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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捕手[井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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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ToniAmons的“Silentalltheseyears”这首歌的下午,心情已经沮丧得想挖一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坐在阳台上,看着天空的云随风迅速变化,然后转逝,会有一种好像走到尽头的感觉。

这里的七楼望不见远处地平线的影子,重重叠叠的房子,横亘在我的眼前,风愈来愈大,白色的窗帘像一张宣告投降的城堡上悬挂的旗帜,噗噗地、无奈地拍打着。

早上接到莉打来的电话,终究,她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我已结婚的消息。

现在,她坐着老虎的吉普车,已经来到楼下,感觉好象来兴师问罪的,不知道从一楼看不看得到这里竖着白旗的城堡。

知道她要来以后,我已经煮好热开水,还照规矩拿出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饼干。甚至,她根本不需要按门铃,我也把公寓的大门打开,等候着她。

咖啡泡好了以后,我猜她大概也已经坐了电梯上来;果然,咖啡香气弥漫整个客厅,她靴子敲击地板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嗯!好像一切都准备好了嘛!”莉关上门,然后说:“也准备要开始解释了吗?”

我不说话,只忙着帮她倒好咖啡。

她加了三匙糖以后,接着说:“我真的是很震惊!听到公司里的小姐说你是陈太太。”

我瞄了她一眼,露出苦笑说:“是你自己要听的喔!听完可不要太激动,我会受不了。”

她甜蜜地笑着,用力点点头。“一定既刺激又不寻常!”

我开始发挥说故事的本领。“如此……这般……”把发生的前因后果如实地告诉莉。

莉听完了我说的话,眉头果然深锁。难得地要求喝第三杯咖啡。

我说着安慰自己,也安慰她的话。“其实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

“是吗?”莉马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真的没有改变?”一副酷吏的脸,质问我。

“也许有一点吧!”我还没有屈打就成招。

“一点吗?”她的口气好像真的自以为是包青天,明察秋毫了起来。

“如果真的要说有改变的话,也只不过是最近我变得会发脾气,还跟他生了很大的气。”我老实说。

“只不过吗?”她一定得挑出我的语病。“你是从来不生气的呀!连去年那个老处女主编和他先生离婚的那件事,大家错怪你,你也一声不吭,还对他们笑咪咪的,现在居然也会生气?可见你很重视他的看法嘛!”莉直接看穿我内心隐藏的阴暗面,她十分笃定地说:“你确定自己不爱他?”

“我不知道。”我喃喃地说。

一直觉得和麦田之间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团混乱,以后的一切也很难理清。

“井洁!”莉轻轻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露出哀伤的眼神看她。她认真地对我说:“不管爱不爱都不要骗自己,懂吗?”

“我不懂。”我说,感觉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说得明白一点好了,有没有想过你和他的婚姻关系要维持多久?”莉语气变得温柔,试图引导我思索我和麦田的种种。

我摇摇头。“我当时没有仔细思考过,之后,也从不去想这个问题……总是觉得走一步算一步。”

莉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问一个简单的题目。如果当重濂从你生命中消失了,你会怎样?”

我瞄了她一眼。“这怎么是简单的题目?”

“你试着去想。”她霸道地说。

我想,今后的生命如果失去麦田,我的生活又会回到原点,就像冰冻的湖水一样,坚硬而没有缺口吧!

“完蛋了!”我脱而出。

莉却笑了,她说:“能够把自己的事情搞得这么糊涂而又混乱,我真是快要受不了你了。”她翻了翻白眼,接着又说:“我真好奇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然后眨动她慧黠的大眼睛,以甜美的声调问我:“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我不语,摇摇头。

“他不是跟你一样糊涂,要不就是很深情地爱上你喔!”她做出这样夸张的结论。

我白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可能?”

送莉回去。

回来的途中绕道走进熟悉的校园,小礼堂还挂着不久前结束的外文剧展的海报,我从窗外探向里面,发现一些我不知名的人,排演我不知名的戏。

觉得无趣,我绕进椰林大道,在农学院附近的温室旁漫步。温室外,杂草丛生,就像我内心紊乱地思绪一样。

越过这片草原的终端,我走到体育馆前面,望向右侧校园外街道的景色,忠明南路的黄昏十分清丽,近地平线的霞光和川流不息的灯火,像染上橘色的镜头。

于是,我坐在草皮的边缘处开始思素。

莉的话在我心中盘旋不去——

不管爱与不爱,都不要骗自己。

而我心中感到不安的,并非自我欺骗,而是担忧这一切毕竟太迟了。

麦田,我仿佛已错过捕捉秋天吹在草原的微风的时机一般,错过捕捉你的温柔了。

冬天太冷、太令人心痛,就像你已经对我冰冻了你的心。

天空泛着黑暗尚未来临的蓝光,我对未来的渺茫显得不知所措。

唯有不知何时对你涌现的爱意,已经成为我心灵无法抹煞的一部分。

我应该还是得微笑的吧!毕竟,在认识你之前,“爱”对我来说,是一片虚无与空缺。

那么,麦田,我还是会微笑的,当我这么想你的时候!”

一月中,过年的气氛逐渐浓厚,我却因杨教授催稿的缘故忙碌起来,麦田到埔里出差已经整整一个礼拜,这段见不到他的日子也因为自己工作的缘故,无暇思索和他之间的一切。

蓝宝石碎花手练早想要还给水仙花的,但以前都是他主动联络我,我并没有他的电话和地址。虽然调查起来应该也很容易,可是一直没有心情去问,只好暂时把它摆着。

一直等到工作到一段落了以后,我又开始有时间胡思乱想,遂央求莉帮我查出水仙花的地址。

地址是一栋接近东海市郊的别墅,我没有通知他,便直接登门拜访。开门的是一位接近六十岁,头发已灰白的老者,他以锐利的眼神不苟言笑地询问我。于是我报上自己的名,大胆地对他微笑。

他引领我在大厅等候。不久,水仙花似乎从餐厅走了出来。我不好意思地先开口说:“打扰你吃饭了吗?”

“没有。”他要我坐在黑色的沙发椅上。

我直接从皮包拿出那个蓝色珠宝盆,放在黑色玻璃茶几上。

他依然露出惯常自信的微笑,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对我的举动无动于衷。

我只好说:“这也是你测验的一部分吗?”

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那条手练带在你手腕上一定很特别。”

“谢谢你的恭维,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随便送我呀!”

“我没有随便的意思。”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名老者为我端上一杯茶。

“在我看来,却是很随便的举动。”我不带感情对他说:“而且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难道你要我作爱的告白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情依然很平淡,难测的笑容没有透露内心一点思绪。

“你这样说也很没意义。”我微笑地对他说,看着他那副模样,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在跟一株病态的水仙花说话。

我觉得无趣,遂站起来。

“寅正,她是谁?”从我背后传来女人柔媚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她正后楼梯上缓缓走过来,是一位衣着光鲜、妆化得很浓的女人,一个我从未见过,但一眼就发觉可能缺少大脑的女人。

“我想回去了。”我说。

“别急呀!我忘了提醒你,秋华似乎有意重回她前任男友的怀抱,你必须小心自己婚姻的危机。”

我不理会他的言语,迳自朝向大门走去,他跟了上来说:“我是好意警告你,卓秋华是厉害的角色,在我测验的阶级里是A级的喔!”

“为什么你今天特别令我讨厌?”我回过头直接说出我心中的想法。

“因为我想得到你却得不到。”他依然是不带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以为是玩笑。

我微笑对他说:“那真是可惜!”

他也笑了起来,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随着他的目光,我们一起望着那个从楼梯下来的女人,她坐在沙发上不理会我们的对话,伸长手指优雅地修着指甲。

然后他说:“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病态!”我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你爱着那个家伙吧?”他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什么?”我抬起眼来看着他莫测高深的表情。

“他是个诚实的傻子,会被卓秋华弄得团团转的。”

“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我对着他说。

“随便你!”他摊摊两手,然后帮我开了大门。

第8章


从水仙花别墅回来的第二天,我接到一通青天霹雳的电话。

午后,杜象的文章译不到一半,我冲出房间接了那通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个不知名的女子,她柔细的声音对我说:“请问陈重濂住这里吗?”

我仍不明所以,对她说:“是啊!”

“你是?”对方迟疑了起来。

“我是他太太。”

“喔!那正好,陈重濂出车祸!已经送到台中市立医院了。”她平淡地说。

我听到她说的话,开始着急起来,紧张地问:“严不严重?”

“不清楚喔!我只是负责联络他的家人,请你尽速到医院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我十万火急地冲出门,坐上计程车直往台中市立医院。

到达医院,我先冲进急诊室问护士,护士告诉我麦田没有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反倒是另一位随车的女子曾经昏迷了一下子,现在仍需住院观察,以防有脑震荡的危险。

我内心不免对麦田松了一口气,但知道他并不是单独往赴埔里,而有卓秋华作伴以后,我心中又升起异样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他这么隐瞒我,无异是一种欺骗,然而随后又想我已经和他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说话了,更何况他要和谁一起去,不是他的自由吗?

即使如此开通地想,心里仍不是滋味。

我寻着那位护士的指示来到麦田的病房,但却不见他的踪影。

我又询问了附近的护士,她们说麦田只不过脚受了一点外伤,裹了叶以后就让他回去了。

于是,我改掉卓秋华的病房,希望获知她的状况。

她病房的门半掩着,我轻轻椎开它,却正好望见麦田的背影,他紧紧搂着卓秋华,由他的侧面,嘴巴开合的样子,听不出来他正在说些什么。

知道他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握紧自己的掌心,然后再慢慢放开。

我暗然静默离去,害怕惊动他们,内心的思潮却无法如外表般平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与无奈。

我低着头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思索如何解决我和麦田之间的事,却听到水仙花轻轻在我耳边说:“看到令人感动的画面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你怎么也来了?”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

“基于道义的责任。”他依然露出那种令人讨厌而又孤傲的笑容。

“我有手帕可以借给你。”他掏出一条折得方正的白色手帕,笑着接着说:“你可以大方地拿去。”

“还没有到需要用上它的地步。”即使我内心已经开始流泪,我依然微笑地对他说。

他把手帕放回去,似乎是感慨地说:“我永远也不想陷入和你相同的情境里,即使是想,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么你活得比我还悲哀。”我吐出这样的话,想看他的反应,发觉得他的双眼依然带笑的。

望着他整齐附在脑后的长发,我突然问他:“为什么不把头发剪了?”

“有差别吗?”他说。

总觉得,长发和短发相较,长发给我感觉更像水仙花一点。

当然我不敢这么告诉他,遂耸耸肩不说话。

他却冷不防亲了我的嘴一下,动作之快,令人来不及防备。

我呆望着他。

他却笑着说:“昨天你离开以后,我才突然想到,你是我唯一感兴趣却没有亲过的女子,我不想破坏我的纪录。”

“你真的很无聊!”我没有责怪他,只是平淡地说。

他原本想说什么,却突然调转目光看向别处;我顺着他的眼神,发现麦田就站在病房门口,以锐利的双眼,忿怒地看着我们,然后一语未发转头走了。

“遇到这么诚实的家伙算你倒楣。”水仙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想追上去吗?”

我摇摇头。

“这么容易就决定放弃了?”他接着又说。

“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我这么说。

离开医院之前,最后我对水仙花说:“能不能尽量不要让你的生活这么无聊?”

他淡笑不语。

我回过头看着他站在病房门口的样子,就像一株挺立的水仙花,孤独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唯一不像希腊神话述说的模样,是他双眼隐含着寂寥不为人知的神色。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

离开医院以后,我在街上胡乱逛了一圈,就回到家里。

开了门却听到好几声奇怪的碰撞声和玻璃的声音,我原先担忧是否有人闯入,继而发现鞋柜里有麦田的皮鞋,我害怕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寻着声音的来源,我拉开他卧室的房门,房间里面的摆设变得面目全非,好像刚发动战争一样只剩下残骸留在地面。

我战战兢兢走过这片废墟,企图寻找他的踪影,无法寻获,我于是拉开浴室的门。

“出去!”门一拉开,我听到他的吼声不自觉震惊了下。

我仍然鼓起勇气想踏进,尚未举步,他却转过头怒视着我,眼神的寒光,令我无法亲眼直视。

“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他冷冷地说。

我失去应对的能力,低下头却望见洗手台上沾满的血迹,觉得一阵恶心。顺着视线更向下望,我惊呼出声。

我不顾一切踏进浴室,却踩到散落地面的碎玻璃,感到玻璃穿刺肌肤隐隐约约产生疼痛的感觉。

他大声对我吼叫,我从未见他脸色如此狰狞可怕。

“我叫你不要过来。”他一把用力推我出去。

我紧紧握住他受伤的手。“你受伤了。”我心里感到难过,对他说。

“不需要你的同情。”他依然冷漠地用为抽回他的手。

“麦田!”我揪着他衣服的下摆,轻轻唤他。“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他不理会我,拉开我揪着他衣服的手。“如果你不走,那么我走。”

我想跟上他,他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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