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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病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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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娅开始疯狂地摔我房间里的东西,并撕碎了我墙上贴着的许多画和摄影作品,她固执地说那些画是我画给羊君的。最后,她用脚猛踢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已落满灰尘的大皮箱,在皮箱散开的瞬间,从皮箱最底角掉出一张发黄的小相片,那是我童年时期唯一留下来的物件。
我想起了童年生活的那个小山村,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凭本能闭着眼睛都能很熟悉那个村落里的一切。
虎井口村。一个偏边的鄂西南小镇。
关于虎井口这个村名,有太多种传说。但几乎所有人都以我爷爷的说法为准。我爷爷住在村里最高的一座山顶上。他说他一直舍不得离开那里。那里有呼呼的北风,有供他们全家人吃了几十年水的一口老古井,有供他栽烟草的农田。他还喜欢在栽种烟草的时候偷偷地栽种罂粟花。种的时候不让任何人知道。却在结果后善意地将那些成熟的罂粟苞分派给村里每一位与他相好的老人,以供他们作为良药。他将那些罂粟果实一点一点晾干,然后作为酒料。酝酿。
在农忙季节,爷爷会戴着草帽全天待在庄稼地里。他说他要等待玉米生长,变黄,然后收获。常常天黑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牵着他的牛从后山的地里回来。
他偶尔会唱歌,但一直不怎么快乐,除非是给他几个孙子讲故事或是和一些老朋友喝酒的时候。伴随着颤凛的咳嗽声,爷爷大大的铜烟斗在石阶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那是家里祖传下来的东西。
2
年轻的时候,爷爷是个石匠,被国民党捉去当兵,半路躲避枪口逃了回来。他每天独自一人在山上帮别户人家打磨石器,偶尔会在别人堂屋里,用钉锤修理别人已经不再锐利的石磨、擂斗等。
有一天他同样是帮别人打磨,可是三天了石磨并没有打多少。其实并不是爷爷懒,只是爷爷想待在别人家里多吃人家几顿饭而已。因为他知道回到家,连糠都没得吃。死皮赖脸成了那时唯一的生存手段,毕竟人家是当时的富农,地主阶层。后来爷爷遭到地主雇工的毒打,并没收了他所有打磨石器的工具。
爷爷并没有反抗,承受着命运中的一切苦难。只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爷爷想尽一切办法去将他的工具偷了回来。地主的女儿发现了他偷东西,但她当时并没有举报他。
时光飞逝。国家镇压了地主阶级,实行农村集体主义大锅饭。爷爷和村里另一位老同志刘拐子当上了村生产队的队长。那个毒打过我爷爷的地主因经受不住国家没收财产的打击而受病死亡。
地主的女儿在我爷爷的一帮兄弟的帮助下,被爷爷给睡了。对于这一点,我爷爷一直是个聪明人。后来地主的女儿就死心塌地地跟了我爷爷,随我爷爷一起改名换姓,并将房子从清江边上一个小陡山坡上搬到现在爷爷所住的山顶。
3
他说,惟有看到克服苦难的壮烈悲剧,才能帮助我们担受残酷的命运。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丢下奶奶一个人。尽管他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甚至让他所有的儿女都讨厌他,可是他所有的儿女又有谁知道他的苦恼呢?曾经他是村里最顶天立地的男人。东家有苦西家有烦都会找到他,然后他就义不容辞。
他和奶奶结婚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他们一共生了七个小孩,有一个没能存活,其他还有三男三女。年轻时他回到清江边一个煤矿打工,独自统治着一个地方的矿业经济,南来北往的货船都与爷爷拉上关系。后来他最小的儿子在他曾工作过的煤矿系中另一煤洞里被瓦斯爆炸至死。面目全非。肉体的碎片溅满了整个黑暗的洞穴。
爷爷在他小儿子的坟上睡了三天三夜。他用重重的锄头在他小儿子的坟上种满鲜花与野草,并在坟头放上一个大大的帚箕。他舍不得他,并发誓说他死了一定要葬在他的旁边。
其实对于爷爷与奶奶的真实婚姻,我上面说的也许并不正确。这只是我的主观梦境。爷爷是一个守旧的人,不轻易给我们外露他的私事。包括我的父亲也不一定知道一切。
或许可以说,这只是一个过程。也许这就是预谋中的一场叙述。
请原谅我有限的记忆和超载的灵魂。也许我会像无数枯萎的葵花一样从空中落下,掩映我的记忆与伤痕,让阳光再次照亮鲜嫩。在未来的某一天阴影中,或许我会对爷爷,对我所有的亲人讲述虚无与真实,存在与灭亡的过程,只因证明那段久远的历史与真实的乡村苦难。
4
歌德在他的《浮士德》里说:美啊,你停留下吧。
然而在1986年的那个春天,爷爷疯了。那一年我五岁,爷爷疯的那一天我约着一群小朋友在一个小山坡上捉木蚂。村里人都在纷纷议论他小儿子的离去。
B:童贞永失(2)
我想起爷爷艰难地挑水桶唱丧歌的样子,想起我考上大学那年爷爷用他颤抖的双手从贴身内衣口袋里翻出一张十元的旧钞票硬塞给我,想起他醉酒后的哭泣,想起他牵着牛在农田里的忙碌,想起他的草帽及烟斗……
5
开成出生的那年是1952年。一些偏远的小山村刚刚解放。他是家里第四个孩子,他上面有三个姐姐,所以他的到来引起爷爷全家上下的欢喜。在村里,若是一家没有儿子是会被人嘲笑的。就像我清楚的记得我爷爷也常常嘲笑他最好的朋友刘拐子家三个孙女儿,并且一大群旁人常常议论说刘拐子家断子绝孙了,说是他当队长时镇压了别人的缘故。
开成在十几岁的时候被父母派往外乡义务修公路,打矿石,干一切体力活以供养家用。在外的时间常年饥饿,身材黑瘦。
由于他写得一手好字,后来下放回村,在村里他每天忙碌于各个住户之间,用大大的毛刷子粘上石灰浆在村里的每个住户的泥巴墙上写上一幅幅的政治标语。向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学习。坚持改革开放。多种田多修路,少生孩子早致富等等。于是他每天清早就扛着各种东西奔波于每个农户之间,也清楚地知道山里的杜鹃什么时候发出一天里的第一声鸣叫,太阳什么时候开始升起。
开成是一个老实而纯朴的男人,在他25岁那年,他攀上了同村里另一个孤家女子结婚了。她叫强英,一个坚强而温驯的孤儿。在那种时代那种环境下的婚姻是不讲爱与不爱的,但他们需要婚姻,需要世俗。
6
强英还只十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死了。她带着两个妹妹强菊和强秀长大,饥饿与痛苦。
他们姐弟四人住在一栋只有两小间的破茅草房里,下雨的时候屋里到处有哗哗的水流,棉被常常被雨淋得透湿。
后来在一次暴风雨中他们的那两间破茅草屋轰然倒塌了,唯一的寄生家园破灭了,他们彻底成了无处可去的孤儿。
村里每年会分给他们一点点救济,可是依然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解决。他们也还种着地,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抗衡过庄稼地里丛生的野草呢?如果再遇上荒年,他们的命运就只能是挨饿。
强菊和强秀渐渐长大了一些,他们也开始跟着强英在农田里不停地忙碌。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他们姐妹几个天天在山上砍柴挣工分,无暇读书。
7
开成和强英结婚那些日子,他们一无所有。开成在深山老林里砍回些木料,强英每天帮他用肩膀往回扛。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现实糜烂的世界中构造属于他们的家园。后来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他们建起了一栋三大间的瓦房,这才算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一年后他们有了个儿子。白白胖胖,取名叫龙。
再两年,全国实行计划生育。一个原本铁定被切除的细胞,在强英的坚持中诞生下来。阴历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属鸡。取名叫广。
广从小就叛逆,固执,爱哭。他总是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8
广是我。我就是广。
尽管现在的我已成长为一个愤怒青年,但很多东西依然是没有改变的。比如我家的那三间瓦房,那些童年的记忆,那废墟般的木板床。偶尔觉得自己很勇敢,但更多的时候依然对很多事情有无法自主的懦弱。
我一直努力地试图遗忘过去,可是我发现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太多的东西是注定的,无法遗忘。
即使遗忘也是为了再次记起。童年,我成长的精神家园。无法抹杀的记忆嚣张地搅乱了我的脑浆,它们如同先知的语言一样刻在我的每一根发丝上。
常常独自在城市的广场上读狄更斯《双城记》序言里的一段话: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
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二。寂静发育
1
三岁的时候。我学会了大声叫喊和微笑。
常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一个小山包上,看着远方一条河流里的船儿。一条大黄狗总跟在我的身后,用身体阻挡着我以防我掉进水井里。
也正是在三岁的时候,我记住了爸妈的争吵。爸爸粗暴地扯拉着妈妈的头发,拼命地抽打她的脸。她的头激烈地撞击着墙壁,嘴角暗涌着鲜花般的液体。她躲藏在墙角大声的哭泣。收音机的碎片飞散在我的身旁。
我吓得蹲在妈妈的旁边紧紧地扯着她的衣角,她紧紧地抱着我。我听见妈妈瘦弱地尖叫,还有我惊愕地呼吸。
三岁的我睁大着眼睛想看到蓝色的天空。
天空是灰色的,到处迷漫着暴力的阴影,我看到一些孩子睡在很美的云朵里哭泣。蝴蝶飞舞,它们哭喊着说要找妈妈。从此,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大片的阳光和蓝色。
2
我像向日葵一样寂静的成长,寻找我生命中的阳光。
整个童年,陪伴我的是家后面的野山,枯井,一条大黄狗,土豆,以及拉着妈妈的衣角在玉米地里奔跑的影子。
照过的唯一一张照片是抱着妈妈的腿要跟着去远方的样子。照片后的真实是:爸爸拿着长长的竹条在抽打妈妈和我。
B:童贞永失(3)
这张照片是表哥偷拍下来的。它意外地成为了我童年时光的唯一佐证。
我表哥并不比我大许多,但却要比我顽皮很多,姑妈觉得他难管教就把他寄养在我们家。表哥常常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偷拔别人家的禾苗,砍别人家的向日葵,偷偷地干所有我们能想到的坏事,然后就躲在家后面的野山上不敢回家。
天黑的时候,妈妈会急得满山去找我们,一声声温暖的呼唤由远及近;而每当这时,大黄狗就会站在我的身边汪汪叫个不停,它的出卖总能帮助妈妈顺利地找到我们。
我童年里另外的一个玩伴是我的小叔叔,他能给我讲小山鸡和大魔鬼的故事,是我认知这个世界的启蒙者。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学到更多,他便离开了我。据说他是在黑黑的矿子里扛煤时微笑着离开的。我没有亲见这些,但五岁的我记得大人们说下的一些话,还记得他留下的那个没满月的婴儿的脸。
再也没有人给我讲小山鸡与大魔鬼的故事了,村里一帮无聊青年开始整天教我一些骂人的脏话。童年的天空彻底黑了下来,我有了想离开那里的念头。
看着那些有翅膀的动物在天空自由飞翔,我心存羡慕。我知道我永远不能像它们一样的展翅,于是我常常将那些小小的蜜蜂捉进空酒瓶,再慢慢地看它们窒息至死,我还将美丽的蜻蜓装进火柴盒里燃烧,将一些不知名的昆虫深深地埋进泥土里。
我把这看作是一场重新生长的开始。我要让它们生长。我要让一切生命生长。
3
爸爸妈妈还是不停的争吵,偶尔会有暴力。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那么的惶恐。每次我都睁着大大的眼睛和妈妈一起躲在角落里哭泣。妈妈转身时泪水滴在我的脸上,我永远记得那滴泪水的温度。此后的年月里悲伤和憎恨就如同那温度烙在我心深处。满地的收音机碎片总是在无意识之中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我童年里唯一带给我愉悦声音的玩具。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变得很懦弱,喜欢对一些动物实施暴力与极端。无数个晚上我都会做着一个相同的梦——一个放羊的孩子在很高很高的悬崖上,孩子一直走,一直走,并大声地叫喊着妈妈。
然而当孩子掉下悬崖的那一刻,他是微笑着的。后来我就看到了一个疯子般的女人独自在悬崖边等待,呼唤。再后来,那女人成了一个乞丐,在某条固定的街上乞讨。
4
六岁的我在一个破乱的小学里奔跑。
起初所有的老师都说我是一个乖孩子,随着学校附近的居民去学校告状次数的增多,我的罪状也渐渐丰富起来,比如破坏庄稼,偷吃果子,用石头打牲畜,在水井里撒尿等等。我从不辩驳这些批评,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在同龄孩子的眼里我始终是一个霸道而固执的家伙,没有人敢侵犯我,这也就够了。可是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变得自卑,极端。不喜欢任何张扬和高贵的东西,包括对女孩子。讨厌父权及家庭暴力。
我对这个社会有着强烈的破坏欲。
5
后来我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学校。总是安静地干一些事情,上学时别的孩子一路上都小鸟般叽叽喳喳欢快的微笑,只有我一声不响地走路。
十岁时的我,身材矮小,单薄。独自寄宿在学校。
我依然敏感于教室里那些呆板的东西,尽管它们对我一无是处,像禁锢;但我还是乖乖地坐在五年级教室的第一排,死死地盯着黑板上粉笔走过的轨迹和老师一张一闭的嘴唇。
老师手中的粉笔擦有时候会经过我的头顶,砸在那些越过特定圈子寻找自由的学生脑袋上。我只偷偷地带着愉悦心情来听那一声脆响,从不回头张望。
我不喜欢学习,但我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我不喜欢老师,但老师们都很喜欢我。多么不可思议的矛盾怪圈。
6
如果我生活的地方也算南方小镇,那我就是极少的几个可以看见大朵大朵雪花的南方小孩。
那里的冬天总是下很大很大的雪,人们都围坐在家的后园里烧柴取暖,等待着春天的播种。
山上有很多的野兔,它们无处可去,有时会蹿到农户家里。山里的人们在冬天闲来无事时会邀上成批的青年人去狩猎。一些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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