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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丹士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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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毕竟父子情深,父亲的失望,让吴烈的心都快碎了。虽然他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它要疼的时候,谁也控制不了!吴烈悲痛欲绝地回到教会宿舍。原本只是想看看瑞喜在这里是不是安全,有没有被父亲的手下找到,却不想,房门虚掩着,敲了半天都没人答应。吴烈推门进去,发觉瑞喜晕倒在床边的地上。他连忙把她扶起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额头温度高得烫手。吴烈把瑞喜抱了起来,冲出门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着:“帮帮忙!叫救护车!”

    瑞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顺着胶管落下,她的脸烧得通红,体温一点儿都没有下降。医生悄悄把吴烈叫到走廊上对他说:“吴烈,咱们俩是同学,我就直说了吧。瑞喜已经染上了肺结核,现在打了抗生素,照理说,应该退烧了,可是如果能扛过今晚,明天醒过来问题就不大了。如果醒不过来,那就很难讲了。”

    “是我害了她!是我爸爸的工厂害了她!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一个无辜女孩去承担这些!”吴烈脸色苍白地自言自语,苦恼地闭上了双眼。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还有,现在她的状况,很容易传染,你就不要进病房了,在外面呆着就好,透过门上的玻璃一样可以看到她。”

    这一夜,吴烈没有在玻璃窗外面看瑞喜,而是戴着口罩,拉着瑞喜的手一直陪在她旁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帮她擦汗,不时和她说话:“瑞喜,你要好起来,你要挺住,我在这儿陪你。不管怎么样,你要好起来,好起来才能看到你惦记的一切!听见了吗?”

    瑞喜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死死拽着吴烈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皮肤里终于,她的眼睛慢慢、慢慢地睁开了。

    吴烈飞快地把口罩扯下来,把瑞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激动地哭了。他不敢想象,要是瑞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怎么能安心

    瑞喜恢复的那些日子,吴烈整天都陪在她身边,用轮椅推着她晒太阳,搀扶她慢慢散步这一切,都被吴家的下人原封不动地汇报给了吴贵山。

    “老爷,少爷天天都去。这女的本来说是没救了,少爷守了一夜跟她说话竟给叫醒了!据说整个医院都觉得不可思议。您说怎么办?”

    吴贵山眉头紧锁,桌上吴烈照顾瑞喜的一张张照片,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重重地在烟缸里把雪茄按灭,说:“算了,算了。我不可怜这个女人,但是,我在乎吴烈付出的心血。再断绝关系,有一点也是变不了的,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他说完,无力地靠到椅子里,似乎瞬间就苍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烈并不知道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更不知道瑞喜就这样躲过了一劫。瑞喜的病好了以后,吴烈送她去了教会宿舍,还买了鲜花送给她。

    回到房间,瑞喜捧着鲜花,不好意思地说:“吴先生,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到工作,把欠你的钱都还上。还有,我住院那么久,一定花了很多钱。”

    “瑞喜,如果说欠,那是我欠你的。你刚刚从死亡边缘幸运地回来了,我要怎么补偿你,都不过分。你就安心住下去,一切等你稳定以后再说,好吗?”吴烈很内疚。

    “吴先生,可是,你跟我说过,我把工厂内幕告诉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玲,还要让更多的人不再那样悲惨,所以那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瑞喜善解人意地说。

    “好了,不说欠的问题了,只要你工作稳定了,我们就谁也不欠谁,好吗?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说这个欠字,否则,我要翻脸了。”吴烈假装严肃地吓唬瑞喜。

    瑞喜赶忙点着头答应:“哦,好吧,我保证不说了。不过,你的手怎么了?”

    “啊,你忘了?是你抓的呀。”吴烈摸着自己的手,看到瑞喜脸红了,岔开话题说,“瑞喜,你既然识字,就不要放弃学习,应该多读书、多思考,这样才能进步。”

    瑞喜转过身去,支吾着说:“我也想学习,可是,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学什么,以前都是小姐带着我,告诉我,我就只管跟着她就是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您可以教我吗?”

    吴烈想了想说:“我没当过老师,不过,我每个星期天都去学校听讲座,我觉得这个讲座可能会对你有帮助,你愿意去听吗?这个讲座很特别,是讲未来的美好世界,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过。”

    “讲座?那太好了!我以前陪小姐去听过关于女子仪态和家政的讲座,小姐每次都打哈欠。我去听听看,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

    “没关系,慢慢就懂了,我觉得,去那儿的每个人,听完都会变个样子。”吴烈看着瑞喜的眼光里,似乎有火。

    周末的夜晚,吴烈果然带瑞喜去了一条偏僻的小街。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黄色的灯泡微微摇晃,一些青年人昂着头,专注地听着一个戴眼睛、围围巾的中年男人讲话:“原始积累是资本主义的必须过程。资本的原始积累有很多方式,每一种方式不尽相同,但是,都充满了血腥和残忍。比如,北欧的资本家有很多通过当海盗掠夺金银珠宝来发家致富,美国的资本家是通过杀害印地安人,侵占他们的土地和物产”

    周围的人或是在记笔记,或是会心地点头,吴烈也听得两眼发亮,瑞喜坐在他旁边,却一脸茫然,听着听着,竟睡着了。吴烈用笔捅了一下瑞喜的胳膊,瑞喜感觉到了,赶快睁开眼睛,努力坐直,但不一会儿,瞌睡又来了。她支着自己的脸蛋儿,垂下头,在一群专注的听众中,显得非常不协调。

    虽然听课时瑞喜没有精神,但和吴烈一起去外面发传单的时候,瑞喜却像放飞的小鸟一样欢快。当吴烈在人群中兴奋地奔跑时,瑞喜在吴烈的牵引下也跑了起来,她的长辫子飞舞着,辫子上的蝴蝶结似乎在瞬间有了生命。

    通过吴烈朋友的帮助,瑞喜在邮局找到了一份分拣信的工作。吴烈送她上班的时候说:“瑞喜,你不是老帮别人写信吗?以后,你一定会写得更好。”

    瑞喜喜欢邮局的工作,她说:“我最喜欢帮别人写信了。因为我是孤儿,没有人给我写信,我不知道该给谁写信。帮别人写信、读信,就好像自己也有很多亲人一样,特别开心。”

    吴烈听到瑞喜这样说,心里猛然有了个主意,决定要给瑞喜一个惊喜。

    几天后,在分信的桌子前,瑞喜和几个年轻女孩在认真工作着。忽然,她看到了一封没有邮票的信,上面写着“林瑞喜收”。她好奇地把信打开,看见信笺写着:

    瑞喜,这大概是你的第一封信,你总算收到过信了。你可以给我写信,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亲人。

    吴烈

    瑞喜感动地把信贴在胸口,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暖流。

    吴烈和父亲闹崩以后,在外面租了间房子住。一般情况下,都是吴烈去教会宿舍看瑞喜,瑞喜却很少来吴烈家。但偶尔,瑞喜也会来帮吴烈收拾房间。一个雨天,吴烈以为瑞喜不会来了,就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情,正当他埋头在信封上贴邮票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吴烈赶快把信封用一本书盖上,再把门打开。瑞喜拿着一个大瓦罐进来说:“吴先生,给您炖的鸡汤,快趁热吃吧!”

    “我们一起吃吧!”吴烈收拾桌子的时候,书里夹的很多邮票掉了出来。

    瑞喜惊讶地问:“吴先生,你怎么买那么多邮票,要寄很多信吗?其实,你不用贴邮票,我帮你拿去邮局,只要盖章,邮资总付就好了!这样一张张地要贴到什么时候呢?拿个袋子,把信都给我好了。”

    吴烈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床底的一个小布袋交给了她,里面满是信件。

    瑞喜问:“你的稿件那么多啊?”

    吴烈挠了挠头说:“是,要多给一些人看看,征求意见。”

    “看来,写字挣钱也不容易,也是很辛苦的。别说不同的字了,光是一个字写那么多遍,也够累的。”瑞喜收好信,似懂非懂地说。

    8

    就在瑞喜从吴烈这里拿走信不久,上海保密局情报处特别行动小组却因为这些信陷入了极度的紧张状态。这个行动小组的组长,就是没能如愿和云静结婚的郦家少爷郦照存。

    郦照存离开青云镇后,并没有上前线,而是拿着一纸调令到了上海。鉴于他头脑冷静,遇事有准确的判断力,又在日本留过洋,懂日文,对日本文化有了解;而且忠诚,爱党爱国,所以非常适合做情报工作。毕业时,郦照存被黄埔军校的老师陈群任命为党务调查科特别行动小组组长,陈群还特意安排了另一个学生柳光宗任特别行动小组副组长,协助郦照存的工作。前段时间,他们已经破获了一个日本地下组织案件。

    这天,郦照存又在给组员们开会,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摊着吴烈的那些不同笔迹的信件。

    郦照存问:“对于这些信,大家有什么意见?”

    柳光宗说:“组长,我们查了那么多发信地址,没有一个笔迹能对上,甚至有些地址根本不存在,这说明,发信人故意伪造了发信地址。还有这些不同的笔迹,更说明这些信是不同的人写的。”

    郦照存摇摇头说:“错!你们看看,信封都是一样的,墨水也是一样的,收件地址虽然不同,可都是军队和政府部门,说明可能是同一个人故意写了不同的笔迹”

    第二天,瑞喜正在分拣吴烈的信,特别小组的人忽然进来抓住了她,用一团纸把她的嘴堵上后,带离邮局,直接押送到了监狱的审讯室里。

    瑞喜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雪亮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她不由得把脸埋了下去,用手遮住了前额。

    和柳光宗一起坐在审问席上的郦照存生硬地说:“抬起头来!”

    瑞喜没有反应,几个打手过去,扯着她的辫子,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瑞喜被强烈的灯光照着,只好紧闭双眼。照存点了一根烟,抬眼的时候认出了瑞喜,不禁愣住了。瑞喜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他。

    柳光宗问:“林瑞喜,说!你为什么写这些赤色传单?”

    瑞喜不说话。打手猛地推了推她,瑞喜被打疼了,哭着说:“不是我写的!是我帮别人寄的!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柳光宗说:“那是谁让你寄的?这几批信都是由你们邮局发出,也都是由你带来的!所以,你脱不了干系,如果你不说清楚,你就是赤色分子,是要杀头的!”

    瑞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口就说:“我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有时候有人把口袋放在我的宿舍门口,还有邮费,我就帮忙带过来了!基督教女青年会的人,都知道我在邮局工作,所以,很多人都把信放在我门口,我就顺便带到邮局了!”

    照存走上前去,逼视着瑞喜,厉声呵斥道:“说谎同样是要杀头的!”

    瑞喜看清了他的脸,惊讶地叫道:“郦少爷?你”

    “快说!什么是英特纳雄耐尔!没有一个赤色分子不知道这个。你给我们讲讲啊,也好宣传宣传你们的主义!”郦照存打断瑞喜的惊呼,高声说。

    瑞喜懵了,茫然地望着他:“你要我说什么?”

    照存逼视着瑞喜说:“你们的主义!”

    “我没有主意。小姐和太太说,我是个没主意的人。我有事儿都会找人商量,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就慌了。”瑞喜惊慌地、有气无力地回答。

    照存扭头和柳光宗对视,柳光宗把身子扭过去,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郦照存来回走了几步,叫人拿了笔、墨水和纸进来,让瑞喜写了几个字。

    照存把瑞喜写的字拿给柳光宗看了看,柳光宗低声说:“组长,你看她写的字,不可能是她。”

    “那就放了吧。”郦照存说。

    瑞喜头发蓬乱,拖着无力的脚一步步往外走。走廊尽头是出口,出口的逆光中,看得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剪影。瑞喜艰难地朝出口走去,那个剪影迎了过来,慢慢走近叫了一声:“瑞喜,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怪我我是个军人。”

    瑞喜推开他,接着走。照存跟着她,悄声说:“瑞喜,我现在上海工作,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会,我不会找你,死也不会!”瑞喜摇摇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郦照存,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听到郦照存在她身后说:“云静在找你!”

    监狱的铁门“咣当”一声在身后关上了。瑞喜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几乎晕眩。她艰难地回到家,发现吴烈正在门口等她。瑞喜看到吴烈,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吴烈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说:“瑞喜,你受苦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瑞喜低下头,哭着说:“吴先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两天后,吴烈请瑞喜去饭馆吃饭。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吴烈说:“瑞喜,出来这些天你休息过来了吧?我这一段时间太忙,今天总算腾出空来了。我早就把菜定好了,就等着给你接风。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瑞喜高兴极了,拍着巴掌说:“吴先生,是真的吗?我已经好久没有看电影了!”

    “以后不要叫我吴先生了,我们一起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儿,已经是互相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不是吗?”

    “那我叫你吴大哥吧。”瑞喜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吴大哥,我求你一件事儿,以后别写那些稿子了!抓住了会被杀头的!我会再找一份工作,多挣钱,把欠你的医药费都还上!”

    吴烈吃了一惊,赶紧把她扶了起来说:“瑞喜,医药费根本不是问题,医院院长是我的朋友!你快起来吧!”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起来吧,你被抓进去以后,我就决定不写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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