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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同盗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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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直盯著她?司马蒹葭脸上一阵热,迥开两人交接的目光,解除了魔咒。
冯邢琰顿时回神,因自己短暂的失态恼怒以及……不知所措,掩饰地打破沉默,恶声说:「你你的丫头实在太随便!」
「她不是我的丫头。」刚才他不是听见了?
「你需要丫头。」冯邢琰抢白说。
司马蒹葭古怪地看他一眼。她需不需要丫头关他什麽事?
冯邢琰自那双若隐若现著银光的瞳眸读出她的想法,脸上一阵难堪,反击道:「瞧你一身打扮邋遢不成样,屋子到处乱成一团,就是缺人整理。」
「我没请你来。」
她不多话,一出口就激死人,冯邢琰一时为之气结、牙关咬紧。
司马蒹葭自顾自地往屋子走,走了几步後停住,转了方向朝冯邢琰走来,越过他,摘了几朵琼花,往屋里去。
冯邢琰想到来此的目的,勉强忍住气,走近……她在漆黑的屋里活动自如,端了个小泥炉到廊上生好火,重回屋里拿出一个装了水的陶盆搁在炉火上。
司马蒹葭蹲踞在泥炉前,一手撑颊一手拿著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搧著炉火,心里挂意著……他。
她想著该怎样跟他谈,才能让他放弃意图?
发觉她又神游了,冯邢琰又气又是无奈,知道自己不出声,又会被她晾在一旁视若无睹。
「咳!」他刻意发出声响,「我有东西给你。」
过了好半天,司马蒹葭才意会他说话的对象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别人,她迟缓地偏头看著……冯邢琰伸出手,昆仑奴侍卫之一递上形式眼熟的锦盒。
她缓缓站起来,移向冯邢琰,扶著栏杆探身……他们一人高一人矮,迥廊与地面的落差恰巧使两人视线平视;司马蒹葭双眸凝视锦盒里的陶俑,冯邢琰则是被她专注的神情吸引,不平衡的发现,在她眼里,这些陶俑可比他引人、珍贵得多。
司马蒹葭好生为难地要求自己移开视线,不知他打哪儿弄来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兽陶俑,锦盒内的陶俑好像拥有磁力,牢牢吸住她的眼睛。
「我不要!」她猛然闭上眼嚷道,怕自己随时会改变主意。
「你不喜欢?」
「喜欢。」司马蒹葭老实回答,快速睁开的眼眸底透著希望问:「你卖我?」
「不卖,只送。」
「我不要你送的东西。」她摇头,贯彻自己的决心,过於天真地提议:「不如你退还给迄苏家的古物行,我再跟迄苏阿尔达买。」她认得锦盒上迄苏家商行的标志。
迄苏阿尔达……迄苏阿尔达?他记得进苏阿尔达是她除了奚府的人以外唯一有接触的外人。
该死的!他被激怒了……「你宁愿花钱买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馈赠?」这对他是莫大的难容之事,也是莫大的污辱,他的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司马蒹葭与他眼瞪眼、相持不让。他失去理智,咬牙胁迫道:「你给我收下,要不我把它们都砸了!」
「你……」她生气地瞪他。
冯邢琰履行威胁地举高锦盒,作势放手,司马蒹葭误以为真,扑向前阻止,冲劲过大,翻跃栏杆往冯邢琰身上跌;冯邢琰一瞬间做出连串反应,他放开手中的锦盒,护住由上扑下来的司马蒹葭。
她的唇意外磕到他轮廓坚硬的下颚,她痛呼出声,尝到血腥味,含泪仰头,正巧他关心俯视,两人双唇接个正著。四目愕然相望,彼此的眼眸里映著对方,时间在此刻停止……丝绸般清凉柔腻的触感……为了证明并非错觉,他进一步含住,以适当力道啮咬。
啊,他咬她?!细长银眸迸睁,错愕地瞪著近在眼前的那双眼,半闭黑眸隐约显露沉醉神情,她猝然心颤、脉搏加快,屏住呼吸退了半寸,他如影随形、不留缝隙追上。
这时,半路开溜到厨房饱食一顿回来的金丝犬闻到陌生气息,狂吠地冲进院子,两人乍然回神,分别弹开。
紧接著,迄苏阿尔达跟著现身……「嘿,你怎麽谢我……」看到冯邢琰,他愣住。
冯邢瑛舔去唇上她的血,阴霾莫测的眼看看夜晚来访的迄苏阿尔达、看看低首无法见其表情的司马蒹葭,神色黑郁怒目而去;金丝犬呼嗤呼嗤英勇紧迫他的脚後银,一路吠出去。送客。
「他怎会在这里?」
迄苏阿尔达纳闷,望著远去的背影问。咦?没回答?他返身,惊然张目……「你的唇怎麽了?」
司马蒹葭迅速用手掩住口,脸色泛著不寻常的红潮。迄苏阿尔达大步跨近,绕著直迥避的她打转。
迄苏阿尔达怀疑地举起手指一指,问:「该不会跟他有关?」
只是意外。司马蒹葭告诉自己,顺便伸手拍掉迄苏阿尔达胡乱比划的手指说:「我不小心跌倒磕伤的。」斜睨的眼神警告迄苏阿尔达别再追问。
迄苏阿尔达识趣地摸摸鼻头,改问:「冯爷怎会在这里?」
「他住在这儿,」
放著自己的大宅子不住,住这里?迄苏阿尔达意外地挑眉,追著司马蒹葭问:「为什麽?」
司马蒹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去问奚裕生,是奚裕生留他住在这儿的。」
嘎?与司马蒹葭无关,他就没兴趣问了;迄苏阿尔达耸耸肩,算了,他重提他刚进来时说的话……「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帮你把马送回来了。」
司马蒹葭赏他一个白眼。
「当初是谁把它偷走的?」
「我可是留下一匹骆驼代替。」
她可不领情…』「记得把你的骆驼领回去。」
「送你就送你了。」迄苏阿尔达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不。」
「拜托你留下吧。」
「不。」
「拜托你……咦?你煮什麽?」
「琼花羹。」
「我也要吃一碗!」
「不。」
「这麽小器。」
「喏,前面多的是琼花,要吃多少你自已摘。」
「我摘了,你帮我煮。」
「不要。」
「你什麽都说不,心情不好哦?」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司马蒹葭小声的回答:「……嗯,好像是。」
「咦?谁惹你了?」
「……我不知道。」
「哪有人不知道」
「别烦我。」她闷闷地说。
「好,我不问了。喂!!」
门闩落锁的喀擦一响……「唉……」长叹口气,「你也跟我一样被锁在门外?她八成气昏头了。」
狗儿是不会答腔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迄苏阿尔达朝屋里喊:「喂!我要吃了你的琼花羹了喔」
没人理。好吧,他也就不需客气了,卷起衣袖动手……奚府的另一头,今晚刚安置妥当的贵客,突然向主人告辞。
案桌上,劲健修长的手指快速拨弄著特长的算盘;帐册一本一本叠起,冯家总管跟特地自京城送来本月帐册的二总管面面相觑,气氛透著诡异的紧绷,两人提著心等主子开口。
丝绸涨了两成、多了五家商行分店、总营收增加三成、库房增加二十万两存银,都是些看了会让人开心的消息,但他纠拧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
放下最後一本帐册,冯邢瑛抬眼,阴沉沉看著他们片刻,开口:「很好。」
两位总管愕然,像中了定身咒二动也没动。
「怎麽,还有事?」他不豫问。
「没有!」两人猛然出声回答。
吱!他看什麽都碍眼似地驱退他们……踅回桌前,拿起算盘又放下,没有兴致计算数字,元宝银两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烦躁踱到窗前,雨打芭蕉,唗、唗、唗……下了一天的雨,烦!
眼角瞄到八角柜上的锦盒,脸色一沉,眉头倒竖。该死的金宝!叫他把东西扔了还不扔!
烦闷转为怒火,他急匆匆拉开门,提高声音:「金宝……你在这里做什麽?」
冯家总管正要敲门,门却开了,他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爷,宫……宫里的信差来……来了。」
又来了!冯邢琰抚著头问:「这回又要什麽了?」
「呃,容王妃想要扬州半臂锦、百炼铜镜,德王妃……」
冯邢琰没耐性听下去。
「全交给你办,你亲自挑选一等货,派人送上京,别忘了附上帐单,加上工资、车马运费。」
「是。」这些都容易办,「还有一封密函……」冯家总管看主子脸色,立刻闭嘴,打开密函替主子朗诵密因内文:「亲亲吾弟……」
刚一开始就被喝止。
一听这做作的称呼,就知道是排行第四的楚王。
「那些无关紧要的字句都不必念了,直接讲重点。」
冯总管快速浏览写得密密麻麻的四大张纸,归纳重点十三字:「父王情况转危,勿让悬念变遗憾。」
一会儿稳定,一会儿转危,那些人在搞什麽鬼!冯邢琰重击桌面,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
「吩咐金宝、银宝,我要出门!」
这可是因情况转危,他不得不才去见她!
他到时,看到她撑了一把伞,蹲在花丛边,一铲一铲地挖洞「要什麽条件,你才肯答应完成一个老人的愿望?」
她抬头,看到他,苍白如素绢的脸出现一抹颜色,低下头不愿睬他。
「我不想逼你。」他上前,为他撑伞挡雨的随身昆仑奴也上前。
她恼他:「那就走。」
「除非你答应。」
「不。」她音量不大,语气却坚决,放下铲子,撑伞跑进屋里。
他大步跟在後,碰的跨进门,隐忍火气的严峻声音透著威胁:「你要我毁了奚家的一切,才肯答应?」
她闻言,快速旋身瞪他……「你不可以那样做!」
他冷嗤一声,无需费吹灰之力即可达成。
她看著他自信笃定的态度,心里产生犹疑,埋怨不解地瞪视著他,「为什麽找上我?」
「因为你是司马业的女儿,迄苏力克推崇你。」
原来他是从阿尔达父亲迄苏力克那儿找到她的。
「我要的东西据说藏在隋炀帝陵墓里。」冯邢琰误以为司马蒹葭软化了,「隋炀帝葬得仓卒,又为预防盗挖陵墓,整个吴公台下肉眼能辨的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疑冢,无法一一开挖。」
主要原因却是怕引起世人注意。要是让人知道当今皇上为了夺宝盗挖前朝帝王墓,王室颜面何存?
「时间紧迫以及为避免消息走漏,我需要一位顶尖可靠的盗墓能手。」
她知道隋炀帝陵在哪里,去年她曾进去玩过,里头没什麽好玩的东西。
「你找别人吧。」
冯邢琰期待她的首肯,不料被泼了一盆冷水。
「很好,我会让奚家父子知道是谁害他们无家可归的。」他阴恻恻地咬牙。
「你……你不讲理!」司马蒹葭气恼地跺脚,原本她还打算把位置画出来让他找别人去盗。
「我就是非找你不可!」他不容她再三拒绝,傲强的性子全被她激出来了。
可恶的人!她握紧小拳头,强调道:「我答应过我爹,不盗墓!」
「我马上叫淮南节度史长孙弦,派官兵查封奚家名下所有的商号。」
「等等!冯爷……」奚裕生跌跌撞撞冲进来。「我来劝她!」
冯邢琰身体一僵,他是她的夫婿……奚裕生偷听一会儿了,他原本是要来跟司马蒹葭耍耍威风的,他爹终於答应让他纳妾了。
幸好让他听到了,要不然他们奚家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略带酒意的奚裕生在冯邢琰面前逞大丈夫的威风:「我爹待你不薄,事事都依你,连你三天两头往坟墓堆里跑都不管,你……你就不肯为他做件事!」
「你要我去盗墓?」她不解地质问:「你不是看不起盗墓的行径?」
奚裕生脸上一阵难堪,嚷嚷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盗肮脏的事!」
司马蒹葭背过身,不想看见他们。
奚裕生觉得颜面无光,他撩起衣袖,狠狠地说:「你真不肯?好!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她完全不顾奚家,奚家也不必容她!奚裕生气冲冲走向摆满陶俑的柜子,随手抓起一个,往地上一摔,冯邢琰察觉他的意图,却来不及阻止。
哐锵!司马蒹葭飞身转头,惊惶脸庞血色全无……她看到奚裕生高举的手拿著的是父母送给她的第一个陶俑,还来不及开口,就眼睁睁看著它破碎!
「答不答应?否则我砸了你这些肮脏的玩意儿」
「住手!」
看到她屈服,奚裕生得意地笑。
司马蒹葭抿咬颤抖的唇,噙泪的眼眸控诉地看著奚裕生、冯邢琰,吸鼻气愤道:「我恨死你们了!」
她猝然转身奔了出去「怎么不拦住她!」冯邢琰怒骂杵著不动的金、银宝,跃身追出去……不知不觉间,下了一天的稀疏雨点已转成磅礴大雨,天地间灰蒙蒙,连成水幕一片。
她讨厌雨天!
大哥的葬礼、小弟的葬礼都下著雨……一朵一朵的黑伞像乌云罩住她的天空。
妈妈的眼睛一直湿湿的,大人忙著安慰她。
爸爸看著遥远的地方,头发湿湿的。
他们没注意到她……她的伞太小,雨太大。
她的鞋子湿了,裙摆湿了,心湿了,眼睛也湿了……
她拉上窗帘,拉高棉被蒙住头,淅沥沥的雨声仍然渗透进来。
她携住耳朵,不让湿湿的雨渗进她的心、她的眼……两个礼拜了,他们什麽时候会想起她?
眼睛还是湿了……
讨厌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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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找到她。
密密麻麻的雨打在她脸上、肩上,她什麽也看不清,茫茫然站在大雨中,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去,更多的泪水奔流而下。
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雨,她恍惚回头「走开!」她生气地想推开他,却因为气虚力脱反而跌进他的天地。
「放开我!」她哽咽挣扎,他无计,抛开伞,两手牢牢困住她湿透了的身躯,自己也湿透了。
轰隆隆惊人雨声掩盖她生气的哭喊:「我讨厌你、讨厌你!我讨厌你……」
「我知道。」
「你还我我爹的陶俑!」她气极咬他,在他的手臂、胸膛发狠地咬。
「爷?」迅速赶到的孪生昆仑奴,惊讶地互看一眼,不知是否该保护主子。
他摇头,任她发泄心中的痛,郁闷的胸口充塞著莫名的情感,她力道不足构不成伤害,但为何他隐隐作痛?
最後,她气力用尽,无力地垂额抵著他无声哭泣,瘦弱的肩膀因剧烈哭泣抖动……雨势缓缓减弱。
那细微的啜泣声像尖尖的细针刺著他,就在他以为自己无法再忍受下去时,她身子一软,陷入黑暗中。
他拒绝金宝、银宝的帮忙,抱起她轻得令人惊讶的身体,犹豫著停住……她需要好好照料。冯邢琰心里明白,她醒来以後绝对不会乐意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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