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点田-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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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点了点头，对筱雨道：“你让鸣翠快些收整行装。”
筱雨颔首，出了门去自去叫鸣翠打点行李。
这夜，趁着夜色深沉，楚彧等人从小旅店里悄悄溜了出来。
白日时便有一些人在小旅店外时不时探头朝内望，筱雨五感灵敏，再观察了一个时辰之后，确信有人在监视他们。
而盛爷那边，除了递消息过来之后，便再也没了信儿。
直到月上中天，一个衣着体面的公子哥来旅店喝酒，许是喝多了，逮着耶娘往二楼上抱，在经过楚彧房前时暗暗往里递了张纸条，传递消息。
胡克家族攻占岛主府后，也监视起了盛爷，对盛爷的活动处处限制。盛爷察觉到自己行动不自由了，所以打算暗中离开。
胡克掌家知道楚彧一行人乃是盛爷的朋友，是以秘密监视他们。
纸条上写，让楚彧等人今晚暗暗到海港处。
四周静谧，夜色很深，依稀能听见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楚彧紧紧将筱雨搂在身侧，一行人没有点灯，行动全是抹黑进行的。
唯一能依靠的，是筱雨。
因为她的夜视能力远远高出别人，若是周围有任何响动，她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注意力集中，很是费神。
她有些吃不消。
“就快到了……”楚彧低叹一声，顿了顿，轻声叫住所有人，走到了筱雨前面蹲了下去：“上来，我背你。”
筱雨脑门上有细密的汗，闻言一怔，道：“就快到了……”
“你脚步都虚浮了，撑不下去了。”楚彧沉声道：“只管上来，我背你过去。”
在路上耽搁实在不明智，筱雨无奈，却也只能俯身下去，搂住了楚彧的脖颈。
他双肩宽厚，步调沉着有力，筱雨觉得很安心。
一路顺畅地道了海港，盛爷的人前来与他们会合，将他们带到了泊船的地方。
盛爷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筱雨仔细辨认了周围的情况，低声对楚彧道：“没有可疑的情况，我们上船吧。”
楚彧点了点头，将筱雨往上掂了掂，迅速地踏上了甲板。
很快，号角声吹响，船驶离了千鸟岛。
行了有一段距离，筱雨望着海港处开始冒出的点点火光笑道：“他们察觉到号角声追出来了。”
楚彧点头：“可惜，晚了一步。”
隔得老远却还能听到海港处发出的阵阵怒骂声。
“文盛兄弟，秦姑娘。”
盛爷步出船舱，身后有人替他打着灯笼。
楚彧刚抱拳要与他说话，筱雨却猛地大叫道：“趴下！”
来不及思索筱雨喊这一嗓子的原因，楚彧极快地往前一扑，右手也是一带，将筱雨也撩翻在了地上。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从他们的头顶穿透，直直地射到了船舱木板上。
筱雨厉声道：“熄灯！”
被楚彧也带翻了的提灯笼的侍者赶紧吹熄了跌到地上还没熄灭的灯笼中的蜡烛。
劫后余生。
盛爷朝羽箭望去，大惊之下，随即涌现的是后怕——若是没有秦姑娘那一嗓子，没有文盛兄弟将他扑倒的行为，这会儿那只羽箭所插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在他的身上！
“秦姑娘，文盛兄弟……”楚爷仍旧倒在地上，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啊！”
筱雨摆摆手，道：“盛爷客气，你帮我们这么大忙，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楚彧也道：“盛爷赶紧起来，躲到舱里为好。他们能射第一次箭，也会射第二次，第三次。”
盛爷这才想起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他顿时怒目圆睁，呼吸都加重了。
“多谢文盛兄弟提醒，盛某今后必有重谢！”
盛爷被人护着进了前船舱，楚彧也扶了筱雨起来，往第二间船舱走了进去。
甫一坐了下来，筱雨便抚着胸口长长叹出一声气。
楚彧坐到她旁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
曹钩子和三弯守在舱门口，楚尽和鸣翠分别去要洗漱的水和压惊的茶。
筱雨握住楚彧的手道：“那箭‘嗖’一声就飞过来了，幸好我反应及时，否则指不定箭会插到谁身上去。”
楚彧点了点头，沉吟道：“放箭的人定然是气急败坏了，隔得那么远，他不可能会看得到船上的人影。他只不过是看到了船上的光亮，所以才朝着那丛光亮射箭。”
楚彧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放箭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个警告。”
“如果是射中了了不得的人物，我们就必须返航，求人帮忙医治。”
楚彧叹息一声：“射中盛爷的概率很低，放箭的人这一次是失误了。”
筱雨莫名地看着楚彧。
“如果是警告，那么这一箭射失了，盛爷定然会记得这笔账，将来胡克家族必定吃不了兜着走。”筱雨细想了想，恍然地道：“射箭之人是个神射手，我很笃定，若是我没有察觉有箭往这里飞来，那箭是能射中我们三个的其中一个的。”
“所以，射箭的人打的是你所说的第二个主意。”筱雨道：“射中人，然后迫使船不得不返航。”
筱雨皱眉：“但这样，也一样得罪盛爷啊……”
“不一样。”楚彧摇头道：“盛爷如果返航，就一定会被胡克家族的人控制。”
筱雨恍然：“那盛爷，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楚彧点头：“船上有人受了攻击，船上之人十有八九方寸大乱。即便盛爷不让船返航，说不定也会因为这一个打岔而手忙脚乱，给对方追上来的可乘之机。”
筱雨拍拍胸口：“万幸我发现了有人射箭，也出声提醒了……”
筱雨忽然皱了眉头，大骇道：“不对！你也说了，能射第一箭也就能射第二箭第三箭，光是羽箭还要，要是绑上淋了桐油的被点燃了的松枝……那我们这条船岂不是岌岌可危？”
楚彧顿时脸色肃穆，快速站起身道：“我没想到这一点，我这就去见盛爷！”
楚彧转身出了舱门找盛爷说此事，筱雨追了出去站在舱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离去已有一段距离的海港，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
她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一个——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听了楚彧的话，盛爷也顿时忧心起来。
往日常在他脸上看到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
“这也只是猜测，当不得真。”楚彧道：“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才好。”
盛爷点头，吩咐下去，道：“船工不要停，尽全力往前行驶。所有人注意对方会有射箭的行为，极有可能会射火箭进攻。只要见到有火箭插射入船体，立刻浇灭。”
全船各有分工，只是还没等分工明确吩咐下去，果真有一排排绑了火把的箭飞了过来。
筱雨即便感知到了，却没有办法阻挡。
好在，有些箭想必是放箭之人力道不够，没碰到船便落到了海里。有些箭则是即便碰到了船，却是强弩之末，根本没办法扎入船体，便也落到了海中。
少数几根能对海船形成威胁的，都被浇灭了火光而拔了起来。
第一波攻击过去，船已经行驶得足够远了。第二波攻击只有寥寥三两支箭切实扎入了船，却已对船构不成威胁。
海船渐行渐远，渐渐的，千鸟岛海港被黑暗所笼罩，悄无声息。
筱雨觉得很疲惫，在她感觉到千鸟岛方的人已渐渐失去了声息，海船再无威胁时，她终于撑不住，瘫软了下去。
鸣翠顿时将她扶住，失声叫道：“姑娘！”
正朝筱雨走来的楚彧顿时朝她们跑了过去，楚彧脸上淡淡的喜悦被沉重代替，他径直将筱雨抱了起来，进了舱门将她放到床上。
楚彧无措地摸了摸她的脸，小心地将食指探到她鼻下。
然后他方才虚脱一般放松了下来。
“楚将军……”鸣翠一脸后怕地看着他。
楚彧吐了口气，道：“没什么，她应该是今晚上费了太多的心神，这下得知危机解除，所以一个放松，这才变成了这样。”楚彧道：“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鸣翠赶紧点了点头，道：“奴婢会陪着姑娘。”
楚彧点头，盛爷那边有人来请他过去。
楚彧叮嘱了鸣翠几句，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便又进了盛爷的船舱。
晨光熹微，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上冒出了头。
踏实地睡了一晚的筱雨站在甲板上看着红日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鸣翠给她肩上搭了块披风，道：“姑娘一大早就起来看日出啊？”
筱雨点头，笑着对鸣翠道：“你看那太阳。”
鸣翠瞧了瞧，疑惑道：“没什么特别的啊。”
“知道太阳为什么会从海底下升上来吗？”筱雨笑问道。
鸣翠呆呆的，摇了摇头。
身后响起楚彧的声音：“为什么？”

☆、483。第483章　日出

筱雨回头望去，朝他一笑。
鸣翠识趣地退了下去，走前犹豫地提醒了楚彧一句：“楚将军，早起海上风凉，姑娘身子单薄，楚将军多劝着姑娘避着风些……”
楚彧点头应了，鸣翠自回去给筱雨讨热乎的早饭。
“就听到你脚步声。”筱雨招了招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来，坐下来。”
楚彧依言坐了过去，替筱雨掩了掩领口。
“刚才说日从海面出，似乎你有不同的理由？”
楚彧看了看红日初升，不由感慨道：“这场景看了无数次，但每次都觉得无比震撼。”
筱雨环抱双膝，好奇问道：“你们是怎么解释这种现象的？”
楚彧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后道：“这也需要解释？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啊……”
筱雨挑挑眉：“就如同刮风，下雨，打雷，闪电，落雪……这些自古以来也是如此，所以被视为理所当然，对吧？”
楚彧倒是起了一份好奇：“听你这么说来，这当中还有些理由？”
筱雨点头：“当然。”
“这都是天神所授予。”楚彧淡淡笑了笑：“你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这么告诉你。”
筱雨道：“就是因为无法解释这些现象，所以才会将无知归咎于神。”筱雨摇头：“这世上哪里会有神？”
筱雨指了指已浑圆的，已与海面开始脱离的太阳，道：“譬如朝阳，从我们视线上来看，它渐渐从海上升了起来，那么，它之前一定是在海底的。这种说法，你接受吗？”
楚彧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
“那这世上不是有无数个太阳了？”筱雨好笑道：“住在山林的人，会看到太阳从山头升上来。住在河谷的人，会看到太阳从一望无垠的原野里升上来。而在海上漂泊的人，如我们，会看到太阳从海上升上来。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太阳。”
筱雨的话让楚彧顿时沉思了起来。
筱雨笑道：“再说，日正当空的时候，我们热得汗流浃背，盛夏时节还有因此而热死之人。我们在这儿看太阳升起，会不会有人离太阳更近，就比如，在我们看到的，太阳从海上升起的地方？若是这样，那人岂不会被活活烧死？”
楚彧张了张口：“这样说起来……倒是没听说有人被太阳烧死的。”
筱雨笑了笑：“因为太阳离我们很远，很远。”
“可我们看得清它……”楚彧道：“初生和暮落的太阳，我们能看。”
“正午不行，因为那时我们离它相对近些。”筱雨认真地道：“太阳很大，远比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还要大。而我们所生活的地方，也并不是方的。我们站立的土地，是一个球。”
筱雨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楚彧随着筱雨的比划，在脑中构想着这一个球的模样。
“它在绕着太阳不断地转，它自己本身也在转。太阳东升西落，正是因为这样的旋转。我们看到太阳升起，是因为我们朝着太阳旋转了过去，渐渐的能看到太阳。”
这样庞大的想象，让楚彧近乎有些失神。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筱雨这样的解说，的确能够解释太阳升起的现象。
“可是……”楚彧禁不住问道：“照你所说，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一个球体，那站在球最上面的，倒还能说可以稳稳地站立。那在球中间的呢？甚至球下方的呢？”
筱雨道：“这个球里有一种吸引力，它吸附着所有的东西。”
鸣翠端上了一些干粮和点心。
盛爷走的时候很匆忙，准备的这些东西并不多。
筱雨端起小盘，捻起上面的一枚糕点，轻轻拿起一段距离然后松开。
糕点落到了盘中。
“看到了吗？你拿起一样东西朝空中抛，那东西会落下来，正是因为有这种吸引力。”
楚彧不由一笑。
筱雨认真地道：“我是说真的，时间会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文地理我虽然并不精通，但似乎，也从没听过如你所说的这样的言论。”
楚彧面带微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想法，但不得不说，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思维。解释得通，尽管有些匪夷所思。”
筱雨哈哈一笑，吃下糕点，却是有些怅然。
“可惜，几乎没有什么出海经验的大晋，是不可能得出这些结论的，也不会去验证。”
楚彧挑挑眉：“这是为何？”
筱雨看向楚彧道：“你别看海国人好像是蛮夷，但因为他们生在海上，长在海上，靠海吃饭，也有许多人葬身海底，所以比起其他人来，他们更富有探险精神。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假说，为了一个猜想，而不断地去验证。”
“验证？”
“比如说我提出的这个，脚下的土地是圆的。”筱雨道：“如果是海国的人，他们兴许会兴致勃勃地要验证这样的说法。最佳的途径便是乘船一直往西，或者一直往东。如果最后能够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那无疑，这猜想便是绝对正确的。”
楚彧双目微睁：“的确是个很好的验证方法。”
“可惜，不行。”筱雨耸耸肩：“大晋未发展海途，在这样的问题上，永远都会落在海国之下。”
楚彧陷入了沉思。
“世上所有的现象，都是可以有解释的。只是很多事情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而被忽略了。”筱雨漫不经心地道：“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也都是有原因的……对了，听说你昨日睡得很晚，鸣翠说你后来被盛爷叫了去，他找你说了什么？”
楚彧有些反应不过来：“盛爷？”
他哭笑不得：“你之前还在说什么现象啊，解释的事，怎么一下子跳到盛爷上去了？”
“我说完了啊。”筱雨理所当然地道：“我只是说，海国的人自有他们了不起的地方……”
楚彧无奈地笑了笑，还是回筱雨道：“盛爷找我，袒露他的身份。”
筱雨慵懒的姿势顿时改变，腰立刻挺得笔直。

☆、484。第484章　身份

“坦露他的身份？”
筱雨瞪大眼睛，张了张嘴问道：“盛爷告诉你他在海国的身份地位了？”
楚彧点了点头。
筱雨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