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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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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家国天下
奉天大帅府,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大青搂前新添了尊青铜大鼎,同俄式的楼宇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又有些挡路。
但小爷胡子卿却立在这尊镌刻了“功在社稷”的大鼎前打躬作揖的迎来送往,一口一句“叔叔、大爷”的叫得亲热。
“我说小顺子,你这是闹得哪出?”一位父亲身边的老人拍拍子卿的头:“你爹废止了压岁钱,你小子又在这里讨钱。好!给小顺子钱,大爷高兴。孩子说吧,你建这个什么小学校,要多少钱,大爷给你掏。办私塾让孩子读书是正经事。”随行的人也频频往鼎里扔钱。
起先对这个鼎看得一头雾水的人也明白了原来胡少爷这是要给教育募捐,虽然觉得新奇好笑,但也觉得此举不无道理。
江省长赞许的拉了子卿说:“子卿呀,你可是给江叔叔很大压力呀,看来过了年这教育拨款要增加呀。”
胡子卿引了众人来到客厅,同胡大帅寒暄拜年过后,江省长直言不讳说:“大帅,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在这里说。”
众人见江省长一脸的正经,都奇怪的静了声敛住了笑,听了江省长的后文。
过去一年,老江对奉天城的治理可谓是功在社稷,办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让百姓对老胡家赞口不绝,为此老江被胡云彪一直奉若上宾般的言听计从。
“江老弟你说,我老胡听了就是。”
江省长笑笑拉过身边的胡子卿。“大帅,‘子不教,父之过’。江某今天是来向大帅告状的。”
一句话吓得胡子卿温润和气的脸色顿然笼了层冬日的冰霜,屋内立时鸦雀无声。
“江叔,怎么了?孝彦没犯错呀。”
“大帅,江某告子卿是因为他这小子,既然有立鼎募资建学堂的好主意,为什么不早献计给省厅呢?可惜呀!我省厅里上上下下这么官员,都没能在这东三省下一代的国民教育上花这份心思和功夫。要想东三省日后国富民强,就要普及教育,让所有的穷娃娃能进学堂认字。日本一个小岛国为什么这么强?就是因为当年明治维新时,天皇三餐从饭碗牙缝里省钱去发展国力军事,同时普及教育。依我说,子卿这鼎摆的不是地方,太小!要我说,这鼎应该摆去省厅门口,让省厅上下的官员们好好看看。更应该摆到了饭店妓院的门口,让那些每天大把扔银子花天酒地的博美人一笑的混账们吐点血出来,让东三省的穷娃子们也能读书认字。”
江省长一席话慷慨激昂,落地有声。满座众人都肃穆沉默,似乎在回味着这意味深长的话。
江永盛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对子卿赞许说:“子卿呀,年纪轻轻就有‘兼济天下’的心,难得难得,英雄出汝辈!”
“哎呀,老江,你别夸他了。他一个娃娃,这就不过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当过家家的玩玩罢了。他懂个啥,这‘兼济天下’还要靠你老江呀。”
江省长摆手摇头的笑笑:“靠我老江一个人远远不够,要靠东三省的每个人。”
胡云彪长叹一声,踱步过来说:“老弟呀,你这话我懂了。这治理国家就像是治家,这家里呀,不在乎谁有多大本事和出息,只要一家人有力出力,心往一处走,劲往一处拧,这家和万事兴。这治理国家看来也是这样吧?我老胡没什么学问,但我知道只要你老江老弟和我和这在场的兄弟们一条心,都拿这东三省的事当自己家的事用心的去办,这东北肯定能治理起来!”
江永盛噙着热泪点点头。
胡云彪习惯性的拍着自己的秃脑门沉思片刻说:“老江,我明白你总提要兴办教育的心思了,你说吧,你要多少钱,老胡我从军费里给你挤出来。这娃娃们都把压岁钱掏出来扔鼎里了,我老胡要再不说话,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哈哈~~哈哈~~”胡云彪爽朗的拍这江永盛,大手拍得江永盛肩膀生痛。
酒席摆好,众人谈笑了入座。子卿趁人不备拉了江省长在一旁,调皮的挤了眼自诩的说:“江叔叔,孝彦演得还不错吧?可是按了江叔叔的计策行事呦。”
江永盛赞许的摸摸子卿的头:“子卿,好孩子,咱爷俩今晚的双簧还要唱下去。”
原来,兴办学堂的主意是子卿听了于远骥办学的谈话后就去找江永盛谈了。江省长何尝不想办学,但是省里经年战乱匪患,百废待兴都要钱。而胡大帅也急于扩充军备,哪里能挤出钱办学堂。倒是子卿赌气说:“江叔叔不帮孝彦,爹也不帮孝彦,孝彦就去街上讨钱去。过年这些天,加上压岁钱,就不信挤不出这点钱办所给穷人孩子的学堂。”
“这倒不用去街上讨,这奉天城的有钱人都会去给胡大帅拜年,剔剔牙缝就能整出所学堂来。”江省长一句牢骚话,子卿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笑了跑开。就想出了立鼎募捐的妙招。
直到今天来给胡大帅拜年,江永盛看了子卿放在门口的大鼎哭笑不得,就拉过子卿同他设计如何从胡大帅军费开支里盘出笔款子办学。
酒席宴上,子卿伶俐的招呼着各位叔叔伯伯,乖巧懂事。
胡云彪哈哈笑了拍拍自己的光头对江省长说:“老江,我老胡对你是感激不尽呀。要不是你在台面上替我老胡撑着,那左个声明右个檄文呀,我哪里诹得出来?还有这奉天城,我这些天去街面上转呀,这看得开心,街市上那份热闹。老胡我一个粗人,这四个字的词转不出几个来。没办法,谁让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就这学了的几个字还是偷偷扒了学堂的后墙根偷偷听来的呢。有一次呀,我那年八岁,光了脚打雪地里扒着学堂的后窗户听私塾先生给财主家的孩子上课。正听得入神呢,那财主家的大狼狗冲来了,扑过来就咬呀,生咬下我腿上一块儿肉。”
子卿忽然想起父亲的腿上确实有块儿凹进去的疤,小时候他曾好奇的问父亲,父亲就一直哄他说:“你知道那月亮上的天狗吗?那天狗最爱在月亮圆的时候咬那光屁股睡觉乱踢被子的小孩子。那狗扑过来的时候正巧爹盖了一半被子,偏偏腿露在被子外面,得,就被狗咬了一口。”
父亲的这个解释,子卿小时候一直信以为真,为此每次睡觉都把被子捂得紧紧的。直到长大了才觉得爹是在哄骗他,估计那伤是打仗留下的,军人哪里有不挂彩带伤的。却谁想这伤疤里还有这份辛酸往事,想想自己都曾笑话爹是大老粗,写错字,出口粗话。可这该怨谁呢?能怪爷爷奶奶当年穷的没钱送爹去上学堂吗?
听了父亲如今道出这份隐痛,子卿眼泪汪汪的一阵酸楚。
“现在的娃娃们命好呀,我就跟小顺子说,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这吃穿还挑挑拣拣的,你爹小时候哪里有这服气,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老子们走南闯北的打来打去,不就是想打出一片太平的地方,让自己的娃儿们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读书过日子,少受点罪么。所以老江,我要谢你,多抽空帮我教教小顺子,不听话你是打是骂都可以,反正我就当看不见。”
“爹”子卿嗔怪的制止。
“不过小顺子今天闹腾着弄个鼎来捐钱的事还是办的不错,这做正经事我就不拦孩子了。老江你说的有道理,让那些有钱去逛窑子挥霍的家伙放点血出来。”
酒宴上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胡云彪趁了几分醉意问:“老江,我怎么听说,陈震天下面那个荀世禹要拉了你去直隶?”
“不用他拉,我也是想回直隶去看看,离开家很久了。”
“唉,老江,这可不行。你我大老爷们说话要作数,你答应过帮我治理东三省的,这里可缺不了你。”
江省长笑而不答,一杯杯的给大帅敬着酒,就听胡云彪不停的费尽口舌挽留江永盛。
“哎呀,你们读书人就是拿捏,有屁~~有话你就直说了吧!到底要我老胡怎么样,你才肯留下。”
江永盛抿了口酒,伸出个巴掌摇晃着五根手指头:“大帅,答应江某:五年内,东北休养生息,罢兵息武,关内如何争斗不要去理会,只管治理关外三千里沃土。大帅若能答应江某这个条件,江某保证不离开东三省。顺便,大帅的小顺子,江某帮大帅带他起来。行军打仗江某教不了少帅,这治国安邦,江某还略知一二。”
听了江永盛的一席话,胡云彪哈哈大笑:“老江,我老胡虽然是个粗人,可这道理还是明白的。这只有家里太平,兄弟同心,才能耕作旺家;成天的打来打去,什么正事也干不了。我明白,明白你这份心。”
“大帅!”江永盛委婉的劝告:“大帅总拿这治家比治国,比喻得恰如其分。如果是一家人,为了一团和气,忍让三分也是应该的。只要是自家人,这有话都好说,除非是外人打进来,那就另当别论。”
第99章 独在异乡
“小顺子,明天你带些年货,去天津看望一下你秦大爷和段大爷他们,替爹去拜个年。”
听了胡大帅的吩咐,江永盛微微笑笑,知道胡云彪这是向秦瑞林他们伸出橄榄枝。前些时候,为了于远骥冒领奉军军饷,策反奉军将领的事,胡云彪和秦瑞林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子卿爽朗的应了一声,随即说:“正好能见到小于叔了。”
提到于远骥,胡云彪沉下脸。
子卿故作不知的兀自说:“听说小于叔他今年不回家过年了,把孩子老婆都接去了天津。”
“于远骥在天津?没回老家吗?”江永盛也奇怪的问。暗想于远骥过年不回家,难道在天津有所举动?
胡云彪仿佛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你听谁胡咧咧的?”
“段大哥说的,说是小于叔去年回家过年时,同家里的长兄翻了脸。他哥哥抽大烟,小于叔劝他不听,就把哥哥的烟枪给砸了。气得于家伯伯追闹到北平,还找秦大爷哭闹了很久,偏要把小于叔绑回家里祠堂去惩治,说他犯上作乱。谁也劝不好。”
“这小于子,是欠管教。”胡云彪笑骂说。
“最后还是连捷哥聪明,看众人束手无策了,就打了圆场带于家伯伯去他府里散心。结果路上几条大狼狗对了于家伯伯又吼又跳,吓得于家伯伯腿都打颤。段大哥就吓唬他说,京里正在抓那吸毒的烟鬼呢,但凡是抽大烟的,这狗闻到了味就上去咬,咬死了也没人管。还说这大街上满是训练有素的缉毒狗,吓得于家伯伯心惊胆颤的第二天就回老家去了。”
※※※
穆一枫躺在宿舍的床上翻书,就见门口“吱呀”的开了条小缝,又慢慢的关上了。过了不一会儿,门缝又微微打开个角度,接了又关上。紧随了传来一阵幽森的狼嚎。
穆一枫合上书,对了门口笑骂了句:“子卿,滚进来吧!装神弄鬼的,别让我真拿你当野狼给崩了。”
穆一枫边说边把手中的书藏在了枕头下面。
门刷的打开了,子卿欢快的迈了进来:“穆先生,您怎么猜出是我?”
“除去你还有谁这么淘气?”穆一枫下了床,屋里冷冷的,屋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带来几分凉意。
“大过年的,先生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宿舍呀?不是说好要回家的吗?”子卿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菜应该还是热的呢,孝彦特地从家里开飞车送来的。大雪天,地还打滑,我那车在冰地上一滑就~~。”子卿说着忽然觉着说漏了口,刚一缩头,脑袋上被重重敲了一记。
“不长记性的脑袋,就不怕出危险!”穆一枫虽然口里嗔怪,眼里去充满感激,顿了顿说:“子卿,谢谢你。先生在这里很好,静心看看书,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你除夕晚上刚派人给我送过年夜饺子,不用这么频繁我这里跑。多花些时候陪你家人过年吧。”
“不妨事,孝彦愿意。”子卿诡笑了说:“多跑两趟,孝彦也想先生呢。再说,下回先生再若打孝彦的时候,看在饺子份上也手下留情几分呀。”
有了子卿的到来,屋里立时热闹起来,听着子卿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立鼎募捐”的“收成”,穆一枫也频频点头。
“只要有块儿平安的土地,百姓安居乐业,就能摆稳一张课桌。”穆一枫说:“子卿你有这份心,先生以你为豪!”
看了子卿朝气蓬勃的脸,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啊,对了,先生。等正月十五的时候,我再来给您送饺子吃,还有炸春卷。先生不用担心,大年三十我去团里看过兄弟们了,还掏钱让灶上多买了些猪肉给兄弟们包白菜馅饺子吃。黄营长后来跟我说,兄弟们捧了饭盆感动得流眼泪呢。”
“嗯,子卿你做的对!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人都是有感情的,有付出才能有回报。人心是打仗成败的关键。”
“子卿,你别再来送饭了。我明天就要出趟远门,要正月二十才能回来。”
“喔。”子卿答应的有些失望。
※※※
春节的假期就要接近尾声了,从大年初五一过,商号店铺就相继开张营业。
汉辰此次在家里住的几天真是少有的安逸。逢上过年父亲心情不错,母亲和师母天天围了他嘘寒问暖的关切。娴如身体不方便,却总静静的跟了他深情的眼神围了他转,就连姐姐都总借口往娘家跑。
初五过后,师父就去替父亲拜访些重要的亲友,特地留了时间给父亲和他团聚。
十八年的过去的岁月里都多事风刀霜剑,如此太平的日子是汉辰可望不可及的,如果杨家的日子一直如此平淡温情,他何苦急了要逃出家门呢?
这天,汉辰来到富春茶社。从收到那个奇怪的字条起,他就心惊肉跳的紧张了一阵。
这张字条上只是“富春茶社下午三点元春阁”几个字,落款是个“枫”字。“枫”是七叔的雅号,七叔极爱枫叶和菊花,曾经把自己的诗集命名为《醉枫集》,书斋也叫“流枫阁”。字条上的字是从印刷品上剪下的,大小不一的几个纸块儿歪歪斜斜拼凑在一起,看不出笔迹就更让汉辰生疑。真是七叔吗?还是谁在捉弄他?再不然是父亲有意在试探?
汉辰是仔细考虑了几种可能和如何应对后,小心谨慎的来到了富春茶社。
奇怪的是并没看到什么人,大年中这家初十刚开始恢复营业的茶社显得有些冷情。
等了一阵,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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