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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麝天下-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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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会大义灭亲！当然，势必费些周折，也很有可能权衡利弊而放过。”奕欣斟酌道，笑着劝九儿道，“你为何这般执着？要知道朝堂之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是非，皇帝的决断从来都是权衡利弊之后，平衡各方力量的结果。”
“是！我明白，你们总是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信奉的是中庸之道！”九儿不爽地扁扁小嘴。
九儿用词已经无意间变成了“你们”！
“那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如何清理这盘乱局？”奕欣见她不快，便哄着她高兴，让她一吐为快。
“如果是我？”九儿柳眉一扬，眼睛瞪大了不屑一顾地说道，“跟你说了也没用！我才问道皇亲国戚你就开始搞平衡了，要是天子犯法，可能与庶民同罪吗？”
奕欣一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道，“我也只在你跟前承认，这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皇帝犯了错，最多就是下个《罪己诏》而已，那还得靠皇上自觉，或者有人挟制而已！比如张居正当宰辅时候的万历皇帝！”
“哼！”九儿翘起鼻头不屑一顾，“是啊，等张居正一死，还不是被万历皇帝好好的清算了一把，平坟刨棺，挫骨扬灰！”
“哎哟，我的九儿大小姐！”奕欣只好讨饶了，作势长身一躬，请教道，“请九儿大小姐支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没有监督制约的权力就好比没有带笼头的野马，无法管束，为官之人才会随意滥用权力。必得有强行约束的机构，执行监督之法，就像一柄悬在官员头顶的利剑，为官之人须得心存畏惧，随时维护操守，廉洁奉公，倘若稍有差池，那柄利剑便会刺下！如此方能维持朝堂风气！”九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搞了半天，原来九儿信奉的是法家那一套啊！”奕欣调笑着，有些不以为然。
谁知九儿一瞪眼，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气道，“跟你说了半天，你就明白了这么些！难道你堂堂的恭亲王就只这点水平吗？历朝历代施严法重典的有多少，可曾杜绝了官场腐败陋习？”
奕欣一见九儿生气，赶紧上前去将那个闹别扭的小佳人搂在怀中，连声哄道，“九儿别生气！是我不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想说，你前面给我讲的那个英国近代史的事情吗？君主立宪制，是不是？”
九儿一听他心里都明白，猛地转头面对着奕欣，一对粉拳便往奕欣胸膛上使劲捶去，嘴里嗔怪道，“好啊！你逗我，你这个大坏蛋！”
哈哈哈……奕欣双臂铁桶似的环箍住九儿，一只大手掌便同时抓住了两只小粉拳，开心地笑道，“本王爷知道九儿大小姐是个巾帼英雄，一心要解救全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奕欣扳过九儿的身体，认真地盯住九儿的一双美目，那双美目如烟波浩渺，清澈宁静，动人心魄。
“一、为何你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让我堂堂男子汉也为之赧颜？二、你可知这大清江山危在旦夕，无论外患内忧，皆有改朝换代，甚至沦为异国奴役之险，如今你手中的力量不可谓不大，万一你一招险棋，加速亡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九儿这才确认，奕欣是真的早就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并不像九儿担忧的那样，一味地维护满清贵族的利益，他只是担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九儿心里真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要不是大清江山已经满身脓包、危如累卵，只怕我这点力量还真办不成事儿呢！”说着，搂住奕欣的脖子，深情地说道，“世道在变了，英国已经率先开始进入电气化时代了！我们再不迎头赶上，恐怕只有被人欺侮的份儿了。有知音如你，九儿何其有幸！”
奕欣听得荡气回肠，仿佛听到了新时代吹响的号角，心中如有战鼓擂响，豪气万丈！
俯瞰佳人，正踮起脚尖，眼前已经送上一朵温润红唇。
奕欣灿然笑纳，紧紧搂着九儿，真情流露，“有佳人若此，奕欣此生之大幸事！”
“只是……”奕欣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怎的如此有把握？”
九儿想了想，忖度着如何把太平天国即将爆发的事情，比较合情合理地提前披露出来，慢慢说道，“也并不能说有把握，只是形势逼人，不如借势布局。目前国内到处都有农民聚众起义的事情，陕西、河南等地，虽然因为秦家郑家安抚措施得力，不再给刀客、捻党提供生力军，毕竟只是零星地方，可是其它各地仍然乱象一团。上海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广东那边的货船北上，有客商带来的消息，两广出了一个“拜上帝教”，民间信奉追随者甚多，势力扩张迅猛，只怕迟早要生出大变故来。”
奕欣大惊，脱口问道，“皇上可曾知晓？”
九儿随口道，“我不知皇上是否知道！”
“可曾……禀报过？”奕欣见九儿神情有异，本来觉得疑惑。再一联想到九儿被卸了黎民社管事差事，自己更是被大小杂差一撸到底，不由得释然，苦笑起来。
九儿知他苦恼，伸出纤纤玉指抚摸着他剃得光溜溜的额头，解释道，“不曾禀报的缘故呢，一来消息并不确实，只是风传；二来，现在自行创办各种宗教团体的民间地方数不胜数，也不是一两个地方的问题；这第三呢，你也知道，现在皇上正在恼咱们呢。”
九儿冰凉的玉指在奕欣火热的头皮上滑过，冷沁沁的。奕欣伸出暖烘烘的大手掌把九儿的小手团团握住，正要说话，不妨九儿居然接着说道。
“这第四呢……”
第一卷九儿 第八十二章顺手牵羊
“怎么还有？”奕欣大叫，冷不防“啪的”一声，脑门儿被九儿回敲一击，九儿使了劲儿，奕欣“哎哟”一声，叫道，“你睚眦必报！”
“听着，还没说完呢。”九儿皱着小鼻头，“这第四呢，借势布局的同时，你我不仅可以性命无忧，还可以宣传洋务新风，开启国人眼界，为最终的目的开辟出一个更温和的舆论的环境。”
奕欣皱眉笑道，“你这个借势布局到底是何动作？为什么你能肯定皇上会在你借势布局的时候会顾不上我们？你到底要借谁的势？布何种局？”
九儿狡黠一笑，伸出葱白的水嫩手指，朝着奕欣风情万种地勾了一勾，奕欣佯作无声大笑的样子，摇着头，叹叹气，伸了脑袋，附耳过来。九儿凑上去，轻言细语娓娓道来，奕欣本来乐呵呵的，谁知越听下去，脸色越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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獐子集，坐落于归化城北二十里，本是一处马市，后来马市没落，渐渐成了一处销赃的黑市。空地上东一座西一座零星地竖立着一些破木棚子、毛毡房。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形迹可疑，许多人外表肮脏惫癞，形同乞丐。
这个看似不起眼儿的流民乞丐聚集地，近几年来，最大的黑市买卖便是鸦片。
黄昏时分，平静的獐子集突然炸了窝，有人从镇外狂奔而来，一路大喊，“蒙古鞑子来了！”这些人一边喊着，到了镇上并不停脚，竟然直冲而过，继续朝着归化城方向逃去。
随着他们的叫喊，那些闲逛的、围着一堆篝火取暖的，稍微一愣，反正也没什么可牵挂的，随即跟着拔脚就跑。那些破木棚子里、毛毡房里的人也慌慌张张地出来朝远处眺望，只见一股烟尘弥漫，顿时着了忙，拣着要紧的身家，揣了卷了也跟着狂奔而去。
迅即，整个獐子集便成了一座空城，只剩下未被熄灭的篝火冒着浓重的白烟。
按理说，大清统治之下，蒙古人轻易也不会像历朝历代那样，需要时不时地侵犯汉人地界杀戮劫掠。但是，蒙古人内部如今很不太平，也面临着四分五裂的风险，有那地处偏远、势单力孤的小部落，到了生计艰难的时候，仍然忍不住乔装改扮了重操旧业。自己蒙古人轻易不敢去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宁愿绕远一点去劫掠汉人，不仅风险小得多，汉人也不似蒙古人彪悍，容易欺侮。
一阵马蹄乱响，那支蒙古人的游骑队伍到了獐子集外停住，早有探子搜索了整个地方，向那位头领禀报，“獐子集已经人去屋空，连个人影儿也找不到了！”
哈哈哈…。。。那个头领一脸得意，大声嚷道，“这些个汉人个个都是胆小鬼，一听见咱们蒙古勇士的铁蹄声，就闻风而逃。咱们就在这獐子集驻扎，量那些汉人也不敢来窥探。把探马多放些出去，有擅入者，一律格杀勿论！”
下面的人领命去布置，这些蒙古游骑顿时四下里散开，就着烟火未熄的篝火重新烧旺，就地坐下休息，掏出干粮大嚼，扯下酒囊大喝起来；还有的直接闯进那些破烂棚户，随便寻个地方，立即呼呼大睡。这些蒙古人就像进了自己家的后院一般，似乎都对这里十分熟悉，毫不担心。
那些从獐子集仓惶逃往归化城的流民，发现一件奇事，他们刚刚逃进归化城门，刚刚向看守城门的官兵禀告了蒙古土匪劫掠的消息，未几，一向懒散且胆小如鼠，遇见悍匪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官兵，居然迅速地派出了一支千人骑兵队，由归化将军陆机亲自率领，看那阵势，竟是归化城守军中，号称最核心的精英队伍。
沿途狂奔的流民，一看见这么威风的一支骑兵前往獐子集缴费，立时慢下了脚步，当街谩骂调笑起来。
“奶奶的！早知道咱们这边有救兵来的这么快，咱们费这么大劲跑得跟兔子似的干嘛？老子还有家当没提溜上呢！晦气！”
“刘麻子！就你那堆破烂儿货，还家当呢！你算了吧！”旁边脏兮兮的王二一抹袖子擦掉长流的清水鼻涕，弯腰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气都快接不上来了，还顾得上开玩笑。
“切！你懂啥？”刘麻子翻着白眼，提了提快要滑落的裤腰带，自以为得意地比划道，“咱大清的边兵平匪，不管谁输谁赢，你知道会发生啥事情？”
王二嗤笑道，“你个刘麻子少卖关子！考我，好像你知道似的！你倒说说，到底能发生啥事情？”
刘麻子得意得不行，正要大声显摆出来，突然左右看看，放低了声音，仿佛已经捡到了金元宝似的，流着口涎说道，“两军对阵，不管谁输谁赢，趁着他们刚刚停手，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的功夫，咱们趁机在战场边缘混点儿战利品，拿去黑市卖了，好酒好肉的日子可就来了，怎么不得乐呵个三两月的！”
王二听他说得活灵活现，眼睛瞪圆了，嘴里的哈喇子倏地便流下一串，“麻子大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看你说得像真的一样，难道你以前干过？”
“那是当然！”刘麻子立即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归化城外哪年不出点儿乱子？你大哥我常年在獐子集一带打混，岂是白混过来的？你要胆子小，不敢去，那就好好睁大了眼睛，看着你大哥的榜样，到时候你可别眼馋啊？”
王二本就被他说得心里猫挠似的直痒痒，哪里还经得起他这么一激。立即拍着胸脯表态道，“大哥是英雄好汉，小弟岂有躲在一边的道理！再说大哥说得有理，这可不是咱发财的机会来了！”
刘麻子也被自己的描画激得浑身是胆，大拇指朝着獐子集方向一翘，壮着胆子大声喝道，“怎么样？王二兄弟，咱走一遭？”
王二一拍胸脯，“麻子大哥，我王二唯你马首是瞻。咱这就走一遭！”
两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呵呵笑着，左右看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赶紧噤声，两人低头猫腰，一副做贼腔调，偷偷地掉头往獐子集方向奔了回去。
第一卷九儿 第八十三章獐子集
午夜，獐子集灯火通明。
刘麻子与王二猫在很远的草丛中，獐子集冲天的篝火几乎远在天际。草丛之中夜露深重，两人被初春夜里的寒气冻得索索发抖。苦苦等待了几个时辰，刚才的豪言壮语早已抛之九霄云外，不知为何，前方怎么看着都不像打仗的样子。
两人几乎冻得麻木了，正犹豫着是不是撤了，忽然，听得不远处草丛？？响动，两人紧张得放矮了身体，紧紧贴在了湿润的草丛上，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紧紧盯着草丛响动的方向。
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借着清冷的月光，两人眯缝着眼，使劲看过去，依稀能看清那人身上穿得筋筋吊吊、破破烂烂，原来也是个回来打秋风的。两人长吁了一口气，暗暗骂着又来个人瓜分浮财。
突然“嗖的”的一声，紧接着听到“噗的”一声闷响，刚才那人发出短促的一声惨叫，仆地倒下，身后背心儿突然冒出一个闪亮着金属光泽的东西，竟然已经被一支弩箭一箭穿心而死！
事发突然，刘麻子和王二登时吓得屁滚尿流，浑身发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又听见刚才死掉的那人弩箭射来的方向又是一阵？？草动，两人大骇，挣扎着四脚并用，蹑手蹑脚地朝着前面的草堆里面钻过去，在黑暗中露出两只眼睛，恐惧地盯着草丛晃动的方向。
片刻，一支手拨开草丛，走出来一个军士，看着装正是从归化城过来的。他用脚尖提了提地上的尸体，确认没气儿了，又继续往前巡逻。
突然，对面又冒出来一个人，那个大清的军士一把抽出佩刀，警戒地看着那里。对面人影一闪，竟是一个蒙古鞑子。
躲在草丛中的刘麻子与王二吓得浑身的冷汗哗哗直流，不知对面即将发生的生死搏斗会不会累及自己，嘴里佛主保佑、阿弥陀佛地胡乱默念着。
谁知，最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两个本该展开殊死搏斗的仇敌，竟然站在原地相互冷冷地对视了一眼，视对方如无物，然后漠然调转眼光，各自走向各自的方向，继续巡视。
过了许久，确认再也没有动静了，刘麻子与王二才松弛下来，两人出尽冷汗，浑身瘫软在地，已经丝毫感觉不到冰冷，再不敢有什么趁乱打秋风的奢念，抖抖索索地半爬半跑，失魂落魄地逃出这片死地。
獐子集篝火烧得冲天热闹的地方，摆着一圈酒桌，桌上大碗酒盏，大块煮肉。坐在一起痛饮的人，无分宾主，把酒言欢。主桌上坐着的两人，一个是归化城将军陆机，另一人赫然便是蒙古游骑队的首领。两个人就像一对相熟的老朋友，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他们两人的手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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