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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梧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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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也不能再做考虑,立时向前移了两步,陡然气聚丹田,双臂向上一举,用了一式“穿云摘月”的身法,疾向那洞口纵去。
屋顶和地面间,距离约有三丈,甘子梧背着苏白丽,纵身一跃,就像一对火窟鸳鸯,居然被他窜上屋顶。
甘子梧穿出屋顶,下临着一片火海,黑夜中仿佛万千条火龙,在吞吐着火舌,只要身形再往下一落,两人都会葬身火窟之中。
他拔身在半空,居然临危不乱,闪电间双脚向外一踢,用了一式“颠倒乾坤”的身法,旋转如轮,直向斜里飘去。
这一纵、一转、一飘之势,原是情急而发,烟火冲天的情况下,他自是顾虑不到下一步的安危。
也是甘子梧和苏白丽两人命不该绝,于惊乱中落在观外一片田地之上。
甘子梧在力斗恶道玄真子之后,元气大伤,身上又受了几处火炙,而且背上还多了一个苏白丽,在这种情形下,他落地时一个身形不稳,和苏白丽二人滚出去有一丈多远。
这一阵翻滚,虽然擦破了皮肤,却也熄灭了两人衣服上的火。
甘子梧惊恐地倒在地上,喘了一阵气,勉力挺起身来,猛然想起了背上的苏姑娘,脱口呼道:“苏姑娘,苏姑娘……”
叫了几阵,苏白丽一点反应都没有,甘子梧惊悸之下,反手一摸她的口鼻。
不料触手之处,一片冰冷,背后那软绵绵的胴体,竟是一动也不动了,但她的双手却仍是紧紧地抱住自己。
他这时感到情形不妙,连忙将她围着自己颈项的手分开,轻轻地放了下来,他一时显得十分紧张。
甘子梧俯身下去,只见她星眸紧闭,苍白的脸上,尽是灰土和黑烟,幸亏她在昏迷时,将头埋在甘子梧的肩上,免去被烈火炙伤玉容之危。
这时她已昏厥了过去,美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惊悸的表情,鼻息沉浊,似是十分危险。
甘子梧又怜又急,想道:“糟了,原来她已因惊吓过度,昏了过去,眼前仍有危机,又不能在此施救,倒如何是好?”
想至此处,直急得他紧蹙眉头,怔立在苏白丽身边,只是搓手叹气。
急乱中,鼻中传来一股焦炭的气息,不禁放目一看,只见偌大的一座松竹观,火光映天,烈焰狂炽,在劲厉的夜风助势之下,已成一片火海,眼看全部房屋即将付之一炬。
甘子梧望火兴叹,出了一会子神,忽地一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苏白丽,忖道:“眼前之事,还是将她移至一个安全的所在,再设法施救了。”
走念至此,不敢怠慢,一提真气,展开轻功身法,也未择明路径,放脚狂奔而去。
甘子梧又饥又渴,身上几处火伤又在隐隐作疼,奔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已是疲乏不堪了。
由于饥渴、劳累的缘故,无形中放慢了脚步,甘子梧正想找一个较为妥当的地方来救醒怀中的苏姑娘,突然乌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如一道长虹,划破了天际的黑暗,接着轰隆一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甘子梧心中陡然一惊,立刻意识到雷电一现,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果然,豆大的雨点,开始一点一滴的,打在他的脸上、衣履上。
雷电又是一阵大作,暴雨立刻倾盆而下,甘子梧奔行中连呼:“糟了,糟了!这场雨来势太大,到哪儿去找一个避雨的所在呢?”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狂风暴雨一时宛如撼江而来的巨浪,走不多远,甘子梧和苏白丽两人的衣履已被雨水淋得尽湿。
到了这般光景,他心中急于要发现一个避雨之地,但是放眼望去,风雨中四顾茫茫,尽是一望无垠的荒野,连一片树林都没有。
冒着狂风暴雨,甘子梧和苏白丽都成了落汤鸡,于是他更加焦急了。
此时他所担心的,乃是怀中纤纤弱质的苏姑娘,只有咬紧牙关,拼命的加紧脚步,向前奔行。
在风雨交加之中,甘子梧发现前面有了一点灯光,不由泛起一阵喜悦。
当下勉为其难地一阵狂奔,临得近了,凝目一看,只见一座小小的建筑,屋檐下挂着一盏孔明灯,在风雨中晃来晃去。
甘子梧精神一振,起落之间,已纵至那小屋门口,细细一看,原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一阵马嘶之声,从木屋中传出,甘子梧心中一动,站在门口,无意中看见门侧挂着一块木牌。
木牌已被雨水淋湿,隐隐约约看到木牌上三个模糊的黑字:
“木驴驿”
于是不禁脱口说道:“啊!这里原来是一所驿站。”
突然,他从门缝中看见灯光外泄,人影晃动,不觉低头看了苏白丽一眼。
这柔美的女孩,浑身已经湿透了,衣衫紧贴在娇躯上,曲线是那么迷人。
甘子梧心中充满了怜爱,几乎把她当作深情款款的谢小莉,心神荡动之下,两只手臂不觉微微用力,两个身体立刻贴在一处。
她虽在昏迷不省之中,但那微温的胴体,仍然有着极大的引诱力。
一股热流传入甘子梧的体内,使得血液加速奔腾,情不自禁的喘了一口气。
他正陷入情迷意乱、精神恍惚之际,突然“呀”的一声,木门打开了。
立刻,一张皱纹满面、苍老憔悴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不觉出口惊呼了一声:“啊……你是……”
这衣着破旧,风尘满面的老人,脸上泛出一片惊诧的神色,睡眼朦胧地扫了两人一阵,嚅嚅地说道:“你是……”
甘子梧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对不起老人家,您这里是驿站吧?”
老人木然地说道:“不错。这儿是木驴驿,相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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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话又扫了甘子梧一眼,眼神中露出几分奇诧,手扶着木门,不住干咳。
甘子梧定了定神,编了一个谎说道:“在下姓甘,路上遇了大雨,我这表妹病情很严重,老人家能不能方便一下,让咱们在贵驿避避雨?”
老人略略犹疑了一下,移动了一步,说道:“好吧,你们请进!”
甘子梧抱着苏白丽,迈步走进木屋,老人顺手将木门关上。他见甘子梧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心里不免犯疑。
上了年岁的人,总有几分恻隐之心,当他见到这一对青年男女,被雨水淋得湿透的狼狈之状,心里顿时软了一半,说道:“相公,你和这位大姑娘既一身衣服都湿透,当心别着了凉,炉子里有的是现成炭火,你得先把衣服烤干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屋子正中的一座铁制火炉,接道:“相公,你先烤烤火吧!”
甘子梧这时才看清了屋中的陈设,除了那座铁炉之外,只有一张旧木桌,和两张木椅。
铁炉中正烧着木柴,甘子梧刚经过一场风险和暴雨,心中对这座小小火炉,分外感到温暖。
当下先将苏白丽轻轻放在木椅上,感激地说:“谢谢老人家的好意,在下此时口渴难熬,想向您讨些水喝。”
老人“唔”了一声,说道:“相公要喝水,请自己动手吧!你要是不嫌弃,桌上还有几碗米饭,可以热热吃。”
说着指了指那张木桌。甘子梧略一注视,果见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两个茶盅,还有一只小锅,想那里面盛的便是米饭了。
感激之余,说道:“多谢老人家,我还真的饿了。”
喝完水,目光却焦急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白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久经世故,察言辨色,他见甘子梧说话时心神不定,老是注视着椅子上的女孩子,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想道:“我看这后生不像为非做歹之人,既已让他们进来了,何苦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呢!”
想至此,和蔼地说道:“相公,小老儿还得到后面喂马去,你请自便吧!”
说着掏出火刀火石,点亮了一盏破旧的灯笼,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出门去。
甘子梧心里十分高兴,巴不得他快走,等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不由深长地吁了一口气,叹道:“难得这老人一片好心!”
他这时再也顾不得男女间的嫌疑,拉起苏白丽冰冷的手,将她扶坐起来,然后将掌抵在她背后“将台穴”上,闭目运功,将一点三味真火逼聚掌心,缓缓从她背后穴道,传导入她的体内,替她打通闭塞的奇经八脉。
苏白丽原未受伤,也没有病状,不过是一时的惊恐过度,才昏厥过去。
经他不惜消耗真力帮她打通了阻塞的经脉,她虽然不会武功,不懂运气调息,却因得了对方真气的帮助,幽幽苏醒过来。
苏白丽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泣,而且薄弱的娇躯不住地发抖,显然冷得支持不住。
甘子梧为了不让她跌倒,用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但心中又恐对方误会这种举动是一种轻薄的行为,因此神色十分尴尬。
于是期期艾艾地说道:“苏姑娘,你……你冷么?我叫甘子梧,刚才在观中忘记介绍啦。”
他何尝不知道苏白丽眼前必须换下淋湿的衣服,因为时间一久,她一定会病倒的。
苏白丽哭得楚楚动人,仿佛一株淋浴在雨水中的花朵。
火炉中的炭火并不炽烈,对于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功效不大,苏白丽哭了一阵,上下贝齿碰在一起不断发出格格的响声,看来着实冷得厉害。
甘子梧看得心中十分不忍,但是在此时此地,除了在炉边把衣服烤干,别无他法。
他爱怜地看看苏姑娘,怔了一怔说道:“苏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苏白丽哽咽着点点头,说:“我冷……冷得受不了啦!”
甘子梧望着她只是苦笑,心想:“大小姐,我何尝不知道你冷呢!可是置身此处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呀?”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只道:“你自己坐好,我替你倒水去。”
这时苏白丽仍半倚在他的臂膀里,寒冷和惊悸,使她忘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此时听甘子梧一说,不由十分羞赧,勉强用双手支在木椅上,啜泣道:“你……你不要扶我……。”
甘子梧俊脸一红,赶紧将扶住她肩头的手缩了回来。苏白丽娇柔无力,手脚发软,一旦失去了扶持,娇躯向前一栽,几乎跌倒。
这次,甘子梧可不敢再冒昧从事了,但他仍然本能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苏白丽被他及时拉住,没有摔倒,上半身失了重心,仍然倾倒在木椅上。
甘子梧见她倾伏在木椅上,不由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倒好!”
当下走至木桌边,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在苏白丽的手里,低声说道:“苏姑娘,喝水吧!
苏白丽睁大着泪光濡濡的眼睛,羞涩地睨了甘子梧一眼,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委曲和伤感。
因为看见这英俊的年轻人,使她想起一去不回的叶飞桐来。
她的芳心,忽然泛起一个遐想:“唉!想不到在短短的几天内,我的生命中,竟出现了这么英俊的两个男人……更使我困惑的,他们都对我好……”想到这里,她苍白凄苦的娇靥,在一瞬间羞红了,用颤抖的纤手,接过茶杯来,凑在唇边喝了一口,又将茶杯还给甘子梧,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谢谢你,我不想喝。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她看到了火炉中的炭火,像梦见恶魔似地,尖叫了起来:“火……火……”
松竹观的大火,对她的精神打击很大,虽然远离了火窟,内心之中犹有余悸。
是以,她一看见火就惊悸的大叫起来,一面用双手蒙住脸,喃喃地犹如梦呓一般。
甘子梧被她这种失常的举动,骇了一跳,慌忙走至她的身边,茫然道:“你……你是怎么啦?这里是一个小驿站,火炉中的火不要怕,松竹观已经烧光了,那个恶道士可能也葬身火窟了,快不要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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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对松竹观的大火留有惊悸,急忙用话安慰她,声音温柔已极。
苏白丽听他婉言说明,才放下了蒙在脸上的两只手,两只美丽晶莹的眸子里,射出两道感激和信任的光芒,幽幽地说:“这里真不是那可怕的地方么?那几个恶道士都死了么?唉!我真害怕死啦,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场骇人的大火,和那个凶狠的恶道士。”
甘子梧见她不再神态失常,也不哭泣了,不由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暗想:“谢天谢地,她总算不哭了,我最怕女孩子哭。”
他发现火炉一边放着一堆木柴,捡起一些投入炉中,一时炉火又烧炽起来。
加完了木柴,果然温暖多了,甘子梧心神有些迷乱,不觉多看了苏白丽几眼。
那侧伏在木椅的娇躯,是那么纤美婀娜,成熟而迷人,罗衫紧贴,曲线毕露。
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茫茫然地说:“苏姑娘,松竹观大火、恶道都离咱们很远了,你住在什么地方?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家。”
直到目前,甘子梧还不知道苏白丽的身世和遭遇,心里所有惊奇、意外的,就是她长得太像谢小莉了。
忽然,苏白丽慢慢地撑持着坐了起来,恬和地笑了笑,似乎心头的阴影和恐怖,已被对方的慰藉和温文驱散了,幽幽说道:“甘相公,我还没谢你的救命大恩哩!你是怎么到松竹观来的呀?难道就为了救那位谢姑娘?她真的和我长得一样么?”
甘子梧一听到谢小莉三个字,心里顿时起了一阵感触和迷惘。
想到谢小莉的深情,不由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不该再对苏白丽过份殷勤,虽然她眼下处于困难之中。
于是急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胡思乱想,欠了一下身说:“苏姑娘快不要这样说,刚才我冒冒失失地乱认人,还请你不要见怪哩!”
于是便将在江中所经过的事,一一向苏白丽说了,然后接道:“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内情,苏姑娘如果不见外,能不能赐告一二?”
苏白丽黛眉微颦,嗟叹道:“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我一个纤纤弱质女孩子,在短短的半个月中,迭遭风险和不幸……。”
她伤感地娓娓将身世和遭遇,简要地对甘子梧说了,只把和叶飞桐邂逅的经过,略而不提。
甘子梧听到此女竟是方今武林五大宗派之一,金叶教一代掌门苏沧海的掌珠,又听说她不会武功,不由有些奇诧,说道:“令尊的侠名,在下常听家师称道。玄真子这恶道实在可恶,居然又要兴风作浪,制造罪恶。”
苏白丽悻悻说道:“这件事爹爹一点也不知道,等他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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