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逝岁流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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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她，愣愣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吗？”

“嗯，那次在医院里我已经全知道了，文，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呢？让我们忽略这个现实好吗？”

水一文愣愣地呆在那里。

“文，既然我们选择了在一起，不管在一起的日子多短，我们都要开心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了还不离开我，你怎么这么傻，难道你要和一个将要死去的人在一起吗？”水一文深深地看着她。

姝娈拉起他的手，“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我们还要一直走到最后呢。”

水一文紧紧地拥住她，感动的泪顷刻间涌了出来。

“文，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风似乎更温柔了，夹着花香飘过来，弥漫着诗雨飘然的春天。

第五十章　夜思

那以后，水一文也稍稍地释怀了，他不再整天整天发呆，而是走进了春天的怀抱，似乎在享受所剩无几的时日，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倩影，那是姝娈。

在这忙碌的高三里，他们似乎已经将它搁置了，只为了一段美好。

当整个世界翻新的时候，他的身体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感觉到了，他对自己很清楚。

那晚，宿舍早已静了下来，夜沉得让人害怕，水一文躺在床上看着黑魆魆的夜，辗转反侧。也好像沉进了深深的海底，整个世界好像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黑夜里挣扎。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空寂，似乎要把他杀死一样。

他轻轻地起身，轻轻地走到桌边，打开台灯，灯光在沉寂的夜里泛起一层一层的浑晕，让人心生一丝冷清，窗外月如钩。

习惯了，习惯了在笔尖的轮回中度过一片一片的忧伤，他拿起笔写着自己的文字：

明月窗

孤灯愁

萧凉窗口

风霜凝史泪漂流

却作残惆

一剪寂木伫立头

镜中繁霜鬓

明夜又月楼

西风瘦

影犹走

阑珊北斗

冰雪俯发愈白忧

独倾凄酒

一怅沦云浸月眸

意忧何憔悴

身后那堪留？

“天好黑，黑得好怕，让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我还是会在笔尖的轮回中度过这寂寥无尽的夜。

我想我是等不及了，等不到以后那些梦中的日子了，我知道这是宿命的安排，即使挣扎又怎么能逃过。

好久好久，一直想在这样无助的时候留下点什么，留下点天马行空的想象，留下点诗情画意的回忆，留下点晶莹剔透的忧伤，可是总是没有做到，总是惧怕泪水浸没了笔尖，再也表达不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可是今晚，夜出奇地静，世界好像死掉了，我坐在我自己一个人安静的世界里沉淀自己的哀伤，消遣在笔尖上。

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十八年的岁月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我相信我从来没有因为死而去感叹时间的流走，只是在这沉郁的夜里，我陷入了回忆里。

记忆里，小的时候，阳光总是那么安静，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是幼稚的身影，在庭院里玩着简陋的玩具，没有恐惧，没有孤独，没有忧伤，那时周遭都安静地睡着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扰我单纯的心。

从庭院里跑出来看到天空里明晃晃的孤寂的阳光也不会感到莫名的悲伤，只会坐在老桃树下听外婆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许多年后的后来，一切都变了，从学校回到家里，一切的孤寂安静似乎是一副苍灰色的画，让人感到瑟瑟发抖。

庭院死了。

我只会呆在庭院里，或者跑出门外，在明晃晃安静的阳光下睁不开眼睛，却挤出了泪。

孤单循序渐进地填满了胸口。

习惯了，习惯了，习惯了那如刀绞般的痛苦，习惯了一个人徘徊在这世界里，也习惯了看苍茫的万类。

回忆也许是件痛苦的事，因为我总会回到过去。

可能是一片痛苦的海洋，或者是我突然地倒下，脸被逼成了死白。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踏进痛苦里，然后往日的痛苦被重新翻阅回来，包围了心脏。

不过没事，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并不怕结束，可是我怕失去，我怕美好的记忆会死去，就好像我要离开姝娈一样，在我的世界里，美好总是只有一瞬，本来不想得到必然会失去的幸福，却又为什么要去贪恋。

我终于知道了，生命眷顾着每个人，即使是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们也会有凄美的幸福，爱是一种神的力量。

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可能单独存在，我们的生命总是被别人所牵挂着，他们爱着我们，他们一直为我们付出，他们从未离开我们。

所以，我们还有什么悲伤的呢？

水一文放下笔，站起身，看看窗外，勾月早已不知去向，一片深沉的黑，连杨柳的黑影也见不着了，似乎有夜风在嘶叫，一起一伏，隔着窗也很分明。

第五十一章　那飘落的桃花瓣

阳春的花灿烂地开着，开放在如水银般细碎的阳光里，城里城外被花装点成了浪漫的世界，花香弥漫在城里的每个角落，似乎在诉说着小城多情却又伤感的心怀。

桃湾里是一片浪漫的世界，一汪一汪的桃林，粉色的桃花就像少女的面颊，暖暖地风吹过桃湾，粉色的花瓣飞向空中，纷纷扬扬，轻盈地洒下来。

这是水一文第一次来桃湾玩，而且是姝娈陪着他。

就像一对脱俗的童仙，牵着手走桃林里安安静静的落满粉色花瓣的是石板路上。

落英缤纷。

他牵着她的左手，她牵着他的右手，他走在她的左边，她走在他的右边，一切都如诗一样静谧美好，粉面桃花。

他温柔如水一般的眉宇，他额边微黄的发丝，他白皙的面庞，他孱弱的身体。

她清澈如泉的眼睛，她略带弧度的刘海，她粉色的面庞，她幽静如庭花的身体。

他停下，轻轻地伸出左手，接住一片正在下落的花瓣，花瓣落入他的手心，他淡静地看着这娇小唯美的花瓣，“花儿总是会有落去的时候啊，多么凄美啊。”

他如有所思，他的内心有一丝抽痛，他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像花瓣凋零一样死去，安静地死去，而那些曾经占据他的心灵的美好也会随风而逝了。

姝娈侧身看看他，他那忧郁的眼神触动了她的心，她双手捧住他的手，粉色的花瓣被护在少男少女的手中，像呵护一个脆弱的小生灵一样，“文，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她看着他，他厚厚的镜片下有淡淡的泪花在闪动。

他只想紧紧地抓紧她的手，他感到幸福、快乐、释怀。可是他的心却无端地绷得很紧很紧。面对眼前这位坚强的女子，他有一种掏心掏肺的感激与感动。

他轻轻地拥住她，似乎是拥住整个春天的温柔，花瓣簌簌地洒下，轻盈、唯美，像一场粉色的雪。

他放开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好像清温的泉水荡开的波纹一样，“娈娈，真的好谢谢你，遇到你我真的快乐了好多。”

姝娈撒娇般地笑，“不许说谢，你呀，要开心点嘛，总是想得太远了，你只要考虑怎样幸福地过现在就好了啊！”

水一文淡淡地笑了。

“咦，听说桃树可以辟邪耶，我们许个愿吧。”姝娈笑着说。

“好啊。”

他们站到树前，姝娈双手合十微闭着双眼，嘴里一遍一遍地叨念着什么。

水一文侧身看着她纯美的脸，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皱缩般疼痛，钻心般的痛苦，他没有出声，死死地捏住胸口，慢慢地蹲到地上，如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瞬间豆大的汗布满了他的额头。

“文，你猜我许了什么愿啊，我许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并且要永远开心。”

姝娈兴奋地侧过身来，却发现他缩成虾米般地躺在地上，脸色如白纸一样惨白。

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冲过去一下子抱住他，拼命地喊着：“文···文···，你怎么了，快醒醒···”

可是似乎一切都无济于事了，他那被痛苦扭曲成畸形的脸慢慢变得平静，温柔的眉宇，额边飘渺的淡黄头发，白皙的皮肤，他像一个安静地睡着的王子，一位来自天宇深处的王子。

一切都安静，只留下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洒，像一支忧伤的旋律。

第五十二章　送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面，娟儿呆呆地坐在凉椅上，眼泪一个劲儿地流着。

“别太担心，他没事的。”阿鹏安慰着她。

娟儿没有理他，一个人静静地流着泪。阿鹏看到娟儿担心的眼神没敢具体问水一文怎么了。

小曼跟谭子也来了，听到水一文突然病倒了就直接来了医院。

姝娈独自一个人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夕阳的光顺着窗户射进来，在灰白色的地板上印上淡淡的古红，窗外的天空上几朵云被晚霞的光染成了血红色，又好像在笑。

姝娈那映着夕阳残红的脸平静得就像地板上反射的光一样。

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也会到来，即使平时假装忘记也无法躲过即将发生的事实，她似乎做好了准备。

“我儿子怎么了，他在哪里？”走廊那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是水一文的爸爸，他正焦急地问着一个护士，护士指了指急救室这边，他便匆匆地跑了过来。

在急救室的门窗上，他看到儿子那一起一伏的身体，他几乎崩溃了，蹲下他那痩老的身躯，好像在俯拾遍地的无助。

姝娈轻轻地走过来，拉起水爸爸，“叔叔，不要太担心，相信他会挺过去的。”

“水一文那么好的人，相信老天会有眼的。”娟儿和姝娈一起把水爸爸扶到凉椅上。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这么及时地送他来医院。”水爸爸满眼噙着泪，“文儿啊，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年轻轻地却一再受这心脏病的折磨，为什么要折磨我儿子，为什么不折磨我。”

“心脏病？”阿鹏，谭子和小曼一愣，就好像同时被雷击中一样，他们眼中安静的水一文竟然患有心脏病，他们从来没有发现，一时间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娟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小曼问娟儿。

顿时，娟儿的眼里又溢满了眼泪，“他的内心其实一直都不快乐，他一直活在病痛中，他真的好可怜。你们以后会明白的，让我们一起祈祷他能挺过去吧。”娟儿抬起头看看小曼，谭子和阿鹏。

这一刻，他们都几乎惊呆了，现实与想象的差别为什么这么大，他们映象中的水一文总是会淡淡地笑，也会与他们开玩笑，如今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让人无法接受，可是这个时候又能怎样呢？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夕阳的古红渐渐地褪去，只剩下苍凉无力的地板和地板上反射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等待就像几个世纪。

急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个医生推着他出来了，大家一拥而上。

“请安静点，他需要休息。”一位医生说。

他被推进了病房，白色的病床上，他好像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温柔的眉宇，飘渺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唯美的面孔，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

他那样安静，没有一丝痛苦挂在脸上，那似乎一直是他向往的沉睡，不用思考任何事情。

他身旁的心电图平静地波动着，显出了一段安稳。

“你是水一文的爸爸吧，我们出去说话吧。”医生看着水爸爸对他说。

走廊上，医生很认真地对水爸爸介绍着水一文的病情。

“他的心力严重衰竭了，可以说他的心脏几近无法跳动了。说实话他能活到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他似乎很矛盾，在活下来与死去之间徘徊不定，所以他的求生意识时强时弱。我想他一直活在忽冷忽热的情绪中，他也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我们打算等他醒来后也安排一位心里医生对他的心理进行开导。”

爸爸认真地听着，满脸的无助。

姝娈偷偷藏在门边也全听到了他们的话，她无奈的按住断痛的心，泪水无助地往下掉。

一个多么无奈又让人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折磨着一个人，折磨着无数人，难道上天有意让有些人痛苦到死吗？

即使死去又怎么样，死去永远不是一个人的，那么多爱你的人，那么多牵挂你的人，难道你又要他们折磨到死吗？而他们即使死去又怎么可能还只是他们一个人的呢？

水一文一直知道一个人的一生永远不是一个人的，别人占据着一部分，所以他仅凭一点求生意识坚强地活着，为的是让别人少一秒为他痛苦。

现在的他似乎真的无能为力了，上帝已经缓足了他的生命，上帝要来带走他。

“他现在被注射了能量剂，心脏可能会短时间微弱跳动，足以维持他的生命，不过还是要二十四小时检测，以免发生意外。”医生嘱咐爸爸。

水爸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医生，请问我儿子的下一步疗法是什么？”

“呃···这个得你们自己定，我们目前的计划是如果可能我们打算给他装上心脏起搏器，可以延缓他的性命。但是···”

“但是什么？”爸爸焦急地问。

“就算安上心脏起搏器，他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正常，而且他不可能一辈子靠心脏起搏器维持生命，你应该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

“请您不要介意，我站在为你们家庭着想的角度来说的话，这么大一笔手术费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划得来的事，所以你还是考虑好吧···”

“不用考虑了，没有什么划不来的，只要我儿子能多活一天，什么都值得···”水爸爸说的斩钉截铁。

“那也好，只是这医疗费···”

“大约需要多少？”

“估计要二十多万吧，而且风险也很大。”

爸爸身体一颤，这么多年来，爸爸一直在工地上，挣了少得可怜的一些钱，可是每年水一文的医药费都要好几万，爸爸根本没有存钱的可能，二十万对爸爸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爸爸又突然清醒过来，“好，手术一定要做的。”

“好的，我们也会尽量减免你们的一些费用，您也别太急了。”医生说完转身离开了。

水爸爸的身体变得飘忽不定，姝娈赶忙跑过来扶住他，扶他坐到水一文的床边。

他看着儿子的面容，深重的泪水打在水一文的手臂上，水一文似乎有一丝感应，平静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