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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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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来深邃如海的眼眸中,好像带了分失落。
可转瞬间,秋长风不再理会叶雨荷,身子一纵,突然上了身边的高树,再是一跃,居然借大树上了一旁的屋檐。他上了屋檐后,伸手从屋檐处捡起了一件戏衣。
他方才抬头的时候,阳光照耀下,看到屋脊闪亮有异,忍不住过来查看。看着那戏衣,秋长风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那猴王的衣服。”叶雨荷道。
秋长风早知道叶雨荷跟了过来,并不意外,却也没有斗嘴,只是道:“那猴王刺杀宁王不遂,急于逃命,但身上的戏服显然太过晃眼。”
叶雨荷从侧面望去,只见到那苍白的脸上,带了分专注思索,心中微动,点头道:“所以他从屋檐而走,避人耳目,脱了戏服,就会变成寻常的人。他不用逃。”
秋长风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他不用逃,或许他就在我们身边。”可心中却想,当初刺客出手前,汉王也曾提及过金龙诀,汉王怎么会知道金龙诀?
本来以为《日月歌》极为神秘,这些事情,也只有上师和公主那面才知道,可秋长风蓦地发现,其中还有不少关系,他没有发现。
难道说上师派他来宁王府,就是为了探索这些关系?上师究竟又有什么打算?刺客要杀宁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着这些纠葛的时候,反倒觉得缉凶事小,叶雨荷却是脸色微变,突然身形一展,从屋檐纵了下去。
叶雨荷下落,只因为她听到了一声碎响,像是瓦罐落地的声音,然后她就听到一个人哑着嗓子道:“你……出来!”那声音中竟带着说不出的紧张之意。
叶雨荷心悬刺客一事,立即想到戏衣在此,莫非那刺客脱了戏衣,就藏在这院落中?看那院落不小,但有些残破,似乎没有多少人住着,岂不正是刺客绝佳的藏身之处?
她想到做到,人从屋檐落下时,就看到一人正在庭院中,对着庭院的一角,微躬着身子,不用看,就感觉那人紧张非常。
庭院那角,杂草丛生,难道说藏着刺客,这才让那人紧张?
叶雨荷一想到这里,空中拔剑。
剑如电闪,带着午后斜阳的一分绚烂。
叶雨荷堪堪落地,就听到两声怒吼,有两道灰影一左一右地向她扑过来。叶雨荷眼尖,立即见到那是两个人扑来。
那两人扑来,就如豺狼般迅疾狠辣,双手虽无利刃,但一出掌、一使拳,左右夹击过来,恨不得将叶雨荷立毙当场。
这莫非就是个圈套,诱骗秋长风、叶雨荷上当的圈套?不然怎么会叶雨荷才落下,就遭到这般猛烈的攻击。
那两人拳能开山,掌能裂碑,拳掌若是击在叶雨荷身上,只怕她要筋骨全断。
电光火闪间,叶雨荷出剑,一剑就刺在了地上。
她这招极为古怪,那两人见了也是不由得吃惊,但拳掌不停,可拳掌未到,伊人踪渺。
那一剑入地,剑身弯曲再展。叶雨荷一刺一弯再加上一弹,不等落地时,身形如燕般,从那两人头顶掠过,到了院角那人的身边,出剑。
剑指喉间。
叶雨荷并未刺下,因为她看到那人背影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等见到那人正脸的时候,更知道他绝非是忍者,更不是猴子。
这人更像是一头猪。
猪都没有那人那么胖。
最少叶雨荷从未见过那么胖的猪。
那人身材虽不算矮,但就和个球一样,肥头大耳,面有油光。无论谁一眼都能看到,那是货真价实的肥肉,那人根本不能扮猴子,他扮作猪八戒还差不多。
不过这胖子头发半黑半白,看起来很有些苍老的样子。
叶雨荷的本意不是那胖子,而是院角,因此她一剑制住了胖子,就冷喝道:“莫要出手。你让谁出来?”
那胖子这才发现脖颈前的长剑,脸上突然现出惊骇欲绝之意,叫道:“别……”他身子一扑,竟向前扑去。
叶雨荷反倒吓了一跳,慌忙缩剑。她在画舫上虽对忍者下手无情,但毕竟是个捕头,若无证据,怎能轻易杀人?
那人像是不知长剑能要命一样,扑倒之时,双手竟去抓叶雨荷的右脚。
这一招,实在出乎叶雨荷的意料。
刹那间,她甚至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这胖子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故作迷阵,甚至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借她收剑之际,要暗算于她?
叶雨荷想都不想,一脚踢出,同时人已后飞,长剑护在胸前。
乒的一声大响,叶雨荷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脸上。那胖子闷哼一声,虽有几百斤的重量,竟还被叶雨荷一脚踢倒,眼角处,立即青肿起来。
叶雨荷一脚踢中,反倒怔住。她蓦地发现,那人确实不会武功,半点也不会!
那胖子仰天栽倒,先前那两个灰影终于赶到,见状不追叶雨荷,反倒护在那胖子的身边,厉喝道:“你是谁?”
那两人目光森冷,一高一矮,看起来恨不得将叶雨荷撕成四截,叶雨荷见到那阴冷的目光,也不由得心冷,“你们又是谁?藏起的那人在哪里?”
蓦然间,见到秋长风不知何时,立在众人的身后。叶雨荷微有心喜,向秋长风道:“你对付这三人,我去搜!”
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只想把烂摊子交给秋长风。可向院角望去,只看到杂草青青,哪里有忍者的踪影?
那两个护卫胖子的人发现身后有人,更是脸色大变,霍然转身望去。
秋长风微微一笑道:“叶捕头,我对付不了这三人,还是交给你处理吧。”
叶雨荷微愕,怒道:“这三个废物你都对付不了,还能做什么?”话一出口,陡然见到秋长风脸上的古怪,心中一怔。
那两个护卫终于怒道:“你是谁派来的刺客,竟然敢对太子无理!”
叶雨荷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子?什么太子?就见秋长风抱拳施礼道:“锦衣卫千户秋长风见过太子。”
叶雨荷脑袋轰的声响,差点晕过去。
还有哪个太子?大明天下,不就一个太子?
太子朱高炽!
这个肥得和猪一样的人,被她用剑挟持,一脚踢在脸上,骂做废物的人竟是太子朱高炽?
这怎么可能?太子怎么会跑到这废园子之中?
可秋长风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他绝不会用太子来开玩笑。一想到这里,叶雨荷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那胖子捂着半边脸,在地上嘶嘶哈哈的,一时间竟不能起身,见秋长风施礼,忍痛道:“秋长风?我知道你。”
秋长风倒有些意外,他见过太子朱高炽,却不想太子居然知道他。伸手要去搀扶太子,那两个属下若有意若无意地挡在秋长风身前,抢先拉起太子。
太子实在太胖,那两人虽是武功不差,但拉起太子也显得很吃力。
太子终于站起来,捂着脸,没有威严,也没有客套,突然怪叫一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叶雨荷忍不住退后,她不过是定海的捕头,竟敢一脚踢在太子的脸上,那还了得?
太子并未去看叶雨荷,又扑倒在地。
那两个属下看起来脸都有些发绿,着急道:“太子,属下来找就好。”
说话间,太子右手已粘起一物,脸上满是悲痛,惨叫道:“狼抗,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呀。”
叶雨荷虽是胆怯,可也不由得定睛去看,只见到太子手上,竟捏着只蟋蟀。
那蟋蟀个头不小,可惜是扁的,早就死去。
叶雨荷见太子悲愤欲绝的向她望来,突然意识到什么,这蟋蟀,难道是她纵跃的时候,一脚踩死的?
太子不顾性命地去扳她的脚,难道是救这只蟋蟀?
叶雨荷感觉好笑,但却笑不出来。她知道有些人喜欢斗蟋蟀,为了个蟋蟀,甚至可一掷千金、倾家荡产,看太子这表情,甚至把蟋蟀当作朋友兄弟,可这蟋蟀,竟被她一脚踩死了。
叶雨荷嘴里发苦,只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那只蟋蟀。
太子悲痛的神色渐渐森冷,看着叶雨荷,如同看着杀父仇敌,喝问道:“秋千户,这家伙给了我一脚,踩死我的狼抗,究竟是什么来头?”
秋长风道:“太子殿下,这位是浙江头名捕头叶雨荷,本负责定海命案,后来和公主在一起。方才她追刺客到这里,我本以为她是个谨慎的人,不想这般冒失,认为你是个刺客。你要罚就罚好了,她和我们锦衣卫无关。”
叶雨荷见秋长风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暗自冷笑。见太子望来,咬牙道:“太子,不就是个蟋蟀,我找一只赔给你好了。”
那两个属下齐喝道:“这狼抗价值千金,你赔得起吗?你敢殴打太子,该当何罪?”
叶雨荷心头一沉,哑口无言。
太子望着叶雨荷,发肿的脸上满是阴冷,缓缓道:“你要想赔,只有一个办法。”
叶雨荷见到太子的表情,全身发冷,还能倔强问道:“什么办法?”她本来就是倔强、公正的人,冷漠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她知道自己错了,就不会逃避。
太子望了叶雨荷许久,突然道:“你要赔我,就陪我一起喝杯茶吧。有朋友自远方来,我岂能连杯茶都没有?”
叶雨荷不由得愣住,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子终于展颜笑道:“叶雨荷,我早听过你的名字。听云梦说你武功好得不得了,今日一见,真的不得了,能一脚把我这么胖的人踢倒,好家伙,一脚不得有几百斤的力道。好功夫。”
太子竖起大拇指,一脸真心钦佩的神色,仿佛方才叶雨荷踢的是别人。
叶雨荷呆住,心中突然有种感动,她从未想到太子是这种人。她终于明白,为何云梦每次提及太子的时候,都是同情中带着慕仰。
那高个护卫喝道:“太子宽宏大量,对你既往不咎,还不谢恩。”
叶雨荷才待上前谢恩,太子摇头摆手道:“谢什么谢,不知者不罪。”看着手上的蟋蟀,眼中又露出惋惜伤感的神色。
太子身边的矮子护卫道:“太子,这狼抗……”
秋长风一直在旁边看着,说道:“这狼抗真的值千金吗?”
矮子护卫似乎对秋长风有些戒备,冷笑道:“这还有假不成?”
秋长风不咸不淡道:“天子重廉俭,若知道太子花千金买个蟋蟀,不知会如何想?”
太子和那两个护卫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高个护卫喝道:“秋长风,你在威胁太子?”
太子见状,忙笑道:“裴护卫,不要这样。”上前一步,胖脸几乎要凑到秋长风脸上,“秋千户,这狼抗,其实只花了几百两银子,不值那么多钱。这钱……是我省了几个月省下来的。你照顾下,莫要对圣上说及此事。”
秋长风脸色一板,“圣上若问,我怎能不说?”
太子苦着脸,一时间头痛不已。
那两个护卫见状,不由得对秋长风怒目而视。叶雨荷本是对太子心怀歉然,更见不惯秋长风没事公事公办的嘴脸,一旁道:“秋长风,这不过是个小事,你们锦衣卫何必事事针对太子?”
叶雨荷跟随云梦久了,自然也知道太子、汉王、内阁、锦衣卫的关系。她也知道,锦衣卫一直是看好汉王,见秋长风如此,心中恚怒。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肃然道:“这岂是小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食不果腹,太子数百两银子却用来买蟋蟀玩乐,若被别人知道,岂不心寒?”
叶雨荷一滞,怒道:“我不和你讲什么道理,你还欠我一命是不是?你若还懂得知恩图报,就不要将这件事情说给圣上听。”
太子目露感激之意,可还是上前一步,搓手道:“叶捕头,不用了,这本是我的错。”他本是滑稽的脸上,突然现出一分肃穆。
叶雨荷见了,更是愤然,说道:“这虽有问题,但秋长风却在小题大做……”
秋长风望着叶雨荷,突然截断道:“我是欠你一命,你若让我还,拿我的命去就好。可如实对圣上禀告所见之情,本是锦衣卫之责,又如何是小题大做?”
叶雨荷见状,怔了一怔。她几次见到秋长风,感觉都是不同。在庆寿寺、青田时,她看到秋长风的机智沉着,感觉他毕竟和别的锦衣卫有些不同;在客栈时见他故作糊涂,又感觉此人难以捉摸;见他秦淮河风流、对乞丐的冷漠,又让她感觉此人终究难逃纨绔的秉性;可这时见到他如此凛然执著,突然又察觉到秋长风不近人情的陌生面孔。
秋长风究竟有多少面孔,叶雨荷真的难以捉摸,可她那一刻,只感觉他还是锦衣卫。
或许秋长风一直都是锦衣卫,可她忽略了这事实罢了。
正迷惘时,太子上前苦涩道:“秋千户说得对……”话音未落,前院突然脚步声急促,太子一怔,不知道会有谁赶到,扭头望去,两人行色匆忙,却是云梦公主和卫铁衣,不由得又惊又喜道:“云梦,你怎么有空来了?”
云梦冲过来,见到叶雨荷和秋长风在此,也是奇怪,可顾不得询问,气喘吁吁道:“大哥,快和我入宫!”
太子皱眉道:“入宫?入宫做什么?”
云梦公主急得跺脚道:“入宫见父皇呀,二哥来抓你了。”
太子色变,那两个护卫也是骇然失色,失声道:“什么?汉王怎么能来抓太子?”
云梦公主来不及多说,一把拉住太子道:“没时间解释了……”她本想拖着太子前行,可怎拖得动太子,跺脚道:“你快走,我们边走边说。”
太子镇定了下来,摇头道:“云梦,不急,我问心无愧,不必慌张。二弟不会对我不利的。”
云梦公主焦急道:“你知道什么……”话音未落,前院呼啦啦冲进来不知多少人手,已将众人团团围住。
来人均是神色冷然,满是肃杀之气。
众人一望,脸色均变,认出来的居然是天策卫的兵士。
汉王越众而出,黑衣缓带,神色不羁,淡淡道:“云梦,你要带太子去哪里?”见云梦不答,不再理会,盯着太子抱拳道:“高煦见过太子。”
太子见到汉王,略带尴尬,回礼道:“二弟不必多礼。”看了眼身边剑拔弩张的兵卫,不解地问道:“二弟这般,所为何来?”
二人对话极为客气,但却少了兄弟间应有的情感。
汉王缓缓道:“宁王今日寿辰,说太子今日染恙,这才不便去贺寿,现在看来,太子贵体不像有恙的样子。”
太子苦笑指着脸上的青肿道:“我这样子,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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