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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的发迹史-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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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定藩颠踣。普天之下竟无仗义兴师,勤王讨贼者,伤哉国运,夫复何言?本镇独居关外,矢尽兵穷;泪干有血,心痛无声;不得已歃血订盟,许虏藩封。暂借夷兵十万,身为前躯。乃斩将入关,则李贼已遁。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必亲擒贼帅,献首太庙,始足以对先帝之灵。方幸贼之巨魁已经授首;正欲择立嗣君继承大位,封藩割地以谢满酋。不意狡虏逆天背盟,乘我内虚,雄踞燕都;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衣冠!方知拒虎进狼之非,莫挽抱薪救火之误。本镇刺心呕血,追悔靡及。将欲反戈北伐,扫荡腥膻;适遇先皇之三太子。太子甫三岁,刺股为记。寄命托孤,宗社是赖。姑饮血隐忍,未敢轻举。故避居穷壤,养晦待时;选将练兵,密图恢复。迄于今日,盖三十年矣。兹者虏酋无道,奸邪高涨;道义之儒悉处下僚,半筲之辈咸居显职。山惨水愁,妇号子泣;以至彗星流陨,天怒于上;山崩土裂,地怨于下。本镇仰观府察,是诚伐暴救民,顺天应人之日。卜甲寅之年正月元旦,恭奉太子祭告天地;敬登大宝,建元国咨。”

方献廷一气呵成之后,将起草檄文双手捧送吴三桂。

吴三桂笑道:“方兄不知吴某眼疾乎?”

方献廷说:“方某知公子之眼时好时坏,需用眼时,眼必好;不需用眼时,眼必坏!”

吴三桂大笑,接过檄文,细读起来。读过之后,一言不发地递与胡守亮。

胡守亮读过之后,也是一言不发。然后又递与方献廷。

方献廷不知何意,不安地问:“公子和胡兄觉得不行么?”

吴三桂和胡守亮便大笑起来。

方献廷知二人是赞赏之意,心中大慰。

吴三桂说:“有方兄捉刀,何愁天下没有奇文!”

胡守亮说:“文章写得好,但胡某有所担心。”

吴三桂与方献廷连忙问:“有何担心?”

胡守亮说:“我们的名号是反清复明么?”

吴三桂说:“正是!”

胡守亮说:“可是,我们拥立谁为君储?”

方献廷说:“朱三太子呀!檄文中不是写着么?”

胡守亮说:“问题就出在这里!谁会相信我们拥立的是朱三太子?”

方献廷说:“檄文之中不是将朱三太子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么?”

胡守亮说:“虽然如此,百姓也未必会相信!”

方献廷便沉默起来,他觉得胡守亮之言不无道理。

吴三桂突然大笑起来。

胡守亮不安地问:“公子难道认为胡某说错了么?”

吴三桂说:“没错!”

胡守亮说:“那公子为何发笑?”

吴三桂笑道:“本王是笑两位书生迂!你们想想,天下之人谁会不知所谓反清复明也好,还是反清亦反明也好,不都是在为自家争天下么?所以,本王的反清复明也仅仅是个名号而已,而朱三太子便是这个名号的化身!谁会去管他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呢?”

方胡听后顿时戚然,一时半刻不知说什么好。

五、吴三桂杀朱国治祭旗起兵

吴三桂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择日起兵之时,康熙帝派云南的撤藩特使扎尔肯和傅达礼才到达昆明。

吴三桂以臣见君之礼接旨之后,便将扎尔肯和傅达礼二人邀至客厅喝茶。

扎尔肯与吴三桂相熟已久,知道吴三桂之性情。今日见吴三桂执礼甚恭,心中暗暗奇怪。而傅达礼见吴三桂循规循矩的,早已暗怪扎尔肯多疑,便用责怪之目光向扎尔肯投去,恰与扎尔肯的目光碰个正着。

扎尔肯自然读懂了傅达礼的目光。

原来,随同扎尔肯和傅达礼来云贵的还有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因为扎尔肯对吴三桂之人没有把握,为防万一,扎尔肯将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留在贵州城里了。其目的是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好让他二人给朝廷报信。

谁知到了昆明,见吴三桂并无异常之举,傅达礼自然要怪扎尔肯多事了。

吴三桂笑着说:“我猜知皇上会体恤臣子年迈体弱,又患眼疾之苦楚,定会同意我的撤藩之请!”说到这里,吴三桂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又说:“没想到真让我料中!皇上圣明如此,老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该归家养老了。”

扎尔肯搞不清吴三桂是真的,还是假意,只得以笑脸相迎。

傅达礼却说:“不知王爷何时起驾?”

吴三桂笑道:“大人急什么?刚来昆明,就催本王起驾,至少得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昆明这地方虽属穷乡僻壤,但土特产却是不少的。再说,傣族姑娘也是别有风味的!”

扎尔肯和傅达礼被吴三桂说得脸涩涩的,不知如何应付。

吴三桂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说:“二位钦差大臣不可矫情!如今这年头,有哪位官不在巡察之时大捞一把的?或女人,或金钱,或古董。不是不捞,只是嗜好不同罢了。”

扎尔肯尴尬地说:“王爷说笑话了!”

吴三桂挥挥手说:“你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入乡随俗便可。”

于是,扎尔肯和傅达礼被吴三桂派人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虽然如此,二位钦差却无心享受。尤其是扎尔肯,真是心急火燎。因为他素知吴三桂之为人,越是随便之时,越要小心应付。果然,从此之后,他们二人再不见吴三桂露面。

扎尔肯对傅达礼说:“现在你知平西王的厉害了吧?”

傅达礼哭丧着脸说:“谁知他会玩虚的!”

扎尔肯笑道:“这是常识。如今之官场,谁不玩虚的谁倒霉。”

扎尔肯说:“云贵总督甘文焜和巡抚朱国治是皇上倚重之人。我琢磨他二人应该不会变节,须与他们二人联系上再说。”

傅达礼觉得可以,但他不知如何联系,便问扎尔肯,扎尔肯想了一阵,便说有了,并让傅达礼等下瞧。

等到佣人送饭来时,扎尔肯对佣人说:“请你转告平西王,就说本大人的戏瘾犯了,想出去看看戏!”

佣人说:“想看戏不用出去,甘总督和朱巡抚正在看着呢!”

扎尔肯心中大惊,急忙问:“你说的可是甘文焜和朱国治巡抚么?”

佣人说:“不是他们还有谁?”

扎尔肯和傅达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本想指望他们二人,谁知他二人早被请来了!扎尔肯默想一阵后对佣人说:“你可以带我们去么?”

佣人说:“可以。王爷吩咐过的。”

扎尔肯与傅达礼便跟随佣人来到戏园。果见甘文焜和朱国治在看戏。甘朱二人一听扎尔肯和傅达礼说明来意,便叹气起来。

扎尔肯问:“平西王难道囚禁了二位不成?”

甘文焜说:“也是也不是!”

扎尔肯问:“此话怎讲?”

甘文焜说:“不准我们外出,然后做什么都行!而我俩只喜欢看戏,所以只好天天看戏了!”

朱国治说:“而且天天都是看《鸿门宴》!我的头脑中全都是刘邦项羽了。”

扎尔肯哭笑不得。

傅达礼问:“这么说,你们被请来很久了?”

朱国治说:“十多天了!”

扎尔肯和傅达礼便傻了眼。扎尔肯问:“有没有什么动静?”随后,他便觉得自己此问是多余了。因为他二人也一直在软禁之中。

没想到还真有消息。朱国治说:“听说前天平西王与他一帮子统领,总兵和佐领什么的在永历帝陵前折腾了大半天。”

扎尔肯问:“你说他们在谒陵?”

朱国治说:“大概是的吧!”

扎尔肯说:“怎么会大概是呢?”

朱国治说:“因为他们在谒陵之时,听说是带着重孝的。”

扎尔肯默想一阵,觉得此事甚为严重,便说:“我估摸平西王已有反意!”

众人一听,均大吃一惊!

扎尔肯问:“总督和巡抚二位大人可有遏制之法?”

甘文焜说:“甘某只是个光棍总督,无兵可用,如何遏制?”

朱国治说:“朱某去找平西王问个明白。”

扎尔肯说:“那太危险!”

朱国治说:“我是两省巡抚,便是去送死也只有去!”

众人见他说得决断,只能任他去。

朱国治坐着八抬大轿来到平西王的办公之处。侍卫告诉他说吴三桂在校军场。朱国治只有让轿夫抬到校军场。

刚近校军场,朱国治便傻了眼。

只见场外戒备森严,每隔一箭之地,便有士兵仗剑而立。场内是如树桩一般站得整齐威武的将士。尤其是见到那些将士已经蓄发,且改变了装束,他便什么都明白了:吴三桂反了!

朱国治神态自然地向校军场走去。

朱国治走到点兵台之时,吴三桂放肆地大笑起来。朱国治问吴三桂为何发笑?吴三桂说因天助我大明而高兴发笑。

朱国治问:“平西王本是大清臣民,何时又变成大明的臣子?”

吴三桂笑道:“难道大人不知昔年崇祯皇帝封吴某为平西伯一事么?”

朱国治说:“可是,后来灭明的恰恰是平西伯!”

吴三桂顿时冷然道:“朱大人休逞口舌之强!今日你若听我一言,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听我言,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朱国治凄然地笑道:“我既然要来,便没打算出去!”

吴三桂厉声问:“这么说,朱大人不打算与我们一同反清复明了么?”

朱国治顿时放肆地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之中夹有几分凄楚和凛冽。然后,朱国治纵声说:“人说忠仆不从二主,忠臣不事二君。我既为大清之臣,岂可再易主而从,易君而事,出尔反尔?”

朱国治之言恰刺中吴三桂之心病。吴三桂厉声说:“斩朱国治之首祭旗。”

于是,朱国治之头从他脖子上掉下来,被搬到了祭祀台上。

吴三桂昂首仰望一尘不染的天空。

胡国柱宣读起兵檄文的声音随风而起,随风而飘,随风而散……

第十三章 康熙应敌

一、康熙帝派莫洛经略陕西

康熙帝自内务府回到寝宫,身子便如散架般的松垮下来。本想好好的休息算了,突然觉得事没办妥,只得强打起精神思考起来。

原来,自从他派扎尔肯和傅达礼等人前往云贵接受吴三桂撤藩以来,时间已过去月余。虽说没有任何异象,但康熙帝越来越觉得难以放心。因为按照吴三桂之为人,他绝不会那么爽快地接受撤藩的!现在越是正常,将来越有不正常的可能。自己得想法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康熙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是争取王辅臣为己所用。若要生乱,三藩必成联合之势,因为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想争取三藩之中的实力是万不可能的,至少是目前不可能。所以,争取王辅臣就变为至关重要。

那么王辅臣到底会不会为己所用呢?

按说,王辅臣应该为己所用!

于是,康熙帝又想起那激动人心的一幕。

康熙帝当时只是出于拉拢王辅臣之目的,才将王辅臣全家脱籍抬旗,改隶汉军正红旗的。但没有想到会使王辅臣引起那么大的震动!根据王辅臣当时的感恩戴德的样子来推测,他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

然而,康熙帝转念一想,心里又似乎没有把握了。自己仅仅是拿一个虚假的身份给他,并没有给他任何实惠呀!这虚假的东西会有如此大的诱惑力么?能使王辅臣背叛自己的朋友而投到我康熙怀中?这虚假的东西会有如此的重量,能使王辅臣不再变节?

康熙帝越想,心里越没底了。于是睡意也全没有了,康熙帝觉得自己得派个人去陕西经略,好让王辅臣时时刻刻记得自己而不好反叛。派谁去呢?康熙帝想起了莫洛。莫洛在陕西待过多年,根深叶茂,与王辅臣有很深的感情。若派他去,定能稳住局势。

于是,康熙帝下诏将莫洛传来。

莫洛见皇上深更半夜的传自己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不要命地奔到皇宫。

康熙帝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顿生怜惜之心,叫给他看茶。等莫洛心平气和之后,康熙帝问:“爱卿觉得出身对一个人重要么?”

莫洛被康熙帝莫名其妙的提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让自己深更半夜跑来竟然是为问这么个问题。他傻愣愣地看着康熙帝。

康熙帝见他这样,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莫洛说:“当然重要!”

康熙帝问:“怎么重要?”

莫洛说:“出身高贵的注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出身低贱的注定要吃一辈子苦!”

康熙帝心想:哪里会有这么重要?不就是个出身么?康熙帝问:“若不是天生的出身高贵,而是朕给他的呢?”

莫洛说:“若是皇上所赐,那更加高贵显赫!”

康熙帝问:“这是为何?”

莫洛说:“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同时皇上又是万民之主,势临于民。所以,皇上所赐之身份,既得天意,又得民心。”

康熙帝笑道:“这么说来,凡是得朕所赐尊贵之人,均不会背叛朕么?”

莫洛便沉默不语了。

康熙帝问:“爱卿为何不语?”

莫洛说:“奴才不知从何说起。”

康熙帝知道他心里有所顾忌,便对莫洛说:“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便得了。”

莫洛说:“会不会背叛皇上并不在于皇上所赐之身份是否尊贵,而在于接受皇上所赐之人!”

康熙帝问:“此话怎讲?”

莫洛说:“所谓身份,只是人的外表包装而已。给他以华丽之包装,他是他;给他以贫贱之包装,他仍是他。不管包装如何,其人之本质并没有变!”

康熙帝说:“那人们为何非常看重包装呢?”

莫洛说:“包装所带来的效果在于感觉。如果你看重包装,便会因好的包装而带来美妙之感觉;如果你不看重包装,也不会因差的包装而带来差劲的心情。所以,奴才认为身份只是对那些看重身份的人来说很重要,而并非所有的人都看重它!”

康熙帝便沉吟起来,然后突然问:“爱卿觉得王辅臣会看重它么?”

莫洛说:“奴才不敢妄议他人!”

康熙帝笑道:“你怎么如此死板,背后说说人也是人生一乐呗!你尽管说便是,朕不把你当小人看便是。”

莫洛停顿片刻,仿佛在思索说话的方式。之后,莫洛说:“奴才觉得王提督会看重它!”

康熙帝问:“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

莫洛说:“奴才与王提督相处时日不短,见他时刻怕人提起关于人之出身的问题。由此可见他非常看重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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