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故宫尘梦录-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自然!”我说,“这都是朋友们的好意,朋友们自然不能叫我去自投罗网,但是,出于自愿,这是我一贯的性格使然,改都改不掉,全当作陪这些无聊的人胡闹一场。也就无妨了。”他们也再不说什么。
我回到易寅村那里,告诉他:“已经说服了吴稚老。明天就动身回平。”
“你勘酌罢!”他说,“到了北平之后,最好不要冒失,先要翊云切实探听与考虑,万一形势不佳,还是‘走为上计’。倘使吃了亏,汪精卫在那里捣乱,蒋先生我又高攀不上。三个元老也不会有真正实力援助的,对我也是如此!你要知道!”
“是的!”我说,“谢谢你的厚意,我也没有想他们援助。”
我知道他感觉到责任,怕万一使我吃亏,又是代他受过,只得让他放心。同窗多年,他对我也有很多照顾,如今他受不白之冤,我又焉能袖手旁观呢。
四十八、返平受讯记辱
既然决心回去到案,我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无论结果是吉是凶,并且我也知道是凶多吉少,但是至少我可以免了逃避的耻辱。我想:万一他们把我扣押起来,归入大案,我必定痛快地说出我胸中要说的话,揭穿这帮挂羊头卖狗肉的下流无耻的勾当。一方让你们掩护不得;一方让你们非硬着头皮出来不可!乱子越闯得大越好!岂非大快人心?第三天就又从上海到了北平。
我回到家中一看,老母已经差不多好了,已是休养时期。女儿也将出院,琴?又由满面愁容而平添喜色了,这益发增加了我的兴奋。
我立刻去看江翊云。他一见我,尚未说话,就从书桌上站起,手执桌机电话同地方法院检察长祁谨奄说话。
他说:“喂!谨奄吗?吴景洲回来了!”
祁答:“很好!明天下午2点,就请他来!”
江翊云挂上电话,才向我寒暄落座。
他说:“明天下午两点,我陪你一块去!”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我被郑控走申协议(5)
因此,易寅村再三要我同他研究去不去问题,当然毋庸研究我立刻允许了他。我们约定了明天午后他来同我到法院。
在当天的晚上,一个朋友谢次洲来看我,转致承办这一案的检察官姓李的意思:要我谅解心照。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并且是四川同乡。
第二天下午一时,翊云就来了。少少坐了一下,他就要我走,我就与他同车去。
地方法院是旧时的大理院。我们到了门口,警卫挡住了我们,他说:“被传的当事人,不能走大门,要进旁边一个矮门。”
江说:“我是大律师!”
警卫答:“你同了当事人呀!”
我奇怪了,他如何知道我是被告的案中人?这时门口出入的人不少。江翊云相当窘了。却突然进来一个法院的职员,也从外边进来,他知道此地在僵持,他插话了:“这是江总长!可以,可以!请进!请进!”他用手招呼邀着。
卫兵不再拦了,我托福跟着翊云进去,一直到了律师休息室。
“我叫人替你报到。”翊云说:他立刻招呼休息室的茶房,告诉他我的姓名,去了。
一忽就回来,要我进去。翊云也跟着走。到茶房止住了,他说:“您不能去!”翊云停止了,他对我说:“我在此等候你,如果你被扣,我也不出去!你请放心!”
我谢了他往里走,那茶房带着我,下了地道,到一条街子内停住在那里候。许多囚首垢面的人,遗尿遍地,臭不可当,有些地狱的象征了。我不由得想起,我同寅村、玄伯不是一样的官吏吗?那时检察官肯来就询,现在却将我当犯人看待!他们都不肯来,我却这样守法?
我不免愤怒了。但是,当然忍耐着。好在不久,看见来了一个瘦瘦的法官,腋下夹了案卷,走进靠近我的一间小房,他回头将我看了一下。
我想:“这大概就是那姓李的检察官了。”
果然,那房内就传呼了人名,却不是我,有人答应一声,随着进去一个工式的朋友,大约不多几句话,就出来。
接着,我听见了我的姓名,一阵愤怒的意念闪过我的脑神经,我走进那小房,那小房小得只像一间长方形 的候客室,正中有个小讲台,台上两个人:一个检察官,一个书记官并坐着。右手台下,立了一个法警。我立在台下面朝着台上那两个官,已经离门不远。这还是预审庭,也就是侦查庭吧?是不公开的。此外是不是还有旁听的人,我已经记不清。
我没有想到我今日居然站立在犯人的地位?我打量着这上坐的人,他欠了下身,照例地问了我的姓名、年岁、籍贯,然后翻动了他桌上放着的案卷。
我看见那案卷甚长,他很温文地对我说:“此案是最高法院郑检察长告你,大旨是:在×月×日他有一封电报给朱检察官树森,这电报是由你扣了。他告你是‘妨害秘密’,你那天对这个电报是如何处分?”?
“这个电报么?”我说,“是有的,是郑烈打给朱树森的,朱树森是突然受人家的指使,来故宫博物院查案,郑烈给他这个电报时,他离开了原住的长安饭店。这个电报无法投递。但是电报局知道他是来故宫查案,又知道我是故宫博物院的简任秘书,所以送到我家里来托我转交。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或者以为他还要到故宫来,所以答应了收下来,转给他。这是公事,我当然要呈给院长过目,或者院长知道他的住处,易院长拆阅了。因为是明电,他发现这是妨碍他的,所以他扣了。”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我被郑控走申协议(6)
他说:“原告还告你是诈欺!”
“如何叫诈欺呢?”我问,“既然‘诈欺’,应该还‘取财’吧?”
“因为,”他说,“你允诺了转与朱检察官,你违背了诺言,反而交与易培基!我方才已经问过送报人,他也是这样说。”
“这送报人认识我吗?”我说,“他同我订有契约吗?”
“不!”他说,“他是同你门房接洽的。”
我说:“那他们应该告我的门房,我不能负这个责任!”
他问:“你如何吩咐门房的呢?”
“当时是这样!”我说,“门房拿了这电报给我,说他要求代为转达,我又不知道内容是什么,我认为可能,就接受了。这完全出于一种帮助他的善意,我何尝丝毫诈欺?我何尝用一点手段?岂不是奇谈!”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还有说在南京电报局抄录两个电报,也是你经手吗?”
“我更奇了!”我答,“我人在北平,如何经手南京的事?”
他问:“这两个电文,你看见吗?”
我答:“看见!”
他问:“如何看见的呢?”
我答:“这天下的人都看见,不是在报上发表了吗?”
他又停顿了,似乎要结束了,又问:“你还有话说吗?”
“没有甚么?”我想了一下,接着说:“就是请特别注意:我将这电报交与易院长,是国家文官服务令叫我交的,因为他是博物院的首长,而这是公事。”
他没有答复,却又问:“你带有钱吗?”
我答:“有!”
“有预备保人吗?”
我说:“有!”
“这个案子,并不重要。”他说,“假使败诉,按照刑法××条,也仅是处3个月以下的徒刑,300元以下的罚金。我想:现在你缴200元保证金,100元铺保。”
我问:“既有保证金,为什么又要铺保?”
他答:“可以这样办的!”?
这时,他将书记官手内录的问答,所谓“自白”或者供词拿给我看,并且说:“你看过了,觉得没有什么,请你签个字。”
我大致看了一遍,一篇“蝇足”小楷真是细于蝇足,随时可以改。只写我的答词,他的问话一概空白。我所答的有力量的重点都没有写上,譬如:我特别提出那文官服务令一段,一个字也没有。
我不禁笑了。我说:“这我如何签字呢?为什么我说的重点都漏了,而检察官的问话又一句都没有写?”
“都是这样!”他轻声说。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我被郑控走申协议(7)
我于是乎明白案子都是这样办的。我踌蹰着不下笔,我想:“这样,何必给我看呢?”
他看见我踌蹰,也有些为难了,他说:“你签了,你就自由了。”
站在我右手的那个法警,忽然开口了,他说:“堂上体恤你!”
我一听这话,不禁甚怒,几乎要咆哮,但是,我忍住,我用北平人的方式,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我手上本来拿着笔的却放下了。
检察官顺着我的眼光,也看了一下法警,又回到我脸上,柔和地望着我再说一遍:“请你签一下字,就自由了。”
我忽然想起谢次洲的关照,觉得这位检察官的苦心,我说:“一定要我这样签吗?”
接着,我不等再回答,我签了,也不再看。
他欣然地接过去,回头对那法警说:“你引导吴先生缴保证金再回来。”
于是那法警恭顺地引着路到会计室缴了200元,问他要收条,他说:“要附卷。”也就算了。法警跟了我回到原处,保证人杨心德已经在公案下面打了100元铺保的证书。检察官向我说:“你可以请回去了。”
我向进来的原路走。他又要我回来,又说:“请你走这边的门吧!”
我说:“江律师在等我。”
他说:“你出了这边门再进那大门,就无妨了。”
我只得出了矮门,又走向大门进去。方才阻止我们的门警还在,却向我举枪致敬了。真奇怪!我想:是在演戏。
我回到律师休息室一问,江翊云走了。大概他是知道我一定可以自由,所以不必候了。于是我去看一位顾检察官,他是顾孟余的族叔,我们很好的朋友,在故宫工作的同志。我将今天的问答,向他叙述一遍。
他说:“据我看,你应该无罪。”
我说:“不会!但是,‘官司虽输,跪相不错!’(一种俗语,言派头好也。)”彼此都笑了。
在他客厅上两个茶房,一个是庄思老审计院所用旧役,一个又是我农矿部保管处用过的,都对我恭敬亲切非常。在这一小时间,阶下囚,座上客,一身兼之,真成一梦。我方才彻底了解中华民国的司法!?
可是,我回来之后,相当气愤。
一会,那法警来,一定要见我,门房带他进来,态度大不同了,立正鞠躬,他说:“我替您去对了铺保,现在什么都不生问题了。”
我稍为欠了一下身,吩咐门房:“赏他1元!带下去!”他又鞠了一躬下去。
第二天,江翊云又来告我一桩更加令我啼笑皆非的事情,问我跟共产党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张继一伙说我有通共嫌疑,只是目前证据不足,还在调查中,所以暂不指证。弄得我一头浆糊,不知所云。
我对他说,“君子不党,当初参加国民党,那是因为张继的拉拢,送给我一个党证,总不能不要吧!我为了易培基得罪了他,如今党证已被他们收回,还交了30大元退党费。至于共产党,更加与我不相干。”
“那共产党人李大钊的女儿住到你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果然他问到了这件事情。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我被郑控走申协议(8)
“大钊先生的女儿李星华是我长女吴珊在中法大学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甚好,她家在唐山,北平没家,经常在我家吃住,她父亲被杀之后,我女儿把她接来我家。这女孩善解人意,怕连累我家,几次主动搬走,又被我的女儿们硬留下来。你是知道我的为人,对这种事,我怎能不管。怎么,这难道也算犯罪吗?简直是笑话。”
“那易院长跟共产党的毛泽东又是什么关系呢?你不记得大约10年前北洋政府因为通共罪名通缉过他和李石曾先生吗?”江大律师继续问。
我听了以后,连连叹气。
“当然记得,亏得张继还跟孙中山闹过革命,还是个中常委,怎么如此的无聊瞎胡闹呢。跟共产党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孙中山联俄联共,认识的共产党还少吗?这明明是想害人找不到把柄,胡乱来吗?”
“如今情形不同了,国共成了死敌,如果现在易院长跟他们还有联系就麻烦大了。”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过去他和毛泽东的情况,倒曾向我提过。那是他从湖北方言学堂毕业后,去长沙第一师范当了校长,教过毛泽东国文,对毛泽东很欣赏,1919年还带着毛泽东率领请愿团到北京炮轰军阀张敬尧,后来真把张敬尧轰出湖南,1921年毛泽东向他请假去上海开会,本来毛泽东已成了课任教员不能走的,易院长却特批他去。过了很久,才听说毛泽东那次去开的乃是共产党的代表会。不久后易院长不断升迁,早已失去联系。”
“原来如此,只要没有联系就好,免得再生麻烦,但你们两位政治态度显然已经在案。” 我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布衣一介以画为生又不想搞政治做大官,由它去好了。”
还有一次正式审判庭呢!又得受一次侮辱,我由帮助地位而身被罗织名列法网,实在是怨哉枉也!要是真够称为一个国家的法庭,法官若真能凭公正立场审度是非。我不应当计胜败,都得守法。现在,显然的不是。
一个下贱的女人,这样堂堂的司法机构下的国家官吏,凭她的喜怒来审案、定是非,岂但是我一个人的耻辱?这是整个国家的耻辱!我是一个堂堂的国民,我应该抗议!我应该反抗!但是,我们许多同被压迫的人,都在逃避!比我力量大的人,这个案子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