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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岛-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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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矶川警官则带着惊异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的侧面。

  了然和尚还是无动于衷地盘腿坐着。

  金田一耕助喝了几口茶,清清喉咙,接着说:

  “这简直太可怕了!普通人绝对不会这样去想去做。但是,话又说回来,岛上的人,又有几人是依常情、常理行动的呢?嘉右卫门固然是为本家的将来担忧,毕竟这份家业让月、雪、花三姊妹中的任何一个人继承,鬼头本家都会完蛋;再加上他对小夜的嫌恶,以及过去的是非恩怨,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安排。我只是不懂,如果千万太跟阿一都死了,他是否会让早苗继承家业呢?”

  “不会的!”

  房里突然响起了然和尚苍老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打个岔。嘉右卫门根本就不把女孩子放在眼里,不管是月代、雪枝、花子或是早苗,在嘉右卫门眼中,全都一样。如果干万太跟阿一都战死了,那他只好叫月代招赘继承本家,总之,他不可能会杀死三个女孩而让早苗继承家业的!”

  了然和尚和颜悦色地说。一”——”——一

  闻言,金田一耕助眼中突然出现既惊讶又悲痛的神情。

  “师父!”

  他有点呼吸急促地说:

  “也就是说,如果千万太死了,而阿一活着的话,才必须杀掉她们,如果两个都死了的话,这三个女孩就”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了然和尚默默地点头。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彼此互望了一眼,在两人交会的视线中,有着不为了然和尚所知道的无奈与悲哀。

  “真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了然和尚还是垂着眼,沉稳地说:

  “我去申请取回吊钟后,在回程的船舱里听到竹藏说阿一还活着的消息,又从你那里知道了千万太的死讯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千万太的死跟阿一的生还,还有吊钟取回啊!我感到嘉右卫门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其实,这三个条件只要缺少一样,那三个女孩就不会被杀。但是千万太的死、阿一的生还,还有吊钟,这一切总之,条件实在太齐全了。”

  了然和尚叹了一口气说。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则再次对望了一眼,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了然和尚还是平心静气地说:

  “金田一先生,我是和尚,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并不迷信。但是,这三个条件竟然同时出现,不得不令我感到有点惊讶,感觉上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在推动着我们;更何况,我们三个跟嘉右卫门之间有着生死情义。”

  了然和尚说这些话时,仍旧面带微笑。

  “况且,那三个女孩本来就是杀不足惜的人。抱歉,打岔了,金田一先生,请继续说下去吧!”

  了然和尚点了点头,又恢复到刚才那种无动于衷的神态。

  “警官,师父,请你们仔细听。”

  金田一耕助语调沉痛地说:

  “如果我狂妄一些的话,我可以自豪地说,很早以前我就发现嘉右卫门的影子在左右着这件案子。当然,这是谎话。我是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才发现到这一点的,而且,给我提示、让我发现到这一点的是和尚。和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了公平起见,他把解开谜题的关键放在我的眼前,也就是那扇俳句屏风。而在一切都结束前,我竟没有识破那关键,这当然要怪我自己昏昧不明,另一方面也因为了然和尚欺骗了我。”

  了然和尚皱了一下眉,疑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马上接着说:

  “也不能说是了然和尚骗我,而是我误会了,所以才会在最重要的关头,自己钻进死胡同里。由于警官也还不知道内情,我想,还是按照顺序,从花子被杀开始说起吧!”

  烟早就拍完了,金田一耕助此刻内心忽冷忽热。他不停地举起茶杯,喝干了杯里的茶,黑色的茶渣在舌头上留下苦味。

  了然和尚好像突然发现大家都口渴了似的,马上从住持房里拿来了铁瓶和陶壶,每个人的面前又斟上了飘香的茶。

  

  第二十章、谜底

  

  “千万太的三个妹妹根本没有想到死神正在逼近她们,她们嬉闹如旧,我行我素。花子是在大家为千万太守灵的那天晚上被杀的。那晚,花子在六点十五分前后离开家,直到师父发现她倒挂在古梅树上的时候为止,都没有人看见她。这一点,使我感到很苦恼。”

  金田一耕助皱着眉说:

  “如果花子一离开家就直接来寺院的话,在路上一定会遇到人,但是,却没有人看见过她。当时花子到底在哪里?她是什么时候到千光寺来的呢?在这里,我得承认我的某种先入为主的看法,让这件案子产生了两个大盲点。首先是我一直以为挂在千光寺古梅树上的花子,一定是在千光寺里被杀死的;另一个盲点是:我以为凶手杀了花子后,就立刻把她倒挂起来。这两个盲点使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偏离了侦查重点。事实上这种想法错得离谱。花子可能先在千光寺以外的某个地方被杀死,然后才运到寺里的古梅树下,而且,她被杀害的时刻,跟倒挂在古梅树上的时间并不一样,只可惜,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清楚了这一点。当我看清这个盲点的那一刹那,就好像眼睛里的眼翳被拿开似的,马上就能揭穿花子被杀害的真相了。”

  金田一耕助又喝了口了然和尚帮他彻的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

  “花子在六点十五分左右离开家,马上爬上盘山小路,来到坡道上的土地神庙,并直接进了庙里面。我想,这恐怕是凶手、也就是师父要她去的。师父当然是利用鹈饲的名字写信,再直接交给花子,还借故说是鹈饲拜托的呀、或是其他什么理由。花子不但没有起疑心,还根据信上所说,来到庙里面,并且以兴奋的心情等待着鹈饲。当我六点二十分左右离开寺院,经过土地神庙前面的时候,花子其实已经在庙里面了。”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说:

  “我下了坡道,看到竹藏正往于光寺走来,竹藏在山门附近见到了然和尚;了泽则在了然和尚的命令下,回寺里找一样他根本找不到的东西,这时候,了然和尚跟竹藏在一起,走下盘山小路。竹藏的出现是在了然和尚计划之外的,让他感到有点困扰。”

  了然和尚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无动于衷的姿态。

  “了然就是想要独自下坡道,才派我先去分家,以及要了泽回寺里拿东西,没想到半路上却遇见竹藏,他只好弄断木展的带子,要竹藏先走。这时,坡道上只剩下了然和尚一个人,他到土地神庙前叫花子,花子毫无防备地探头出来,师父就用他的念珠念珠拿来作凶器刚刚好用力一击,花子就不声不响地倒下了,他又怕花子只是暂时昏迷,于是就用手巾勒死她,同时把她放进格子门里面。这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然后师父若无其事地走下坡道,跟竹藏会合。随后了泽来了,他们三个人正要一起走的时候,遇到我从分家回来。警官,你听说过吧!杀人手法越简单,成功率越高。事实上,这种手法真是既大胆又简单。”

  金田一耕助看着矶川警官,说出他的经验。

  “对我来讲,就因为我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上看到了然和尚、了泽、竹藏三个人在一起,所以就以为他们三个从离开寺院后就一直走在一起,完全没有想到了然和尚在半路上,竟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了然和尚虽然无话可说,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的沉默应该是默认金田一耕助所研判的凶杀案情吧!矶川警官不禁越来越佩服金田一耕助了。

  “花子虽然杀死了,但是和尚的差事未了。接下来的差事才是和尚的重头戏,他必须把花子的尸体弄到寺院里,倒挂在古梅树上。只要少了任何一个步骤,对和尚来讲,都是前功尽弃。不过,这档差事他当然也跟杀死花子一样,大胆完成了。我还记得在守灵当时,因为花子失踪,了然和尚很自然地帮大家分组,然后一个人先回到寺里。因为这个举动太自然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了然和尚的真正想法。再说了然和尚也绝对不会在大家都没看到的情况下,迅速回到寺里去。”

  金田一耕助歇了口气,接着说:

  “因此当我、了泽、竹藏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会合的时候,了然和尚还在盘山小路上,可是,那个时候谁都不曾注意到他的身上竟背着花子的尸体!”

  金田一耕助挪了一下坐垫,喝了口茶。

  矶川警官则更加惊讶了,而了然和尚仍是一派悠闲地垂眼坐着。

  金田一耕助吸了一口气说:

  “我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不禁对了然和尚敬佩不已。当时一片黑暗,我们只看到了然和尚提着灯笼的灯光,根本看不到了然和尚背上背的东西。叫我怎么说呢?杀人凶手竟然可以背着尸体那么悠哉地走着,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

  金田一耕助以敬佩的眼神看了一眼了然和尚。

  “后来我们跟了然和尚的距离,虽然比刚看到他的时候要近很多,但是,这段距离却也正好足够让了然和尚把花子倒挂在古梅树上。这就是他杀死花子的关键,如果少了这一步,花子的死就失去意义了。”

  金田一耕助带着叹息的语气,接着说:

  “屏风上其角的那句‘黄莺倒吊啼初音’,是要用花子的尸体来为这句诗做比喻的,对和尚而言,这个动作跟杀死花子是同样重要的。当时和尚把花子挂在古梅树上之后,赶紧冲出山门,惊慌地喊叫起来,然后,又折回厨房,这时,和尚发现一个计划之外的闯入者。”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闯入者对了然和尚来讲,是个意外的阻碍;对我来讲,却撒下了巨大疑惑的种子。了然和尚发现闯入者躲在禅房,故意给他逃走的机会,我却研判成了然和尚认识那个男人,而以为那个人就是凶手。”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摇了摇头,苦笑着。

  “其实不然,那个人跟了然和尚或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那人目睹到了然和尚把花子倒挂起来,就算他没看到,至少他知道在了然和尚没回来前,古梅树上是没有尸体的。了然和尚怕那人被当场抓到后泄漏此事,于是才给他逃走的机会。”

  金田一耕助挪了挪坐垫,换了个较舒适的姿势,接着说:

  “搜山那天晚上,我们正要逮捕那个人的时候,和尚却早一步从岩石后面,用铁念珠打死了那个男人。”

  了然和尚仍一脸的无动于衷,金田一耕助的语气也是平缓柔和的,从两人的神态上,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杀了人。谁在指证凶手的杀人行为。

  “刚才我说过了然和尚骗了我。其实,了然和尚也不是故意要骗我,是我自己误会了。这个误会使我在混沌的案情中摸索了很久;当我们站在倒挂着的花子周围时,了然和尚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从了然和尚那时候的样子、声音看来,他是真心的惋惜,而且这股感叹是出自真心、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因此,我相信他的话,而同时想到那个疯子与三松。”

  金田一耕助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到和尚仍漠然地坐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说:

  “我以为与三松和这件案子有关,这又把我引上错误之路。当我发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金田一耕助感伤地说:

  “了然和尚当时不是说‘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而是说‘不管是谁,都对季节不对无可奈何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了然和尚看到用花子的血肉身体来做比喻的那句诗是‘黄莺倒吊啼初音’的句子,很明显是形容春天,然而现在是秋天,因此,和尚才会有‘不管是谁,都对季节不对(“疯子”和“季节不对”在日本读音上很相似)无可奈何啊’的感叹。也就是说和尚感叹的,其实是俳句里的季节。”

  了然和尚看到金田一耕助终于勘破他的心事,脸上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看了了然和尚一眼,仍以平静的语调继续说:

  “啊!师父当然可以笑我。师父这样的笑容,并不是现在才有。记得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们进入正殿找闯入者,我问了然和尚这句话的意思,了然和尚刚开始还不太了解我在说什么,不久,他就发现我误会了,忙用双手遮着脸,肩膀抖动不停,呼吸也变得沉重。”

  金田一耕助回想那夜的情景,感到自己的愚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时,我还十分自得地以为自己这一回终于问在要害上了,所以才会令他感到惊恐,殊不知,其实了然和尚是对我的误解感到好笑,正抱着肚子大笑呢,只是为了不让我发现,才用双手把脸遮住,我、我在了然和尚面前,简直像个小孩儿。”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感到有些羞愧,讲起话来又有些结巴了。

  “哪里、哪里,金田一先生。”

  了然和尚终于停住笑,并以安慰的眼神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你绝对不是小孩儿,你很优秀、很了不起,能够看出这些关键就值得钦佩了,毕竟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好了,花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现在轮到雪枝跟月代了,请继续吧。”

  “雪校被杀的关键是”

  金田一耕助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尸体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到吊钟里面的呢?根据清水的说法,他在八点四十分左右经过时,曾用手电筒照过吊钟,那时候吊钟外面没有看到和服袖子。然后,清水跟村长下了坡道往分家去,过了十分钟左右再折返,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下大了。我可以判定,雪枝的尸体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之后才放到吊钟里面的。因为跪坐在吊钟里的雪枝,除了那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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