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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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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盯着自己用过的野茴香和另外几味西域香料锲而不舍地追问不停;李白恨不得赶紧躲开这小家伙远远的;而吴指南也不禁放声大笑;促狭地告诉田陌;这几味香料李白确实知道种植之法;果然就只见接下来一路上;田陌把人缠得够呛。
这区区二百余里;一行人走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晌午过后;方才抵达了益州成都县。尽管不能和长安洛阳这样繁华的两京古都相比;但成都亦是古城;古蜀国便建于此地;而自从汉时益州的州治从雒县移到这里之后;这座城池更加欣欣向荣;一直有世外桃源之称。偌大的城池四面开六座城门;进进出出商旅行人不绝。在东面的城门验看过所等候入城的时候;吴指南便抬头指着东门上的城楼;道这是隋末蜀王杨秀所修建的散花楼;对此赞不绝口;极力推荐杜士仪闲时来此登楼一游。
仿佛是生怕杜士仪不信;他甚至又笑着吟道:“ri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飞梯绿云中;极目散我忧。暮雨向三峡;chun江绕双流。今来一登望;如上九天游。当初前年李十二到成都来拜谒苏尚书的时候;献的诗中;便有这一首《登锦城散花楼》;事后苏尚书立时兴致勃勃前往登楼;登高远眺;大叹不虚此行。杜郎君放心;我可不会诳你”
杜士仪被吴指南这生怕自己不信的口气给逗乐了。因他比自己和李白看着都小;却时而老气横秋去劝李白别冲动;时而兴致勃勃替人扬名;活脱脱一个还没长大却硬充chéngrén的少年;他不禁更是为之莞尔。
这时候;东门守卒已经看完了那盖有众多大印的过所;其中一个老成的就引了一个年纪轻轻队正模样的青年过来。来人上下一端详杜士仪;立刻有些谨慎地问道:“不知道哪位是新来本县上任的杜明府?”
“是我。”
那队正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原本难以确定;此刻杜士仪出声一应;他再一细看;便觉得李白散漫;吴指南稚气;果然是杜士仪瞧着最像出仕已有数年;名满天下的京兆杜十九郎;慌忙行礼不迭;又自请护送去成都县廨。知道这也是别人的好意;杜士仪自不会拒绝;而等到过了城门置身于成都城中;他就发现;相比四四方方的长安和洛阳;成都的街道走向便没有那样笔直整齐了。
城内和两京一样;无故不得飞速驰马;众人也只是策马缓行;却只见四下里也是里坊宛然。得知成都城中的里坊足有一百二十余;比两京都多;更有茶市、扇市、药市等等专门的集市。尤其是两京之中不过刚刚开始推广的饮茶;在这里却已经司空见惯;尤其佛寺之中更是蔚为流行。杜士仪一面走一面听那队正口若悬河乱吹;一面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座和后世截然不同的巴蜀古城;一时就没怎么注意街头行人。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只听得一声女子娇喝小心;下一刻;他就只见一个年方四五岁的小女孩扑通一声在马前四五步远摔了个正着。他慌忙勒马停下;以免踩着了人的时候;身旁引路的年轻队正已经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
“玉奴;没事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下马威
杜士仪见那年轻队正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了起来;这才看清了这摔在面前的小女孩。四五岁光景的她眉眼如画;姿容秀美;尤其那粉颊仿佛吹弹得破;此刻泫然yu涕;偏偏又硬生生止住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等到旁边一个年长婢女慌忙上去从队正手中接过了人抱着;又蹲下身来仔仔细细查看;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讷讷连声叫着小娘子;却说不出其他话时;杜士仪也已经跳下了马;打量了这一丁点大的小丫头一会;他便沉着脸冲那婢女问道:“你是怎么侍奉的?怎么让这位小娘子突然冲到了马前?万一磕着碰着哪儿;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是婢子一时大意”
“不怪满娘;不怪满娘”名唤玉奴的小女孩却仿佛听明白了杜士仪正在责问自己的婢女;慌忙连连摇头;却是认认真真看着杜士仪说;“阿爷;阿爷派人来接玉奴”
见对方伸出双手;竟好似希望自己抱她;杜士仪不禁愣在了当场。这时候;还是那队正更乖觉些;连忙再次过去把玉奴直接接了在手抱起;这才柔声说道:“玉奴认错人了;这是新任成都令杜明府;不是你阿爷派来接你的人
连哄带骗地对小丫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他方才对那年轻婢女道;“满娘;伯父让你在家带着玉奴;你倒好;把人带出家门不算;而且竟然还差点让她冲撞了杜明府;这万一出事你承担得起么?”
“是;婢子知道错了;只是小娘子午睡做了噩梦;一直哭闹要主人翁;婢子无法;只能悄悄把她带了出来;谁知道险些铸成大错郎君恕罪;婢子知道错了。”
将这满娘训丨得低头不敢多言;队正方才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女孩转过身来;歉然对杜士仪躬了躬身道:“杜明府;这是我族妹玉奴;因她阿爷在蜀州为官;她却年纪小;故而一直都留在成都。今天不知怎的她居然误以为杜明府是她阿爷派来接的人;这才险些出了事故;还请”
“冲撞这话就不要提了;只是万一伤了她;那我可是罪莫大焉。”杜士仪发觉玉奴那黑亮的眼睛还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他不禁为之莞尔;索xing向小丫头眨了眨眼。见其顿时圆瞪了眼睛;却又赶紧背转头去不敢再看自己;他顿时笑意更深了。
等到队正将玉奴交给了婢女窈娘抱着;却又嘱咐她们跟在自己这些人身边;他这才连忙又对杜士仪解释道:“玉奴家中就距离成都县廨不远;正好在同一个坊。还请杜明府见谅;我送了你一行到县廨之后;就立时送她们回家。她这偷偷跑出来;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着急呢”
杜士仪却不以为意;见那玉奴时不时回转头来看自己一眼;可一碰上目光;却又突然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那种典型小孩子捉迷藏似的思维煞是有趣。因而;他便笑着摇头道:“不必忙了;进了里坊之后你直接送她们回家就是;难不成里坊中的武侯还会不认识县廨?”
“那就多谢杜明府了”队正也不再客气;指引杜士仪又前行不远进了坊门;等过了大十字街路口;他在一户门庭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民宅门口停了下来;继而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占地颇广的建筑;对杜士仪说道:“那就是成都县廨;恕我不送了。”
杜士仪见这队正从窈娘手中又接过了玉奴;随即砰砰砰地敲响了门;随着大门咿呀一开;探出来的一个脑袋对几人一瞧;当即发出了一声又惊又喜的嚷嚷:“小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原来是钊郎君你把人送回来了;快进来;刚刚一时不见人;家里上下都快急得去报官了”
本来只是瞧个热闹而驻足片刻;杜士仪正要就此从门前走过去;却不妨那玉奴突然冲着自己摆了摆小手;用稚嫩的声音叫道:“谢谢叔叔。”
这突兀的一声顿时让杜士仪为之一愣。然而;对于这个年纪骤然上升到叔叔这个级别;他着实为之一愣。可面对小丫头那明澈的眼神;想了想便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次若是思念你阿爷;不要再随便乱跑;可以到成都县廨找我送信去蜀州。”
杜士仪说完这话便笑着拨马往县廨的方向去了。这时候;队正见那开门的家人有些讶异地盯着过去的一行人;这才轻声解释道:“这是新任成都令杜明府一行人;刚刚玉奴在大街上;险些就冲撞了这位杜明府;幸好他根本没在意不过;还真的是和传闻中一样年轻;似乎只比我大一丁点”
而这么一桩突如其来的小事;杜士仪本并没有在意;可快要到成都县廨的时候;身后的李白却突然开了口;这竟是要就此告辞。想到对方和吴指南本是到成都游历;一无功名二无出身;此刻跟到县廨中去自有不便之处;他便笑着问了两人要投宿的旅舍;这才爽朗地说道:“等我履新之后;到时候你们尽管来县廨见我。若有其他事也尽管直说;一路相伴也是有缘;暂且就此别过”
李白和吴指南笑着拱手告辞之后;等原路返回路过刚刚那处民居;吴指南方才突然开口说道:“刚刚那队正执意送来时;我还觉得他真会钻营;非得巴结奉承送到县廨;可后来发觉他为了自己险些走失的堂妹;竟是宁可丢下杜郎君先把人送回家;这才心有改观。对了;那玉奴小归小;却是美人坯子;不知道她父亲在蜀州当什么官;再说了;杜郎君这么名声赫赫的人;竟然还会去逗这么四五岁大的孩子”
“杜十九郎果然是有意思的人。”李白眉头一挑;继而便轻轻舒了一口气;“能遇到他这样的人;也算是出蜀之前难得的缘分好了吴六;废话少说;先去旅舍住下;等游完成都;我们就去峨眉山;然后舟行东下去渝州。到时候再顺着大江去江陵。你不是常说要仗剑游历天下;这次可是时候了”
“啊;你不打算找杜十九郎举荐”
“他在长安本是天子近臣;如今却远来巴蜀;境遇如何不问自知。他既然不以居官为傲;而是礼待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让他为难?绵州赵使君虽未必是了不得的人物;可终究是一州刺史;而杜十九郎只是成都县令;ri后万一有打交道的时候;岂不是给人平添难处?”
“那也不去拜谒一下现任益州长史张使君?”
“听说谒见者几乎没有能见到那位张使君的。也难怪;他当初连杜十九郎都容不下;更何况你我。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们一抒抱负之处?”
成都县廨上下早就知道杜士仪要来上任的消息。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新任明府;县中属官自然是心情各异。成都乃是次赤的畿县;除却县令这一县之宰之外;尚有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县尉两人;书吏若于。
既然县尉远不如万年县那样足有六个;每人分掌一曹;这成都县廨的两个县尉就是一个司户尉;一个捕贼尉;一个管兵曹、刑曹、仓曹;一个管户曹、功曹、田曹;至于县丞和主簿;作为二把手和三把手;反而不怎么经管特别具体的事务。
此时此刻;当他们闻讯到前头来迎接杜士仪的时候;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么个年轻的上司;仍然有人觉得心里不适应。而县丞于陵则最是油滑的人;一愣之后便打叠了一连串的恭维逢迎;又笑容可掬地当先请杜士仪入内。至于其他三人;也不可能总是这么愣着;须臾就回过神跟了进来;参见了上官之后便一一报名。
益州成都虽距离长安这座京城颇有些遥远;但因为素来清净富饶;因而到此当官的外地官员很不少。成都县廨这几个属官当中;只有县尉王铭来自洛阳;另一个县尉武志明则来自剑州;县丞于陵则是江南杭州人;主簿桂无咎是江南西道岳州人;加上杜士仪;五个人竟是几乎囊括天南地北。而等到分了主从之后;刚刚最最殷勤的于陵则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明府既是新上任;不ri也该去益州大都督府拜见一下张使君。”
司户尉王铭特意观察了一下杜士仪的表情;这才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便是半年前刚刚由幽州刺史任上;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张使君”
不就是张嘉贞吗?
杜士仪哂然一笑;暗想这些家伙莫非还以为自己千里迢迢到成都上任;竟然会不知道这同在一座城内的另一座衙门里;还有自己的死对头张嘉贞?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看似尊崇;但不比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还握有北部的兵权;向来是下台的宰相暂时过渡的职位;便如同此前的苏一样。看似李隆基对张嘉贞还是念有一定旧情;将其从冬季最冷的幽州迁到了四季气候适宜的益州;可幽州刺史还要用兵应对北边的外敌;可益州长史虽领剑南道支度营田、松、当、姚、菖州防御处置兵马经略使;可用兵却都是对戎蛮总算张嘉贞还领着一个户部尚书兼判都督事;因而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出将入相的典型了。
当然;从宰相贬到一方封疆大吏;张嘉贞必然不会高兴就是别说他此前入朝时还和张说当众打了一架;就是没有此事;只凭王皇后被废;王守一赐死;张嘉贞受牵连再次左迁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明ri便去拜见张使君。”
见王铭仿佛因为自己的淡然若定而有些失望;其他三人则是面sè如常;杜士仪便又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一应还是按照从前旧例行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仇人不见,今非昔比
和并州大都督府一样;益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之职素来都是皇族遥领;并不上任;因而长史便形同于大都督府的最高长官。兼且益州是剑南道的首府;位置异常重要;益州长史凌驾于诸州刺史之上;唯一缺少的也就是真正的管辖权。于是成都城内这座大都督府自营造以来年年修缮;百多年间前后经过四五次大修扩修;几乎占去了西城明俭坊将近一半的土地。而门前守卒林立;朱门铜环石狮子;看上去大有气势。
当杜士仪带着从者在门前一跃下马之际;却发现这么一座可称得上是益州乃至于剑南道最重要的官廨;眼下却是冷冷清清;很少有进出的属官和吏员;也不见别的官廨那样谒者如云。而看到他这位来客;门前一个守卒迎上前之后便施礼说道:“张使君吩咐;非公务不会外客;敢问这位郎君所来何为”
“下官成都令杜士仪;上任伊始;前来拜会张使君。”
此话一出;门前几个守卒顿时全都看了过来。尽管杜士仪和张嘉贞之间的私人恩怨兴许并不为大众所知;可成都令换人的事;而且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杜三头;这成都地界上至富家大户;下至平民百姓;大多数人都听说了。
这会儿有人打量杜士仪形状;有人彼此窃窃私语;而那迎上前来的守卒却不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不是某不为明公通报;实在是张使君规矩大制度严;不喜欢下官拜谒;就连前时各州使君前来
杜士仪又不是真想见张嘉贞;只是不想落人口实;说是自己履新之际竟然不去拜见同在本地的上司。于是见那守卒吞吞吐吐不敢继续往下说;他便从善如流地说道:“既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了。到时候你只要对张使君从者禀报一声;说是我来过即可。你们职责所在;也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顿时让几个守卒心中暖洋洋的。这来来往往的官员多;大人物也多;不颐指气使就不错了;哪能够得人和颜悦sè慰问一声?于是;刚刚那迎候杜士仪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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