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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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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决计要拼尽全力,所遣杀手,必定都是百里挑一的顶尖高手,只怕连薛野禅都要亲自出阵。我此去与之相抗,胜算不足四成。”
宫千雪的心不禁一沉,寻思:“麟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此刻说出如此颓言,足见事态严重。”眉尖不由得浮现一丝忧色。
萧青麟轻轻搂过她的肩膀,道:“雪儿,你知道我极重兄弟情义,为了二弟,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一旦想起了你,我又格外珍惜自己,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让你半生愁苦。”
宫千雪道:“你便为了这事心神不定,夜不能寐?”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我心里真的很乱。此去是吉是凶,谁也无法预料。我既不能不救二弟,又不愿让你担心焦虑。一方是结义兄弟,一方是结发之妻,叫我如何取舍?我……我想来想去,这次只能又对不起你了。”
宫千雪道:“这么说,你……你决定去了?”
萧青麟道:“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我必须得去!就算等着我的是刀山火海,最多不过是死罢了。可是如果不去,我活得比死还要难过。”
宫千雪轻轻颔首,道:“什么话都别说了,我懂。这是你的良心要你去,你非去不可!你若不去,就不再是萧青麟了,也不再是我所敬慕的麟哥!”
萧青麟满心感激,道:“雪儿,你懂我的心,你真好。我刚才还想,萧青麟这一生快意恩仇,从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只有对你,我亏欠得实在太多,让我怎生报答得来?唉,如果这辈子还不清,我只盼下辈子能够接着偿还,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宫千雪缓缓将头倚了过去,靠在他的肩头,说道:“麟哥,我不要你报答。你心中既这样想,我已是极大的满足。”
萧青麟道:“你满足什么了?”
宫千雪道:“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这一生不负朋友一件事,讲的是江湖义气。但你对我这份还不清的情,可比义气又深了一层,这是铭心刻骨的相爱!麟哥,你说要生生世世,直到永远。可是我却不知这份爱能有多久?”
萧青麟将她搂紧,道:“我活着一天,就爱你一天。”
宫千雪道:“你这么抱着我,我觉得好温暖。若得永远如此,再不用见到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便是叫我做神仙,也没这般快活。”她将头埋在萧青麟的胸膛中,过了好一会儿,又轻声道:“麟哥,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她说完这句话,脸颊飞起一片红霞,神态甚是忸怩娇羞。
萧青麟奇道:“什么事?”
宫千雪道:“咱们成亲已经八年了,可还没有孩子。”
萧青麟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这事。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暂时不要孩子。”
宫千雪道:“其实你心里最喜欢孩子。你嘴里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禁受不起生育的折磨,这才忍耐着不提此事。”
萧青麟道:“雪儿,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可你身子这么虚弱,我真舍不得你。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为了一个孩子,却要你用痛苦去交换,我……我情愿不要。”
宫千雪道:“你这样体恤我,我什么都够了。”她爱怜地抱紧萧青麟的胳膊,道:“没有养育过孩子的女人,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更不是好妻子。麟哥,我要作个好女人、好妻子,我不怕受苦。我要为你生一个……不……生一群儿女,伴你享受天伦之乐,这样咱们的家才算完整。”
萧青麟喜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可太好了!”
宫千雪眉梢却闪过一丝忧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咱们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将来有了孩子,总不能让咱们的磨难延续到他的身上。”
萧青麟神色也郑重起来,道:“咱们既然将孩子带到世上,就要让他平安喜乐的生活。无论咱们怎样艰难,也不能叫他陪咱们一道受苦。”
宫千雪道:“可是江湖中风波叵测,谁又能真正的与世无争?咱们隐居了八年,这不是还被逼了出来。”
萧青麟道:“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待我与二弟相见,把所有的事了断之后,咱们便远赴波斯投奔一个朋友,从此与中原江湖再无瓜葛。各大门派的手臂伸得再长,总不能远隔万里,到别国他乡来找咱们的麻烦。”
宫千雪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百感交集。辞别故乡原本是两人最不情愿的事,但想到将来有了孩子,心中慈爱沛然而生,全心全意的为孩子打算起来,至于自身的荣辱,反倒不再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意彼此尽知,再没有一句话,也再不必说一句话,既然心中已存了这一份拿不去、抹不掉的情意,又何必要用语言解释?只盼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夜永远不会尽,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两人相依相偎,沉迷在无边的柔情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消退,晨曦微露,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湿润的薄雾。
一声清脆的鸡鸣,惊动两人醒来。萧青麟深深吻了宫千雪一口,道:“我走了!”硬起心肠,飞身从院墙跃出,如轻烟般直掠而去。
破晓时分,城中的街巷中行人稀少。萧青麟展开轻功,穿房越脊,有如一只孤傲的飞鹰,直奔临安城郊。
片刻功夫,到得十里长亭。这是从南方进出临安的必经之路,虽然天色尚早,路上却已不乏赶早出行的人,车来人往,反比城中热闹几分。只见路边坐落着一家酒楼,雕梁画栋,门口坐着两尊石狮,气派着实不小。此刻晨曦初上,这家酒楼早早的开门揖客,酒幌子下,十来个伙计跑前跑后,甚是卖力气。
萧青麟自知面容异于常人,若一露面,必被发现,于是闪入路边的树林之中,远远眺望,一边观察四周动静,一边吐纳行功,静观事态变化。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得马蹄声响,一辆马车飞快驶来。萧青麟精神陡然一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随即发现这辆马车是由临安城中而来。他微觉失望,不禁暗暗自嘲:“萧青麟,你也算是江湖中的老手了,怎么竟然这般沉不住气?”虽是这么想,但想到即将与二弟会面,心中还是一阵阵激动,恨不能越早相见越好。
转眼间,那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前。酒楼掌柜亲自迎出,撩起门帘,道:“卢九爷大驾光临,快请楼上坐。”
从车门里走出一个中年员外,手中摇着一柄折扇,道:“昨天我叫人给你递信儿,叫你准备四桌上等酒菜,两桌荤的,两桌素的,都料理好了么?”
掌柜笑道:“是啦,有九爷您一句话,小店怎能不伺候周全?今儿一大早送来的西湖鲤鱼,又鲜又嫩,下酒再好没有。您先请楼上歇着,待客人到齐了,马上就端上来。”
中年员外点了点头,走到台阶前,看见门口的两尊石狮,道:“这两尊狮子倒也气派,是刚刚做出来的吧。”
掌柜道:“九爷真是好眼力!这两尊狮子是新近请人雕刻的,乃是真正的寿山石。嘿,九爷若是看得上眼,回头我叫人给您抬家里去?”
中年员外用折扇抵住狮头,往前一送,那石狮一阵摇晃,竟被他推后了半尺,随即收起折扇,道:“这是寿山石?你当九爷是好唬的,拿花田青石充做宝贝,想糊弄九爷的赏钱是不?”
掌柜笑嘻嘻的也不以为忤,道:“九爷财大气粗,拔出根毫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哩,怎会在乎这几个小钱?我早跟伙计们说了,今儿这顿酒饭伺候好了,以后您多来光顾几趟,还怕得不着赏钱?”
中年员外笑道:“你是越来越能说了,冲你这张嘴,将来生意也小不了。”
掌柜喜滋滋道:“多谢九爷吉言!我这生意再好,还不是您给的面子。”转头向楼里大声吆喝道:“伙计们,加把劲给九爷整治酒菜哪!”众伙计里里外外一叠连声的答应。”
萧青麟望在眼中,暗道:“这人用小小一柄折扇,竟推动数百斤重的石狮,这份内劲,足已算得是第一流的高手。他姓卢……姓卢……难道是江湖中人称‘铁扇仙’的卢绝尘?听说此人金盆洗手,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可是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个姓卢的高手,能将一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
正想着,又传来一阵辚辚车声,却是一辆敞篷马车飞快驶来,车上摆着一口的铜缸,缸边坐着一个瘦高道士。铜缸是庙宇中常见之物,用来焚烧纸锭表章,但这口铜缸显然更为巨大,直径六尺有余,高达常人胸际,只怕足足有六百来斤。那道士看见卢绝尘,哈哈一笑,单掌竟将铜缸托起,飘身跃下马车。
酒楼门口的众人一见,纷纷向旁闪去,生怕他一个闪失,这铜缸倒下来砸死了人。卢绝尘却抱拳笑道:“三因道兄,你带着这口铜缸来,不知想要多少布施?我若拿不出来,你可别堵了人家的生意。”
那道士道:“卢九爷请客,我来讨杯酒吃,总给得起吧。”
卢绝尘道:“好说,好说,冲你这口铜缸,我哪敢怠慢了?”说罢,两人一齐大笑。
萧青麟却暗暗吸了口冷气,心道:“怎么连他也来了?”知道这道士乃是哀牢山铜缸观的主持三因道长,听说此人年轻时霸气极盛,专找江湖名家化缘,方法却与众不同,一不颂经,二不打卦,便将这口铜缸往人家门口一堵,主人无法将铜缸移走,只好把布施放在缸中让他带走。一来二去,他的名声在江湖中传了开去,成了人人头痛的人物。后来随着威名渐著,不屑再做这种荒唐的举动,但这口铜缸已经成了他的招牌,即使没见过他的人,见了这口铜缸,立刻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萧青麟暗忖:“卢绝尘与三因道长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早已不轻易在江湖中走动,这次同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看来铁衣山庄花费的心力着实不小。”心中不由得一阵忧虑,对方接下去的谈话便没有听清。
过了一会儿,卢绝尘与三因道长同时道:“到了,到了。”只见东西两方分别走来两人,东方是一个红袍喇嘛,年纪甚迈,法容庄严,步履舒缓,宛若御风而行,一眨眼功夫,便走近十余丈。另一人穿着一件虎皮背心,黄黑斑纹煞是扎眼,在这江南的早春时节,格外的引人注目,他腋下夹着一柄长剑,脚步十分生涩,似乎拖着千斤重担一般,却与红袍喇嘛同时到达。
两人来到酒楼门前,各自互不相望,径直便往楼上走去。红袍喇嘛尚对卢绝尘点了点头,那夹剑的汉子却连招呼也不打,宛如没有这么一人似的,神情傲慢之极。
萧青麟好生不解,以卢绝尘与三因道长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名望,就是薛野禅亲临,也不会这般无礼,这一僧一俗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狂傲。更让他奇怪的是,卢绝尘与三因道长竟未因此动怒,反而相视微微苦笑,跟随两人上楼而去。
随着四人先后上了酒楼,四周围观的行人便也陆续散去。萧青麟心下寻思:“薛野禅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奇人异士?卢绝尘的‘混元二十七路破穴神打’、三因道长的‘太清玄气’,都是江湖中罕见的绝学,我虽然不惧,却也没有赢过他们的把握。至于那红袍喇嘛和夹剑的汉子,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怕更难对付。今日凭我一人之力,决计应付不来,但若二弟赶来联手,或能与他们一争长短。”想到这里,心情渐渐平定,只等狄梦庭到来,至于铁衣山庄是埋伏了多少高手,此刻也理会不了许多。
便在这时,街头又来了一顶小轿,停在酒楼门口。抬轿的汉子掀起轿帘,扶下一个白衣女子。
萧青麟一见,胸口便如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热血一下子冲到头顶,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宫千雪。他将事事都料想清楚,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找到自己的藏身住所,把雪儿挟持至此。这一刻,他方寸惶乱,脑海中急思对策,却哪里想得出来?眼见雪儿被带上了酒楼,他再也忍耐不住,将心一横,大步从树林中而出,径直走上酒楼。
酒楼的台阶不过三十多级,但在萧青麟心中,却仿佛比登天还要漫长,他每踏一级台阶,脑中便闪过一个主意,却立刻又被打消,到得楼上,还是一筹莫展。只是他心中虽乱,面上却不露痕迹,唇边犹带淡淡的笑容。
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楼上几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震。宫千雪虽然目不视物,但听见足音,便知是萧青麟到了,迎了上去,站在他的身边。
萧青麟见她步履平稳,知道对方并未在她身上下暗手,心中稍安,目光向四周扫去,只见四张桌子分置于酒楼四方,每张桌后坐着一人。
卢绝尘首先站起身来,道:“萧先生惠然驾临,我来为你引见几位朋友。这位是哀牢山铜缸观的主持三因道长,威震西南,萧先生见了这口铜缸,想必已经知道他了。”不待萧青麟答话,接着又指着红袍喇嘛道:“这位乃是恒河古佛,名垂天竺,有如万家生佛一般。这位阴山敕勒川剑豪鲜于鹰,剑技绝世,塞北称雄。”
萧青麟向四人抱了抱拳,道:“久仰,久仰。”
三因道长冷冷一哼,眼神犀利如电,盯在萧青麟脸上。恒河古佛却是双目闭合,如同睡着了一般,对万事皆不放在心上。鲜于鹰则是低头喝酒,一口便是一杯,似乎全部心神都在酒中,对萧青麟理也不理。
萧青麟并不在意,沉声道:“各位将我夫人接到此地,逼得萧某现身,意欲何为?”
卢绝尘道:“大家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我们意欲何为,难道还用讲出来么?”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各位在江湖中的名望,这除魔荡寇的重任,自然非你们莫属。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对付萧某,是一拥而上呢?还是一对一单挑?”
卢绝尘道:“动刀弄剑,死缠烂打,那都是下三赖才做的勾当。凭萧先生的身份,自不屑这般煞风景。”说着,他倒了一杯酒,托在扇上,道:“我先敬你一杯酒,喝过之后再说。请吧。”将酒杯向萧青麟送了过来。
萧青麟伸手欲接。卢绝尘扇尖突然闪电般颤了几颤,分点他掌心、指尖、手腕、虎口、手背五处穴道。萧青麟手腕疾旋,自扇底划上,欲将酒杯托下。卢绝尘手臂微沉,扇梢反打,又是颤了几颤,将萧青麟的掌势封死。他出扇认穴,快捷无伦,数颤而回,酒杯不但没落,连酒水都未洒出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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