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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宝刀(高庸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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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凌风点点头,道:“话是有理,可是,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吗?”

冯婉君道:“去那种龌龊地方,还能做出什么干净事。”

何凌风道:“你错怪我了,婉君,我去‘凤凰院’,绝非为了冶游,是去凭吊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去尽点心意。”

冯婉君一怔,道:“噢!为谁?”

何凌风道:“你还记得我这次生病,硬说自己是姓何的事吗?”

冯婉君道:“不错,你一直不承认自己姓杨,口口声声说是叫何……何什么风……。”

何凌风道:“一点也不错,我昨夜私去‘凤凰院’,正是为那位姓何的。”

冯婉君道:“那姓何的不是已经死了么?”

何凌风道:“正因为他死了,我才偷偷去凭吊一番。婉君,你不知道那天我昏睡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怪梦……。”

冯婉君诧道:“什么怪梦?”

何凌风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凤凰院’那种地方,可是,在梦里却恍惚自己变成了姓何的,不但常去那里,而且对那里的情景很熟悉,那儿有些人的名字,我还能一一叫出来,门户方向、屋中陈设,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清醒了,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偷偷去查证一下。”

冯婉君道:“结果呢?”

何凌风道:“昨夜我去亲眼目睹,果然跟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哪儿有道门,哪儿有台阶,全都丝毫不差,你说奇怪不奇怪?”

冯婉君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骇然道:“真有这种事?”

何凌风道:“记得‘凤凰院’的情景还不算奇怪,我还认识那儿许多人,还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只是他们却不认识我了。”

冯婉君连忙掩住耳朵,道:“别说了,别说了,叫人听来汗毛凛凛的。”

何凌风索性再吓吓她,又道:“我本来只想去凭吊一下梦中情景,但踏进‘凤凰院’,忽然觉得那儿有一股阴森逼人的气氛,好像隐藏着凶险。”

冯婉君道:“你是说那儿闹鬼?”

何凌风道:“不,我怀疑那儿有黑道人物藏匿,暗中怀着阴谋,而且是企图对‘天波府’不利。”

冯婉君吃惊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念头?”

何凌风道:“我也说不出原因,反正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譬如说,好端端怎会做这种怪梦?那姓何的死得不明不白,会不会是他死不瞑目,灵魂托梦给我,有意向我示警……。”

冯婉君越听越心惊,怒意早飞到九霄云外,代之是一半惊疑,嗄声道:“七郎,你也相信鬼魂托梦的事?”

何凌风道:“怎么不信,人身本有精、气、神,普通人死后,灵魂随躯壳化散,从此消失,但含冤而死的,躯壳虽然腐化,精、气、神却不甘散去,时而随风飘荡,时而凝聚成形,那就是鬼魂,必须等含冤得伸,怨气得泄,才肯化散……。”

冯婉君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就算真有鬼魂,只要咱们没做亏心事,何必去理睬它。”

何凌风道:“如果事情跟咱们有关系,怎能不理睬?”

冯婉君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何凌风道:“那姓何的鬼魂不去别家,单单托梦给我,这就表示事情可能跟咱们有关。”

冯婉君道:“七郎,你的意思是——。”

何凌风道:“我觉得那位姓何的死得可疑,‘凤凰院’内暗藏凶险,对这件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冯婉君道:“姓何的死因,不是有田伯达在查证了吗?”

何凌风道:“小田公然派人留在‘凤凰院’里,如何能查出真相,这种事,必须暗地着手才会收效。”

冯婉君道:“那就告诉他,叫他换换方法,改由暗中调查便行了。”

何凌风道:“不,婉君,咱们得亲自出动,不能假手他人,因为这件事很可能对咱们‘天波府’有影响。”

冯婉君道:“你准备如何着手?”

何凌风道:“今天晚上,咱们一同去‘凤凰院’,暗中探查一下。”

冯婉君不悦道:“什么?你竟然要我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何凌风知道她不会愿意,却正色道:“婉君,你一定要去,如果怕碰见不堪入目的场面,可以在外面替我接应,咱们是恩爱夫妻,我不愿你对我误会。”

冯婉君忽然笑了,欣慰地道:“原来你拖我同去,是为了避嫌?”

何凌风道:“瓜田李下,本来应该避嫌,昨夜我就应该先告诉你的,岂不省得今天这场误会。”

冯婉君微笑道:“其实,我何尝真的误会你,只不过试试你对我诚不诚实罢了,今天晚上放心去吧!有我批准,许你便宜行事……。”

话音略顿,又接道“不过,你回来以后,必须把经过情形,一字不漏向我报告,若有半点隐瞒,可别怪我‘家法从事’。”

何凌风笑道:“谨遵阃令。” ’

冯婉君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你在前面,我会悄悄跟在后面,但有丝毫逾规行动,回来有你的罪受。”

何凌风口里连称“不敢”,暗暗却喜心翻倒。

有了这道“阃令”,尽可正大堂皇前往“凤凰院”,当面向小翠问个明白。

不过,他还是决定暗中去,因为小翠言语支吾,显然有难言隐衷,如果正面相询,决不敢说实话。

还有那个吴嫂,也必须避开,那老婆子行动诡异,常常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极可能负着监视小翠的任务。

主意打定,当天夜晚便再度来到“凤凰院”……。

“凤凰院”似乎并未受到“死人”的影响,仍然灯红酒绿,弦歌之声不辍,燕呢莺嗔,热闹一如往昔。

何凌风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冒失,先在附近一家酒店里,独酌自饮,直到深夜,估计院中嫖客该留的已经留宿,该散的已经散了,然后结账起身,缓步走进了梧桐巷。

他先在巷子里绕了个圈,见院门已闭,灯火已熄,这才加快步子,踅近后院围墙外。

为防万一被人撞见,泄漏了“天波府”主人的身分,又用一幅丝巾,掩住大半个脸部,提一口真气,飞身越过后院墙头。

落身处,正在木屋右侧不远。

院中一片沉静,木屋内也漆黑无光,看来,小翠可能已经入睡了。

何凌风蹑足掩近门前,伸手试了试,门是由内闩上的,连窗子也加上了插楔。

轻扣窗门,屋里却无人回应。

何凌风不愿叫门声惊动旁人,只好寻来一块薄木片,从门缝中插进去,轻轻拨那门闩……。

“吱呀”!

门开了。

何凌风侧身而入,低唤道:“小翠,小——。”

声音忽然在唇边凝住,一股寒意,猛可涌上心头。

屋梁上悬空吊着一个人,小翠。

死者舌头伸出口外,尸体已经冰冷。

估计断气的时间,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前院喧笑正盛之际,小翠已悄悄在后院上了吊。

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何凌风昨夜来过之后,突然自杀?是为了逃避纠缠?是被人逼杀灭口?……

何凌风由于过分吃惊,连悲伤也忘了,急急将尸体从屋梁上解下来,平放在床榻上,先检查致死的原因,又查看屋中陈设。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查到。

尸体上除了颈部被勒的绳印外,并无任何外伤。

房里的陈设也整整齐齐,毫无挣扎零乱的痕迹。

看来,小翠的确是自缢而死,而且死前很平静,死志很坚决,因此未留下片语只字的遗言。

然而,她为什么要觅死呢?

就只为了另外一个“何凌风”暴卒在她床上?

抑或是为了内心那件无法吐露的隐衷?

她的死,无论属于前者或后者,都是因何凌风而起,可惜这份情意,却只为何凌风留下无限疑惑和迷悯。

她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什么没有勇气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木屋中一片漆黑,无灯、无语,好阴森!好寂寞!

何凌风木然站在床前,默默注视着床榻上的尸体,不言不动,仿佛一尊木雕泥塑的人像。

他所看到的,似乎并非一具冰冷的死尸,而是依偎在自己怀中,那柔情万种的红粉知己。

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再想重温往日旧梦,却已不可能了。

何凌风忽然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脸上痒痒地,一股暖流,缓缓爬过面颊,渗进了嘴角。

他一向游戏风尘,不识愁苦为何物,如今,第一次尝到了这种酸涩的滋味……。

“笃!笃!笃!”

木门上突然传来一连声轻响。

何凌风一惊,旋风般转过身子,低喝道:“谁?”。

“是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道:“温存够了吗?该回去了。”

何凌风听出是冯婉君的口音,忙拉开房门,道:“婉君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冯婉君穿一件墨绿色劲装,背插双剑,显得既婀娜,又英挺,跟在“天波府”的盛装浓抹,风韵迥异。

不过,她这时的脸色,却不怎样好看,沉着脸,扬了扬眉,冷冷道:“现在进去方便吗?”

何凌风忙道:“婉君,别误会,这儿出事了。”

冯婉君道:“噢!出了什么事?”

何凌风道:“你先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被人看见了不好。”

冯婉君一脚跨进门槛,略一迟疑,又缩了回去,道:“去把灯点起来,我可不愿意随便走进这种又黑又肮脏的地方……。”

没等她话说完,何凌风一探手,已将她硬拉了进来,急急掩上房门,低声道:“姑奶奶,你就委屈一些吧!屋里放着一个死人,怎么能点灯?”

冯婉君骇然道:“死人?谁死了?”

何凌风道:“就是那名叫小翠的姑娘,跟我托梦的何凌风,就死在她房里。”

冯婉君道:“她怎么会死?莫非也跟那姓何的一样,你们刚才——。”

何凌风道:“不要胡猜,尸体在床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冯婉君凝聚目力,望了望床榻,吃惊道:“这是被勒死的征状,七郎,是你下的毒手?”

何凌风苦笑道:“你怎么尽往歪处猜,就不能把我想得正派些吗?告诉你,她是上吊自缢而死的,我来的时候,已经断气很久了。”

冯婉君道:“既然如此,你就该赶快离开,以免嫌疑,还躲在屋里干什么?”

何凌风道:“我在查验她的死因。”

冯婉君道:“有什么好查的,一个妓院的姑娘自杀死了,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如果被人撞见堂堂‘天波府’主人躲在死人房里,传扬出去,那就变成天大笑话了。”

何凌风道:“可是,我总觉得她的死因可疑,其中或许隐藏着诡密阴谋……。”

冯婉君道:“那是她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何凌风道:“本来跟咱们无关,但姓何的既然托梦给我,咱们又恰好遇见这椿事故,事关两条人命,岂能袖手不理呢?”

冯婉君顿脚道:“我的爷,你怎么这样笨?咱们就算要查这件事,也得先离开此地,等明天再由田爷他们出面,正大堂皇着手查询,现在若被人撞见,问你为什么深夜越墙潜入妓院,我的爷,拿什么话回答?”

何凌风道:“这——。”

冯婉君道:“别忘了,你不怕人笑话,我还要脸面去见亲戚朋友,赶快跟我回去。”

说着,拉起何凌风的胳膊,硬拖出门外,何凌风实在不愿意离开,无奈强不过冯婉君,为了保持“怕老婆”的习惯,只得“妇唱夫随”,黯然离去。回到“天波府”,已是黎明时分。

何凌风迫不及待,立即吩咐去请田伯达……。

…………………………………

 

第 五 章

“长耳小田”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当你最需要见他的时候,总会及时出现在你面前。奉派去邀请他的人还没动身,田伯达已经自己到了“天波府”。

才见面,顾不得寒喧客套,田伯达便先提到来意:“杨兄,你可听到一个意外消息,‘凤凰院’又出了人命了?”

何凌风一怔,假作诧异道:“噢!谁又死啦?”

田伯达四面望望,压低嗓音道:“就是前天夜里,杨兄去偷会过的那个小翠,不知道为什么,昨儿晚上突然上吊自杀了。”

何凌风故作吃惊,道:“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自杀?”

田伯达道:“说起来,这件事恐怕会累及杨兄声誉,小弟得到消息,心急如焚,才连夜赶来。”

何凌风道:“与我何干?”

田伯达道:“杨兄,恕小弟说句冒昧话,千不该,万不该,杨兄前夜晚去,不该易装改扮,偷偷去后院见她。见她倒也罢了,不该又被妓院里的仆妇吴嫂撞见,现在小翠突然不明不白上吊死了,那吴嫂又是个嘴上不稳的长舌妇,以讹传讹,少不得就把事情牵扯到杨兄身上了。”

何凌风道:“她怎么说?”

田伯达道:“那种没有知识的妇人,还能说得出什么好话,自然是信口开河,加油添醋,说你杨兄跟小翠之间有私情,为了姓何的暴卒之事,杨兄去妓院迫问小翠,活生生把她逼得上了吊。”

何凌风轻哂道:“话由她说,也要人家肯相信,堂堂‘天波府’主人,会私恋妓女,逼死人命?”

田伯达却正色道:“杨兄,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天波府’在武林中是何等名望,绝不容有点滴玷污,这话若传扬出去,对‘天波府’来说,实在是很重的打击。”

何凌风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一定要无中生有造谣,难道教我用针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田伯达道:“不用杨兄出面,小弟已经替您料理安排了。”

何凌风道:“你是怎样安排的?”

田伯达向门外一招手,道:“拿进来。”

应声进来的是何凌风见过一面的“铁头”小陈,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型木盒,躬身施礼,将木盒恭送到何凌风面前。

何凌风道:“这是什么东西?”

田伯达低声道:“请杨兄过目。”

伸手揭开了盒盖。

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并放在木盒里。

一颗是吴嫂。

另一颗却是“凤凰院”看门的那名龟奴。

何凌风心头一震,变色道:“小田,你怎么可以下这种毒手?”

田伯达谄谀地笑了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杨兄,为了维护‘天波府’声誉,为了永绝后患,只有断然处置。”

何凌风道:“但事先总该先跟我商议商议。”

田伯达道:“时间来不及了,小弟得到消息时,吴嫂已经准备把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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