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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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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华央苑后,巧凝出来得体地向容迎初行了一礼,悠悠笑道:“容大奶奶来了?大太太在里面等了许久,容大奶奶快随我进去吧。”
  容迎初听得她这声称呼,心下暗自狐疑。过去府里人们都称她为安大奶奶,如今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竟改口称她容大奶奶,想必是以姓氏来区分她与韦氏,可这么一来,也就意味着在这府里,她与韦氏是绝对的平起平坐。
  当下只一声不响,随在巧凝身后往内厅走去。
  才走到回廊上,尚未到达门前,便听到从内里传来苗夫人充满慈爱的赞赏之声:“秋儿你当真是心灵手巧,打的这个手炉络子,这葱绿柳黄的配色甚是好看!你给你三弟妹的这方蝴蝶赏花的帕子是难得的双面绣,也很好。”
  “娘不嫌宛秋手艺拙劣便好。这手炉的络子,原是想着娘终日操心府中之事,多的是来回奔忙的时候,这天寒地冻的,娘自要保重身体。要是把这手炉子络上,正好隔了一层,揣在怀里取暖,也就不怕烫得过了。”她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都自有一股婉约的柔软,甜甜的像要渗进人的心里去,“三弟妹这帕子用的是色织提花织锦,因为宛秋不自量想要绣出双面绣,所以只选了这寻常的蝴蝶花样,以确保能成样,当真是在娘和三弟妹面前献丑了。”
  容迎初便在她这软糯糯的话语声中缓步走进内厅,但见厅内设一透雕蝙蝠护屏矮足短榻,榻旁一个轻巧洋漆描金小几,苗夫人便歪在榻上,手枕在小几上拿着几件绣品在细细赏看。两旁椅子上的正是韦宛秋和戚如南二位。在旁伺候的是周元家的并几个媳妇丫鬟,韦宛秋的大丫鬟书双也在其中。
  戚如南看到容迎初进来,忙起身道:“大嫂来了!”
  苗夫人和韦宛秋听到戚如南的唤声,方抬起头来,眼光落在容迎初身上。韦宛秋亦款款站起来,婉声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也为姐姐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姐姐快过来看看吧。”
  容迎初并没有马上答理她,径自率了秋白向苗夫人问好,又向戚如南微笑了一下示意,方往前走来。
  韦宛秋拿起小几上的一个桃红色的同心结络子,递到容迎初跟前,微笑道:“这是宛秋特地为姐姐打的络子,只望与姐姐姐妹同心。妹妹也必会以姐姐为典范,做一个贤淑同德的媳妇,伺候相公。”
  容迎初目光淡淡地从她手中的络子上掠过,并不接手,只道:“娘把我叫过来,只怕是有很要紧的事吧?待我先听过娘的示下,再与妹妹闲话不迟。”
  韦宛秋似也不在意,明媚地一笑,便走到一旁。
  苗夫人抚一抚鬓角,眼睛冷冷地看向容迎初,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气量怎恁地狭小?秋儿待你可谓敬重又敬重,你也不知体恤怜惜一下?”
  容迎初垂首道:“妹妹的心意,我早已经心领了,迎初万事以娘为先,只想及早听到娘的教诲。”
  苗夫人稍稍坐直了身子,语气中更添了几分严厉:“我指的是何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她凌厉的目光从容迎初和秋白二人身上扫过,“秋儿虽算是你妹妹,可她也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在这府里的地位与你是不相上下的!你竟然和你身边的丫头一起折辱秋儿,亏秋儿还句句称赞你贤淑仁厚,你当得起贤淑仁厚这四个字吗?”
  苗夫人忽然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让人猝不及防。秋白闻言,禁不住心头发紧,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听容迎初波澜不惊地静声道:“恕迎初愚昧,一时不解娘话中之意。迎初自妹妹进府以来,一直悉心照应,当真不知究竟何时曾和秋白折辱妹妹。”
  韦宛秋施施然在苗夫人榻沿坐下,金丝线绣双蝶的曳地裙优美地散开一地,犹如盛开的花朵。她取了美人拳,倾身向前轻巧地为苗夫人敲着小腿处,赔着小心道:“娘,姐姐自有她的分寸,秋白姑娘虽与宛秋重了名,可这并不打紧,宛秋半点也不在意,求娘不要怪罪于姐姐。”
  秋白这时抬起了头,目光如两道利箭般直直盯着韦宛秋,怪不得她一直隐忍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原来是想都累积在一块向苗夫人告状!先是拿紫文和崔妈妈开刀,现在接着就是对付主子和自己了,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比之她亲自发难,可要阴险得多!
  容迎初心下暗自有所掂量,先没有说话,只听苗夫人道:“秋儿,我知道你懂事,可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下人就是下人,断断不能和主子重名、冲撞主子。迎初,秋白是你的人,你说说吧,该怎么办。”
  戚如南在旁看到容迎初沉默着没有说话,生怕她心里不好受,便打圆场道:“秋白姑娘的名字毕竟是从前就有的,想必大嫂也不是有意,如今这么巧冲了小嫂的闺名,那大嫂回去自然会斟酌改了的对吗?娘,咱们不是说要去戏台那里看看他们搭的台子怎么样了?现下也是时候了。”
  苗夫人瞪了戚如南一眼,道:“戏台子什么时候去看都成,不急在这一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你大嫂子知道什么叫规矩!”她眼中泛起一丝冷嘲,又道,“我也派人去请弘安了,等你们相公过来以后,再让他来拿个主意,究竟此事该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容迎初冷笑了一声,道:“早上时我已经和妹妹商量过要不要替秋白改名字,妹妹好宽广的心胸,直说不用,任由我做主,怎的如今又闹到娘跟前来了?妹妹既然唤我一声姐姐,那妹妹的事也就是咱们房里的事,我作为大姊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妹妹,直说罢了。”
  秋白显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道:“大奶奶说的是,奶奶今晨还告诉我们说,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都要改名字那还了得,大奶奶和我都当了真,不知原来奶奶心里是在意的。”
  在场之人听到容氏和秋白所说,句句都指是韦氏自己不要秋白改名字。韦宛秋亦没有分辩,只垂下了眼帘,抿紧唇没有做声。
  苗夫人看了韦宛秋一眼,正想说话,一直静静侍立在旁的书双这时走上前来,开口道:“大奶奶此言差矣。今晨是奴婢提起秋白名字冲了咱们小姐之事,大奶奶怎么对咱们小姐说话的,我在旁听得真真切切,秋白又是怎么冒犯我家小姐的,我也看得清清楚楚。我家小姐从来没有说过不让秋白改名字,是大奶奶故意轻慢我家小姐,不依规矩办!”
  韦宛秋眼光飘到书双身上,低声道:“你下去,在太太面前不得无礼。”
  苗夫人却一扬手,道:“让她说下去!我倒想听听,做姐姐的人,怎么在妹妹过门的第一天便纵容着下人欺辱妹妹!”
  书双面上泛起一抹得意之色,道:“大奶奶纵然一开始不知道秋白的名字犯了我家小姐的讳,可奴婢已经出言提醒,大奶奶还是没有要为秋白改名的意思,还说这只是小事一桩,让我家小姐不必较真儿。这秋白更是不知礼数,张口闭口说什么同姓同名比比皆是,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就是别处有跟咱们小姐同名的人,可那也是别处,秋白是这府里的下人,也就是咱们小姐的下人,自然应该避着小姐的讳!”
  这书双口齿极为伶俐,言语中竟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冲着容迎初和秋白而来,韦宛秋则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容迎初在这当口却不觉失笑,道:“姑娘这张嘴巴好生厉害!强词夺理?敢问谁在强词、谁在夺理呢?你家小姐?如今她已经是咱们府里的奶奶,姑娘既然这么通礼数知规矩,怎的还唤她为小姐?莫非眼里根本就没把这里的规矩当回事?既然如此,何必在大太太跟前大放厥词?”
  书双张嘴正欲反驳,容迎初眼风顿时凌厉起来,斥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岂容你小小奴仆放肆?你家奶奶一句话都没说,你倒句句抢在前头?既然你刚才说秋白算是韦妹妹的下人,那你也是我的下人,你既然不懂这府里的规矩,我自应替韦妹妹好好教导你才是!”
  书双气得两腮通红,韦宛秋这时轻轻地向她递了一个眼色,她面上微有一丝窘迫,接着便沉默了下来。
  秋白暗暗咬一咬牙,走到容迎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大奶奶,此次事端皆因秋白而起,既然韦奶奶这般在意,为免大奶奶为难,求大奶奶替秋白改了名字吧!”
  容迎初还不及回应秋白,便听周元家的进来道:“大太太,安大爷来了。”
  苗夫人轻轻颔首,便又软软地歪在了榻上。
  容迎初和韦宛秋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面向内堂大门,果见一身蓝狐滚边墨色裘袍的柯弘安悠悠然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看向了容迎初,容迎初正好与他对上了眼光,不知是否错了眼,竟似从他眼中察觉出一丝温情来,心中微微一动。
  韦宛秋亭亭伫立在原处,如一株高雅清艳的水仙花,连神色也是带着恍如隔世的迷蒙,一双妙目如不见底的深潭,幽幽埋藏着无数心事。
  柯弘安慢条斯理地来到苗夫人跟前,草草行了见礼,道:“娘把我叫来,又是为的哪般?这回又是谁犯了事?”
  苗夫人胳膊撑在石青金钱蟒引枕上,道:“你倒是知道,又是你房里的人犯事了。既然知道,怎么平日不多加管教?这秋儿才过门第一天呢,便受这样的委屈了,这事你究竟晓不晓得?”
  柯弘安自顾在椅上坐下了,眼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韦宛秋,道:“我娘子体恤我,从来不让我费心伤神,房里的事她自会做主打点,我无须过问太多。”
  他的话甫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容迎初诧异地望着一脸散漫的他,甚至就要以为自己误解他的话意了—— 他口中的娘子,会是指自己吗?
  苗夫人怔了一怔,旋即定下神来,道:“按理也合该如此,房里有一个贤惠识大体的夫人打点着,确是能让你省不少心。只不过如果这个人不知分寸,偏生惹出事端来让你烦心,那就不得不花点心思管教了。”她顿一顿,又道,“她丫鬟的名字冲了秋儿的讳,犯了规矩,嘴上还得理不饶人的,这事可大可小,弘安,你来拿主意吧。”
  秋白仍旧跪在地上,抬起头来道:“太太错怪我家奶奶了,奶奶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只是韦奶奶说了不在意在前,我家奶奶刚才已经说了既然韦奶奶心里是过不去,那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改了秋白的名字不过是闲话一句,平白惊扰了太太和大爷,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韦宛秋螓首半侧,睨了秋白一眼,面沉如水。
  容迎初静静道:“确实有我考虑不周的不是,太太要怪罪迎初也不是没有道理。此事任凭相公定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柯弘安交抱起双臂,好整以暇道:“又要我定夺吗?我一用神脑袋便疼得要命,娘就不要为难我了。如此可好,我把此事交由我娘子定夺,让她来拿主意,她觉得要改名字便改名字,她觉得不必改便不必改,从此谁也不能再提了?”
  苗夫人脸色一变,倏地从榻上坐直身子,道:“怎可如此”
  韦宛秋双手袖在玫瑰紫千瓣菊纹的广袖中,端然而立,冷眼注视着柯弘安和容迎初二人,由始至终都是静默无声。
  柯弘安打断苗夫人道:“娘刚才已经有言在先,此事由我来拿主意,可是听凭我决定之意?既然让我决定,那我已经有了决定。”
  苗夫人面上阴晴不定,目光凛冽如刀锋般瞪向柯弘安。
  柯弘安熟视无睹,微笑着看向容迎初,道:“娘子,你的主意便是我的主意,你只消告诉我们,秋白这名字要不要改便成。”
  容迎初心底惊讶得无以复加,又暗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伴随着一丝莫名的情愫缠绕于心,带着不真实的温暖感觉。她回了相公一个会心的笑意,道:“多谢相公信任。奴家愚见,秋白的名字不必改。此秋非彼秋,韦妹妹若还是介意,那我以后就少让秋白到你跟前来便是。韦妹妹,你意下如何?”
  韦宛秋将一切意绪掩藏在温柔的笑容背后,道:“既然相公说了一切听从姐姐的意思,那妹妹别无他话。”
  容迎初亦含笑,垂下眼帘道:“难得妹妹如此通情达理,姐姐甚为欣慰。”
  戚如南旁观着这一幕,心下顿时别有滋味,眼看婆婆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连忙上前道:“娘,我突然想起我过来时刘镇家的说要找您回话,不知是何事?不如让大伯和两位嫂子先回去吧。”
  苗夫人面色阴沉地注视着柯弘安,沉默半晌,方缓缓道:“下去吧,你们都下去。”
  柯弘安干笑了一声,径自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容迎初扶起秋白,亦随在柯弘安身后离开。
  韦宛秋安之若素地向苗夫人告了辞,方与书双一同返回万熙苑。
  踏进南院的大门,韦宛秋款款地往里间走去。丹烟和周妈妈、刘妈妈几人迎将出来,看到自家主子神色不对,个个顿时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言问一句,只是无声地替主子更衣、上茶。
  待众人都忙停当后,韦宛秋方轻声道:“你们都出去,书双留下。”
  书双眉心一跳,只静静立在原地。周妈妈和丹烟等人均垂目敛目地退了出去。
  韦宛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书双,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书双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低头一动不动,心不自觉地跳得厉害—— 竟心悸至此,皆因主子的无声,正正是威慑所在。
  韦宛秋已经站定在她跟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一张绝美的面孔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看不出喜怒。
  书双更觉惶恐,张口正想说话,韦宛秋冷不丁地一扬手,劈头盖脸地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又狠又快,没有半点留情。书双吃痛得惊叫一声,整个儿摔倒在地,眼花缭乱的余光间,只看到主子那苏绣月华色的锦缎广袖轻飘飘如云霞飞扬。
  “谁让你讲话了?”韦宛秋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跟前,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谁让你自作聪明了?枪打出头鸟,你干吗非要笨得去做这只出头鸟?你以为这里还是将军府,凭你凶就可以打遍天下?”
  书双半边脸被打得红肿,嘴角迸裂,鲜血渗流,她匍匐在主子脚下,颤声道:“奴婢只是看不惯她们欺人太甚!小姐是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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