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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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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欺乡愚刁商受罚 失娇女寡妇呼冤

茶博士道:“我们这里路程都叫几九几九。九里路叫一九,二九十八里便是二九。从此地望北去,过了七里亭,即是石门地界。再有五里,便进城了,所以说不过一九多路。”李公方才明白。吃了茶,用了点儿干粮,趁着新月朦胧,复又前进。

不到一更天,早已到了石门县城外。城门已闭,不便进城,且在城外找个宿店住下,便打听航船上这起命案。店主人道:“客人为什么问他?”李公道:“我有个朋友在这船上,闻知闯下祸,待来看望他的。”店主人道:“前日县太爷相验后,便带了船上两个客人到县晚堂细审,也没有问出根由。又密差得力家人押同差役到船上细搜一回,也没有搜出什么。县太爷也没有法,只得仍将船主人等还押,其余的客人仍旧在船上看管。

船是上锁又加封条。这真是叫没头的官司。”李公道:“也听见拿凶手没有?”店主人道:“没听见说。”李公道:“你们这位县太爷做官好么?”店主道:“若说这位太爷,真是好官,若换了别位官府,这管船的早该打得个稀糊脑子烂了。今听见问了两堂,并没用刑。但怕仁慈太过,这凶手总不肯招承,倒难为了陪打官司的了。”李公听说,点头称是,便回房歇息。

次日大早,起身梳洗,用过早饭,便换了衣服,备了柬帖,进城到县衙投谒。程公正因这命案,凶手未得,心中纳闷。见李少爷来到,甚是欢喜,便叫请进。李公就随执帖的走进宅门,到花厅坐下。少顷,程公出来,李公赶忙起身,上前请安。程公带笑还礼,说道:“老贤侄真是守信。”李公道:“小侄到杭,将公事办完,恐老伯盼望,所以兼程赶回。未知这案件有无头绪?凶手有无主名?”程公道:“正因此为难。连问两堂,毫无眉目。昨天签差往八里荡一带缉拿凶手,既无主名,恐亦难得。想贤侄必有高见,尚乞赐教。”李公道:“此事据小侄闻见,颇有形迹可疑之处。但无确据,也不敢冒昧指名签拿。

今特来请示老伯,求派干练捕快各二名,并带搭客数名,仍由原船放回嘉善。船上除管船的仍在县管押外,其余水手等交小侄带往。此外,搭客还求老伯恩典,准其取保开释,以免牵累。

小侄此去,也不敢说必能拿得凶手,但请限一月,或二十天,必可得一实信回报老伯。”

程公听说大喜,即起身打躬说道:“贤侄青年,具此干才,真是难得。顷所处置,无一不当,佩服之至。一切悉听贤侄指挥便了。”李公起身答礼道:“小侄尚有事禀商。今日午堂,请老伯提审管船,佯为发怒,用刑巡管船承招行凶,发监拘禁。

将黄二裴等数人管押,以便小侄密行带往。其余即当堂取保开释,使外边知道凶手已定,那真凶便不防备,庶容易缉访。”

程公道:“贤侄所见极是。但有劳贤侄,老夫心中实在不安之至。”李公道:“小侄亦系案中要证,蒙老伯爱护,已属格外。

既有所见,敢不竟力?”程公道:“既贤侄如此恳诚,老夫也不敢自外。俟成功后,再行拜谢。此去尚应备物,请详细开示,以便备办。”李公道:“别无所需,但请备药箱一个,大小药瓶十个,大小膏药二百张,药针、刀剪一副,白布五尺,破旧衣帽两套。”程公便命将纸笔录出,吩咐厨房备席,为李少爷洗尘饯行。李公再三坚辞,程公执意不允,一面传前稿进来,将李公嘱咐各节。命其严密备办。一面携了李公的手,请到签押房赴席,以便细谈。李公见程公如此至诚,只得从命。程公见李公年纪轻轻如此明决干练,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命他两位少爷出来陪席。少顷,酒肴已备齐,爷儿四个便一同入席,也不另请陪客。李公少不得坐了首位。程公对面主席,两位少爷侧坐相陪。李公看酒肴丰盛,十分局促不安。因是老世伯的面子,便不敢十分推辞。安席已毕,李公起身谢过,复把盏回敬程公,然后归坐。主宾酬酢,你谈我讲,十分酣畅;不必细说。那前稿奉命便去备办一切,并喊值日房班,传齐伺候,起点发梆、提案卷、开点单、标听审案,等候大老爷宴毕升堂。

这就叫:

酒绿灯红座上客,铁锁锒铛阶下囚。

要知李公预备这些药箱药瓶有何妙用,且听下回细细道来。

第二十一回  遣溃勇清官捐薄俸 哄乡愚干仆访奸情

却说程公陪李公宴饮后,便命两位少爷陪李公在书房小坐,一面传鼓开堂。在班房提出张富有、黄道梅、裴道运等三人上堂听审。外边差役在船上带到众客人,水手亦已齐集辕门听候发落。程公先传张富有跪倒案前,便大喝道:“张富有,你这狗才,害了客人性命,尚敢巧言乱说,先自出首,希图嫁祸别人。不用大刑,想你必不肯招。来,拖下去打!”张富有听了吓得魂飞天外,把头磕得山响,连连喊道:“大老爷,小的实在冤枉!小的实实不曾害客人性命,青天爷爷明鉴。”左右不由分说,拖下去打了五十板。程公拍桌道:“打!”又打了五十,问道:“你招不招?”张富有喊道:“小的实在冤枉!”

程公命暂且带下,传众水手到堂,将惊堂一拍,喝道:“本县已访得这客人是张富有杀的,与你们无干,可从实说来。”众水手一齐叩头禀道:“小的们实在都不知道。”程公喝道:“不打决不肯实说。给我每人重打二十。”左右一齐动手,一个个按下,左右开弓的打个满堂红,只听得杀猪似的叫喊。打完问道:“还不快说。”那个烧火阿二喊道:“大老爷,小的那天上岸拉纤,张富有在船上杀人,小的实实不知。”程公便大声道:“张富有在船上杀人,是他伙计亲口供招,你们大众都听见了。”便传张富有,问道:“你在船上杀人,你伙计已经供出,快快将实情说来。那个人头放在哪里?有半字不对,看夹棍伺候。”富有叩头道:“冤枉,冤枉!”程公道:“还敢胡说,再打!”又打了一百,富有仍是不招。程公道:“这个后生倒会熬刑。且拿来钉上镣,发监拘禁,听候再问。”又标了一枝签,派两名差押张富有的兄弟去沿路寻取首级,其余水手从宽取保释放。原船本应追取入官,因是往来客船,暂免封锁,准其照旧航行。判毕,传众客人上堂,黄道梅、裴道运外,又点了张申、王福、赵甲三名,说道:“你们这五人,张富有供称知情,着还押听候再审。其余众客,着取具结实妥保开释。”

那黄、裴、张、王、赵五人不知头路;叫苦连天。程公也不去理他。吩咐退堂。那取保的俱退到外班,各人觅各人的亲友,取具保呈,候批不提。

程公退回书房,将堂上各情与李公说知,便叫班管家人进来,叫他将黄、裴等五人带到一僻静之处,听李少爷亲自吩咐。

并替这五人起个病状,免得早晚点名。一面催前稿,赶紧备办应用的对象。那班管家人将黄道梅等五人带到土谷神祠的厢房内。李公便悄悄的进去。这五个人认得是李客人,便一齐的称冤求救。李公道:“你众位且不要着急,只要听我调度;便能设法救你。”那五人齐声道:“无不听命。”李公道:“你们五位之中,可有懂得些外科的没有?”那裴道运道:“小可是五代家传的跌打损伤,出杭州城二三百里,提起五世郎中没有不知道的。前日船上那个客人,小可本想医好他,后来看见没有头,这就没法了。”李公道:“这就巧极了,我的事可望有成。你们众位也可免累了。”裴道运说:“想必是衙内有病,叫小可效劳?”李公说:“非也。这桩事必定先访着真凶手;方能救你们众位。”裴道运说道:“知道真凶手在哪里?还要去替他医病。”李公道:“你且别管,我已经在县太爷面前讨下你们五位跟我去缉访凶手。到那里后,但听我调度便是。”众人听说已经在县官前讨下,可以不回班房管押,无不欢天喜地,情愿效力。李公道:“你们跟了班管二爷回到班房,将行李等收拾停当,仍旧到航船上等我。傍晚时分,我便来到,开船前往。”众人连声答应同去。

李公回到书房,前稿二爷将置备的药箱、药瓶、刀剪、膏药,照单点付。李公便取笔砚在那白布上写道:“浙江五世医裴,仙传妙手,起死回生。一切跌打损伤、痈疽瘤痔,手到病除。”写完,旁又写一行小字道:“计日包治,无效不取分文。”

那一边写道:“路过贵地,暂留扬名。”写毕,叫人做了上下配头,折起了迭在箱内。将破衣旧帽,单另包好。程公又送了百两纹银为路中费用,李公也不推辞,便起身告辞。程公握手道:“贤侄此去一定成功。万一没有端倪,也不必固执,且回来从长计议。”李公唯唯听命。正说话间,门稿带了点单,跟去的四名捕快,将名单呈上,乃赵升、李益、吴太、周起。程公点过,交与李公,复向四人道:“你们小心伺候李少爷,倘有不周到处,回来重重责罚。”四人叩头称是,又向李公磕了头。李公便将置备各物交与赵升、李益,先到船上等候。叫吴太到城外店中取行李,到船上会齐。自己带了周起,慢步出城。

程公尚欲派家人跟随,李公谢绝。程公再四叮嘱,送到宅门分手。

李公出了衙门,来到船上。见班管带了那五个人已在船上,见李公到,便将五个人点齐交付,请了一个安,-告辞去了。

少停,赵、李、吴三人亦都到船。李公叫船上赶快预备夜饭,叫烧火阿二将航船的灯笼摘下,另换上一盏没字的灯笼。吩咐吃完了饭,赶快开船。正是:

预备深坑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鲸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得确情张荣复命 听堂讯钟氏诉供

却说程公陪李公宴饮后,便命两位少爷陪李公在书房小坐,一面传鼓开堂。在班房提出张富有、黄道梅、裴道运等三人上堂听审。外边差役在船上带到众客人,水手亦已齐集辕门听候发落。程公先传张富有跪倒案前,便大喝道:“张富有,你这狗才,害了客人性命,尚敢巧言乱说,先自出首,希图嫁祸别人。不用大刑,想你必不肯招。来,拖下去打!”张富有听了吓得魂飞天外,把头磕得山响,连连喊道:“大老爷,小的实在冤枉!小的实实不曾害客人性命,青天爷爷明鉴。”左右不由分说,拖下去打了五十板。程公拍桌道:“打!”又打了五十,问道:“你招不招?”张富有喊道:“小的实在冤枉!”

程公命暂且带下,传众水手到堂,将惊堂一拍,喝道:“本县已访得这客人是张富有杀的,与你们无干,可从实说来。”众水手一齐叩头禀道:“小的们实在都不知道。”程公喝道:“不打决不肯实说。给我每人重打二十。”左右一齐动手,一个个按下,左右开弓的打个满堂红,只听得杀猪似的叫喊。打完问道:“还不快说。”那个烧火阿二喊道:“大老爷,小的那天上岸拉纤,张富有在船上杀人,小的实实不知。”程公便大声道:“张富有在船上杀人,是他伙计亲口供招,你们大众都听见了。”便传张富有,问道:“你在船上杀人,你伙计已经供出,快快将实情说来。那个人头放在哪里?有半字不对,看夹棍伺候。”富有叩头道:“冤枉,冤枉!”程公道:“还敢胡说,再打!”又打了一百,富有仍是不招。程公道:“这个后生倒会熬刑。且拿来钉上镣,发监拘禁,听候再问。”又标了一枝签,派两名差押张富有的兄弟去沿路寻取首级,其余水手从宽取保释放。原船本应追取入官,因是往来客船,暂免封锁,准其照旧航行。判毕,传众客人上堂,黄道梅、裴道运外,又点了张申、王福、赵甲三名,说道:“你们这五人,张富有供称知情,着还押听候再审。其余众客,着取具结实妥保开释。”

那黄、裴、张、王、赵五人不知头路;叫苦连天。程公也不去理他。吩咐退堂。那取保的俱退到外班,各人觅各人的亲友,取具保呈,候批不提。

程公退回书房,将堂上各情与李公说知,便叫班管家人进来,叫他将黄、裴等五人带到一僻静之处,听李少爷亲自吩咐。

并替这五人起个病状,免得早晚点名。一面催前稿,赶紧备办应用的对象。那班管家人将黄道梅等五人带到土谷神祠的厢房内。李公便悄悄的进去。这五个人认得是李客人,便一齐的称冤求救。李公道:“你众位且不要着急,只要听我调度;便能设法救你。”那五人齐声道:“无不听命。”李公道:“你们五位之中,可有懂得些外科的没有?”那裴道运道:“小可是五代家传的跌打损伤,出杭州城二三百里,提起五世郎中没有不知道的。前日船上那个客人,小可本想医好他,后来看见没有头,这就没法了。”李公道:“这就巧极了,我的事可望有成。你们众位也可免累了。”裴道运说:“想必是衙内有病,叫小可效劳?”李公说:“非也。这桩事必定先访着真凶手;方能救你们众位。”裴道运说道:“知道真凶手在哪里?还要去替他医病。”李公道:“你且别管,我已经在县太爷面前讨下你们五位跟我去缉访凶手。到那里后,但听我调度便是。”众人听说已经在县官前讨下,可以不回班房管押,无不欢天喜地,情愿效力。李公道:“你们跟了班管二爷回到班房,将行李等收拾停当,仍旧到航船上等我。傍晚时分,我便来到,开船前往。”众人连声答应同去。

李公回到书房,前稿二爷将置备的药箱、药瓶、刀剪、膏药,照单点付。李公便取笔砚在那白布上写道:“浙江五世医裴,仙传妙手,起死回生。一切跌打损伤、痈疽瘤痔,手到病除。”写完,旁又写一行小字道:“计日包治,无效不取分文。”

那一边写道:“路过贵地,暂留扬名。”写毕,叫人做了上下配头,折起了迭在箱内。将破衣旧帽,单另包好。程公又送了百两纹银为路中费用,李公也不推辞,便起身告辞。程公握手道:“贤侄此去一定成功。万一没有端倪,也不必固执,且回来从长计议。”李公唯唯听命。正说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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