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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概念获奖者翘楚之作:盛于繁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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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你当学生干部的样子,会耿耿于怀,会觉得心酸。
你有了一对儿女,看上去很美,实际上很倒霉。我和老妹生下来就俩讨债鬼,专门投生来折磨你和老爸的。且不论在婴儿病上面像追星族般敢以身犯险,就是到如今我们哼哈二将也唯有一身千金散尽的本领。

第109节:蒋峰:一刻钟(4)

既然家里供着两盏不怎么省油的灯,那就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让它千金散尽还复来,更何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靠几句甜言蜜语就想笼络人只怕是形而上学的鬼话。你凝神在心中写了大大的〃女人〃二字就暗暗和老爸较上了劲。
其实在信用社当会计的老爸混得是清汤寡水,被诸多同行一句〃水至清则无鱼〃搅得好不心烦,于是先下手为强淘回几十群蜜蜂当起了蜂王的王。你回头看见正忙得不亦乐乎的老爸,说,算你狠。
更狠更毒更绝的在后头,当你拜托异性姐妹从外地买回一批张牙舞爪的东亚巨蝎时,我们为你的冒险精神深深打动,同时知道一个女人发起奋来那实在是很恐怖。
就这样,为了我和老妹这两个害人精,我们家成了村里头有名的〃毒窝〃。你成天面无惧色地拿把镊子把丑陋的蝎子们翻来覆去,稍加联想,活脱脱一个蓝凤凰再世。
好在我和老妹懂得知恩图报。我高考时成绩排全市前100,你乐翻了天,轮到老妹中考,更狠,前50,你已经见怪不怪,以为理所当然。我在报刊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妈妈不戴首饰》,你说,好恶心的题目。我辩解道,人家编辑改的嘛,又不怪我。其实我是废话,你不过不好意思找话搪塞而已。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你的小九九,你那次官场失意之后曾经萌生过无数次写报告文学的梦想,可是凭你那几把刷子想行走江湖还得修炼若干年,而现在一个叫赵瑜的文人实在是很给你面子,他写了一本书就叫《革命百里洲》(中国青年出版社)和你当初的想法差不多。估计你看了这本书又要开始做梦了。
这些年来你一直引以为豪的还有你的美好身材,而且据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我和老妹在剥削劳动力之余不忘加强身体锻炼。我印象最深的是每逢大过年我们都会在狂风中追逐羽毛球或者在一丝风都没有的天气下放风筝,违背客观规律不说,简直没有人性。
当然喽,我们四口的关系正是在这种〃疯疯癫癫〃的行为中逐渐升华的。先是我这个孝子,平时〃老爸老妈〃没个正经地瞎叫,兴致来了还诳语〃大姐〃没大没小。老妹更离谱,竟然逮着机会肉麻兮兮来一回〃傻姑〃,她过嘴瘾不要紧,全家人都忙着往地上掉鸡皮疙瘩。然一到关乎家庭生存和发展的关键时刻,我和老妹就会变得万分安分,并且绞尽脑汁也要为家庭担一份力。
你至今恋恋不忘的是那次〃勇斗恶势力〃的壮举。你提着一把菜刀几声吼就吓退了前来索钱的地痞,你自是毫发无损,可怜无辜的玻璃桌面被你一掌就震裂了。事后我们有些后怕地问你,万一打起来怎么办?你说,我一女的,家里又信用社,如果告他抢劫,他死罪,我怕什么?
你的确天不怕地不怕,你当初敢忤逆父命嫁给一无所有的老爸,就做好了迎接万难的准备。你从来都不像其他的孩子的母亲,甘愿充当安全气囊的角色,只在父亲和儿女间调和,你一直都坚定地站着与老爸并肩作战。
写到这么多有关你的英雄气节和巾帼风范,我突然发现老妈你的可爱要大于悲情。尽管农村在许多人眼里是刀耕火种的代名词,尽管我们只是绳床瓦灶之户,不是什么锦衣玉食之家,可是你总能像沙里淘金那样淘出一些让人欣慰的色彩来。就这一点,我们娘仨无一例外地不信邪。
你现在最恼火的是隔断时间就拿一瓶染发剂往头发上句啊句,可永远都跟不上白发的速度。其实事情想穿了每个人都是会老的也没什么,但是对一个曾经有过抱负的人来说这一点还真难以释怀。想想吧,也不过在二十多年前,你和现在的我们一样无忧无虑轻舞飞扬,而转眼间时光流逝青春已杳,什么大学梦啊为官梦啊作家梦都像肥皂泡般幻灭。你或可以农人自由散淡聊一时之慰,且无一丝一毫文人之酸气,然婉转一生,到底意难平。
但是,做儿子的我永远记得您的牺牲。我坚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已深入骨髓。我同时相信天地所有母亲都有一种高贵的血统,永生清洁的平凡。是您用事实告诉我:?? 您是伟大的,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爱的奉献;??
母亲是伟大的,不是因为慈爱,而是因为乐观;??
女性是伟大的,不是因为悲情,而是因为她们自强自立敢于奋斗。
你这样的人哪,叫我如何不爱你?

第110节:水格:间接伤害(1)

间接伤害
水 格
陈安冬从城郊的那个高大阴森的监狱走出来的那个上午,阳光明亮。他回头看了一眼监狱的大门,还有灰色的高墙,还有密布的电网,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剃着光头,穿着监狱里统一发放的狱衣往前挪动着步子。监狱外面有一条类似护城河的臭水沟,陈安冬走上那个架在河面上的石桥时,再次站住,回头凝视了一眼这个阴森灰暗的巨大堡垒。
陈安冬莫名其妙地微笑。
陈安冬向远处走去时的步子有些踉跄,仿佛他的屁股被戳了一下,样子有些滑稽。陈安冬在那时想到了某种东西应该结束了,他一只手伸进了衣兜,那里面有一盒石林烟。里面的姚看守说,安冬,这个路上拿着,回家的路远着呢!
过了桥,陈安冬的眼睛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弟弟旭冬那双长久凝视的眼睛,但是陈安冬很明确地意识到这个时刻弟弟旭冬是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弟弟旭冬最近来的那次是在半年前,那次他带来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来。陈安冬强忍住嘴里的唾液翻了翻白眼说,旭冬,这里我吃的好。
旭冬笑笑,一个窝头?
兄弟俩的话噎在那。陈安冬刚好想到了转移这种尴尬的方法。他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故意把头和旭冬凑的很近,可以感觉到弟弟旭冬呼出的气息。陈安冬说,嘿,有对象没?你就在陈安冬想继续发问时,看守的警官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陈安冬的话被虎头虎脑地斩断。那个脸色冷峻的警官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们,时间到了。陈安冬尴尬地伫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他看见弟弟旭冬的脸上平静如水。但是这种平静带给陈安冬某种不安。可是当时那种处境,陈安冬别无选择,他只有看着弟弟抽身离去,留给他对面一片虚无。陈安冬想还有半年,还有半年这一切就全结束了。
那时是除夕刚过,陈安冬记得弟弟来探监的那一天应该是正月初五吧。弟弟旭冬那天没有告诉陈安冬另外的一件事情,本来他是来告诉哥哥这件事的,可是他没有,他抽身走掉了。正月初五那天,这个城市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旭冬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桥那侧的娟子。她穿着体面的花袄,脖子上围了一条鲜艳的围巾,一头搭在胸前,一头抛到后面去。旭冬快步走过去,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娟子是个机敏的女人,她扯过旭冬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上,只是轻轻地问,说了没?旭冬笑笑没有说话,他拉起娟子的手在这个冬天的落雪里向街对面走去。雪花很大,落在他们身上一直没有融化,所以旭冬和娟子在大雪纷飞的街头渐渐消失了。只有他们走路的声音还听得见,在红旗街,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到火车站,然后奔向他们七百里之外的家。旭冬在列车里又看了看这个灰色的城市,他想,真的很陌生。他又看了看娟子,也很陌生。
陈安冬六月初十这一天出狱,这比他的刑期整整少了三个月。里面的姚看守给陈安冬家里挂电话却怎么也挂不通,他就叫来陈安冬,说你看着怎么办吧?是留在这里等家人来接你,还是自己回家去。陈安冬想家心切,他想着某种东西应该结束了,这种急切的心情就使他赶紧说,我还是自己回去。姚看守给了他一盒石林烟,说,安冬,这个拿着,回家的路远着呢。
陈安冬说,嗯。
姚看守对陈安冬是有感情的。他拍了拍陈安冬的后背说,路上有事给我来电话。
陈安冬说,嗯。
现在,陈安冬茫然地站在红旗街的一棵梧桐树下,细碎的阳光落下来。他看见人海茫茫,他看见车来车往。陈安冬想到自己还有一包烟,他拿出来,拆开,抽出一支叼住,突然想起自个没有火,就丧气地放回去。他又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完全不认得这里的路,陈安冬的额头就有汗了。

第111节:水格:间接伤害(2)

旭冬六月初十这天早上,从医院回来。他拿钥匙开门那会儿,听见了里面的电话铃声,等毛手毛脚的旭冬打开门跑到电话前的时候,对方挂机了。这样,他一头钻进厨房,舞刀弄叉的忙活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他转身去接电话的时候碰翻了地上的一瓶色拉油。旭冬倒霉地骂了一句,他慌忙的扶好油瓶,这中间,对方再次挂断了电话。旭冬皱皱眉头,不知道这个早晨怎么了。本来今儿早晨医院的事思量的他脑壳都疼,现在又有这么个接不到的电话,他妈的怎么回事。
电话的再次挂来是旭冬锁好门,提着一壶炖好的姜汤准备去医院的时候,他在门口稍微定了一会儿,然后索性起步下楼了,任屋里的电话歇斯底里地号叫个不停。街上阳光灿烂,旭冬突然觉得于北方而言,夏天现在真正到来了。阳光似乎太过明亮了,他拎着手里的保暖壶走在海丰大路的林荫路上,心里突然挂念起来的不是躺在医院的娟子,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不可思议的笑。
旭冬走到妇婴医院的门前时并没有立刻进去,他在医院外面的凉椅上小坐了一会儿。他想着这一切该怎么和陈安冬摊牌。旭冬似乎最终也没有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这白白害得他拽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因为一夜未睡,旭冬明显感到头昏脑涨。他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在他乘电梯到达娟子住的1207病室时,旭冬感觉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在附近消失,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刚好合上,似乎有一张暧昧的模糊的男人的脸。推门入室,旭冬看见娟子弓成一团的后背。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睡觉,旭冬像狗一样用鼻子嗅着屋子里的气息,但是除了来苏水的味道他什么也没有闻到。旭冬想也许是自己昨天夜里着凉了。他用手摸摸自己腰上硬硬的东西向娟子走过去。娟子侧过身,微眯着双眼。她看着旭冬走过来把一个保暖壶放在床右侧的方桌上。这个时候旭冬以为娟子还在睡觉,他就坐在一边,眼睛四处逡巡着,然后手慢慢地向下滑动,停留在了他腰上的一个部位。娟子突然睁开眼睛,她有气无力地对旭冬说,什么时候来的?
旭冬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说就一会儿,我回家给你炖了姜汤,起来喝一口吧。旭冬的手从腰部上移到衣兜,掏出一盒烟。娟子说,这里面不让抽烟。旭冬说,呃,那我就到外面抽。娟子说,你不看看孩子?旭冬没吱声,他快步走了出去。
旭冬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吸烟,透过窗子,他看见眼下这个城市已经是阳光普照了。旭冬把燃烧的烟头按在了自己的左腕上,他听见了肉皮因为烧焦发出的〃滋滋〃声。旭冬记得自己已经看过那个孩子了,皱巴巴的,那么丑。他吃不准那个孩子像谁。那是在娟子睡觉的时候,他看完孩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护士何小路。何小路没有理会旭冬,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去。她走路的时候鞋跟踩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响亮地鼓动人的耳膜。旭冬是六个月前和何小路分手的,现在旭冬还记得何小路当时的样子,她站在旭冬家门下的路灯旁,身影被拉的凄长。旭冬走过去,看着何小路紧绷绷的脸说,干什么啊?小路,瞧你丧气这样?!何小路猛烈拍了旭冬一个耳光,同时有力地骂道,你他妈王八蛋!
旭冬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马上他就知道何小路为什么这样对他了。他想起去监狱探监的前一个夜晚,从班上回来的旭冬打开门之后发现娟子坐在自己的床上。娟子说,过来啊,旭冬。娟子还说,明儿你去你哥那,顺便把咱们的事跟他说了。旭冬提心吊胆地问,咱们什么事啊?娟子说,陈旭冬,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自己干的好事现在想推给我自己吗?告诉你,我肚子里揣着的就是你陈旭冬的孩子。旭冬看着唇红齿白的娟子莫名其妙地笑笑。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让他身败名裂。他按照娟子的示意关了灯,一片黑暗吞没了身体,旭冬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像孩子一样央求娟子不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特别是何小路,但是,旭东没有听到娟子的回答,她只是叫。

第112节:水格:间接伤害(3)

旭冬想现在是六月初十,离九月没有多长的时间了。他把剩下的烟头狠狠地戳在窗台上,转身离开。
陈安冬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想再像这样傻逼地硬撑下去自己肯定是要完蛋的。
陈安冬开始在路上和行人搭话。他略弯下腰,笑容可掬地说,哥,求你个事,我回不去家了。嘿,你回不去家关我什么事啊。碰了一鼻子灰的陈安冬点头哈腰地跟一个面善的女人说,啊,这个姐,你看你能帮我个忙吗?我身上现在没有钱,回不去家了。那女人说,对不起啊,我有急事。走出去几步之后,陈安冬听那个女人说,呵,这个年头什么人都有。无比沮丧的陈安冬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白眼之后,终于碰上了一个好心的老大娘。陈安冬还是惴惴不安地走过去说,大妈,我求你个事?大妈看着陈安冬穿着的监狱里统一发放的制服诧异地说,孩子,你这是从哪来啊?陈安冬说,我刚从监狱里出来,着急回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大妈,要不这样,我身上还有一盒烟,我拿它跟你换5毛钱,我就打个市话就成。大妈看见陈安冬眼睛里的东西。要知道女人最受不了这个,她赶紧从衣服里拿出10块钱给陈安冬说,孩子,拿着这个吧,记着先给家里挂个电话,那烟还是你自己留着路上抽吧。
陈安冬给监狱里的姚看守打电话,电话里的陈安冬就像是一个孩子委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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