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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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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进食,此后她们就会回到宫中不开放的部分,旅游者们吃完午餐,回到巴士上。事情就是如此。
作为一个性格内向的人,我很喜欢海根。在这里人们没有必要互相交往,虽然事实上那不可能。食物也很不错,阳光非常可爱。我不止一次地前往那里,而且逗留的时间也比大多数人长。所以我很碰巧地得到了关于海根平民的信息。
我在赫姆格根的首都莱格纳城的主街上漫步时,突然看到一群人聚集在殉道者教堂前面的广场上。我以为这一定又是什么一年一度的仪式或者节日,于是就加入到人群中打算好好看看。这些活动通常都是缓慢、正派、得体,而且非常之无趣的。但这些也是仅有的仪式,而且单调乏味中潜藏着特有的魅力。不过我还是很快发现,这是一场葬礼。而且它与我见过的任何海根仪式都绝不相同,最主要的区别是在人们的行为举止上。
当然,这些人都是贵族,所有海根人都是贵族,都是王子、公爵、伯爵、公主、女公爵、女伯爵之类。但他们此刻并没有表现出我熟悉的那种君王式的沉着或高贵的冷漠。他们站在广场上,聚集在一起,虽然在任何仪式、职业、爱好方面的活动中,相互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都是不被鼓励的,然而他们却打破了这一规矩,好像只是为了寻求慰藉。他们很不安、悲伤、无序,而且濒临嘈杂的边缘。他们表现出了感情。他们在悲痛着,不加掩饰地悲痛着。
在人群中离我最近的人是摩根—法斯提斯公爵的遗孀,杜瓦格尔女公爵,王后的伯母。我知道她是谁,这是因为我曾见过她。每天早上八点半,她都会从王宫里出来,带着国王的宠物乔基在王宫花园中散步,而我住的宾馆就在花园的墙边。代理处有一位导游把她的信息告诉了我。我从宾馆早餐室的窗口向外张望,就能看到,当那只强壮的乔基在开满鲜花的灌木丛下排泄时,杜瓦格尔公爵夫人就会眼神凝滞地望着远方,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样。
但现在这双眼睛中却充满了泪水,而公爵夫人那温柔而饱经风霜的脸也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尊贵的女士!”我希望即使我对这位公爵夫人的称呼是错的,我的翻译器也能帮助我改正:“请原谅,我是从另一个国家来的,这是谁的葬礼?”
她看向我,眼神却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看得出她微微有些吃惊,但她过于悲伤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的无知或者是厚颜无耻。“希西。”说出这个名字又使得她难以抑制地抽泣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去,用一张带花边的大手绢遮住了脸,而我再也不敢去问什么了。
人群以很快的速度持续增长着。当棺材被从教堂里抬出来的时候,有上千人聚集在教堂门口的广场上,这几乎是莱格纳城的全部人口了。所有这些人都是贵族家庭的成员。国王本人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兄弟跟在棺材后面,但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抬棺材的人和紧紧围在棺材边的人们是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奇怪人士——几个苍白肥胖,穿着便宜套装的男子;脸上有粉刺的男孩;长着黄铜色头发,穿着细跟高跟鞋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穿着十分暴露,大腿很粗的年轻女子,她穿着迷你裙,三角背心,披着黑色带花边的棉布小披肩。她跌跌撞撞地跟在棺材后面,半歇斯底里地痛哭流涕,两边各有一个人搀扶着她。一边是一个看起来很害怕的年轻男士,他长着铅笔般粗的小胡子,穿着两只颜色明显不一的鞋;另一边则是一个个子矮小、态度冷淡、疲惫而又顽强的老太太,约莫有七十多岁了,全套都是看上去很脏的黑衣。
我看到我的向导在人群的另一端,连忙向他那边走去。我的向导是一位年轻的子爵,是第一公爵的儿子,我在这里逗留的时候和他建立了一种类似友谊的关系。。不过要到他身边去很困难,因为每个人都在跟着缓缓移动的抬棺材队伍慢慢移动,走向国王的豪华轿车和在宫殿大门口静静等待着的四轮大马车。当我终于来到向导身边时,我问道:“那是谁?他们又是谁?”
“是希西”,他几乎是哀号着说出这个名字,大众的悲哀似乎也感染了他,“希西昨天晚上死了!”然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作为向导以及翻译的职责,也开始尝试着恢复自己那种贵族的风度,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用力眨掉了眼中的泪水,说:“他们是我们的平民。”
“那么,希西是……”
“她是,她曾经是,他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不管他如何努力,泪水还是涌上他的眼睛。“她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她妈妈就只有这么一个助手。那么甜的微笑。没有人像她一样,没有人。她是唯一的。哦,她是那样地充满了爱。我们可怜的希西啊!”他再也无法忍耐了,索性大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国王和他的儿子还有兄弟在离我们相当近的地方通过。我看到两个男孩都在流泪,即使是国王那张从不动感情的脸在超人的意志力控制之下,也没能阻止感情的流露。他的兄弟智力有点障碍,看起来十分茫然,紧紧挽着国王的手臂,在他旁边机械地行走着。
人群跟着抬棺材的人缓缓行进。人们互相推挤,争抢着去摸棺材上蒙着的白丝绸下面的流苏。“希西!希西!”人们呼喊着。“哦,妈妈,我们也爱她!”他们呼喊着。“爸爸,爸爸,没有她我们该怎么办?她去和天使在一起了”,人们呼喊着,“别哭了,妈妈,我们爱你!我们会一直爱你!哦,希西!我们可爱的孩子!”
棺材在众人的阻挡下,还是慢慢地来到了马车和轿车旁边。当人们将灵柩送入白色灵车的后车厢时,每个人的喉咙里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种颤抖的、非人的呻吟声。贵妇和贵族们尖声哀号,甚至有人昏晕在地。穿迷你裙的女孩好像发了羊角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了。那些肥胖苍白男人们中的一个将她推进了一辆轿车里。
轿车的引擎低吼起来,车夫们的白色骏马也开始向前行进,整个送葬的队伍也出发了,仍然是步行的速度。人群仍然如潮涌般跟随着灵车。
我回到了宾馆。后来我得知,几乎所有莱格纳城的居民都跟着送葬队伍走了六英里直到墓地,在埋葬的过程中一直都站在那里观看,表达着他们的悲痛。直到晚上很晚的时候,人们才四散回到宫殿和贵族住宅中,每个人都很疲倦,足部酸痛并且面带泪痕。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与年轻的子爵交谈,他这时才刚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向我解释了我看到的现象。我之前就知道,赫姆格根王国的每个人都有皇族的血统,都与王国的国王(或其他王国的国王)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我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家庭没有皇族的血统。他们是平民。他们家族的名字是盖特。
盖特这个姓,还有盖特夫人的娘家姓塔格,都是《血缘之书》中完全没有提到的。姓盖特或塔格的人从未与皇室的人或贵族通婚过。没有一个类似于年轻英俊的王子引诱了制靴匠的漂亮女儿之类的家族传说。没有任何的家族传说,也没有任何的家族历史。盖特家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王国居住了多长时间。他们是世代相传的制靴匠。然而在阳光明媚的海根,很少有人穿靴子。盖特先生做的是他父亲做过,而他的儿子也会学着做的事情:为守卫城墙的王子们制作考究的皮靴;为皇太后制作毡靴,因为太后喜欢在冬日里跟她的乔基一起在牧场上散步。阿格比叔叔知道如何鞣制皮革;依尔斯阿姨知道如何将羊毛制成毡;婶祖母约莉放牧绵羊;表兄法维格总是吃太多葡萄,整天醉醺醺的。大一点的女儿切基心地善良,可惜有点儿疯。还有希西,可爱的希西是他的小女儿,也是整个王国的宠儿,赫姆格根的野花,唯一的平民小女孩。
她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她曾与年轻的王子弗洛迪格共同陷入了爱河,然而很明显,他们是不可以结婚的。有传言说有人曾看到他们不止一次地,在昏暗中的布里奇宫附近幽会。我的子爵显然想要相信这传言,但这很难,因为他知道弗洛迪格王子已有三年都不在国内,他去哈福维格的学校学习了。无论如何,希西的心肺功能很差。“平民经常会这样”,子爵说,“这是遗传的。流行在女性中的一种遗传病。”她的健康状况日渐恶化,身体瘦弱,面无血色,但却从不抱怨,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她就这样离去了,躺在冰冷的泥土中,可爱的希西,赫姆格根的野花。
整个王国都为她哀悼。他们为她疯狂地哀悼,无度地哀悼,无可安慰地哀悼,像贵族般地哀悼。当她被放入墓穴的时候,就连国王也流下了眼泪。在人们开始为墓穴填土之前,王后将一枚钻石胸针放在了希西的灵柩之上,这胸针是从北地的厄宾女王以来代代相传,传女不传子的家族证物,传到王后手里已是第十七代。除了拥有厄宾血统的人之外,没有人碰过它。而现在,它静静地躺在了平民小女孩的坟墓里。“就算是这胸针,也比不上她的眼睛明亮。”王后说。
在葬礼举行后的不久,我不得不离开了海根。在其他位面的旅程中耽搁了三四年之后,我再度回到了赫姆格根,此时那无节制的悲痛已经停息很久了。我设法找到了之前作为我向导的那位子爵。他已经不再做向导了,而是继承了第一公爵的地位,拥有王宫中一个新建的侧翼,并享有皇室葡萄园的使用权。
他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由于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好奇心,所以他更年轻一点的时候,业余爱好是做向导。实际上他对外人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他也有一种无可救药的优雅,而我就利用了这一点。他几乎无法拒绝别人直接提出的要求。因此当我提出请求要参加晚会时,他就会邀请我。在我逗留于赫姆格根的一个月中,我参加了数次晚会。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海根人交流中的另一个话题一相形之下,运动、宠物、天气甚至血缘的话题都会黯然失色。
姓塔格和盖特的人,那时候大概只有十九个或者二十个这么多,不过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每一件小事都会引起赫姆格根贵族的莫大兴趣。孩子们制作关于他们的贴图簿。子爵的母亲在盖特夫妇结婚当日,把自己珍爱的杯盘送给他们,愿他们早生贵子。赫姆格根贵族自发制作的,有关于平民家庭最近的行动和照片的报纸虽然简陋,但却不仅在本国极为流行,甚至在相邻的多洛赫王国和维格玛茨王国也能见到,这两个王国都没有一个平民。南边一个大点的王国叫奥德博伊,那里有三个平民家庭,还有一个真正的流浪汉,叫做奥德博伊的老流浪汉。而即使是在那里,关于盖特家的传言也流行甚广,比如切基的迷你裙有多短,塔格妈妈多长时间洗一次内衣,阿格比叔叔长的到底是个瘤还是个疖子,博德叔叔和婶婶这个夏天会不会去海边放松一个星期或者这个秋天会不会到维格玛茨山旅游之类的流言都被热火朝天地传播着,在奥德博伊引起讨论的热度一点也不比其他平民很少的国度(包括赫姆格根本身)更低。希西戴着野花编成的王冠的全身像——据说是根据弗洛维格王子所拍摄的一张照片画出来的,然而切基坚持说那照片是她拍的——成了许多宫殿中数千房间里的装饰品。
我也遇到了一些不愿对平民表示倾慕的贵族。考虑到我是个外人,福尔福德老王子对我的好感可说是非常罕有的了。他是国王的大表哥,我那位公爵朋友的伯父,然而他对于自己不寻常的叛逆思想倒是十分自傲的。“他们叫我家族的反叛者。”低沉如咆哮的声音诉说着,皱纹中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他驯养弗伦尼,而不像一般贵族那样驯养乔基,并且他对所有的平民都不能容忍,甚至包括希西。“弱小”,他咆哮道,“没有毅力,没有教养。整天在那墙下四处招展,盘算怎么让王子看上她。结果受了风寒,于是死了。真是群令人作呕的家伙。恶心、无知的乞丐。污秽的房屋。装模作样,他们就只会做这个。尘土,尖叫,投掷锅子,坏名声,愚蠢的谈吐——都是装出来的。都是骗人的。他们上面一两代就至少有两个公爵。记住我的话,这些都是实话。”
确实,当我开始注意那些流言、公告、照片,并且走上莱格纳街头与那些平民接触时,他们的确像是在假扮低人一等,或者不如说就是在嚣张地做假。也许“专业”是我应该用的词。毫无疑问,切基并不是有意计划让自己的舅舅使自己受孕的,但当此事发生之后,她将这一事件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了。她会向任何一个拿着笔记本来找她的王子或是公主讲述她的悲惨故事:她是如何在塔格舅舅的诱导之下吃了一大串半腐烂的葡萄,直到她醉得呕吐起来,然后塔格舅舅又是如何扯光了她的衣服强奸了她。这个故事流传得越来越广,它也就变得越来越色情,越来越直率。十三岁的王子霍都的笔记本中记载着切基生动逼真的语言,关于被塔格舅舅多毛的沉重身体压在下面的感受;以及她是如何地与他搏斗,然而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面对着另一个更年幼的女公爵,切基坦白说自己尝试过打掉这个孩子,但泡热水澡根本没用,塔格外婆的草药也一样,而如果用缝衣针的话,还不如直接自杀好了。与此同时,塔格舅舅则四处吹牛打架,直到有一天,他的妹夫,也就是公认的切基之父(有很多人怀疑切基的出身,他们认为塔格舅舅也许就是切基的亲生父亲)伏击了他,在他身后用一根铅管把他击昏之后又痛殴了一顿。当人们发现塔格舅舅的尸体躺在自家厕所门口的一滩血液和尿液的混合物中时,整个王国都兴奋得发抖。
因为盖特和塔格家没有管道设施,没有上水,也没有电力。前任王后一时心血来潮,大发慈悲地要把平民们那些老旧肮脏的房屋通上电和水。但那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顽童们在报废的汽车中玩耍,巨大的狗向长满疥癣的绵羊咆哮,还有阿格比叔叔制革厂的一缸缸污水。第一天,那些路灯就被顽童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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