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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伏龙(台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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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玄云忽然神秘兮兮的笑了:“不,焦凤,我不能空手入白刃,因为你的功力甚高,而且你手上那件玩意也过于锋利,这种险,实在是冒不得。”
焦凤冷森的道:“这是你的事,老身我可等不得了!”
霎眨眼,戴玄云伸手入长衫,在腰后乱摸一阵;焦凤不禁疑惑的道:“你在摸索什么?”
大手从衫摆下退出,赫然已握着另一根同式同样的老藤棍,戴玄云一本正经的道:“我在摸索这个,老帮子,既不能赤手空拳和你拚,便得找样东西招架,喏,我差点忘了还有一根棍子带在身上!”
焦凤呆了一呆,随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这个阴损刁滑的王八蛋,竟敢戏要于我?
休说你只是有了一根棍子,便再举一把大关刀,看我怕是不怕?”
老藤棍在戴玄云手中打了个转,他轻轻以棍端敲着左掌心:“我看你是有点怕,老帮子。”
焦凤眼神一硬,挫着那口老牙:“几十年来,老身这‘紫虹剑’下曾经收过九十六条生魂,戴玄云,今天你便是第九十七条!”
戴玄云无动于衷的道:“我这条生魂可泼皮得很,只怕你那柄破剑未能见收得转—”“妆字尚在他的舌尖上跳动,老藤棍已兜头敲向焦凤的天灵,劲风甫扬,棍身倏颤,又在突然间改变方位,削层带腹,速打而下!
焦凤鬼叫一声,仓惶后退,“紫虹剑”笔直抖出,瞬息里凝抡一弧,紫电眩耀中,戴玄云闪腾如飞,忽上忽下,时前时后,宛如一抹流光,一团云絮,那般的疾捷快速,又那般的难以捉摸,老藤棍在戴玄云手里,已不只是一根三尺短棍而已,它弹打戮点,截挑扫撞?不但又狠又猛,更且虚幻莫测,千变万化,威力之强,直比长枪大战,不输巨锥粗杵,接不上十招,焦凤已经是捉襟见肘,气喘吁吁,眼看就搪不下去了!
凌空七个翻滚,戴玄云棍出如风,弹敲挥打似骤雨洒落,人还能轻轻松松的发话:“岁月不饶人哪,老超渡,身子骨虚啦,这碗饭难吃喽!”
“紫虹剑”纵横交织,剑出剑指看似犀利严密,却老是慢了一寸半步,眼不上戴玄云的动作,截不住戴玄云的攻势;焦凤满身臭汗,张口扬鼻,模样十足一条涸澈之鱼,越喘越他娘喘不动了:“你……你……不要张狂……老身与你……还有得斗……鹿死谁手……现在说犹早得很呢!”
戴玄云猝然身形暴斜。就在焦凤一剑挥过的须臾直切而入,棍头飞挥出十六点光影,同时喝声如雷:“不早啦!”
“吭”的一声闷哼,焦凤横身抛起,手舞足蹈的跌落凉茶摊子上,一阵“哗啦啦”震响声,连人带摊子全已倒做一堆,她那柄“紫虹剑”则激射丈外,“夺”的一声插入老树韧皮之内,剑身倒挂,却似一条死蛇了!
戴玄云插回老藤棍,只收回钉在人家脑袋上的另一根,拍拍手,踱着方步来到这破烂之前,但见焦凤闭着一双眼,脸似黄腊,口鼻箕张的拚命吸气,半身透湿外,腮颊唇角还沾着一滩黏乎平的涕延,光景实在不怎么中瞧。
他端详了片刻,才嘿嘿笑道:“老帮子,这几棍敲下来痛是痛,却还要不了命,你也就甭在那里装佯了,若是我有心宰杀,你眼下如何尚能喘气?人生七十古来稀,你业已活了这把年纪,我便行行好,送你过关吧,只是你要记得往后修辐积德,方能求个善终,想想你收去的九十六条生魂,他们那有你这等的好运?”
焦凤哼哼啷啷的没有做声,仍然闭着眼,一下一下的抽搐着,戴玄云回过头来找那朱三矮子,本想也教训一颇,抬起眼,却早已人影不见,不知什么时候溜了他个丈人的啦!戴玄云不再理会焦凤,他得过去探视他那匹黑毛骏马,看看苏醒过来没有?往下一大段路,尚得靠这四条腿的伙计驼着走哩。
小荒村,简陋的酒铺子,日已昏黄。
戴玄云是牵着马匹来的,这一条路,怕没有三四十里,马儿像是宿醉末醒,步履蹒跚外带一摇三愰,戴玄云痛惜坐骑,不但未能上鞍,还得沿途侍候着,走走停停,便怎么也快不起来了。进了这片茅顶竹棚的小酒铺,他渴得就快虚脱了,不仅是口渴,酒虫也在造反,混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不对劲,透着那等的酥懒法。
酒铺里只有一个人在照顾,掌柜的兼做伙计,那人是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秃顶胖子,戴玄云进去的时候,座上没有一个客人,胖掌柜正站在门边,闲得望着西边的斜阳发呆。
刚一坐下,胖掌柜已凑上前来,搭层的那条油腻抹布便移到桌面,习惯的来回擦了几遍,胖脸上堆着笑:“客官来得巧,日头快西落啦,这一路过去,除了小店,再没得卖吃喝的,找着下一顿,约摸也在五十里地开外了,去年闹荒旱,附近一带可凄凉得紧……”戴玄云用衣袖拭着脑门上的汗水,吁了口气:“老板,你这里有些什么现成的东西卖?”
胖掌柜念经似的背诵着:“有,荤的有酱牛肉,牛舌牛肚另加猪心猪肺猪耳朵,卤鸡脚,鸭翅膀,腌脆肠,你要现抄呢,来个炒黄菜,炒三丝也行,素的有粉皮拧黄瓜,水煮花生,豆腐干豆腐皮疙瘩头,葱白大蒜一齐奉送,单饼烙饼小米粥全有,只是稍嫌凉了点………”“咽”的咽下一口唾液,戴玄云舔着嘴唇道:“先来半斤酱牛肉,一碟卤鸭翅,十张单饼,多加葱白蒜瓣,另来盘水煮花生好下酒,老板,你们卖的都是什么酒?”
胖掌柜笑嘻嘻的道:“有两种,劲大点的是烧刀子,淡点的是荷叶酒,客官你要喝那一种?”
戴玄云毫不犹豫的道:“那就来烧刀子吧,荷叶酒?听这酒名就知道淡得出鸟来!一壶四两不是?打上两壶来再说,不够再添;对了,有水有茶也弄点来解渴,这大热天,干得人心慌!”
胖掌柜的动作相当快,只是一会的功夫,吃的喝的全已端上了桌,等杯盘碗碟摆在面前,戴玄云反倒不怎么急了,他向胖掌柜招招手,笑容可掬的道:“老板,看样子生意不大好是吧?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坐来陪我喝两杯?当然酒菜钱照算,大家聊聊,有客人上门你再去招呼不迟。”
胖掌柜并不推拒,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口里却一边客气,边叹喟:“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唉,荒年大旱,十室九空,有办法能卖力气的早就迁地为良啦,只有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小生意人才进退不得,除了死守着铺子,还能干啥?像这样下去,眼看着连嚼谷都成问题喽……”先拿自己的小酒杯替对方斟满,戴玄云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且管他娘的,老板,敬你一杯!”
胖掌柜不知真是以酒浇愁或是也犯了酒瘾,二话不说,仰起脖子来就干了一杯,又到一边多找出一份食具,在戴玄云对面重新落坐:挑挑拣拣的挟菜大嚼:“客官,你尝尝这鸭翅膀,可是老卤汤细火熟透的,汁浓味厚,又酥又嫩,还有这酱牛肉,除了各式作料外连半瓢水也不渗,刀切下去肉纹紧密,片片泛着晶紫,味道更是香醇适口,肥瘦合宜,就凭我这手艺,这真材实料的货色,居然也引不了几个孤魂野鬼上门,一天做不到几吊钱的生意,你说说,客官,这日子还能朝下熬么?”
说着,他又是一仰脖子尽了一杯。
戴玄云的本意自然不是要和胖掌柜的扯淡,他是藉此让胖掌柜的先把酒菜尝遍,以防其中有鬼,这种做法,可能是神经过敏,也可能是杷人忧天,但江湖之上,什么稀奇古怪,意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就拿午间的遭遇来说,谁又料得到一个卖凉茶的老妪竟会是一个下迷药的杀手?
凡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认为还是多费点功夫,谨慎些较好。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灌着,天南地北的胡聊一通,不片刻,两锡壶烧刀子早已涓滴无存,另打上来的两壶也去掉一多半,胖掌柜像是酒兴甚浓,酒量更好,竟了无醉意,戴玄云反倒有几分迷糊了。
将壶中剩酒倒完,胖掌柜又去提了两壶上桌,一张脸红通通的,嗓门也大了:“客官,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今天萍水相遇,也算有缘,这两壶酒,我请了,待你喝足,我再去给你弄个热炒填肚子!”
砸砸嘴,戴玄云眯着眼道:“多谢多谢,这他娘的烧刀子,后劲却是不小,半斤下肚,人就有点虚浮起来,再喝半斤,怕不就像腾云驽雾啦!”
一口干了杯中酒,胖掌柜哈哈笑道:“你是海量,客官,我看得出,咱们今天晚上来个尽兴,不用担心喝醉,喝醉了两张桌子一并正好睡觉,就算再有客人上门,我也是猪八戒摔扒子——不侍候(猴)了!”
戴玄云跟着也是一杯,边虚扶着杯沿由胖掌柜斟酒,边打着呃道:“时辰不早,约莫不会有人来了,老板,说真的,这个地方也太偏了点………”胖掌柜又是仰了脖子,一面抹着唇角酒渍发唠骚:“个舅子的,这片破店,我已开了十啦年,当初,村里村外就我这一家铺子,行旅来往的也不少,生意做起来还挺热闹,好歹亦赚了几文钱,谁知道去年一起旱,能搬的搬,该走的走,村子人十户倒少了八户,跟着过路的客商也莫明其妙的越来越稀疏,买卖缺少人气帮衬,还做得起来么?客官你是亲眼见到了,这一阵子除了你,那还有个鬼影上门?我不知道背了那一段时运,竟把店口摆在这块棺材地上……”喝了口酒,戴玄云正想安慰对方几句,门口人影幌动,竟陆陆续续走进来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一式的黑色劲装,黑色快靴,一式的斜背鬼头刀,手提双头练子锥,更是一式的横眉竖目,满脸煞气;十几个人这一进店,不但没带来半点人味,反倒有一股寒凛阴森的韵息在迅速扩张凝固,叫人觉得要多不得劲,就有多不得劲!
这些黑衣人进来,既不落坐,亦不招呼掌柜,他们非常安静有序的各自站开,分别把守住每一个有利出手的位置,一个个就这么肃然无哗的挺立着,十几双眼睛,全都冷硬尖锐的投注向一个人——戴玄云。
显然这些朋友不是来照顾生意的,戴玄云觉得脖颈发硬,背脊上寒意徙升,眼前的态势,不就是冲着他来的么?这一日两次,碰得可也太巧了!
他放下酒杯,看了看对面的胖掌柜,奇怪的是,胖掌柜非但毫无骛愕失措的反应,更且越发笑口大开,欢重下巴全层叠到了一处:“所以,客官,生意不好做,就只能下海混强梁啦,江湖上搅饭固然不客易,却比搏这蝇头小利侍候人的行当来得实惠,招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人活一世,不为了钱又为了什么?日子难过碍…”怔了好一会,戴玄云才如梦初醒般异常吃力的道:“老板……你是说,呃,你,你……是……?”
胖掌柜笑吃吃的道:“我是牛大壮,‘托山罗汉’牛大壮,你看到的这些个小子们,都是我的手下,道上同源称呼他们是‘十五拘魂手’。”
干吞着口水,戴玄云道:“那,你不真是这片酒铺的主人了?”
摇摇头,牛大壮道:“铺子老板下午就回家抱孩子去啦,我们借了这个场所恭候大驾,我重你是条汉子,是而陪你喝上几杯,叙叙故旧,老实说,和你这一谈,还真叫越聊越入巷,蛮投缘的,可惜有这档子事横在中间,不得不先办正经,再是投缘,也只有对你不起了!”
戴玄云缓缓的道:“牛大壮,你果然有一手,装什么是什么,扮什么像什么,你要不点破,孙子王八蛋才相信你是冒充的!”
嘿嘿一笑,牛大壮道:“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本来嘛,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唱什么角儿便得像什么角儿,台上台下,还不就是那么回子事?”
戴玄云叹了口气:“也是仇一青请你们来的?”
牛大壮道:“不错,你楞要替曹世彪报仇,仇一青亦不曾活得腻味,他当然要求自保,他待延年益寿,就顾不得你的性命长短啦,于其等你找上门去搅和,不如早早做掉你,落个双方省事!”
愰了愰脑袋,酒意仍浓,戴玄云轻揉着额门道:“你知道‘老超渡’焦凤他们,失手的事?”
牛大壮这一次笑得便不温和了:“我知道,但我们不会失手,我从来也没有失过手,这一关,是专门替你摆设的!”戴玄云的脸孔有些泛白:“照说应该是如此——一比十六,你们的机会原本大得多!”
牛大壮道:“不要暗示我在以多吃少,戴朋友,江湖上打滚,就是这么回事,为达目地,不择手段,净谈仁义道德,我们一大票人莫不成张着嘴喝风去?”
摊开手,戴玄云苦笑道:“就在这里么?”
牛大壮双颊的肥肉下垂,相当沉静的道:“杀人拚命的勾当,犯不着挑剔场所,那里摆上那里算,一朝对卯起来,必定是个天晕地暗的局面,谁还先观风水?”
抹着桌沿站起身来,戴玄云裂了裂嘴:“牛大壮,这几壶烧刀子,后劲的确不校”哈哈笑了,牛大壮一派同情之色:“给你讲荷叶酒比较淡,你却非喝烧刀子,这可怪不得我!”
就在牛大壮的语尾将落未落之间,他们当中这张杯盘狼藉的黑漆桌面已突然倾翻,但见剩菜残汁溅飞,碎片裂瓷四舞,戴玄云的人已弓背倒跃,脊梁贴上了屋顶!
牛大壮人生得肥硕,动作却其快无比,当桌面的角度甫变,他双臂倏扬,“呼”的一声已到了另一付座头之后,同时口中断喝:“杀!”
背脊向上的戴玄云就在这个“杀”字声中泻落,一对链子锥堪堪擦过他的头皮击空,他的老藤棍横起,上扑的另一个黑衣人立时脸上开花,惨叫声里,五官七窍全搅和成红糊糊的一团!半回身,微弯双膝,老藤棍暴戮如戟,又一个挥刀冲来的黑衣人倒仰而出,肚皮和棍头分开的一刹,瘰症蠕动的大小肠竟亦拖出了一大截!
牛大壮气涌如山,霹雳般吼叫:“稳着,稳着,觑准了上——”雪亮的鬼头刀交并成双,对叉着宛如利剪切向戴玄云的脑袋,—他往后急退,又两对链子锥抖起四团光珠,强劲至极的飞砸他的两胁,而他后退的身形猝向前窜,老藤棍的棍头抖弹闪愰,四声撞响融为一声,于是,四枚系连着长镰的飞锥迅即歪荡激射,快得难以言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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