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香襟:卿尽我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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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二爷笑逐颜开道：“既然这样，那冯某就受之不恭了。”

沁兰遂正色，口齿清晰，“承月人都喜饮茶，但条件有限，制成的茶叶口感涩、有土味。四国中只有天墒的茶是一等，但价高量少。大官世族尚且难得，平常百姓就更别提了。此时如果因地制宜，另辟商机就大为可观。”

冯二爷会悟，指指茶盏：“就这个？”

嫣然一笑：“不止。”

“不止？”她这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令人叹才的诗词，细致缜密的计策、处变不惊的态度，现在还有一堆闻所未闻的想法。难怪二院会把她视为眼中钉心头刺。

早料及这种反应，她耐心解释：“承月四季分明，花木繁茂。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个个都可入茶。就地取物，既降低成本，减少每年国家支出，又能让百姓共享。于私于公，都是好事。”

这个丫头真的只有六岁？居然能想人所未想，分析丝丝入扣。他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不过，商茶嘛，可不是说说这么容易的事。况且还要改变承月千百年来的饮茶习惯。

沁兰见他并未表态，了解不可急进，说话也留余地：“此事不是两言三语便能做成，二爷可仔细考虑，若觉可行，再商议。”

这个二爷，她可未错看，能有如斯谋略，无争之风，比不是会困于石家这个桎梏的。那么，他就是她要寻的第一人。

冯二爷应声点头，“也好，容我思量思量。”丝毫不去揣度，为何沁兰会选择和他合作来做这件日后足以使他们富可敌国的大事。似乎她能猜到他什么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日光荏苒，转眼至秋。

一月足，此刻三院热闹重现，却都是为沁兰她们的离去做准备。

期间石老爷讨好的送丫鬟，送药材，继而送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现在两顶精致小轿早早停在石府门口口，众老爷夫人亲自相送，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沁兰在丫鬟搀扶下迈过门槛，身上是大夫人送的一套蝶戏水仙裙衫，一看便知出自官坊名手。

丫鬟撩起轿帘，沁兰坐入其中，抬手掀开右边挡窗，向门口众人挥手道别。

“起轿！”

轿起，队伍行进，门口众人回。崔红香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眼眶泪水盈盈。她是真舍不得。

另一个不断回望的是二小姐。她满目嫉恨，银齿深咬，手心掐出深深一瓣月牙印。

这些对在观看沿途风貌的沁兰来说都不重要。

石家的六年已经过去。从现在起到被令回府的这段，才至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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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完。

明天二卷精彩呈现，敬请期待。

第2卷　第41节：第四十一章周密安排

因前后带着八个壮年轿夫轮流换手，山路行得快又稳。

几乎没经什么颠簸的沁兰才眯觉一小会，外面就有丫鬟挑开帘子提醒：“三小姐，九华寺到了。”

沁兰惺忪双眼，对她摆摆手。从旁边包袱摸出一把匕首，再用挑细窄布带绑于右腿外侧。放下裙摆，略微整理，才接过丫鬟递来的面纱，皱着眉系好，探身出轿。

心头埋怨，古代规矩颇多麻烦。尽管临来前红香千叮万嘱，这是基本。。。。。。中的一条。“上次拜佛事先清过道，不然，就是累得大汗淋漓也不得摘下。”言犹在耳，她怨气依旧。

难不成没有面纱就不能出门？

回头，后面小轿出来的桂儿也蒙上了，睁着一双朦胧眼。看上去还真和痴傻无异。

俩人亮相立刻吸引周围不少目光。在轿子里闷了半天，不同于其他人颊上的潮红，而是淡淡桃粉色。又都是长相标致的人，大的傻站着，稍有点木讷。但较小那个，云鬓轻扬，眉眼如画，气质出众。

原来这就是（石家）三小姐。

赞叹声来自往来搬物的下人们，还有寺里慕名而来、日益渐多的香客。

沁兰眼角轻扫才发现，这一路都有石府下人。最先那一拨在上山时就原路退回。负责护送上山的，卸了行李已向她行礼离去。现在正搬运行李、布置厢房的人里，才有要留下伴她的那些。

如此缜密布置，恐怕不仅为护她周全，还有警告成分。而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

沁兰远远望向寺门，面纱下是一种果不出所料的笑。

对面，管家带着个丫鬟快步来迎。

“三小姐，小人奉老爷之命在此等候。”边说边领沁兰向里走去。

“这边都替您安排好了。第一次有女子住入，许多事物准备仓促，还望小姐体谅。小姐请看，这边就是。。。。。。”把具体布置一一告知，包括寺中禁忌。说白了，除了几处地点不许涉足，其余几乎百无禁忌。

到底是一府管事，做事说话井然有序。倒是后面的丫鬟，一言不发，似乎有心事，一直坑头走路。

沁兰冷笑，大娘呀大娘，有句话用到你身上再合适不过。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你的谨慎，是该佩服还是该一笑嗤之？

管家的交代接近尾声，他转过来，自袖口掏出一叠银票，躬身递至，“老爷怕委屈了小姐，这些都是每月额外支配给您使的。您要是想添些什么，可叫奴才去买。”抬头冲沁兰眨眼，声音低到只有他二人听见，“二爷特别交代，如果您想出去或是见哪些人，也可叫底下奴才去办。小人侄儿九顺今后就在小姐这里当差。您大可放心。”说完退后一步，身体错开，示意身后丫鬟上前。

“三小姐，这是今后伺候您饮食起居的丫鬟。”

那丫鬟蒙着面纱的脸瞧不仔细，她闷声叩拜：“见过三小姐。”

嗯？这不是。。。。。“抬起头来！”沁兰凑上去仔细一瞧。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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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开会，中午补上。

第2卷　第42节：第四十二章怎么是你？

简朴甚至有些破旧的厢房在石老爷一声令下，一月不到几乎被以三院为原型整个儿复制了一遍。

除了过道幽暗，视物混沌不清外，沁兰居然没有丝毫障碍，顺门顺路找到了住处。

拽进丫鬟，关门，再回身刷的揭开她脸上面纱。

动作一气呵成，让本就满腹心事的丫鬟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沁兰寒了脸，连声音都浸了寒气，“心琪！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琪左右为难不知说什么好。她就知道，小姐又会是这么一副失望嫌弃的样子。

“你不是应该待在三院照顾我娘吗？怎么？怕她在石府受委屈连累你？”心里明知道她没有那个胆，定是崔红香的主意。但想到此后崔红香身单力薄，气便不打一处来。

“不！奴婢不敢。”心琪赶忙摆手。

“那好，这里有桂儿就够了。你回去吧。”直接下逐令。心琪脸刷的就白了。

“小姐，万万不可。”忙不迭跪下恳求，“三夫人说了，桂儿现在毕竟‘痴傻’，您身边缺人照顾。大夫人原本安排院里的青暖过来盯着，三夫人好不容易说动她们换人。心琪对各院来说都是最合适人选。请小姐思量，这可是三夫人一片苦心！”

“哼，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冷。

心琪僵着腰，直也不是弯也不是。小姐现在怎么这般讨厌她了，难道真的无法挽回吗？

三夫人临行时的话仍回荡耳畔。

“为奴为婢，时常身不由己。各为其主，犯错伤人也在所难免。可是心琪，你有未想过，你的心向着谁？是否所谓苦衷就可以让自己糊涂一辈子？”

莫到尽时空叹悔啊。。。。。。

回音似的飘响，一阵一阵激荡脑海。

她下定决心，顿了顿首，“小姐请息怒，心琪并非有心顶撞。奴婢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奴婢会。。。。。。”难堪的咬着嘴唇，“会尽量不出现在小姐面前。”

看着她身子伏在地上良久。沁兰惊讶得发现自己竟觉得她清瘦了不少。

这样的女子，一旦认定就绝不回头。

那日落水，憋着气沉下水底的她依稀看见湖面上心琪的脸庞，那些悲伤绝不是假。

可她的忠心缘起于何？愧疚？不去想。她不需要，也未必自己负担得起。

出了石府大门，她就从未想过要回去。

除了崔红香和桂儿，她谁也不要。等一切定了，三个人置处宅院，生活清贫点也罢。只求与世无争，安定度日。桂儿要嫁人，她也会寻个愿意一心一意的男人。一双人，养儿育女，赡养高堂。

想到这里，不由身心疲乏。女人间的斗智斗勇搅得她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不再为难心琪，沁兰让她起身，自己好歇息会。

心琪红着眼圈走到门口，顿了顿，觉得还是该禀报：“小姐，伺候您和桂儿姑娘的共有九人。三个丫鬟、两个小奴和四个护卫。夫人让转告您，丫鬟霁月和护卫九顺都是信得过的。”说完，恹恹合门而去。

这样也好，省的日后斩不断。

想着，沁兰和衣而卧，就着床单上崭新的裁剪味，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2卷　第43节：第四十三章聒噪的丫头

这一觉，昏昏沉沉直睡到日西沉。

沁兰被一连串“咕噜”声吵醒，才知道自己睡了大半天。午膳都没用，肚子开始抗议。

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下了外衣，盖好了被子。坐起身打量一番，房里一切都已布置定当。床边燃着惯用的桧木香，弥漫天然林荫气息。桌上斟好的茶盏，也是幽气缭绕。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勤快的丫鬟是谁。

她穿鞋下铺，端起清茶一饮而下。

门外有丫鬟叩门：“是小姐醒了吗？”

“嗯。进来吧。”

一个不大的丫鬟端着膳盘推门。她动作很小心，几乎垫着脚尖走路，除了门的吱呀声，没发出什么声响。

她对上沁兰略感奇怪的眼，立即红了脸，拘谨道：“小姐，奴婢吵着您了？”

“没有。”

“呼，那就好。”小丫鬟一样样把盘子罗列出来，嘴里跟蹦豆子一样不停。“心琪姐姐说，小姐喜静，不喜欢下人太吵。”

是嘛？她有吗？“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小姐喜欢桧木香，要离床头一尺点着，那样才不会熏到。小姐喜欢喝自己配的茶，每日辰时和未时要提前晾至温热，才能端来饮。还有，小姐的衣物。。。。。。”

沁兰恐怕自己都没这么了解自己。听着一系列挑剔的习惯从他人口中说出，竟有言不明的触动。

她已经无法想象，心琪是怎样把几年来脑海里的一点一滴掏空，再汇成一字一句念出来，教给别人。

如果她只是石家小姐，那一切可能会不同。

“。。。。。。第十一，小姐睡姿不好，喜欢蹬被子，夫人不在，半夜要经常起床查看。。。。。。”

小丫头还在绘声绘色，丝毫没看见沁兰隐忍的脸色。

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多讨厌苛刻的规矩？

“行了，差不多了。”已经听不下去了。

小丫头明显松了口气，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真好，终于不要再背了。

显然，她把这个当成了考试。

沁兰夹口菜放入口中，嚼几嚼，问她：“桂儿呢？”

小丫头性格活泼，是闲不下嘴的那种。见沁兰问她话就一乐一乐的，小嘴又开始蹦豆子：“桂儿姐姐在隔壁厢房，现在由心琪姐姐照顾。我伺候小姐。房里有我们，房外是香茗的职责。”

突然记起心琪的话，“夫人让转告您，丫鬟霁月和护卫九顺都是信得过的。”沁兰歪着头，想了想：“你是霁月？”

霁月眼睁得有铜铃大，受宠若惊的咋呼开来：“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张妈说的？不会吧，她除了会数落我笨手笨脚，就是骂我傻里傻气。。。。。。”

唉~~~~~~真不该把她话瘾勾上来，她已经见识了霁月的聒噪，就差用手堵耳朵了。

巴拉巴拉掰完，霁月才察觉小姐脸色不太对，“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菜不合胃口？我让她们。。。。。。”

受不了了。嗔怪的瞥她一眼，沁兰叹口气，“霁月，那个张妈有没有告诉你。。。。。。”

“嗯？告诉我什么？”好奇宝宝一个。

“你很吵。”她决定不委婉，这位小姐不会再发挥了吧？

“呃。。。。。。”霁月粉着脸乖乖闭上嘴。

又多少吃了几口，真是胃口浅浅。

放下竹箸，沁兰起身出门。这次霁月很乖，没有问这问那，立刻收拾了碗筷，跟了上去。

过道里立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接过霁月手上的食盘，对沁兰福身便退了出去。想必，她就是香茗了。

第2卷　第44节：第四十四章都是我的

凭借记忆，沁兰很快绕过几个所谓禁地，借着日落人少的机会把九华寺走了个遍，脑中也勾画出大概布局。

寺院门面虽小，又因长时间无人管理、修葺而墙皮剥落，但其实内里别有洞天。整个后院纵深展开，院落空间时宽时窄，随房屋错落而变幻。各殿、堂、阁也一应俱全，大到佛殿、法堂，小到经阁、斋堂和僧房。无一不是照着大寺院的规格，只是缩小型号。

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那个题着“歇”字的石亭。

绕它左右揣摩半天才知道它特别在哪处。

整个石亭由大块石头砌成，而关键也就是石头。

石柱、石台、石凳、石顶等等等等，里面所有东西最明显处就是：它们的切面整齐平滑。看过刀切豆腐吗？就是那种光滑。可它们是石头啊，大块大块，真真的石头啊。

再看那字，光一个苍劲就不用说了。注意的是，这字没有半点篆刻打磨的痕迹。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直接用利器“写”上去的。

而这两点，更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除了惊叹，沁兰还明白一点。

在这个世界上，冯二爷无意中被她发现的本事已经是小菜中的小菜。真正的高手现在正大隐于江湖。

“高手。。。。。。”嘴里不禁呢喃出声。

“施主好眼力。”身旁站了一个人，水泥色僧袍，手绕佛珠，正是那日一直敲钟鸣佛，视若无人的那个。

沁兰不接话。他兀自往下讲：“这出自师祖玄苦大师之手，至今已有三千多年。大师以手削石，以指刻字。谨以此提醒来访者，世事牵绊，束缚其中。繁琐未尽时，能歇，便可顾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