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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妖怪民俗课-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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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了片刻,“桑宴……也就是你爷爷出生在一千年前,那时候桑园的阴气已经庞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为了维护住自身,它也需要守园人变得更强大来保持某种平衡,所以那时桑家人丁凋零,几乎除了守园人之外的血脉大多早夭,包括嫁进来的女人也都不长命,他们的阳寿和精气都被桑园抽走加注在守园人一个人身上,当了守园人也就注定孤苦一生。
我见到你爷爷的时候,他的妻儿全都不在了。他本该续弦再生别的孩子,可是他接受不了娶进门的媳妇,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为了让他们死,然后活下来唯一的一个,再像自己一样孤苦伶仃。所以他才会想尽了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想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任守园人把桑家的悲剧结束掉。
不过他大概也预见了迟早会有自己无法继续掌控的一天,所以这些年他都在想尽了办法将桑园的鬼怪分流出去。这其实也是历代桑家人都在想办法做的,如果能将桑园里聚集的阴气分流,压力减到足够小,也许就可以找到替代守园人的方法。”
华玉盏侧目看了看桑宁,“你爷爷很想能够由自己来结束这一切的,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把你牵连进来。但是他做不到了,只能把一切交给你。”
桑宁默默点点头,他知道最后这句话是华玉盏怕她心里会不好受,但其实知道的越多,越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护着的。对于这个从小把她从父母身边带走的爷爷她并没有感到抱怨。
华玉盏的话说完,留下时间给她慢慢思考,自己不再说话发动了车子开出校园。
桑宁看着车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回过头来问:“华老师,我真能做到什么吗?桑家已经有那么多人都没能做到……”
“可以的,就是因为桑家已经有那么多代努力铺路,所以到你这里一定可以的。”
——而且也已经没有选择了,桑宴的孤注一掷让桑家平安了一千年,换来数代人能够摆脱桑园的束缚过上安稳的生活,可是或许也正是如此,引起了桑园今天的崩毁和守护者的暴走。
他听到桑宁问:“那……我能怎么做?最后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这也是他一直都在想的问题。
这件事他一拖再拖就是期望有一天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出现新的转机。可是,也不可能永远拖下去了。
“最好的设想是尽可能的将里桑园的鬼怪分别封存在空间里,继续分流阴气到桑园目前可以承受的程度。只要桑园可以暂时稳定不再继续崩毁,就有时间继续寻找可以代替桑家血脉来守园的东西。”
“就是说,其实现在没有办法……”
“会找到的。”
桑宁不再反驳华玉盏的话,心里却不觉得自己可以抱有期望。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仿佛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宿命,她是逃不掉的。
这种话,在华老师面前一定不能说吧。尽管她很想知道华老师没有说最坏的设想是什么。
……
这一晚桑宁又一次在恶梦里惊醒,她又梦到了桑园,还有从桑园地下喷薄而出的黑色藤蔓,铺天盖地的将整个桑园吞没。
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不只是梦而已,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桑园里出来了。
两天的时间对于桑宁来说有一点难熬,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的恶梦让她越发担心起桑小豪和牧文心。
而另一边对于白乐枝四人来说时间却是一晃就过了。
他们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和必要的课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跟霍阳学长学习怎么装神弄鬼,出发那天早晨桑宁见到她们的时候果断吓了一跳,他们四个人竟然一起网购了衣服,杨丰旭是青灰色文士大褂棉袄,还搞了个粗黑框眼镜,三个女生也是同色的唐装棉袄,不是绑麻花辫就是双丫髻,背包是斜跨的大帆布包,背后还背着华老师以前给大家准备的桃木棒槌——这是在玩什么cosplay??
三个人一看到桑宁就招手让她过去,把她拉到这次要乘坐的面包车上,也塞给她一套棉袄——“来,快换上!霍阳学长说那里的村民都跟时代有点脱节,穿这样比较能唬人!”
这么一说桑宁瞧着杨丰旭还真有点街头算命先生的感觉,她把外套换下来,白乐枝给她梳了两个短短的小辫儿。
刚准备妥当霍阳也来了,在初冬清晨的寒风凛冽里他依然一身单薄的黑风衣迎风走来,看得大家都替他牙齿打颤。
他上车来也没有摘下黑礼帽,只是看起来很深沉地对五个人点点头就顾自坐下,孟思敏快人快语地问:“大哥你不冷啊?”
霍阳深沉的回答:“不冷。”
孟思敏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突然上前伸手扯开他的风衣,衣服内侧满满的暖暖贴出现在眼前。
众人囧,孟思敏一脸果然如此的说:“就说你一靠近就觉得温度不一样呢!”
霍阳慢吞吞地拉回自己的衣服,无奈地发现扯坏了两颗扣子。
人既然到齐了就可以上路了,华玉盏坐在副驾驶,而开车的竟然是久违的无脸木头人司机先生,没有见到曲小路。
想想当然不能指望曲小路一起来,他是个妖怪而那里是困妖园——
桑宁腾地站起来,一头撞上车顶,在其他人愕然的目光中冲到最前面——“华老师,你不能进桑园!”
华玉盏转头看她,倒是不难想象她这是想起什么来了——“你不用担心太多,我会安排。你这样要吓到大家了。”
桑宁很想问到底有什么安排,再怎么安排妖怪不能进桑园就是不能进啊,三千年多少妖怪进了桑园就再没出来,华老师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可是此时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大家都在愕然的看着她,车上就这么点点地方,她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跟华老师讨论这个问题。
华玉盏弯起细长凤目对她笑一下,让她安心地说:“我去过桑园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放心吧。”
“哦……”桑宁这才揣着心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还不断回头瞄向华玉盏,用目光对他说:回头一定要告诉我哦。
——在车上不方便谈,下了车总归是有机会的。
回到座位蔡媛美低声问:“桑宁,没事吧?”
她笑笑应着,“嗯,没事。”
果然得再注意一些,不能让大家跟着有更多不安了。
☆、第一课时
华玉盏坐在副驾驶上,向后仰靠着椅背,在窄小的面包车里即使后排的人压低声音,也还是能够听得到桑宁跟同学碎碎的闲聊。
他闭目听着,嘴角像是不自觉的勾起,却又带着那么一点无奈。
终于还是要走这一步,他答应了带桑宁去桑园,当然就要履行。
他尽量撇开那些芜杂的心思让自己不去多想,只是脑子里还是无法遏制的浮现出过去的种种。从一千年前,还只有五百岁时的自己仗着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自以为这世上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人。
用人类的话说,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但妖怪的年纪真是个很难定义的东西,他不像娃娃,几乎千年才化出个幼儿的身形,蛟族先天的优势让他出生百年时就已经成了个翩翩公子。所以当年相遇时单论年纪他还真小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娃娃三四百岁。
可那又怎么样呢,娃娃徒有近千年的年岁却一直都在老蚌珠的蚌壳里,沉在深深的海底不见世事,心性倒也跟那副外貌相符。可是自己当时已经四处闯荡三四百年,这样都还能算是年轻吗?
无非是当年的自己一切都顺风顺水太过顺遂,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他是宠着月见,她想做什么他就陪她做什么,凭的不过是一身自信和一腔热血,觉得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最多不过豁出一条命去。
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他活着,他没有失去那条命,只是失去了月见。
那或许就是他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在往后的岁月里即使他有意无意地渐渐淡忘了月见,可再怎么逍遥于世也始终少了一份曾经的随性而为。
他开始学会谋定而后动,做的每一件事就算称不上深思熟虑也是考虑周全的。
所以并不是桑宁不值得像月见一样的对待,只是在再次见到转世的桑宁时他就打定主意,既然她生而为人那就该好好为她人类的生活做好打算,不能为了一时的相聚让她跟鬼怪的世界纠缠不清搅乱了她的一生。
他吸取了过去的教训这一次就只考虑如何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即使看得到她眼里的眷恋也视而不见,只想要解决掉龙珠的事情让她这辈子平平安安远离一切危险。至于他们两人之间人妖殊途,也没有再续前缘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连那种做法也错了?想要跟她保持距离却把她推得更远,最终不但给了别人可趁之机也没能保护得了她,甚至最后不得不面对她根本一生也逃不了与另一边世界无尽瓜葛的结果。
前两次的失败让他这次铁了心就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牢护好,结果却又被人说自己保护过度——他都快要不知道拿桑宁这货要怎么办才好了。
横竖都是错,索性也就听了华玉龙的意见压下过度的保护欲顺一下桑宁的心思。其实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即使再拖下去也未必能等得到什么转机。
……
这一路只用了一个多小时,霍阳在车上将他从妖管会拐来的各种护身符和装神弄鬼的道具分发给几个人,下车时几人愕然地看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县城——这里不但地处不偏僻,还有长途车站可以到达。
公路虽然只修到县城,但出了县城徒步就可以到达桑园村。
他们停车的地点虽然还蛮偏僻的,但穿得好像民国赶大集似的五个人还是只能在路人惊奇的目光中羞涩地走过,而中二入骨早已抛弃了羞耻心的霍阳对那身神经病一样的黑衣人打扮却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
而且这一次还加上了司机先生——他全身上下被一件大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为了遮掩他那没有五官的木头脸,还高高竖起外套的领子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墨镜口罩无一不齐全,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不是罪犯就是变态。
亏得华玉盏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跟这样一群人走在一起居然还能坦然自若,也是有他在这一行人才没有被人当成神经病。
路人远远瞧着他们都在悄悄议论:“哎呦,这是哪里在拍电视剧吗?这附近没什么景点吧?”
“一定是了!快看那个帅哥肯定是个大明星!赶紧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来什么剧组啊,我们也去看两眼!”
“可是好像没一个在电视上看见过啊?”
“那肯定是刚出道呗,长成这样马上就会红起来了!其他那几个也就是群众演员吧……”
“我看那个戴墨镜口罩的才是哪个大明星才对……”
终于远离了县城才不用再被指指点点,白乐枝她们后悔死没有等到了村外再换衣服了。
走在最前面的霍阳突然说了声:“到了。”
他说的时候稍稍侧目向桑宁看了一眼,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太多不太符合他现在深沉的形象。
但因为他这一声,一路上维持大家的轻松气氛也骤然紧绷起来,微微的流露出一点被隐藏的不安——毕竟也不是真的不怕的,只是既然决定去做,他们就是心甘情愿有备而来,难道会比第一次去荒田村的时候更糟吗?
做足了心理建设走进村里,眼前的小村子却平凡得几乎叫人有点不理解——比起荒田村,这里的确平凡多了,一排排自建砖瓦小房虽然没有刻意规划但也还算整齐,家家户户都自带小院,甚至放眼望去还有几家已经盖起了二层小楼。
——这是传说中的shehui主义新农村吗?白乐枝孟思敏她们三个已经开始有点不知道怎么调整这个落差了,蔡媛美还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这里也没有多可怕嘛……”
想想荒田村那昏黄暗沉的天空,仿佛泛着霉味儿的黄泥夯土房子,甚至还有连空气中都隐隐漂浮的尘灰,比起来这里真的让人舒服多了。
但杨丰旭倒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一来他没有忘记水泽村那看似平凡的外表下是怎样的骇人,二来天生细致的心思让他踏进村子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他低声提醒她们:“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是的这里的确非常安静,甚至安静这种形容也不确切,应该说是没有人气的死寂。
入村之后不但一个人也没有见到,更是不见鸡鸭猫狗,最让人觉得违和的是那一间间小院里连个柴火晒衣绳也没有,就好像这地方只是一个布置出来的场景,根本不是给人住的。
放松下来的心又紧绷了起来,偷偷看看华老师和霍阳学长只是一脸平常好像这里本该就是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再看桑宁却是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在荒田村的时候她就有过某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到过类似的村庄,空荡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的地方。她觉得那就是这里了,霍阳学长刚刚看她时的那个目光让她觉得华老师说的霍阳学长曾经来过桑园村,说不定就是跟自己一起来的。
孟思敏依然是沉不住气,“这鬼地方怎么回事啊?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可以代劳的时候华玉盏是绝对懒得搭话的,于是霍阳回答她:“很快就会有了。”
霍阳这句话孟思敏她们也不是听不懂,可怎么就是这么难以理解呢。
霍阳也没有再解释,只是抬头看看天色说:“总之天黑前先找地方落脚。”
大家简直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好吗!天黑什么呀!一大清早出发路上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天黑??
可是像是应着霍阳那句话,他们头顶那初冬里仿佛银白的天空就缓缓地暗了几分,吓得他们一边跟在霍阳身后快步走,一边不时抬头去看。
他们多希望华老师能代替这个酷爱玩深沉的霍阳学长说明点什么,但这似乎是一个更不切实际的幻想。进村以后华老师像是尽力减弱了自己的存在感,只跟在队伍最后把一切都交给了霍阳这个临时领队。
一面是为了隐蔽自己,一面大概也在看着,趁自己还在这里的时候看看霍阳这个领队当的到底怎么样。
霍阳凭着依稀的一点记忆来到村尾的一间小屋子前,陈旧的小院子破败不堪,院门上挂着一把已经生锈斑驳的锁。
他看了华玉盏一眼征求了意见之后抬起自己的黑皮箱就砸下去,黑皮箱的四角都包着厚铜,破木门上的锁头虽然牢固但锁鼻早已经松动,没几下就砸落,一个长满了齐膝荒草虫子四窜的荒凉小院出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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