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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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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院内空空荡荡。房后一侧有一处黑乎乎的半圆形土丘,恭长喜说这就是罗江的坟冢,当地人去世一般就葬在房后。
严鸽轻声叩门,不料房门并未关严,推门进去喊了两声,也无人应答。
梅雪打亮了手电,只见房子是里生外熟的砖坯结构,屋顶被烟熏火燎成炭黑色,一看便知是因冬天避潮烧木柴的缘故。进门处除了桌椅就是几个装粮食用的木箱子,左边的耳房连着灶房,厨柜中碗筷整齐。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严鸽看到墙角处露出一节白色的电线,俯身去拽,发现电线连着那台她曾经见到过的小型发电机!
铁鞋踏遍,终有觅处!几个人七手八脚拨开四周的棉柴,只见那台乖王子冰柜靠着墙角,机箱中正发出嗡嗡的制冷声响。
梅雪打亮应急勘察灯,方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冰柜,只见女孩红霞的尸体完好如初蜷缩在柜子中间。
按照规定,事主不在现场,勘验和尸检都不便进行。可事不宜迟,待到天亮不定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扫金老太又死也不让开柜验尸。严鸽当机立断,让耿民做见证人,梅雪作全程录像,恭长喜协助方杰做尸表检验,暂时不搞脏器解剖,目的是先搞准死因。
在勘察灯和几把手电的交叉照射下,方杰小心翼翼地剔开冰块,剥去了孩子身上的外衣。孩子浑身通体僵硬,皮肤泛出淡青色的光,半睁半闭的眼睛似乎在向这个世界倾诉着什么。
方杰很快发现颈部的环形索沟,看来的确是缢死身亡,就口述由梅雪做记录。
就在这个时候,村子突然爆发一阵骚乱。伴随着响亮的铜锣声,人们呼喊着:“野人进村了,抓野人喽,快抓野人喽”
严鸽命令停止工作,熄灭了所有的灯光,不一会儿,呼喊声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汽马灯的光亮从窗口映照进来,有人在哐哐地敲门。这时听到一个大嗓门说,这家就一个老太太领个孩子,不要再叫他们了。随即脚步声离去,呐喊声又由近至远,四周又归于寂静。
一旁的恭所长解释说,这一带野猪、山猴子很多,成群结队夜间出来糟踏粮食,村民们便自发组织起来敲锣哄赶,听说有人在这一带见到过野人。他估计是熊瞎子或大猕猴下山转悠,被人以讹传讹成野人了。
严鸽十分纳闷儿,他们入院时并未插门,可外边的人怎么没能闯进来呢。严鸽细心地返回院中,却惊讶地发现院门被插上了。怎么回事?她来不及细想,吩咐方杰抓紧验尸。
红霞的身体处在正在发育的状态,第二性征刚刚出现。方杰利用侧光再次观察尸表时,突然发现女孩子的乳房下端,各有一处半月形的伤痕,伤痕有不规则缺口,呈暗紫色。
严鸽也发现了这两处斑痕,就让梅雪贴近拍了几张细部照片,以便带回去研究。
为了避免暴露,尸检完毕,严鸽让方杰梅雪迅速把尸体复原,装入塑料袋,放置在冰箱里,并且按原状放好棉柴,做完这一切,推门而出的时候,东边天空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就在严鸽离开院门上路的时候,她的脚无意间崴了一下,低头仔细观察,原来是汽车轧过后形成的凹坑。那轮胎印痕宽大粗犷,花纹奇特,她转回头向恭所长问道:“你刚说山道进不了车,为什么这里会有轮胎印儿呢?”
“这”恭所长一时憋了个蟹公大红脸,欲说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有话直说,怎么吞吞吐吐的?!”严鸽更加怀疑,竖眉逼问。
“我有错误,向您隐瞒了情况。昨天曲江河局长带人来小鱼坝打猎,开了台大轮子越野车,打这里经过。”恭所长面带愧疚。
“带的人什么样子?”严鸽紧追不舍。
“瘦个子,脸白白的,挎了一台照相机。他们开到这里没再让我领路,就进保护区了。”
“昨天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半夜八九点钟,先了你们一步。”
严鸽沉吟片刻,突然有了一种猜测,这猜测很朦胧,跟曲江河来的那个挎相机的瘦个子不断和她脑海中的一个人相重合,但一时又难以确定。
返程途中,灰黑色的山体已逐渐透出绿色,路边一泓泉水正在脚下的山谷中匆匆疾走,绕过树丛变成了一股细如束发的溪流。严鸽的思路也渐渐明晰起来。看来红霞之死不仅隐藏着扫金老太的隐秘,而且很可能和透水事件有直接联系,特别是女孩儿身上的两处斑痕尤其可疑。接着,她又想起罗江家本来虚掩后来又被人插上的门。
严鸽无意地将手插进口袋,指尖却碰到一件冰凉圆滑的东西,掏出衣兜,竟是那面送给小黑孩儿的小镜子!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顽皮的笑脸,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有一双小手在暗夜中帮助了他们。
就在这时候,只听方杰重重拍了一下前额,喊了声“停车”,梅雪莫名其妙地刹了车,只见老学究向严鸽伸开了两只手,郑重其事道:“乳房下是生前被咬的伤,孩子是被侮辱以后自杀的!”
梅雪这时也若有所思地说:“方老师,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如果确定是咬痕,那下嘴咬人的人倒有个重大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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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31
寒流来了,省委会议室的玻璃出现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像是装上了毛玻璃一样,外边的一切显得模糊混沌。
严鸽今天被通知来参加省委书记办公会议。她注意到,参加会议的人不多,加上她和加毅飞,一共只有六七个。会议由省委书记隆万民主持。两边坐着省长和主管组织、政法的副书记,会议记录也由省委秘书长亲自担任。足见这是高层核心的一次重要会议。
隆万民属于那种沉稳持重型的人,目光柔和,脸上惯常挂着含蓄的笑,具有学者风范。可他今天神情严肃。见大家坐定,隆万民开门见山地说:
“中央政法委严打整治督导组的忠良同志,昨天通报了他们调查走访的情况,建议省委先行研究解决的措施,我们就先听一听政法委前段调查掌握的情况。毅飞,严鸽,你们谁说?”加毅飞便向严鸽点了点头。
严鸽没有拿本子,她一口气把大猇峪血案、邱社会入警和赵明亮问题以及黄金的无序开采造成的环境污染、农田被侵占的情况作了扼要说明,并且提出了下步工作的初步建议。
隆万民听完,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在会议室前面的山水画处踱步。就在这时,他的秘书走进来,告诉他有北京的红机专线电话请他接听。隆万民很快地离开了会议室。
20分钟之后,隆万民重新入席,他的手中拿着一份电话记录。隆万民表情凝重地向与会者传达电话记录:
朗朗乾坤,人民政府治下,竟会发生如此严重的问题,令人匪夷所思。试问,这里究竟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请万民同志从速组织彻查,打黑肃吏,以正纲纪。
隆万民语气低沉缓慢:“中央首长的批评是中肯的,首先是我的工作失察、守土失责啊!”
“刚才听了严鸽同志的汇报,说实在话,我的心都在颤抖。同志们,用老百姓的话讲,是金岛还没解放,叫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啊。听说忠良同志向首长汇报工作时,竟然失声痛哭。为什么这些事发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却听不到这种声音呢?”
“那个老上访叫什么来着?对,‘老天爷’!人大周副主任向我谈起过他,我还要抽时间和他聊聊,专门听一听他的骂声。他的绰号起得好哇,老天爷是谁?就是上帝嘛!你一旦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不再代表老百姓的利益,老天爷就会发雷霆之怒给我们敲警钟啊,这是上帝之口啊,同志们!”
隆万民很激动,这种激情和率直,是严鸽在以往听他正襟危坐做报告时从未见过的。
“经过20年改革开放的洗礼,老百姓的民主法治意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他们不允许黑恶势力胡作非为,更不允许党的干部腐化堕落。他们会用各种渠道和手段反映自己的意愿。如果我们再不把这些反映作为第一信号,保不齐什么时候这张上帝之口就会变成上帝之手。我这样说,绝不是耸人听闻!”隆万民说着,开始坐了下来,把双手叉开按在桌子上。
“金岛问题的实质是什么?表面看是黑恶势力猖獗,其实是吏治腐败问题。有人说,我们的国家机器是强大的,没有哪个犯罪组织敢明火执仗和人民对抗。对,但这是从宏观上讲的。可从金岛这个小社会里,究竟是谁在那里控制了权力?”
“最近立法机关对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进行了解释。”政法委书记加毅飞插话道,“它的特征就是能够对一个地区或行业领域形成非法控制。他们有组织,有经济实力,有暴力和威胁手段,关键是有保护伞,所以能够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绝不同于一般的结伙犯罪,是一种犯罪组织社会化的形式”
“是啊,老百姓看得最准。”隆万民点头道,“黑恶势力就是被腐败分子养大的,这些人就是拿钱来买权,再用权赚更多的钱,发展下去,就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和旧上海的黄金荣,可怕呀,同志们。”
刚从中央党校结束学习回来的同钊副书记接过了话头道:“中央提出科学发展观是非常及时的,这些年金岛的经济上去了,可社会风气却下来了,环境被污染了,犯罪问题增多了,这种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高速度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不错,”隆万民的眉头仍未舒展,“如果不是这些问题的暴露,我们还会为表面的GDP数字而陶醉,这涉及一个要啥样的高速度,或者叫为了谁的高速度。”
他走到严鸽的面前,“我们的老百姓太好了,就像这沧海大地上的青草,只要有阳光雨露就欣欣向荣啊,可连大地都没有了,还能活下去吗?我们要带着感情去看待金岛的问题,这绝不是公安机关一家要解决的治安问题,而是一个巩固政权的大问题。”
隆万民呷了口水,把行光投向主管政法的副书记同钊和加毅飞,“要充分考虑到这场斗争的复杂性,对揭露出的问题要一查到底,不管牵涉到谁,也不管是属于谁的问题——包括群众多次反映的六年前那场透水事故,我们都要有勇气面对。正因为如此,金岛的整治要纳入省委工作的议事日程。遇到重大情况,书记办公会议要听取汇报,遇有紧急情况,你们可以向我直接报告。”
接下来,其它副书记分别讲了意见,会议决定成立金岛治安和矿山秩序整顿治理工作组,由省市政法委组织协调,抽调公检法、纪检监察以及国土资源、矿山管理等部门人员立即投入工作。
散会的时候,加毅飞单独留下了严鸽,问了一下局里的情况,然后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她。严鸽发现信封是沧海市公安局的公函信笺,上面未贴邮票,看来是直接送到加书记手中的。她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封用电脑打印的举报信,两行粗体字的题目赫然入目:
警惕,黑恶势力保护伞
严防,公安内部出奸细
举报的对象是曲江河,只见上面写着:
沧海打黑黑雾重重:为什么海滩疑尸案搁浅?为什么抓捕邱社会被引入歧途?为什么赵明亮全家突遭车祸却按兵不动?为什么金岛黑恶势力能猖獗坐大?是谁在保护他们?他们究竟在掩盖什么?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主管局长曲江河不但上了贼船,而且倒在了美女的怀抱,同时涉嫌参与走私五台机动车辆;并且踢摊子,撂挑子,给新任局长出难题。望领导采取果断措施,迅速查证。
中央打黑除恶的号令已发出,金岛不能成为死角,我们对此将拭目以待!
署名是:知情民警。
严鸽看完将信交还加毅飞说:“关于类似内容的信件,我和副政委晋川也曾收到过。我对曲江河以前还是比较了解的,可能是这几年发生了变化。请组织上允许我先和他进行一次戒勉谈话,如果确有问题,再清纪检或检察部门介入查证,您看行不行?”
加书记说:“这样更稳妥,沧海市的情况很复杂,这封信就由你带回去处理,我先不作批复。”
32
在卓越看来,曲江河已经不可救药。他决定把掌握的一切向严鸽汇报,但梅雪的提醒又使他犹豫,思忖再三,觉得只有拿出铁的证据来,才能和严鸽见面。那天和曲江河不欢而散之后,他骑了摩托匆匆向黑海白鲨饭店赶来。
按约定时间,他要见一个重要的线人,而且对方已经拿到了他最关心的东西,急着要向他报告。这个人就是六年前他在大猇峪械斗中冒死救出的柯松山。
当年,919坑口的矿脉分属柯松山与赫连山两头开采,矿脉下方孟船生的鑫发金矿又插了进来,成了那种极易发生险情的“楼上楼”越层开采。那天,柯松山手下领工陆忍刚挖到了罕见的狗头金,柯松山严令矿工们保密,每人发给五千元奖金,换人不停机地日夜掘进,不想与赫连山那边的坑门打透了气,双方各调人马增援,争抢矿石,孟船生闻讯,派邱社会赶来,冒充赫连山的人砍倒了陆忍刚,引发了双方大规模的械斗,等派出所所长卓越赶到时,柯松山已被对方施放的辣椒毒气呛得昏死过去,是卓越把他从坑道里背了出来,才捡回了一条命。
此后的一段时间,卓越了解到他已身患赌瘾不可自拔,见了牌桌走不动,听见色子响就手心发痒,赌得老婆弃他而去,股民撤股。一次聚会赌博,卓越拘留了他,而后苦口婆心劝他痛改前非,又帮他从娘家接回了妻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柯松山感激小个子警察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救了他的魂,使他懂得了应该怎么活在这个世上,并由此成了卓越的线人。
黑海白鲨大酒店坐落在金岛滨海大道一侧,与巨轮集团的大船遥遥相对,相隔仅数百米。
卓越提前进了二楼的预定房间,趁此时间透过窗口悬挂的竹帘打量着整个酒店的装饰。这个酒店的色调特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通道两边都是白墙黑门的农舍小院,摆些石磨农具,斗斛内是黑粮白米,所有大堂的领班和服务员都穿黑白相间的服饰。包括座椅和台布各类器皿非黑即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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