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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锁的棺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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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站在账台前扭扭捏捏手足无措,真美在一旁催开了。虽然点了点头,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身上的穿戴无非是一件借来的西装和一块当铺里廉价处理的手表。山名山穷水尽,只好向真美求助。
“绫瀬,真对不起,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山名浑身直淌冷汗。
“什么事?”绫濑天真地问道。
“呃怎么说呢我身上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他原是打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的,可说出来的声音却抖得不行。
“哎呀!”真美睁大了眼睛,“钱不够?大概差多少?”
真美也面露不安了。
“呃——,差七千元左右。”
“是吗这可不好办了。我这太突然了”
“马上还你的。我家里这么点钱还是有的。我原以为是带来的,打开钱包一看才发现把它忘在家里了”
山名的额头上汗珠直往下掉。
“我哪是这个意思呀。我也没带这么多钱。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真美的脸涨得通红。她脸红一半是因为当出丑的羞愧,一半是恼怒似乎上了山名的当。
“你带了多少?”
山名鼓着勇气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装门面了。山名当时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结果两人的钱凑在一起也还差三千来元。饭店方面听了山名以为是免费招待才来的的说明后,只抄下了山名身份证上的住址和姓名,同意暂垫不足部分。
“我出世以来还没有丢过这样的人呐!”
狼狈万状地走出饭店后真美狠狠地瞪了山名一眼。事实上这对于心气高傲的绫濑真美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法忍耐的屈辱。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真美每见到山名,就马上象避开什么污物似地把头扭到一边。
可是山名此时所受的屈辱感却不仅仅只是对真美而言,这是一种仿佛被人生拋弃了似的绝望的屈辱。
他正是为了要报这一辱之仇才立志进饭店的。他想成为一名奢侈和优雅的编导者,去支配曾经使自己遭受屈辱的东西。
但是这个美梦在他进皇家饭店当职员的同时被残酷地粉碎了。在这里,饭店的从业人员根本不是什么编导者,只不过是伺候旅客这一太上皇的杂役。
尽管他们确实置身于豪华的大舞台上,但其实不过是一种物理性的存在。他们密切地依附在饭店这一集世上之豪势的世界上,可这个世界和从业人员之间却又有着一层绝对无法穿透的透明的隔膜。
在经理对新职工的教育讲义中有这样话:
“你们接触的都是第一流的人物,不要以为自己也因此成了第一流人物。”
“把旅客和从业员的经济收入差的比例设想为十比一是不会有错的。”
宾馆,饭店,本来就是这样在人们的职业、身份上清楚地挂上“人种差别”的牌子的地方。
山名进了皇家饭店以后就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就生活在被人生拋弃的逆境中。在家里,作为三兄弟中的老小,两个哥哥都比他强,因此父母对他的态度也和对他两个哥哥的有所区别;在大学里,他又遭到了青春的排斥。
他是为了消除这种排斥感、追求自己的存在到这里来的,可摆在他面前的又只是强烈的失望和幻灭。
在牺牲了青春换取的岗位上,他抓住的是满积在便槽里的旅客的排泄物。
和谜的接触
1
中条希世子的亲切关怀温柔地裹住了他心灵上的深创。山名无意中打开四月十日的报纸,见上面登着希世子的照片,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报道的内容是埼玉县熊谷市发现一具身份不明的年轻女子的被害尸体。照片上的人无疑是希世子,其它的特征也完全一致。
“中条小姐被人杀害了!”
惊愕不已的山名把报纸让账台上的几个同事看了,大家都认出了照片上照的是希世子。
山名觉得应该把希世子的身份告诉警察,便给警察署挂了电话。可是在他以前希世子的父亲已报了警,因此希世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
这时候中条希世子系被害身亡一事已被确认。
惊愕过去以后,激烈的愤怒便涌了上来。
——究竟是谁杀害她的?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地杀害她?
山名的眼睑里浮出了甘为他洗去屈辱的污物的希世子温柔的形容。
有人杀害了这个温柔的姑娘。决不能饶了这家伙。
如果有什么有助于发现凶手的事,他很愿意尽力。
希世子到皇家饭店的时间是四月三日下午。尸体被发现是九日早晨,死后经过时间为一到两天,可见她是在离开这里以后被害的。
“对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山名没有看见希世子离开。虽然同一账台,旅客的到达归接待员管,离开却归会计员管。
根据他的记忆希世子的预约是住两个晚上。为了确定这一点,他查了查出纳员的离店后住宿记录,一下子就查到了。
根据上面的记录、希世子是在到达的第二天上午结的账,也就是说比预定时间提早了一天。他问了问办理这件手续的出纳员。
“啊对了,这是中条小姐的代理人第二天早上打电话办的,说要提早一天离开。”
“钱是中条小姐亲自付的吗?”
“是事后寄来的。”
山名想看看那只寄钱的信封,可是饭店要的只是钱,并不保存寄钱来的信封。
“这代理人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事情是电话联系的,打电话是个男人,音声好象有点沙哑。”
“男人的声音?这么说不是女的?”
“没有,是男的。怎么啦?”
那出纳员好象还不知道有个估计是中条希世子的女性(报上是这么报道的)被害的消息。山名向那出纳员道过谢回到自己的地方。他进而又向服务台和侍者们打听了一下,谁都没看见中条希世子离店。
——中条希世子比预定时间提早一天离开了,通知这一预定变更的是一个沙哑的男声。住宿费也是事后寄来的。
——也就是说希世子的离店只是根据第三者的话所进行的记录,并没有人亲眼看她离开。
——希世子的离店会不会是出于她的本意?
在自问自答的过程中,山名心里的疑问渐渐构成了一幅可怕的画图:
中条希世子的离开也许是受人强制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是为了杀害她才把她带走的。
而且,杀害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给出纳员打电话的那个家伙。
——这个人是谁呢?
虽然和希世子只有那么点肤浅的接触,可山名对那个杀害他心目中的女神的家伙已充满了无比的憎恶。
他总觉得杀害希世子的凶手在希世子在这儿过夜的那天也住在这里,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这只不过职业性的敏感所产生的直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仔细调查一下那天夜里在这里住宿的人也许会得到什么线索。好在自己是这里的人,对此作某种程度的调查的条件是具备的。
一直在集中思想思考的山名忽地抬起了头,他想到了一件事。这充分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还不知道,但是——
2
山名真一的眼前浮现了上次那滩颜色可怕的污物。快要溢出便槽的污水溅到脸上,沾湿了嘴边。
那个使他名符其实地舔尝了屈辱的长良冈公造的预约也是四月三日到五日。旅馆业所说的“到X日”是指在X日离开。
长良冈也是住两夜。象皇家饭店这样的地处东京市中心的商业旅馆,住一夜的旅客在数量上占绝对的多数。两夜以上的连宿逗留者除团体外仅占十分之一。
尽管如此,因为东京皇家饭店是个拥有客房二千五百间,能容纳四千名旅客的大型旅馆,所以住两夜三夜的旅客为数也相当可观。就算长良冈的预约日期正好和中条希世子一样,也不能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牵连,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分别单独办的手续。
但是使山名心里想到他们两个有着某些内在牵连的是,长良冈使他身上沾染屈辱的污物,而希世子却温柔体贴地为他洗掉了。
而且,长良冈也是在次日离店的,和希世子一样,比预定提早了一天。这样事情就很对得起荏来了。
——长良冈和希世子会不会是一起来的?
无意中掠过山名心头的概念好象已渐具轮廓了。
山名生怕有错,特意把他们两个的预约卡片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东京皇家饭店的旅客几乎都是事先预约的。当然,只要有空间临时跑去的旅客也能住宿,但常常要发生看准旅客住处没有着落的弱点故意把高价的房间开给他们,要求预付费用等不愉快的事情。
这样做的原因在于旅客的住宿费是离开时结算的。未经预约的旅客因为身份不明,那些白吃白住的旅客绝大多数都是临时跑来的。预约制度除了便于有计划地安排客房,也是预防那些心存不良的旅客的一种自卫手段。
现在几乎所有的都市旅馆都采用了微缩胶卷存档的方式,三年左右的住宿记录由专职的档案员整理保管,在必要时马上可以抽出所需的卡片。
预约卡片由账台工作人员在登记时间问明申请者姓名、住址、住宿者的预定住宿天数、住宿者的住址、姓名、职业、支付形式(如由申请者支付等),在必要时还得问清住宿目的,逐项记入。有时申请者就是住宿者本人。对于每个月来一次以上,一年达六次以上的旅客,其登卡便转入“常客档案柜”,卡片上详细地记载着该旅客所喜欢的房间、个人习惯、喜欢哪些服务项目等内容。
此外,如果旅客和从业人员关系过于亲密,很容易带来支付、男女关系等方面的麻烦,所以档案对这方面的记载也特别详细。
另一方面,旅馆还备有不良旅客记载档案。这种档案很象警察局的前科卡片,分事件的种类(大致分为支付、风纪、态度三大类,相当于前科者的犯罪类别)详细记载旅馆方面所受的损害、发生日期、处理方法等内容。
富有讽剌意味的是,一般旅客和不良旅客的界限仅一纸之隔。有的旅客尽管在支付住宿费上无可指责,可如果常常酒后无德,碰上女人越轨失态,或者在饭店里动不动耍威风的,也会被编入不良旅客档案,对其釆取敬远的态度。
不过,对于那些在社会上有名望的,即使有些不象话,饭店对其也不计较。即使是那些徒有虚名的名人,饭店也把他们排在名人之列,因为这样能提高东京皇家饭店在社会上的感情和知名度。
长良冈的预约手续是永进商事秘书科办的,中条希世子的手续是自己办的,两个人办手续的时间都是三月月中前后。
山名查了查希世子过去的住宿记录,发现有个很重要的现象。
希世子是从两年前开始光顾皇家饭店的,住宿天数绝大多数是一个晚上,住两晚的也有几次。
不过山名的重大发现倒不是指这点。值得注意的是希世子第一次住宿的预约手续是永进商事出面办的,钱也是永进商事付的。
“中条希世子是用永进商事的公款在这里住宿的!”
山名的视野里似乎出现了某个新的迹象。旅馆业把住宿费由住宿者以外的第三者支付的现象叫做“公司支付”。
因为这个第三者多数都是公司,为方便起见,便把所有的第三者支付一律叫作“公司支付”。
虽然事隔已经两年了,永进商事替希世子支付住宿费,不就是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的证据吗?
山名的主观臆测已被具体的事实证实了。
据出纳员所说,希世子的离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通知他的,住宿费也是事后寄来的。寄钱的会不会就是永进商事?
——我当时满身污物从长良冈的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了希世子。她的房间和长良冈的房间在同一层上,她当时正是朝长良冈的房间方向走来的。
中条希世子当时是不是正要去找长良冈?
“有必要摸清长良冈和希世子之间的关系。”
山名点了点头。他所谓的摸清当然不可能象刑事那样干,他所能做的,无非是一个一个地去找各部门过去和这两个人有过接触的人,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过。
“特别要以四月三日夜晚为重点,仔细打听打听!”山名觉得这是一件进皇家饭店以来第一次找到的富有吸引力的事。
3
“我有点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招呼他的是经常来皇家饭店采访的新闻记者深谷克己。深谷是东都新报社的记者,山名和他已有些厮熟了。
“什么事,深谷先生?”
山名很喜欢这个仿佛就是为了当新闻记者才来到世上的深谷。他觉得和自己这样一个对自己选择的职业失去了信心,每天怀着自杀似的心情迫不得已地卖命的人相比,热心于工作的深谷简直是个可敬可羡的人物。
一见到深谷他就会产生一种感觉,觉得眼前的深谷似乎正是一个安然生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踏踏实实地干着一件又一件有血有肉的事情的“活着的人类”的典型代表人物。
与此相反,自己却是一个找不到自己的世界,每天毫无意义地打发光阴的物理性存在。自己只是存在于世界上,而不是活着。
和活着的人类交谈往往会激起他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比起饭店里的同事比所得小费的多寡,对女客评头品足毕竟要有意思得多。
每当和深谷谈话,山名会产生仿佛自己也名符其实地活着的错觉。尽管是错觉,还是很令人愉快的。遗憾的是这种沉醉于错觉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深谷每次总是只和他匆匆谈上三言两语,便急着忙他的事情去了。他是个大忙人,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专门去安慰一个旅馆从业人员的惆怅失意。
作为一个从事最紧张繁忙的事业的人,深谷只是为了得到自己工作上所必需的情报才和山名接近的。他今天来找山名好象也不外是这个意思。
“尽管深谷先生也不是什么外人,如果是旅客的秘密,我可不敢乱说。”
山名笑着先拉起了一防线,因为深谷常常跟他提些超过了饭店的问讯服务范围的问题。
“我并没有向你打听旅客的秘密的意思。说真的,”深谷停下来朝四周看了一眼“四月初的时候,有个叫中条希世子的女人在这里住过吧?”
深谷稍稍压着嗓子小声问道
“对,有这事。”
山名原打算施展凡事不动声的职业性技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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