。
如能和司马道子面对面说话,是不是更理想呢?
旋即又放弃这个想法,一来人心难测,且记起屠奉三对司马道子的看法,更因时间无多,司马元显的亲笔信足可令司马道子明白整件事,不用多此一举,冒上不必要的风险。
另一个想法又在心中升起。
如司马道子确在府内,那只要把信投入府内,让人捡起来,可以立即送到司马道子手上,不用去找陈公公,省回不少工夫。不过又怕菇千秋刚好在司马道子身边,又或他估计错误,司马道子根本不在府内,情况便难以预料,有违“不容有失”的精神。
燕飞暗叹一口气,从树上跃落地面,朝王府后院的方向掠去。
假如没有司马元显悉心指示要在这广阔的庄园找寻陈公公,确是无从人手。不过他仍有点担心,怕的是陈公公正在主宅侍候司马道子,那他便不知该如何办?他叹这口气是有理由的。
值此非常时期,琅讶王府肯定枕驻重兵精锐,一个不好,与陷身于慕容垂的行宫并没有分别,最后必然是力战而死的结局。
面对王府后院的高墙,燕飞倏然下了另一个决定。令他改变的原因,是因为院内处处暗哨箭手,更主要是他几可肯定陈公公现在不会留在居处,偷进去后还要溜出来,徒然浪费宝贵的时间,动辄则是流血的场面。
更想到最重要是交换俘虏,能否顺道要徐道覆吃个大亏,反是次要。在如此情况下,会否打草惊蛇,已再不归入考虑之列。
何况菇千秋既然是换俘行动的负责人,此刻理应在大江某处忙个昏天暗地,而不会陪司马道子在府内闲聊。
照他猜测,司马道子坐镇王府,是要接见次一级的将领大臣,安抚人心。
燕飞转到大街处,王府宏伟的门楼出现眼前,一辆马车正从大门出来,燕飞加速趋前,七、八名正要把门关上的府卫露出警戒和凶霸的神色,盯着他这个正不住接近的不速之客。
他们显然未见过燕飞,否则早人人拔剑离鞘。
燕飞摊开两手,表示没有恶意,微笑道:“请问哪位军爷是大门的负责人呢?”
府卫们全露出没好气的嘲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你这小子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立即给我滚,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子。”
另两人往他逼近,其中一人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燕飞心忖如此看来,先前说话者已属一片好心,警告自己立即离开,而朝他走来的人则决定出手教训他。由此可见这批兵卫平时是如何狗仗主人势、横行霸道、欺压良民。
燕飞当然不愿动手,淡淡道:“我此来是奉元显公子之命。”
想动手的两名府卫已来到他前方五、六步处,闻言愕然止步,双目却凶光大盛,显然是认为燕飞在耍弄他们。
其它府卫人人现出注意的神色,却没有人感到震惊,只是像看疯子般瞧他。
门内又拥出另四、五个府卫,见到只是燕飞一人,轻松起来。
燕飞从他们的神态判断出这批府卫因地位低微,并不晓得司马元显被他们掳去的事。只以为他是来胡混的疯子。对司马道子来说,这种事自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燕飞从怀内取出密函,双手举在前方,从容道:“这是元显公子的亲笔信函,须立即呈上给王爷过目,事关重大,如有任何延误,王爷怪罪下来,将会有人人头落地。”
人人瞪大眼睛,盯着他手密函,认得确是来自司马元显的亲笔手谕。
有人喝道:“尔是何人?”
燕飞微笑道:“本人燕飞!”
“铮铮铮铮!”
众府卫人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兵刃,最接近他的两个反向后急退数步。
燕飞仍是站立举信不动。
故意提高声音,是要惊动府内地位较高的将领。
果然一名将军模样者在十多名府卫簇拥下街出府门来,目光先落到燕飞身上,最后投往密函,点头道:“果然是燕兄。”
又向左右喝道:“还不收起兵器!”
府卫们全都一头雾水,却不得不还剑鞘内。
燕飞暗松一口气,知遇上深悉情况的人,司马元显被掳前,此人正是站在司马元显旁的其中一名将领,且和燕飞过了两招,硬被燕飞震开。
那人排众而来,客气的道:“本人王愉,未知燕兄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燕飞也听过王愉之名,是建康军中著名大将,甚得司马道子倚重,本身是建康世族。压低声音道:“我是为元显公子送信来的,此信关系重大,王爷看后便晓得详情,可是此信只能让王爷一人过目,且不可漏出任何风声。
公子本教我把信交给陈公公,再由他呈上王爷,但我却怕找不到陈公公,所以登门送信,请王兄帮个忙。”
王愉目光闪闪的打量他,并不立即接过密函,沉声道:“元显公子好吗?”
燕飞微笑道:“我们现在与公子是合作愉快的情况,王爷看信后自会明白。”
王愉沉吟片刻,似在决定是否该动刀子,然后双手接过密函,低声道:“燕兄名慑天下,当不会节外生枝,另耍手段,可否留驾片刻,待我立即把信呈上王爷,再予燕兄一个答复。”
燕飞欣然道:“王兄很明白事理,关于此信,愈少人知道愈好,特别是菇千秋,王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又道:“王兄请令手下儿郎把大门关上,我会留在附近,等待王兄进一步的指示。”
说罢转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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