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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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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想到一个人,起初他对自己这么荒唐的想法都觉得可笑,但是实在没有再比蔓莹家更合适的地方栖身了。

蔓莹是个好脸面的女人,所以听了子卿的求告,当然大方的接纳了旧情人的新女友来她家避难。蔓莹的公公在天津也是有声威地位的,如今她们夫妻只是在东北地面做生意,又有使馆的撑腰,怕胡大帅抄蔓莹家也要忌惮几分。

安置好惊魂未定的毓婉,子卿搂了毓婉入睡。毓婉蜷缩在子卿的怀里,低声说:“都是婉儿不好,害得子卿哥哥得罪父亲,毓婉该死。人说红颜祸水,毓婉无颜偷生。子卿哥哥要是难做,就不要管毓婉了。不能因为毓婉,让胡大帅迁怒哥哥呀。只要哥哥平安,婉儿就知足了。”

善解人意的小家伙,子卿怎么舍得下她。毓婉轻抚着子卿俊逸的面颊,仿佛要把他印在心里一般。

子卿心里一阵痉挛,记得在吉林剿匪时,一次家里的蜡烛用尽了,黑漆漆的暗夜,毓婉缩在他身边说:“哥哥是咱们家里惟一的男人,有哥哥在,婉儿什么都不怕。”

有时候子卿暗想,是不是每个男孩儿都有渴望成为男人的那一天。不只是在年龄上的成熟,更重要的是外界的承认。在毓婉眼里,他是她的男人,是天是地。可在大帅府里,他不过是个好儿子,是胡家的小爷,是个永远的孩子。

清晨,子卿要去军队,安顿了毓婉就折返回大帅府。

小青楼的楼道里,子卿同将要出门的父亲打了个照面。

父亲一身戎装挺拔,身后一队威风凛凛的卫队。

“爹,您要出门?”子卿恭敬的问。

“小爷昨天晚上去哪里了?”父亲没有理会他,冷冷的质问子卿身后的副官大勇。

“大……大帅……小爷昨天,昨天是……”

“犯了哪条家规呀?”胡云彪问。

大勇慌张的结巴了说:“宵禁”

“来人呀,把他拉下去赏二十鞭。玩忽职守,没有照管好小爷,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再加十鞭!”

“大帅,大帅饶命!”大勇慌张的喊着。

这哪里是打大勇,明明是打给子卿看的。子卿上前一步拦阻说:“父亲,您要是有火就冲孝彦来,孝彦担着,不用‘杀鸡给猴看’拿大勇出气!”

周围的卫队面面相觑,老普跑过来拉拉子卿说:“小爷,昨天没睡好吧。大勇他欠打,您回房歇了别管。”

“拿鞭子来,现在,就在这里打!”

皮鞭带水抽落在大勇赤裸的脊背上,大勇一阵阵的哀号。

“爹,您这是做什么,您要打就打孝彦,这事情同大勇无关。”

胡云彪眯了眼审视着儿子,平日乖巧的子卿,性格温顺的子卿,自从去了军校尤其是剿匪归来,同原来判若两人。子卿有担待了,敢替手下人承担责任出头了,敢立在他这个老子面前出言不逊的顶撞了。是儿子长大了吗?

子卿一把扯落了上衣,怒视了父亲转身要扑向大勇,意外的举动父亲上前一步死死拉住了他。

“小爷,您别求了,小爷,别说了。大勇不哭,不给您丢脸,大勇扛得住。”大勇在小爷子卿同大帅义正词严的顶撞下,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勇气,咬紧牙不再出声,默默承受着这无情的酷刑。

胡云彪笑笑,松来钳住子卿腕子的手,一声喟叹:“小顺子呀,一个少年得志的少年将领和一个本份懂事的儿子,如果让爹挑选,爹毋宁要后者。”

父亲就这么从子卿的身边离去,没有别的言语,子卿心中一片凄凉。父亲怕是以为他居功自傲,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上天了,就再也不记得养大他的窝和日趋衰老的父亲了。彼此都爱着对方,却彼此难免的折磨着。子卿噙了泪上楼,换了军服来到胡飞虎老叔的师部。

老叔胡飞虎拿出委任状。为了表彰胡子卿剿匪的卓著功勋,华总统亲自批准,升子卿为少将旅长。

子卿从老叔手里接过委任状,激动而惊异,那枚闪闪发光的龙虎勋章,凝结了他几个月来的艰辛血泪。

“娃儿,好好干!好样的!”胡飞虎拍拍子卿,又捏捏他柔嫩的面颊,粉妆玉琢的娃娃,今天成材了。

“娃儿,你明天就二十岁了。这过去的老规矩呀,四岁以前是小娃娃,再大些就叫黄口小儿,这黄嘴鸭子怕就这么来的;这十二岁到二十岁呀,那就是中男,什么是中男呢?那就是半个男人,不成人呢;等到了二十岁,那就是要行冠礼了,那是成人了。你爹这回有急事赶不急给你过生日,这少将军衔怕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呢。你爹早几天就一直叮嘱我要在六月四日前搞定,那是你的生日呀。”

父亲疼惜儿子的一片苦心,子卿心里翻江倒海。

少将的军衔,竟然是父亲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而吉林剿匪的成功,谱写了他胡孝彦军旅生涯的第一个篇章,也是他送给父亲的第一份礼物。

子卿从老叔的师部出来,在门口等了暂时接替大勇的副官开车过来。就听身后一个勤务兵在问:“那个门口的长官是谁呀,看来这么年轻,可肩上的军衔都已经是上校了。”

“少帅胡子卿呀,胡大帅的大公子你都不认识,吃屎的脑子。”士兵在调笑着。

子卿骄傲的抬起头,傲睨一切的眼神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远处的群山江水,心里暗念:“爹,您等着,孝彦会做出个样子给您看看!”

兴高采烈的冲回团部,居然七爷杨焕雄回来了。

“先生!”子卿几日的困顿疲倦顿时烟消云散,对七爷安危的担心也随即逝去,高兴的让霍文靖和杨焕雄看着他的委任状和勋章,如同捧了珍宝一般。

“明天子卿过生日,是不是又要搞生日party呀?”霍文靖问,子卿得意的点点头:“不过今年的party要和同学们搞,同学们说毕业后要聚一下,就借了我生日为借口今天晚上去讲武堂聚聚,都安排好了。”

学校的小礼堂里,返校回来的同学高兴的聚集在一起。

毓婉一身精致的旗袍,娇小的身躯裹在子卿新给她卖的狐皮披肩里,显得玲珑可爱。拥了子卿用生疏的舞步跳着舞,也招致不少艳羡的目光。

杨焕雄一身西装,一改平日刻板严肃的神情,坐在钢琴前潇洒的弹着曲子。星眸半阂陶醉其中,灯光下棱角分明的面颊显得格外俊朗。

“这若是在外面,都要以为是谁家的翩翩公子,哪里想得到是讲武堂的穆教官呀。”同学们取笑着,也为穆一枫的多才多艺折服。

“穆教官还会吹箫呢。”一个同学说:“上次在教官宿舍见到过那支紫竹箫,教官吹一曲吧。”同学们起哄的说,杨焕雄此时已经没了昔日在讲武堂对学生们的严肃,面对毕业后的学生,他也是爱惜不已。坐在操场上,众人听了穆教官幽远萧瑟的箫声,都感叹不已。

子卿也难得同七爷杨焕雄逗趣打闹,他的眼里,穆一枫教官是最严厉不过的。想想才进讲武堂时被穆一枫揪了脖领子罚了在操场跑步,穆一枫出言不逊的在耳边羞辱他的话;想想惊马后,穆教官那无情的皮鞭;再想想锁狼关前威震雄关的穆教官和那支神枪,及背了他下山时那坚毅和蔼的言语。师训仍回荡在耳边,眼前这潇洒英俊的青年不过才大自己四岁,竟然是如此的卓尔不群。同样是帅门子弟,七爷杨焕雄人中美玉的名声似乎远播大江南北,能得此良师益友也是他胡孝彦的人生幸事。子卿想,不用五年,我一定能比杨七爷更出众,我一定能!

“穆教官,您的电话。说是从天津打来的,在堂长室里。”杨焕雄诧异,谁会追他到讲武堂?谁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

“教官,天黑,孝彦陪您去。”胡子卿追了两步赶上杨焕雄。

第135章 告密电话

堂长室里,清冷没有升炉火。

“您好,我穆一枫。”杨七爷怕是总要这么隐瞒身份了。子卿审视着眼前这面容冷峻中流露清美的杨七爷,心想是不是当年在龙城时他也是位锦衣玉食,被仆役前呼后拥的贵公子,招摇过世时也如掷果潘安般招来无数青睐的目光。一个邪恶的想法冒上子卿心头,自己都不觉窃笑,如果于远骥真要是把杨七爷交给了杨大帅手中,那杨大帅恶魔般的家法要是痛打起这个威风不可一世的“人中美玉”,倒也很是解气,不知道穆教官被扒掉裤子挨家法时该是副如何窘迫的样子,那被打得死去活来时会不会哭爹喊娘?可转念一想,也不由自责这个想法太恶毒,穆教官严厉,但完全是为了栽培自己这个顽劣的学生,怎么能出于报复去盼穆教官受苦呢?

“你是哪位?什么?什么时候?喂,朋友,你是谁?”子卿被杨焕雄紧张的话语和一脸沉肃吸引。

“消息可靠吗?秦总理知道这件事吗?我知道了,明白,明白,谢谢你。”杨焕雄放下电话就问子卿:“胡大帅是要去天津吗?”

“是呀,家父明天早上出发去天津会秦总理。”子卿答了说,心里还对父亲心存埋怨。

“子卿,你听我说,快!你快回去拦了你父亲,他不能去天津,有人要杀他。我的消息不知道可靠不可靠,是个匿名电话,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快去制止你父亲去天津,想尽办法不让他走!”

子卿撒腿就跑,杨焕雄随在他身后跑了说:“子卿,我在堂长室等你的电话。”

子卿飞速的开车冲回家,进了大门就问门房:“大帅回来了吗?”

“走了,去火车站了。”

“不是说明天早上才走吗?”

门房望着子卿木讷的摇着头。

杨焕雄徘徊在堂长室,四面寒意刺骨。

一个奇怪的匿名电话,号称是他的朋友。只是说明早于远骥要杀胡云彪,而且消息可靠。那是该信还是不该信?这个告密的朋友又会是谁呢?怎么这么巧就知道他此刻在堂长室,还知道他和子卿在一起,这人一定就在身边。

转念想到于远骥,这位同他英雄相惜的朋友,如同他生命中的亲人一般令他钦佩的人,居然能干出这种挺而走险的事。杨焕雄能理解于远骥对胡云彪的愤恨,毕竟此刻胡云彪同陈震天暗中勾结,先逼迫华总统撤了他于远骥西北司令的职务,接着又支持了荀世禹举兵北上,将正在讨伐南方政府军队的部队掉头来保定大兵压境,促成东北军和直隶军首尾合击之势要逼秦瑞林下台,借口就是清除秦瑞林大帅身边的小人。杨焕雄能理解于远骥为了助秦瑞林一统江山不惜一切的举动。但他不能支持于远骥这招险棋。此时的棋局就犹如对手的两片棋出人意料的巧妙联结在一起,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自己这方的棋被困其中。就如陈震天和胡云彪在反对于远骥之事上的意外合作同进同退。如果要破解这片棋杀出条血路,那关键地方“打劫”一子做活全局确实是妙招。如果于远骥杀了胡云彪,那东北军必定大乱,于远骥这步棋就是要让东北军大乱,这样陈震天没了胡云彪东北军的协助,就孤掌难鸣的,不战自退。本类势单力薄的秦大帅的淮军就有了喘息之时机,有了将来反扑的可能。但棋路虽对,可大局上却欠妥。如果胡云彪一死,东北军大乱,子卿还年轻难继承父业当此大任,东北军没有任何人能有老胡的狡猾机警和勇气去面对日本人和俄国人这两匹守在家门口的狼。如若消灭胡云彪这个政敌要以将中国的北大门东三省门户大开送入狼口当做代价,杨焕雄当然是不允许的。

“先生……先生……先生是孝彦,我爹他,他已经做火车去了天津,他走了。”胡子卿在电话里的声音含泪,杨焕雄心头一紧,坏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子卿对他说胡大帅明天去天津,汉辰却得了消息说胡大帅今晚就到。

面对折返回来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的子卿,杨焕雄皱皱眉头。

“子卿,你听我说。”杨焕雄集中精神思考时总爱下意识的咬着紧握的拳头:“你深吸口气,镇静。按我说的做。”

子卿看了眼身边鼓励的目光看了他的杨焕雄和霍文靖,拿起电话拨通了天津秦府的电话:“我是胡孝彦,东北巡阅使胡云彪的儿子。家父今天来了贵府,请问可否请他来接下电话。~~啊,还没见到,那请问你家二少爷秦立峰在吗?……什么?不在?去哪里了?……啊,随秦总理去了北平,北平的哪里?有电话能找到他吗?”

子卿捂了话筒说:“说是秦大爷带了立峰和立文兄弟去了北平郊外度假。”

忽然,子卿对了话筒应答说:“小于叔,是孝彦。我爹今天晚上忽然去了秦大爷这里,我想找他,不知道他到了没到。”

子卿的话语里带了紧张,甚至含了沙哑的哭腔,杨焕雄一把捏住了他的肩头,向他使着眼色摇摇头,提示他不必多说。因为杨焕雄都没有忍心告诉子卿,那个要杀他父亲的人就是他崇拜的于远骥。

子卿唏嘘了说:“小于叔,没……没什么……是孝彦把爹气走了。孝彦不孝,早晨同爹顶嘴了,爹本来说明天去找秦大爷的,今天就走了。我……”

话筒那边于远骥的声音低沉而泛了迷人的磁韵:“子卿,明天是你生日吧?于叔改日补你生日礼物。”

子卿胡乱的应承着放下电话,子卿冰冷的手都在打颤。

杨焕雄看这略显慌张的子卿,托起子卿清俊的面颊说:“子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对先生说,你能挺住!”

子卿泪眼朦胧的望着杨焕雄这位教官,此时眼神中充满了坚毅:“谁都救不了你父亲,只有你此刻站出来,才能把这压下的千金闸顶起来!消息是说,于远骥在调兵遣将可能要杀令尊胡大帅,而且似乎秦大帅不在府中。看来天津那边都被于远骥掌控,怕早已部署得密不插针了。”

子卿如惊雷轰顶般惊悚的立在原地,满眼将信将疑的目光。他前些天听父亲提到小于叔被免职的事,也深为小于叔扼腕不平,可为什么小于叔要杀父亲呢?于远骥的聪明睿智是世人难及的,他若布下的局怕不是常人能破解的,想到这里,子卿泪眼朦胧,心里焦虑的想:“爹爹,你在哪里呀?”

子卿再机敏能干,但毕竟还是个未曾经历世事艰难的少年。

杨焕雄坐在桌案上冥思苦想:“如今的关键,是要找到秦大帅,但秦大帅此刻躲了起来,只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秦大帅默许于远骥这么做,所以躲出去弄个‘不在场’的证据,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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