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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学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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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想吐。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如果您允许,先生” 

  老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房间了。“当然,你一定还有事要做”他停下来,困惑地看着迈尔斯,“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我有些不习惯。我们永远都是弗家人,是战士,即使在没有硝烟的时候” 

  他陷在椅子里,看上去是那么瘦小。迈尔斯努力振作起来,装出高兴的样子。“噢,您知道,贵族总是有另一条出路可以走的。如果我当不了军人,那就做个城里的大财主。我盘算着做个声名显赫的花花公子,享受美食与美女。任何一天都会比当兵快活得多。” 

  祖父被他的玩笑话逗乐了。“是啊,我总是羡慕那种家伙去吧,孩子”他微笑着,但迈尔斯感觉他的笑容和自己的一样勉强。无论如何,那都是自欺欺人“寄生虫”在老人的词典里是个让人唾弃的词。迈尔斯带着伯沙瑞退了出去。 



  在一间可以俯瞰古老大宅边街道的私人小会客室里,迈尔斯翘着脚,闭着眼睛,倦坐在一把旧扶手椅里。这个房间很少有人用,是个可以让人单独思考问题的好地方。他从没有这么茫然过,一种耗尽心力的空虚感强烈到了痛苦的程度。这么多热情付出,结果却一无所获;未来将是碌碌无为的一生,就因为一瞬间的愚蠢,对自己的怨恨 

  他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一个迟疑的声音叫他:“嗨,迈尔斯。” 

  他睁开眼睛,那种觉得自己像只躲藏在洞中的受伤小动物的感觉减轻了些。“埃蕾娜!我猜你是昨晚和我母亲从萨尔洛·弗·科西根过来的吧?进来吧。” 

  她走过来靠在另一把椅子的扶手上。“是的,她知道去首都对我来说是多么高兴的事呀!有时候我几乎把她当成了我妈妈。” 

  “把这些话告诉她。她会很开心的。” 

  “你真这么想?”她害羞地问。 

  “当然。”他让自己恢复清醒。也许未来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 

  她轻轻咬着下嘴唇,用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你看起来完全被击垮了。” 

  他不会在埃蕾娜面前难过。他收敛起阴沉的脸色,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自嘲地列嘴笑着。“就字面意思讲是这样。确实如此。我会挺过来的。你,哈!我猜你已经全都听说了。” 

  “是的。我听说了,呣,伯爵大人还好吗?” 

  “哦,当然。毕竟我是他惟一的孙子。这是个极佳的位置——我永远逃不掉。” 

  “他告诉你关于改姓的事了吗?” 

  他瞪大了眼睛。“什么?” 

  “按惯例从父姓。刚才他一直在谈这件事,说在你哦。”她立刻打住了,但迈尔斯还是从她讲了一半的话里明白了全部意思。 

  “哦,呵,在我成了军人后,是吧?他最终还是决定妥协,允许我用家族的名字了?他可真太好了在我出生十七年之后才被允许。”他 嘲讽的微笑掩饰了愠怒。 


  “我的名字出生后先是用皮奥特·迈尔斯,然后跟我外公姓,改为迈尔斯·内史密斯,现在又要用什么名字代替了呢?我出生时就产生的麻烦现在又回来了。很明显,我父母从溶胶毒气中痊愈,并知道毒气对胎儿有什么样的损害后——顺便说一句,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爷爷就一直希望母亲去做人流手术。他和我父母争执得很厉害。嗯,我想主要是和我母亲,父亲则被夹在了中间。当我父亲转而支持母亲时,爷爷光火了,他声称不会让我继承他的姓。后来等他发现我并不完全是个大灾难时,他冷静了下来。”迈尔斯笑着用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这么说,他在考虑收回他以前的话了,对吗?或许就是我被淘汰出赛场的时候。这下他恐怕有些进退维谷了。”一阵辛酸让他咬紧了牙关,迈尔斯希望能收回刚才说的话。他本来就够糗的了,没必要在埃蕾娜面前表现得更加没风度。 

  “我知道你为了这次测试练习得有多辛苦,我、我很难过。” 

  他装出一副恢谐的口吻。“没有我难过的一半多。我倒希望你能代替我参加体能测试。靠我们俩联手,准能拿下个该死的军官名额。” 

  她突然用小时候那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坦率地说:“是啊,但按照贝拉亚标准,我比你更残疾——因为我是女的。我甚至不能申请参加这样的测试 。” 

  他抬起眉头表示同意。“我知道。真是荒谬。就凭你父亲教你的,你只要再上一节重型武器课,就能轻松超过那里十分之九的人。想想 

看——埃蕾娜·伯沙瑞军士。” 

  她板起面孔。“你在取笑我。” 

  “只是一个公民对另一个公民的谈话。”他半带歉意地说。 

  她阴沉着脸点点头。突然她想起了来这儿的目的,于是脸色又转睛了。“哦,你母亲让我叫你去吃午饭。” 

  “哦。”他含糊地嘟囔一声站起身来,“谁敢违背这位长官的命令呢?她可是司令的司令。” 

  埃蕾娜笑了起来。“是啊。对贝塔人来说她是一名军官,没人认为她很奇怪,或因为她破坏了规矩而指责她。” 

  “正相反。她正是实在太古怪了,人们才没想过要把她框在规章制度里。她总是我行我素。” 

  “我真希望自己是贝塔人。”埃蕾娜闷闷不乐地说,“噢,别搞错了——就贝塔人的标准看,她也是很古怪的。虽然我想你会喜欢贝塔殖民地,就某些方面而言。”他揶揄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行星。” 

  他注视着她。“是什么让你非留下不可?” 

  她耸耸肩。“哦,你是知道我父亲的。他那么保守,真应该生在两百年前。你是惟一一个不认为他怪异的人。他总是那么偏执。” 

  “我知道,但对一名保镖来说,这是非常有用的好品质。他病态的疑神疑鬼己经救了我两次命。” 

  “那你也应该生在两百年前。” 

  “不,多谢了。那样的话,我刚生出来就会被杀掉。” 

  “嗯,也是。”她承认,“总之,今天早晨他突然谈起要安排我的婚事。” 

  迈尔斯马上停住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吗?他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耸耸肩,“他就提了一下。我希望我不知道我希望我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哦。好吧如果你想找人谈谈的话,还有我母亲,或者或者来找我。你可以和我谈的,不是吗?” 

  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他们走到了楼梯口。她停下了,迈尔斯等着。 

  “你知道吗,他再没谈起过我母亲。打我十二岁生日后就一直没提起过。他以前常给我讲关于妈妈的故事,故事都很长,嗯,对他来说很长了。我想他也许开始遗忘妈妈了。” 

  “我不这么看。我比你更了解他。他对别的女人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迈尔斯安慰她说。 

  他们开始下楼梯。他疼痛的双腿不能自如地移动,所以不得不像企鹅那样撇着脚下台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埃蕾娜,紧紧抓住楼梯扶手。 

  “你不乘电梯罐吗?”她看着他瞒珊的姿势突然问。 



不会连你也把我当成瘸子吧?他往下看了看隐隐发亮呈螺旋形向下延伸的扶手。“他们告诉我腿不能乱动。但没详细说怎么个不动法”他单脚跨上扶手,回头朝埃蕾娜坏笑了一下。 

  埃蕾娜脸上夹杂着兴奋和恐惧。“迈尔斯,你疯啦!如果你掉下来,你会把身上每块骨头都摔断的——” 

  他飞快地滑了下去。埃蕾娜大笑着跟着他跑下楼梯,拐弯的时候他把埃蕾娜甩在了后面。不过当他看清扶手尽头是什么时,他的笑容消失了。“哦,该死”他滑得太快刹不住了 

  “关于——” 

  “当心!” 

  迈尔斯从楼梯扶手尽头摔下来,正好撞在一个穿着绿色军官制服、身板结实的灰头发男人身上。等埃蕾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前厅棋盘格花纹的走道,两个人都正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迈尔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想必面孔已经是涨得通红了。灰发男人似乎被撞昏了头,还没回过神来。另一个军官——高个,制服衣领上有上校的领章——把重心放在一根手杖上,发出了一声短暂、惊讶的笑声。迈尔斯整整衣服,站直。“下午好,父亲。”他镇定自若地说。他略带挑衅地抬起下巴,藐视任何想对他这种不正规的出场方式做出评论的人。 

  阿罗·弗·科西根司令,效忠格雷格·弗·巴拉皇帝的贝拉亚首相,前摄政王,理了理他的制服,清清喉咙。“下午好,儿子。”只有他的眼睛才会流露出笑意,“我,啊——很高兴看到你伤得并不重。” 

  迈尔斯耸耸肩,暗自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在公共场合听到更多的带有讽刺口吻的评论。“习惯了。” 

  “请等我一会儿。啊,下午好,埃蕾娜。库德尔卡,关于海斯曼司令的那些飞船费用的账目,你怎么看?” 

  “我认为它们被花光的速度太快了。”上校回答。 

  “你也这么想,呃?” 

  “你认为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开支吗?” 

  “也许有的。但那是什么?他的活动费用?给了他作承包人的姐夫?或纯粹只是花钱大手大脚?是侵吞公款,或只是因为无能?” 

  “我先让伊林去调查——我希望你协助他缩减那些开支。” 

  “他们会叫唤的。今天他们就在抱怨了。” 

  “别去管这些。过去我在总参谋部时,就已经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了。我知道里面混进了多少无能的废物。除非让他们把嗓门提高到至少两个八度,否则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作痛。” 

  库德尔卡上校笑起来,他向迈尔斯和埃蕾娜微微点头致意,行了个军礼,躬身出去了。 

  迈尔斯和他父亲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两人都不愿作第一个开口提起测试的人,仿佛是双方约定好的,弗·科西根勋爵①只是说:“嗯,我是不是没赶上午饭?” 

  ①伯爵的儿子称为勋爵。 

  “我想刚好,父亲。” 

  “那我们进去吧”他略微抬了一下胳膊,像是要扶一把受了伤的儿子,但估最终巧妙地把手背在了自己的背后。两人并排慢慢向前走去。 



  迈尔斯靠在床上,仍穿着白天穿的衣服,腿按照正确的姿势笔直地伸着。他厌恶地看着它们。起义的省份。暴动的军队。那些卖国贼捣乱分子他应该起床,梳洗一下,换上睡衣,但要这么做还需要点英雄气概。他可不是英雄。他想起爷爷提到的那个小伙子,在骑兵冲锋时意外地射死了自己的马,然后再牵来另一匹,骑上马继续往前冲。 

  而他自己说过的话,看起来已经让伯沙瑞军士考虑起他最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了。埃蕾娜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精致的鼻梁轮廓,那深邃的褐色眼眸,那冷艳的长腿,还有那热辣的臀部。她看起来,迈尔斯想,像一位戏中的伯爵夫人。要是他能在现实中让她得到这个角色但是看看,伯爵却是这么个样子! 

  当然,还是能扮演一个贵族角色。在贝拉亚的戏剧里,丑陋有残疾的家伙总是充当坏蛋。如果不能成为一名战士,也许可以当个恶棍。“我要拐走着姑娘。”他嘟囔着,使这把声音降低半个八度,“把她锁在我的地牢里。” 
然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嗓音,遗憾地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有地牢。也许可以用壁橱代替。爷爷说得对,我们这一代是衰退了。再说,他们会弄个英雄来救她。一个魁梧的肌肉男,也许就是科斯托列茨。然后就是那些老套的打斗了” 

  他站起身,朝着房间对面演哑剧:科斯托列茨的剑对比方说,迈尔斯的流星锤。一把流星锤对恶棍来说是很合适的武器。有了它,就有了保障个人拥有私人空间的力量。但很不幸,迈尔斯还是被刺中了,倒在埃蕾娜的怀里死去,埃蕾娜因为悲痛而昏了过去——不对,她应该躺在科斯托列茨的怀里,兴高采烈地庆祝。 

  迈尔斯的视线落在一面立在木雕架上的古董镜前。“去你的,休儒。”他咆哮着。摹然有股冲动想用拳头砸碎它。粉碎的玻璃和飞溅的鲜血声响会惊动大厅的警卫,跟着要应付一大帮亲戚,还要费劲儿去解释。他猛地把镜子转过去面向墙壁,一下扑到床上。翻了个身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只有十七岁,即使按贝拉亚人的标准也太年轻了,还不能结婚。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工作——等到他有充分独立的地位,有能力为了埃蕾娜对抗父母,也许还要几年。当然,在那之前她可能已经嫁人了。 

  至于埃蕾娜她自己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喜出望外吗(依靠一个丑陋扭曲的“虾米”爬上了社会高层,受公众瞩目。在这样一个依赖本地风俗和进口药物而毫不留情地消除人体最微小缺陷的世界里,就他们两人外观上可笑的强烈反差,她也许会得到双倍的关注吧(而这个腐朽阶级每年都在动摇和被削弱的特权能弥补这个反差吗?他很清楚,这是个一旦离开贝拉亚就毫无意义的阶级——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但她一直就把弗星系当成一颗比行星大不了多少的弹丸之地。 

  有人敲了两下房门。声音坚定而威严、亲切而干练。迈尔斯嘲讽地笑了笑,叹口气,坐起来。 

  “请进,父亲。” 

  弗·科西根勋爵的头从雕花的门后探了出来。“还穿着衣服?天晚了。你该休息了。”犹豫了一下,他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椅背朝前跨坐在上面,他把胳膊舒服地搭在椅背上。他还穿着正装,迈尔斯注意到那是他每天工作时间穿的绿色制服。现在他只是首相,不是摄政王,因此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三军总司令头衔,迈尔斯不知道现在还穿这样一套旧式司令制服算不算正规。或许只是因为这是随着他的晋升而一直陪伴他的制服? 

  “我,哦。”他的父亲刚开口,又打住了。他稍微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你的预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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