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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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檀接口道：“理她呢！她训自家女儿，横竖不碍我们的事。”
　　雪颜说：“真不知道晚上这《空谷幽兰》一出来，是夸赞的声音多呢，还是辱骂的声音多。”
　　春晓一向快人快语：“肯定男子都夸赞、女子都辱骂呗，这还用说？”
　　雪啜了一口茶：“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这《空谷幽兰》，我们是演定了！”
　　
　　黄昏时分，夕阳将柔和的、七彩的余晖洒在了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群山绵延，若隐若现，穹庐大账外，一个个矮几已经摆好，烤全羊和美酒已经香气四溢，众位宾客也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庆贺大单于的四十岁生日。
　　人们开怀大笑着，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歌舞和马术表演，还不时地点评一番，整个宴会充满了热闹、欢快、祥和的气氛。
　　呼律仁也来了，而且由于他是救了傲雪阏氏的大功臣，又是地位仅次于大单于的左贤王，因此，他的座位和冒顿的紧挨在一起，这令雪颜十分尴尬，就不停地找借口离开自己的席位，一会儿说要催厨房上菜，一会儿说去看看下一个歌舞准备得如何，总之，就是不肯坐下来。冒顿也没在意，因为按照规矩，女主人是应该操心这些事情，而且雪颜曾经也说过，她不太会做这些事，于是冒顿就想，可能是她怕出什么差错，才这样精心的吧。
　　呼律仁则只顾吃肉喝酒，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雪颜的不自在，而冒顿见他这样开怀，也频频劝酒，不一会儿，两人就都带了几分醉意。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空谷幽兰》终于出场。
　　随着箜篌和古琴铮琮如环佩的伴奏声缓缓响起，身着藕荷色丝绸紧身宽摆长裙的雪颜和端木青青如仙子般飘然降临。两人就像镜子映照出的影像一般，一左一右，动作完全相同，只是方向相反，这种别出心裁的跳法，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大家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曲《空谷幽兰》，眼前是曼妙柔美的佳人翩翩起舞，耳边是清越和煦的丝竹轻拂耳畔，人们恍如进入仙境，而眼前广袖翩然、顾盼生辉的佳人，就是九天临凡的神女。
　　最惊讶的人当属卡扎里将军，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圆润如珠玉一样的舞者，就是被自己抛弃了多年的汉朝侍女。她明明没有这样光彩夺目啊！想当初，她正像草原上所有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一样，披头散发，紧紧抱着自己的靴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哀求自己不要抛下她们母女，就像一只鼻涕虫一样令人厌恶。可是，今天是怎么啦，母鸡变成彩凤凰了？可这也太太突然了吧。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偶然远远看见她，她还是一副枯干黄瘦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又回到了十年前。哦，十年前，这个叫做青青的汉朝侍女是多么令他垂涎欲滴啊。
　　正当卡扎里将军惊讶万分且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雪颜和端木青青突然变换了舞姿，由先前的舒缓悠长变成了活泼灵动，也不再是镜面式的，而是一前一后，或者一左一右，变幻无定，使人眼花缭乱。
　　看着端木青青细而柔软的腰肢，还有那粉面低垂、不胜娇羞的模样，卡扎里将军不禁心神摇荡，以至于坐卧不宁，连他身旁的琪媛公主都察觉到了。她奇怪地问自己的丈夫：“你怎么了？”
　　卡扎里将军说：“呃酒喝多了，我去解手。”
　　说完，走到一个小树丛里，躲在里面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蹁跹轻灵的端木青青，直到舞蹈结束，雪颜和端木青青鞠躬致谢。
　　扎卡里将军尾随着端木青青来到侍女们换装的那座毡包跟前，看看四周无人——因为雪颜被冒顿叫住了，而紫檀她们因为雪颜没有离开，还守候在宴会上——轻轻地低呼了一声：“青青。”
　　端木青青停住脚步，朝四周看了看，终于发现自己的前夫——卡扎里将军——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端木青青说：“原来是卡扎里将军，我没有看见将军走过来，失礼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要进毡包。
　　卡扎里急忙叫住她：“等一等，青青！”
　　端木青青站住，没有回头：“请问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扎卡里很不习惯曾被自己抛弃的女人用这种拒人于一步之外的客气的口吻对自己说话，顿了顿，方开口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古塔依娜，她也好吗？”
　　端木青青心头火气，但是极力克制住，淡然道：“还好。承蒙将军问候，不胜感激。”
　　卡扎里见端木青青对自己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想起刚才她跳舞时那些男人盯着她的灼热的目光，不禁又神往又气愤，于是又没话找话：“你的舞跳得真好，和当年一模一样——哦不，应该是比当年还要美，还要迷人。”
　　端木青青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走进毡包，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卡扎里。可是一进入毡包，还没来得及脱下那身长裙，端木青青就双手掩面，低低地、压抑地哭泣起来。
　　而宴会上，大单于正在骄傲地和雪颜一起向众宾客敬酒。因为雪颜太像——不，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了，那身丝绸长裙更是衬得她细腰如柳，有着说不出来的韵味。冒顿将雪颜牢牢护在自己粗壮的臂弯里，带着她给左贤王敬酒，给左谷蠡王敬酒，给巴蒙将军敬酒，给今天所有的宾客敬酒。
　　雪颜可没这样喝过酒，加之匈奴的酒本就性烈，喝了几杯，就感觉头重脚轻，于是笑着对冒顿说：“大单于，我不能再喝了。”
　　冒顿心疼她，就说：“那好，我先扶你回大帐休息吧。”又向众宾客致歉，半抱半扶着雪颜回穹庐大帐。
　　不料芮旭阏氏和灵葵阏氏领着其他三位阏氏与几名侍妾，端着银碗，来给大阏氏敬酒。此时雪颜几乎要站立不稳，冒顿就替她说：“大阏氏喝醉了，需要回去休息。”
　　不料那些女人满脸堆笑地说：“大单于的生日宴会才高兴起来，大阏氏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既然来到我们匈奴，还成为草原的女主人，那就应该像我们匈奴女子一样豪爽洒脱，怎么能让区区几碗酒就吓住了呢？”
　　冒顿抱着雪颜，发现自己已无法突围，因为那些阏氏和侍妾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将他俩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最重要的，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无论男女，人家来给你敬酒，你是不能推脱的，否则，会被视为无礼。
　　冒顿为难地看了看两颊通红的雪颜，说：“那我来替她喝吧。”
　　说完，一一接过酒碗，全数喝尽。
　　不料这更加惹了祸。
　　阏氏侍妾们又倒了酒，请大单于喝干。
　　冒顿说：“刚才那是你们敬大阏氏的酒，我已经喝了，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众阏氏侍妾笑着说：“大单于既然替大阏氏喝了酒，那对我们也要一视同仁，我们的酒，大单于是不是也应该全都喝干呀！”
　　

第六十六章　不胜酒力
更新时间2010…7…22　8：13：57　　字数：2657

　冒顿面露难色，直觉地认为这几个女人来意不善，可是由于自己过生日，不想破坏这融洽的气氛，就婉言推辞道：“今天就算了，改日我一定将你们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芮旭阏氏风情万种地一扭稍显肥硕的腰肢，举着银碗执着地说：“大单于，你这可就有点儿偏心了，傲雪阏氏的酒你喝，我们的酒你不喝，这会让我们姐妹伤心的。”
　　她身后的那些女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大单于这样偏袒汉朝公主，真的让我们伤心。”
　　冒顿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眼睛半眯着，似乎像要睡着了，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积聚着两团怒火。心眼儿多的灵葵阏氏知道，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赶紧悄悄走掉了。可其他女人可能是酒喝多了，再加上晚宴是如此热闹，令人禁不住有些迷失，所以，平时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们竟未发现冒顿的表情变化，一个劲儿地把装满美酒的银碗伸向冒顿。
　　冒顿决定不管什么生日宴会不生日宴会了，他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自己看在傲雪阏氏精心筹备宴会的面子上尽量和颜悦色，不去破坏这份难得的和睦，可她们以为自己是谁，竟然一个个浓妆艳抹露着牙齿，没大没小地伸着银碗逼自己喝酒，再要不给她们点儿颜色瞧瞧，怕是她们以后都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雪颜虽然醉意很浓，可一瞧眼前这群女人笑里藏刀的架势，再加上抱着自己的冒顿身体微微颤动，还有些僵硬，她也明白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她不想引起事端。她知道，今天如果冒顿发火，那么自己今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于是，雪颜悄悄拽了一下冒顿的衣襟，又不着痕迹地向他送去一个“不要生气”的目光，然后含笑对那些女人说：“诸位妹妹的心意，我和大单于心领了，不过，今天大单于已经喝了不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想，你们也一定不希望大单于喝得酩酊大醉，明天不能处理事务吧！”
　　芮旭阏氏心里冷笑一下，叫我们“妹妹”，也不看看自己才十几岁，敢在我们面前称大。不过，她这些心思没露出来，而是笑容可掬地转向雪颜：“既然傲雪阏氏这么心疼大单于，那么，我们的酒，就请傲雪阏氏笑纳吧。”
　　冒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发火了，借着自己过生日大家都不好生气的机会，给自己找茬儿就算了，竟然还敢欺负雪颜。我冒顿的大阏氏，是随便拿来让人要挟的吗？
　　感受到了冒顿的怒气，雪颜回头冲他甜甜一笑：“大单于，妹妹们真的很热情，也很诚心，我们若是再拂她们的好意，就对不起她们了。”
　　说完，挨个儿接过银碗，像灌白开水一样，“咕咚咕咚”将那些烈性的美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女人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冒顿则心痛地说：“喝不了就不要喝了，这么逞强干什么？”
　　雪颜抹了抹嘴边的酒滴，笑道：“大单于，各位妹妹，我这不是逞强，实在是妹妹们盛情难却。不过，既然我喝干了你们的酒，那么，我也有一句话要和妹妹们交交心。”
　　雪颜努力站稳身子，可还是觉得眼前金星乱晃。她也看不清这些“妹妹们”的样子和表情，只觉得眼前花枝乱颤，红口白牙一张一合，胭脂很浓的颧骨上挂着令她眼花缭乱的笑容，一时间竟目不暇接。
　　定定神，抑制住涌上头顶的一阵一阵的醉意，雪颜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飘到远处去：“各位妹妹，你们知道，我是从大汉和亲到这里来的公主，而我之所以长途跋涉来和亲，是因为大汉和匈奴的百姓们都希望两国永久交好，和睦相处，雁门关内外，不再有刀兵战乱，两国的百姓，不再日夜记挂战场上拼死搏斗的父兄。所以，尽管我对这个地方是如此陌生，但是，我还是来了，并且希望能在这里落地生根，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匈奴女子。我是多么希望融入你们，因为除了大单于，你们，是我在匈奴最亲密的人，我们和大单于、还有你们的孩子，都是一家人，所以，我一直拿你们当自家人看待，也希望你们不要和我生分，不要总是把我看做是和你们不同的人。”
　　冒顿看雪颜眼神迷离，左摇右晃，心疼地劝道：“好了雪颜，不要说了，你现在应该回去休息。”
　　雪颜摇摇手，语无伦次地说：“不，大单于，你让我说完，因为，我今天很高兴，因为诸位妹妹拿我当自家人看待了，她们要我和她们一样豪饮，是因为，她们认为我和她们一样了。所以，我要谢谢你们”
　　雪颜还想说什么，突然脚下一软。冒顿赶紧将她横抱在胸前，大踏步走进了穹庐大帐。剩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甚觉无趣。
　　按照她们的打算，本想借敬酒之名让雪颜一下子喝很多酒，当然，雪颜接受不了。如果她拒绝，她们就会说大汉公主清高、架子大，瞧不起他们匈奴人，连匈奴人诚心诚意敬的酒都不喝。如果她喝了一些人敬的酒，而对另外一些人百般推辞，那么，她们就说她厚此薄彼，想在王庭闹分裂。如果她不幸将所有人敬的酒全都喝完了，那么，匈奴的烈酒也不是她这等汉朝来的小女子能承受得了的，然后，她们就可以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在宴会上出丑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冒顿会替她挡酒，幸亏芮旭阏氏和灵葵阏氏脑筋转得快，想出了让冒顿替她们每个人喝酒的刁钻主意。所以，到了最后，这个汉朝来的小妖精不还是乖乖地喝干了所有银碗吗？唯一可惜的是，冒顿抱着她进大帐了，否则，她们和今天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汉朝公主是怎么撒酒疯的。
　　不过这也不打紧，即使没有当众出丑，这十几碗酒，也够她享受好几天了。那时候，她们再来探病，好好慰问一下她们的“姐姐”——傲雪阏氏。
　　可是有几个人动摇了，因为雪颜刚才那番话让她们多少有些惭愧。人家汉朝公主诚心诚意对待自己，自己却使劲儿用自己都承受不了的大量烈酒灌人家，怎么说也有些不厚道。
　　所以，到了第二天，芮旭阏氏牵头带大家来“探病”的时候，有两个阏氏和三名侍妾打起了退堂鼓。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想出门。”
　　“我昨天也喝得多了，头疼得厉害，对不起阏氏了。”
　　“哎呀不巧得很，我要带孩子去打猎，这就要出门。”
　　
　　芮旭阏氏明白她们的小心思，在心里哼了一下，扭身走了。她们不去不要紧，有的是人去。
　　到了穹庐大帐，芮旭阏氏对守候在门口的春晓说：“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来看望傲雪阏氏。”
　　春晓欠身施礼，恭敬地答道：“诸位阏氏安好。大单于早上出门时说了，傲雪阏氏昨晚饮酒过量，此刻还未完全清醒，今天不能出门，也不能见客，所以，请诸位阏氏原谅。要不，诸位阏氏先请回，我会把诸位阏氏的一番好意告诉大单于和傲雪阏氏的。等傲雪阏氏好了，一定去诸位阏氏那里登门拜谢。”
　　芮旭阏氏一心想看看雪颜被那十几碗烈酒灌得有多惨，是不是上吐下泻？是不是人事不省？是不是神志不清？所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