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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恋千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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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他们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彼此的怀抱。
“时间差不多了,我想大伙儿都快回来集合了……”孙弄月隐藏内心的痛楚,反而率先恢复理智,平静地说:“总不能让人撞见我们这样在一起吧?远祈,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她义无反顾的神情透着无解的讯息。
郑子禹木然地听着她独特的女性嗓音,神色悲凄。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算真正划开一道无形的界线,而这道界线是难以跨越的。所以,远祈,珍重!这就当作是我提早的道别吧!”也许是即将赴死的决心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冷静,她竟能将早已崩溃的心情全内敛至心底深处,表现出无风也无雨的淡然神态。
不再多言,孙弄月走向花轿,潇洒地掀起大红布帘,俐落地坐了进去。
郑子禹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怔忡着。
他只剩下一个意识——
他失去了她!
然后,渐近的人声钻入了他的耳内,本能的,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即使掩不住其失魂落魄,但形于外的冰冷淡漠,依旧教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侍女小兰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恍然大悟的了然飞进她的眸中。
望向花轿,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难过,羡慕自己的主子竟掳获了冷酷无情的郑子禹?亦是难过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的遗撼?两者皆有吧!她想。
看着郑子禹因情伤而远远领队在最前端,睑部的线条更加冷峻,她这个小小的侍女也不禁要喟叹了。
‘情’字,伤人心魂哪!
一行人继续向西而行。
不变的步调。
郑子禹兀自专心在前方领路,座骑上的他脸色依旧冷硬。
突然,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
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蓦然紧缩疼痛,没有原因的疼痛!
不安的预感很快地闪进他脑海中,心中陡然一惊,匆匆下令停止前进,策马回奔向花轿旁。
孙弄月先前向他道别时那义无反顾的决绝神情在他脑海中升起——
猛迅掀起布帘,映入郑子禹眼帘内的,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孙弄月!
小巧锐利的匕首,触目惊心地刺在孙弄月的心口上,大量的鲜血汩汩沿刀口处狂涌——
“不——”郑子禹心神俱碎的嘶吼:“不!月儿!月儿!你不能死!”他不顾一切地想将她摇醒。
残喘气息的孙弄月睁开了双眼,气若游丝地说:“我……不后悔……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是我的……夫君……”她将最后一丝气力化作言语。
“月儿,别离开我!月儿!你不能死!我爱你!你不能死!”郑子禹大恸,哀伤欲绝得抱着垂死的心爱女子,凄厉的唤着,企图唤回她的生命力。
孙弄月爱恋地看着郑子禹的脸,惨淡一笑,慢慢地盍上迷蒙的双眼……
“不!月儿,你睁开眼!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月儿——月儿——你醒醒——”郑子禹红着双眼死命地抱紧怀里的人儿。
但,孙弄月仍是断了气。
纵使郑子禹千呼万唤,她也听不到了。
“不!我不相信!你不会死的,月儿!我带你去找大夫,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撑着点……”郑子禹失心疯似的抱着孙弄月,发狂地跃上马背,毫无目的的飞奔而去——
送嫁陪嫁的一行人全被眼前的画面震愕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所有在场者只知道一项事实,那就是占卜应验了!喜事变成悲剧,新嫁娘自尽身亡,而护卫则疯了,抱着尸体狂奔离去,从此失去下落。
“唯今之计,只能另找他人代嫁过去了。”孙定山沉吟说道。
“城主,是否有其它安排?”占卜师恭敬问道。
“吟雪小弄月一岁多,就她吧!你观兆情形如何?”
“就裂纹观来,钜龙城若攀上这门亲事,运势会更为大旺,只要压住弄月秀自尽身亡的风声,移花接木换成吟雪秀,代嫁的确为可行之法。城主英明!”占卜师回答得战战兢兢,深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孙定山。
“好,那就这么决定!”孙定山沉吟着,目露精光:“对了,郑子禹已喝下了那盅血酒。如今他任务失败,行踪不明,又加上赔上弄月一条命,于公于私,我都不会饶过他!”孙定山的翻脸无情是出了名的阴狠:“你可以开始作法下咒,总而言之,我要他痛不欲生地慢慢受尽折磨死去。这样,你明白该要怎么做了吗?”
“小的明白。”占卜师唯唯诺诺道。
“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失踪?哼!失踪我就奈何不了他了吗?”孙定山冷笑:“我要他尝尝永无止境的痛苦滋味。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这对我尤其狠烈!”
占卜师冷汗直流地告退,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依命行事去了。
在这乱世之中,除非强势之尊,否则有谁能逃得过身不由己的命运呢?
为孙定山效命二十余年的占卜师也不禁叹息了……
郑子禹自一片昏沉迷茫中悠悠苏醒过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白发皤皤的老者,以充满慈祥光辉的笑容望着他,满布皱纹的老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睿智与沧桑,但又有一抹可疑的奇诡。
“孩子,你总算醒了。”
郑子禹猛然坐起,警觉地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他倏然忆起自己抱着孙弄月坠崖的情景。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是我救了你,在你痛不欲生地跳下悬崖后。”老者解答出他心中的疑惑:“你没死,这是事实!”
“月儿呢?”他思及自己与老者不过是萍水相逢。“我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的女子,她在哪里?”
“唉,她气绝多时,回天乏术,我已经葬了她。”老者洞悉的目光炯烟有神。“你又何必想不开呢?人死不能复生,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
郑子禹轻生的念头并未逃过老者充满智慧的眸光。
“枉我救起重伤的你,还帮你解了血咒,没想到你仍是执迷不悟,一味轻生!”老者摇头叹息。
“血咒?”
“你自己喝下过什么东西,难道心里没有数?”
郑子禹懂了。是孙定山赐他喝下的那盅血酒!
“纵有一身仙骨,可惜因情缘难了,无法列入仙班……”老者话中似有玄机:“可惜,可惜……”
郑子禹听出他语中暗喻之意。
“我愿意渡你修行,成全你心中所愿。”老者似乎对郑子禹有着特殊的喜爱。
“渡我修行对你有什么好处,但说无妨!”郑子禹直言不讳,感觉出老人有所企图。
“我先问你,若我能让你再与心爱女子相逢,你会如何?”老者贼贼地笑了。
“此话当真?我和月儿能再见面?”郑子禹又惊又喜,无法置信眼前这年迈的老者竟是深藏不露的奇人。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老者倒是不急不徐,平稳地说。
“那么,你希望我会如何?”郑子禹不答反问。
“拜我为师!”老者笑嘻嘻地说:“伴我千年修行,这也是我决定要救你的原因!”
“你凭什么能让我再见到月儿?”
“就凭——我掐指神算的能力!”
“我不明白。”
“拜我为师,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慢慢教你的。”老者仍是一派的轻松自若:“我去张罗一些好吃的,等你真正开始修行后,山珍海味就不能再沾了,除非你悟性极高,否则等到开荤之日是很遥远以后的事了。”老者顽皮地笑着:“为师的对你不错吧?连你修行前最后打牙祭的机会都替你想到了。”
“我——”
“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老者自以为是的拍拍郑子禹的肩膀,不让他有开口拒绝的机会。“将来有的是机会可以孝敬我,现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调息休养!”他老人家贼兮兮一个诡笑,然后一溜烟地消失了踪影。
留下一头雾水的郑子禹在别有洞天的山穴内怔忡不已……
没想到就在这阴错阳差的机缘巧合下,原先一心求死的郑子禹,竟成了山叟老人的唯一门生!
千年闭关在山穴内,不问世事,静心潜修,使他免去了轮回之苦。深山中人踪罕见,千百年来修行时光恍如一日,与世隔绝的日子,长短并无差别!正如老者所言,若无倩丝牵绊,以他的悟性,早可得道成仙,逍遥无虞了。
尽管岁月如梭,历经数次的改朝换代,修行时光依然平静无波,岁月不曾在他的形体上驻留过任何痕迹。郑子禹,仍是那年少依旧的外表,只是长久以来的等待,使得一颗心已沧桑,形同止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在等,等那与孙弄月再度相逢的日子来临!
也只有她,才能重燃他心中的火焰。
但他也明白,冥冥中早有定数,凡事不能太过强求。
有时候他常在想,当他再度和月儿相遇之时,他定会倾他所能,让她感受生命中应该享有的情爱欢愉,并且永永远远地和她长相厮守!
月儿倒在血泊中的那段晦涩记忆,至今依旧啃噬着他的心,像是烙了印般、难以磨灭的痛苦!
当初,是他辜负了她的情真意切,逼得她不得不走上自绝一路。尽管那分执着的情感是因为他无可奈何的负心,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但郑子禹无法原谅他自己竟是那个伤她最深的人,而这也是他最无汉忍受的事实,至今时今日亦是如此!
目前来说,等待,是郑子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理由——
想念,是一种美丽的情感,它能够让人感到真实。
时间的流逝能够改变世间万物,但固执的情感却是永恒。一千多年的时光,隔绝不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情根深种,所有的等待即使漫长,但心中仍是快乐的。
眺望远山,仿佛熟悉的容颜浮现眼前,那是一种极深沉、极醉人的想念、心中恍若一股暖意流过,长久的等待似乎都可爱了起来。
深信自己坚定不移的执着,只要拥有希望,幸福的日子所距不远……
静极空灵的山川水色,身在其中,沉淀于心,那感觉——恍如置身世外。
清心寡欲的日子,没有熙熙攘攘的俗物干扰,留在心中的,是细数不尽的美丽记忆……
他,郑远祈,也许已是超脱凡俗的躯体,却有着一颗最凡人的心境——
等待,心酸难免,痛苦难免,但仍会有着极幸福的感受。
感情,之所以动人,莫过于那分执着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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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唐
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由于玄宗晚年宠幸杨贵妃,纵情逸乐,沉迷于温柔乡而无法自拔,将国政委交李林甫、杨国忠等小人,使得宰相专权、植党营私、淫侈贪贿,社会因而动荡不安,民间人人自危。
正因如此,权谋狡诈的安禄山、史思明,拥兵二十万,假以讨杨国忠为名,举兵叛乱,自范阳南下,势如破竹,轻陷洛阳。许多百姓流离失所,颠沛困顿,无家可归者比比皆是!尤其在安禄山闻子庆宗被杀,心中大恸,更引兵向荥阳,大行杀戮,并偕称帝号为‘大燕皇帝’。
白玉瑕奉师之命,柔阳济世,行走江湖。眼看着所到之处生灵荼炭,而自己能力有限,每每心中不禁长叹欷虚一番。然而,感叹之余,也只能豁达观世,否则又能如何?
身在乱世之中,看尽了太多无可奈何的生离死别,白玉瑕早已明白凡事强求不得、万物皆无常的道理!
自小便住在尼姑庵里,由住持易安师太——也就是她的师父,一手拉拔大的。白玉瑕早已认定自己是个出家人,长久耳儒目染下,她练就了超越年龄的沉稳自若,早熟的心灵,更使她透露出沧桑易感的高深莫测,教人难辨她的年龄,不敢小觑。
正值双十年华的白玉瑕,是个十足冷艳的绝色女子。对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而言,她的确属于青涩之辈,但是她的本事,却不同于她的青涩年纪,相反的,她拥有一身的好功夫,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这一切都该归功于她的师父教导有方。若不是如此,放任一介女流只身行走江湖,恐怕早已被生吞活剥了去,尤其是,白冷如冰封的绝美女子用来形容白玉瑕,的确是不为过的!或许是她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武艺,对于自身的优越感所造就而出的气势,竟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教人望而生畏的强者风范。往往她眸光一敛间,所泛出的寒意与杀气,使足以震伤心虚怯弱的宵小鼠辈;见过她的人都想不透,为何一个女流之辈能够有一双如此凌厉锐利的目光?
当然,她的眼神也可以是温柔似水的,但那也只有在她恻隐之心流露之际,隐约可见。一般而言,白玉瑕的情感是平平淡淡的,她不喜自己有明显的情绪波纹,那犯了她无为修心的禁忌!
走着走着,白玉瑕看到一名佝偻、身形干枯的小老头正倒在大树旁,努力地扒着树皮,企图剥下树度好果腹充饥。
“老伯,别扒了。喏,这半个馒头你拿去吃吧!”
“啊……谢谢你!好心的姑娘,老天会保佑你的。”小老头子狼吞虎咽地吃完这睽违已久的食物后,感激涕零地说。
白玉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确定眼前的老者除了饥饿交加,并无其它大碍,颔首后便转身离去。她不听感激的话,那不是她助人的目的,她助人并非为沽名钓誉!
“姑娘,等等!”小老头急急地喊住她:“可否听老朽说几句话?”
白玉瑕停下脚步,回过头,扬着眉道:“老伯,有话请说!”
头发稀疏花白的小老头子,施着佝偻的身子缓缓地走近她:“姑娘,谢谢你的馒头,处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局,有像姑娘你这样善心的人不多了,老朽实在无以为报啊——”
白玉瑕实在不耐听感谢之辞,自荷包掏出一些碎银,塞进老人手里。
“老伯,拿着这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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