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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绕瑶池-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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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太上皇和你太不将我放在眼里,宫务宫权这也罢了,反正你皇阿玛偏心惯了,可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钮祜禄家的血!”她抬高了声音,不甘道:“为何她富察家加官晋爵风光无比,而你外家却空有一个承恩公的爵”

她絮叨着种种不满,这些话,有些是娘家人进宫时在她耳边提起的,有些是她压在心中已久的。

对她,弘历已是心冷如石。若说还有情绪,那也是对她毒害永琏的愤怒。“皇后的话看来是白说了,你总是抱怨,却不曾站在朕的角度着想,不,不是朕的角度,而是站在爱新觉罗家的角度。你别忘了,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百年之后供奉你香火的不是钮祜禄家!

朕是大清皇帝,只有朕励精图治,大清江山千秋万载,你这个皇太后才会真正被百代传颂,钮祜禄一族才能延绵昌盛不是吗?!

你想着朕不提携外家,却没想过,朕的岳家怎么比得上母家亲?但凡承恩公府的子孙有些才干,朕难道不会提拔重用?!你不督促娘家人上进偏来嫉恨皇后与富察家又是什么道理,莫非要朕赔上整个大清江山才满足?”

这话说得诛心,太后眼瞳扩大,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兴奋似是骇怕。她日子不多了,若让人听了这话,钮祜禄一族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她想张口辩驳,胸口却跟堵了块大石似地,心脏急剧跳跃着,仿佛就要炸成碎片。

耳中只能继续听着皇帝铁石般的话:“你是圣母皇太后,得了整个天下奉养还不满足,还想着以权谋私。这是一个母亲,一个国母该做的么?你不配跟她比。”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她对生的念想死亡的害怕,刺激得她脑中一片发红:“你们一个一个说的比唱的好听,天下谁人无私?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倾力之后,心中的弦断了,压力不见了,恍惚中她竟觉得轻松不少——

“所以都要守规矩。大清没有一个太后会去谋害自己的亲孙子,陷自己的儿子于险地。”弘历森然地瞥了下珠帘罗幔挡着的明间,举步走回稍间,从通往后殿的耳门那里走了。

太后伸手想再说什么,无奈眼前阵阵发黑,喉咙涌上一股腥热,心血慢慢溢出唇角哪怕是丁点声音也是发不出来了。她倒回了褥被里。

魏柔光缩回身子倚在槅断上一动不敢动,皇上的眼神就像冰椎上闪着的寒光,好吓人。他不会发现她了吧?

她紧紧揪着衣角,心中想着皇后也太幸运了,这样都没有出错!怎么办,自己还要在慈宁宫伏侍下去吗?



半夜的时候,云珠听到屋外雨声淅淅沥沥。

春雨绵绵,润泽大地,云珠却觉得这春寒格外冰凉。她起身,走到东梢间,永琮的奶嬷嬷朴氏正睡在南边临窗木炕上,十分警醒,云珠一进来她就睁开眼。阻止了朴氏行礼,云珠直接撩开北部的八角罩帘子,永琮同手同脚地侧睡在榻上,松软的天蓝色小棉被半披半裹地盖在他身上。

“跟只小猪似地。”云珠笑了笑,帮他拉好被子。

小家伙不知梦到了什么,吧咂了下小嘴巴,皱了皱小鼻子,又蹭了蹭小枕头,看得云珠心头软乎乎地,不觉倾身亲了下他嫩嫩的小脸。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腹部,低沉的嗓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就醒了,你明天还上朝呢,怎么也起来?”

“你都跑了,我哪睡得着。”

云珠觉得他今晚格外黏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白日在慈宁宫听了那番话的原因。回到西梢间暖阁,两个人又情不自禁地倒到床上耳鬓厮磨起来,**缠绵中,两人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畅美,灵魂上的水□融。

“云珠,皇额娘没多少日子了。”晕晕沉沉中,她听到他这么说。

“嗯。”她动了一下,更贴近他的胸膛。“永琏今天送了幅字给我,我好高兴。孙太医说他的骨头上的伤恢复得很好,写字吃饭什么的跟常人一样了,不过还得养一段时间才能拎重物,做剧烈运动”

“他还小,武功骑射什么的耽误两年也不碍。”弘历很高兴。对一个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储君。永琏自生下来就被他和云珠、皇父精心教养,失了继承大统的资格,最难受的不是云珠反而是他跟皇父。

而且永琏护驾受伤,心态却调整得很好,依旧孝顺父母关爱兄弟姐妹,相比之下,永璜永璋表现却有些浮躁,虽然他们是受了有心人的挑动,最后也沉下了心却也让暗中观察的他有些失望。

“永珎也长大不少。”小家伙常常扮乖扮巧地逗她和永琏开心,以为她看不出来呢。

“是啊,功课也上心不少。”弘历想起上书房几位师傅的话,笑了笑,这个儿子离了云珠跟前越来越有皇父的风范,再加上有七八分肖似的相貌,上书房的那宗亲阿哥还有大臣伴读们竟不大敢与他玩笑。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不过片刻就到了天色将晓的时候。弘历连忙起来准备上朝,见云珠也起身,连忙摁住她:“你大半宿没睡了,好好补个觉。”奇异的是不管他夜里与云珠怎么胡来,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

云珠嫣然道:“先送你去上朝我再睡。”

弘历没再坚持。他也很喜欢清晨这时候两个人一起梳洗吃早膳的活动,好像寻常夫妻般温馨甜蜜。

弘历走后,云珠怎么也睡不着,只寻来本书懒懒地歪在榻上翻看着。

“主子,几位娘娘过来请安了。”含霜进来禀报。

“打发她们回去。”云珠懒洋洋地说着,她知道那些人来干什么,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永琏的伤是不是真好了。消息还真灵通。

“是。”含霜走出殿外,对纯嫔愉嫔娴嫔还有几位贵人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倘若没有紧要的大事就请几位娘娘回宫,不然到慈宁宫给太后问安也是好的。”

今天本不是皇后定下的请安日子。苏宝柔对这个结果也早有预料,笑道:“昨天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大喜,肯定是累着了。几位妹妹是随我到慈宁宫问安呢还是回去?”

听说太后昨天见过皇后之后就不大好,不管是真还是假总要去看看。

陆婉秋忍不住腹诽,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肯定是昨晚勾了皇上一整夜呢。不过皇后的威仪她也不敢轻犯,只笑道:“妾等身份卑微,可不敢打扰太后娘娘静养。”

没有太后宣召,贵人是没资格进慈宁宫问安的。舒穆禄。沙达丽抿了抿唇,太后现在脾气不好,连愉嫔和娴嫔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何况她们这些小小的贵人。以前她不捧慈宁宫的臭脚,现在也不去受那个气。反倒是陆婉秋这个一进宫就颇受太后照拂的贵人,魏柔光的逆来顺受小心侍奉衬得她十分地“忘恩负义”。

“含霜姑娘,听说昨个儿二阿哥给皇后娘娘献了幅字,上头是他亲自书写的九十九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很得皇后娘娘喜欢?”珂里叶特。果新忍不住问道。仿佛意识到自己话里打探的意味太重,她又添了一句,“皇后娘娘的书法连太上皇都称赞的,想必二阿哥的字很出色了,也不知永琪有没有机会饱饱眼福,学上一两分也好。”

“二阿哥是给皇后娘娘献了幅字,不过写得好不好可不是我一个奴才能看得出来的。”含霜得体地回着,心中却想着不知皇后娘娘为什么要留着那些钉子,就是传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也够让人烦的。

“皇后娘娘说好那肯定是真的好。”苏宝柔也很想知道,二阿哥永琏是不是真的好了。毕竟喻太医那样的骨科权威都说过,二阿哥的枪伤太严重,复原得再好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跑跳使力的,只是皇后这个人好像具有化险为夷的本事不能以常理揣度。

“在母亲眼里儿女的孝敬恐怕没有不好的吧。”舒穆禄。沙达丽插口道,引来苏宝柔轻轻的一瞥。

马屁精!陆婉秋和叶赫那拉。柔贞齐齐横了她一眼。

乌喇那拉。妮莽衣静静地看着,本不想来的,无奈太后的伤病实在不乐观,她若不与这些人抱成团,怕是一辈子难有出头的时候。想到这里,她扫了苏宝柔一眼,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这才升了妃就想着为儿子谋划了。

想到自己只有一个公主,她银牙暗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恢复妃位。

可是除了太后,谁又会是自己的助力?

247余光(下)

“额娘今日膳食用得可好?”与皇父反映了广东征粮的积弊问题,永璜匆匆赶往景仁宫。

太后身体不好;从皇帝到皇子公主们个个都不敢在这当会儿做出什么让人诟病的事;永璜本来进行中的大婚仪程也停了下来;而大婚后就可参政议政的日期也相应地延后哲妃口上不说;心中却有些失望。

永璜也有些烦躁。他正是热血飞扬的年纪;心中也渴望能大展拳脚;可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还横生了许多枝节。永琏的受伤;太后的伤病,宫务与侍疾的双重压力下额娘的健康都让他心浮气躁。

“好。”富察。芙灵阿笑容满面地看着一进门就问候自己的儿子,“今儿做了石花鲤鱼;味道极为鲜美。你从哪里过来?”

“从养心殿过来的。皇父上午在上书房考校了我们的功课,临走时让我想想广东征粮的积弊问题下午说给他听呢。”永璜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道:“您身体不好,皇额娘让我和妹妹这段时间不用到长春宫问安,多来额娘这里尽孝的。”

“傻孩子,哪能皇后娘娘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额娘,您就放心吧,皇额娘不会在意这些的。”六公主玉宁在旁边说道,“皇额娘又要给皇玛嬷侍疾又要照顾二哥,我们少去长春宫请安她还能多歇一会儿呢。”

“是啊,”富察。芙灵阿眯了眯眼,“她也难。”

永璜看了玉宁一眼,问道:“额娘,您说二弟的伤,是不是真好了?”

“真好如何,没好又如何?”富察。芙灵阿睃他一眼,叹道:“额娘也不是不想争,而是经过了多次考虑,反复思量之后才放下的。你虽是长子,骑射也说得上优秀,可你公平说一句,在你与二阿哥、四阿哥同样年龄时,水平与他们相比如何?”

永璜抿紧了嘴。

“嫡庶之分有如泾渭,高低立下,只要有他们在,不说太上皇和皇上,就是那些满汉大臣,也没几个愿意弃嫡立庶,阻力太大了。你也许想说,可以想办法拉他们下马,就像现在的二阿哥一样是吗?可是要做这样的事,就得穿过你皇玛法皇阿玛皇额娘还有富察家布下的重重防护,还不能让他们发觉。这期间要花多少时间精力不说,你能保证不会到头来为他人做嫁?”

富察。芙灵阿说得他彻底没了声音,“额娘这身体被下了几次狠药,能坚持到你妹妹指婚就是邀天之幸了,额娘要是没了,这后宫里头还有谁愿意照拂你这皇长子呢?除了皇后娘娘我再想不出谁有这个胸襟了。”

没有母妃,却又出宫分府居住的皇子,边缘化是肯定的,没有人照拂,消息不通,还很容易被栽赃陷害。

永璜和玉宁都是聪明人,一席话听下来果然觉得希望渺茫。

皇父虽然对他不错,但比起嫡出的二弟四弟永璜心中自嘲了一下,将最后那点不甘扔开。“额娘放心吧,儿子只是一时的妄想罢了。”

“是不是你妄想你自个儿清楚,身边那些嘴碎的,是不怀好意也罢心大愚蠢也罢,尽早打发了省事。”富察。芙灵阿端起养身茶,宝蓝轻描朱宝点缀的艳丽指套搭在雪白盏盖上,拇指食指捏住盖钮,轻轻撇开盏里的沫花,呷了一口。

玉宁瞅了永璜一眼,“哥哥可听明白了?”

永璜苦笑。

“额娘,女儿明日再来陪您用膳可好?”玉宁撒娇道,“今天的石花鲤鱼可真好吃。”

富察。芙灵阿无奈道:“宫里进贡不到两百条,发到景仁宫的能有多少,这还是皇后娘娘体恤,从长春宫那儿拨过来的”

石花鲤鱼生得赤眼,金鳞,十片大甲,脊梁上有一条红线,是黄河鲤鱼中的极品,产于天桥峡。天桥峡位于保德县城上游二十里处,两岸绝壁,落差大,水流急,是黄河上一个险要去处。峡内石窟石缝众多,生长一种石花草,是鲤鱼觅食生长的好地方。石花鲤鱼只限于天桥峡才有,产量很少。

富察。芙灵阿只道此鱼是圣祖爷吃过赞好的,十分珍贵难得,却不知这些年进上的珍贵稀有的鱼,云珠都在空间里留了种。空间中瀑布、潭、湖、河、溪各种水生环境都已生成,并不难找到适合它们生存的地儿。

永璜吃惊,继而不安,接着又气:“额娘,那您送到五所的鱼哎,您不顾着自己身体,把鱼送给我做什么!?”白白便宜了永璋永琪那两个吃货。

“我这不想着你功课多又长身体,吃得好些”富察。芙灵阿讪讪地。

“哥,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啊。”玉宁吃醋了,她还得跑到景仁宫才有的吃呢。

“好啦,眼皮子浅的,不过两条鱼。”富察。芙灵阿赶忙安抚女儿,“玉宁啊,不许吃你哥哥的醋,要知道,只有他好了,咱们娘俩才好”

永璜无语。

谁能想到富察。芙灵阿也有重男轻女的倾向呢?



云珠千秋节之后就开始着手整理宫务,安排宗室里的一些福晋还有外命妇进慈宁宫侍疾——其实也就是象征性地点个卯,并不在宫里过夜。

进入三月份,太后陷入昏迷,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家都知道,太后这是快不行了。

云珠见弘历给永璜指了个娘家有兵权的侧福晋,哲妃虽也动过心思,到底选择了安分守己,便也不吝给她体面,一直让她襄理宫务。

只是用人最忌一家独大,她便又提了纯妃金嫔协理。

金嫔也是个聪明人,同样是包衣出身,却比慧妃高氏看得更通透。在太后受伤病卧不起后便彻度向她投了诚。“奴婢这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嫔了,求的不过是安稳的生活与子女而已。”

尽管不是滋味,可也是大实话。

女人都不容易,只要金嫔不惦记着不该自己得的东西,她也乐意做个宽和大度的皇后。放下手中茶碗,云珠看着毕恭毕敬的金嫔微笑道:“听说你哥哥考中了户部笔帖式,恭喜了。”

“不过是个九品笔帖式,哪里敢当娘娘称贺。”金嫔自然欣喜自己的哥哥从此踏入仕途,可一个九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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