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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目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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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白海鸥绕着舰尾飞翔。附近海区所有的舰艇都参加了为烈士肖磊送行的仪式。
八时整,四名身穿白礼服的水兵抬着一个担架,缓步来到“长江”舰舰尾,两边由六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站着武装岗。烈士肖磊的遗体用白布包裹着,上面放置着“红色飞龙”的姑娘们连夜赶制的一个花环。在他的脚部位置,拴着一块重重的铅砖。人们面向烈士遗体默哀,站在前排的肖镇南手里端着军帽,神情肃穆,身于僵直,在舰政委致悼词的几分钟里,他俨然如一尊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
最揪心的时候终于来临,心名水兵把担架高高托起,抬过舰尾的栏杆,然后将靠近头部的担架抬起来,肖磊的遗体缓慢滑入大海,随即被雪白的海浪所吞没……
“去吧,孩子,让海豚伴随着你一起畅快地游,向前游……”肖镇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祝福着。
这时,舰上值班员在航泊日志上写道:八月九日八时零五分,海军陆战队A旅战上肖磊海葬。地点北纬二十二度零九分,东经一百一十七度三十二分。
值班员拿着填好的航泊日志来到甲板上,让舰长江平波签名,江平波签完之后。把本子递给了肖镇南。肖镇南工工整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审视良久,生怕有什么差错似的。在确认无误之后,昂头走进停在机坪上的直升机。
“回A旅演习指挥所。”他对驾驶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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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75
那几天关维汉觉得有些疲劳,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疲劳不是一时一事造成的。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他如同一部没有刹车的汽车,一直在高速公路上跑个不停,很少开到维修站去检修一下。
“组织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从某种角度上讲,其难度并不亚于打一场同等规模的战役。”当“神圣…01”联合登陆演习高潮迭起的时候,关维汉终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就这次联合登岛演习而言,其目的是检验在实战背景条件下,部队的战斗力水平、指挥机关的组织能力以及诸军兵种之间的联合作战意识,从演习中发现问题,汲取教训,为今后的训练和领导决策提供参考依据,而不是为实战提供一种模式。
从这个意义上讲,军事演习不可能像在真正的战场上那样,随着战役的发动、发起、发展而变幻莫测,从而展现出指挥员统揽全局,运筹帷幄的雄才大略,或大智大勇、奇险奇胜,或力挫群雄、化险为夷。军事演习中双方的胜败荣辱,早已像电脑程序那样,严密地编制在演习预案上,你再高明的指挥员也只能在这个平台上操作,就如同杂技演员表演钻圈那样,无论你横着钻,竖着钻,一人钻,多人钻,圈的大小是固定的,圈的位置是固定的,钻圈的顺序也是提前编排好的,假如在临场表演时出现意外,高明演员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处变不惊,能够“救台”,不露破绽地继续表演下去,之后在出现失手的地方多加练习,直到熟能生巧,巧能生精。
“演习就是这个理呀。”关维汉对肖镇南感叹道。
肖镇南从海上回到旅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似的。仅仅二十四小时,他好像走进了一条跨越千年的时空隧道,他无法从黑暗的隧道里摸索出来。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肖磊是巡游大海去了,明天他就会回来的。”说得多了,他也就信以为真了。他是用这种自我麻醉的方法来解脱自己,使滴血的心得到暂时的慰藉。
这天晚上,关维汉来到肖镇南的营帐里,他一走进去,便看到肖镇南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块红布,红布上面一粒子弹头幽幽地闪着寒光,不用问,那一定是夺去肖磊生命的那颗罪恶的子弹,肖镇南正盯着那颗子弹发呆。肖镇南看到关维汉,站了起来,关维汉与他握了手,便在他身边的一张行军椅上坐了下来。肖镇南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人这个东西咋就那样脆弱呢?一碰就碎了,我真的不相信。”
关维汉说道:“情况初步查明,这个事件不是偶然的,它是受某大国指使的一个国际走私武器团伙所为,这个团伙以商船做掩护,长期向我敌对势力贩卖军火,妄图破坏我国和平统一大业。我国政府已经正式提出抗议,深入调查还在继续。肖旅长,就这件事本身,我们应该从中吸取什么教训,也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
肖镇南嚅动着嘴唇:“我对儿子的死负有责任,我们的训练不够,按道理,他们应该对付得了。”
“能认识到这个就好。”关维议说道,“也包括我个人在内,对演习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估计不足。我们的一些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平时的训练课目陈旧,方法单一,关键时刻手足无措,这种训练已经远远不能适应现代战争的要求了。”
肖镇南收起桌上的红布,把那颗子弹握在手心里,痛不欲生:“要死也该我去死,为什么让儿子代替我呀……”
关维汉不声不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在肖镇南面前摊开,里面是一块扭曲着的铜片,铜片表面泛着一层绿绿的锈斑。
肖镇南一脸诧异:“这……”
“这是我父亲的一件遗物。从我当兵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带在身边。”
“你父亲?”
“他是在一江山岛登陆战役中牺牲的,那时我还不满五岁。”
“你父亲他……”
“他在张爱萍指挥的渡海战役司令部里担任参谋长。”关维汉说,“那时全国解放不久,逃到台湾的国民党残余部队还盘踞在一江山岛。当时,他们凭借美国主子的撑腰,在东南沿海为非作歹,闹得中央领导吃不好,睡不香。陈毅元帅火了,他拍着桌子说,不惜一切代价,坚决给我拔掉这颗东大门上的‘钉子’。一江山岛距大陆最近处有三十多公里,那时海军只有一些小型炮艇和护卫舰,登陆船只主要靠征集来的民船,而且陆海空三军联合登岛作战还从来没有搞过。一九五五年的一月十八日,张爱萍下达了登岛作战的命令,那次登岛战役打得很激烈,也很残酷,双方在那个只有零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投下了几百吨炸弹,山头被削去了一米高。我父亲是随登陆艇第二大队到前线实施协调指挥的,他在争夺二点三高地的战斗中被敌人的炮弹击中……”
关维汉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他被运回大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记得天很冷,我和妈妈被叫到医院里。那时,父亲已经快不行了,我和妈妈站在他的床前都哭了。我父亲坦然地笑着,他把这块从肺部里取出来的弹片递到我的手里,他对我和妈妈说,不要哭,军人的归宿就是在战场上,如果能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那是荣幸,只可惜台湾岛还没有解放……
一转眼都过去四十多年了,我们这些人也都在军队里干了三十几年。可是,我们为这支军队做了些什么?几十年没打过大仗了,我们的各级指挥员对现代战争了解多少?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能不能冲得上去?老肖,要把这些家底搞清楚,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也包括把我们这条老命献出去。”
肖镇南听得热泪盈眶:“参谋长,我这条老命早就捐给国家了,捐给陆战队A旅了,我无怨无悔,可是,孩子还小呀……”
“我记得上次在南子岛演习回来,你们A旅牺牲了三名同志,当时我讲过这样的话,任何为强军之路做出的探索,都是有益的,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人民也是不会忘记的。这话不仅仅是针对南子岛演习中牺牲的三名同志说的,在这次演习中也同样适用。要知道,老肖,官兵们的生命如果还不能换来我们各级指挥员的警醒,那我们就是在犯罪呀!老肖,为什么我们不能反思一下自己,反思一下我们的部队,这样的现状能不让人担忧吗?”
“可是,A旅再也折腾不起了……”肖镇南说着声泪俱下。
“自古到今,哀兵必胜。我相信,海军陆战队A旅经历过几次刮骨疗毒之后,它一定能成为一支不可战胜的登陆先锋。”
肖镇南紧咬牙关,脸上的肌肉嘣嘣直跳。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我信。”
关维汉长吁了一口气,他站起来,欣然说道:“我们到海边看一看,今晚是登陆演习前的最后一次夜间合练了,除了A旅的坦克、装甲车和突击部队参加外,我们还组织了八百艘民船、一万八千人的登陆部队,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好吧。”肖镇南跟着关维汉出了帐篷。
正如关维汉所说,那天晚上,十里海练场上热闹非凡,在通往海边的各条简易公路上,数百辆挂着伪装网的运兵车、指挥车和拖炮车伴着急行军的队伍来来往往,几十辆坦克、装甲输送车、步战车向海边隆隆开进,如果不从迷彩的颜色上来区分,是很难辨别哪些是海军陆战队,哪些是陆军、空降兵的。在附近的机场上,一批批歼击机、轰炸机不停地起降,在他们头顶上。闪着夜航灯的机群呼啸而过。关维汉和肖镇南一起登上一座临时搭建的指挥台,站在这里整个海练场一览无遗,高高的指挥台面对着宽阔的海面,海面上更是灯火辉煌,数十艘战舰和百余艘运兵船在海面上一字排开,前面的两栖坦克、装甲车已经越过滩头,从气垫船、冲锋舟上下来的官兵正向无名高地发起冲锋……
突然间,肖镇南看到了飘扬在冲锋队伍上空“陆战猛虎连”的旗帜,他冲下指挥台,嘶哑地吼叫着:“肖磊——”那声音犹如从地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炽热的岩浆,把那个海滩的夜晚照得一片通红。
肖镇南身穿海洋迷彩服,头戴陆战队钢盔,脚穿巡洋舰牌陆战靴,跑进正在冲锋的队伍之中。他从连长叶正言手中夺过“陆战猛虎连”的旗帜,高声喊道:“同志们,跟我上!”便举着红旗朝山坡上冲,官兵们都跟着他高声喊着“冲啊!冲啊!”,不顾一切朝前冲去。
官兵们的吼叫声伴随着轰鸣的机车声震撼着海练场的夜空,钢铁履带碾在砂石砾岩上,迸射出一串串火星。肖镇南跟着坦克车穿过灌木丛,越过战壕,翻上峭壁,在十里海练场上纵横驰骋。
关维汉目睹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潸然泪下……
到达目的地,肖镇南已是精疲力尽。他摘下钢盔,注视着岿然不动的兵阵,汗水从他那满是泥污的脸上往下淌。他第一次发觉训练场上的夜是那样的静,那样的美。朦胧的月色下,高大的马尾松轻摇着柔曼的枝叶,一簇簇紫荆花、小叶桉在月夜中絮絮低语,一只只萤火虫在灌木丛中飞起飞落,就连蜥蜴、蛐蛐儿的走动都是那么的细微,声声入耳。
“爸爸,我就在冲锋的队伍里,你看到我的身影了吗?我还是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兵,我想念火热的军营……”他又听到了儿子轻声的呼唤。
肖镇南抬起头来,发现他的面前竟伫立着全旅的官兵。在队伍前面,吴曙光、顾建民、林沐阳、孙克武、魏飞、夏小青……那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人点燃了一堆篝火,那跳动着的火苗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花。
“旅长——”
不知队伍中是谁先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和嘤嘤的痛哭声。
“旅长——旅长——”
一声声呼唤把他从幽远的冥冥之中唤回到现实。
“你是一旅之长,你有你旅长的职责啊,这样下去还怎么演习?怎么带领着A旅打胜仗?”他对自己说。
这时,关维汉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肖镇南站在一辅坦克上,把手一挥:“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征战东岳岛了,大家说有没有信心?”
“有!”
“好。”他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坦克的炮塔上。“拿下东岳岛登陆当先锋!”
76
位于北回归线上的东岳岛面积二百四十平方公里,它东临金州海峡,西靠南中国海,北面与大陆隔海相望,历来是南下东进的海上交通咽喉。“神圣…01”联合演习的登陆场之所以选在东岳岛,除了它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地位之外,关维汉更看中它那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在东岳岛上,一条中央山脉横亘南北,岛上群峰环绕,丛林茂密,溪流潺潺,主峰玉柱山似一把利剑直插云端。沿海地势平坦,物产丰盈,岛上筑有环岛公路、机场、码头,是一处迟迟未开发的军事重地。
早在这年五月,东岳岛上进驻了一支数千人的特殊部队,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丛林迷彩服,不佩戴任何军种、军衔符号。短短几个月,他们在岛上修筑了大量的工事,碉堡,建立了一座座相当规模的雷达站、飞机洞库和导弹发射架,好像准备在这里打一场恶仗似的。令岛民们大惑不解的是,他们在沿海适于养殖的滩涂上拉起铁丝网,投下数吨重的三角锥、轨条砦,还在水下、岸边铺设了大量的油管、火道。这些兵没黑没明地搞训练,很少与老百姓交往,引起了岛上居民的疑心,他们看这些兵都用另类的目光,有人还以妨碍居民生活为由,写信告到战区。
这天下午,关维汉在演习指挥中心的办公室里,正在修改送新华社播发的第三阶段登岛演习封锁海空的授权公告,战区群工部门转过来一封群众的告状信。关维汉看罢淡淡一笑,对身边的信息中心主任胡天民说道:“模拟敌占岛屿,当然要逼真,不过要给群众解释清楚,以免引起误会。”
胡天民说道:“东岳岛的模拟工事足以达到乱真的程度,说明守岛部队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从军事侦察卫星上接收到的东岳岛红外扫描图递给关维汉,“东岳岛所有军事目标都在这上面了,防御部署、部队的驻防也都一目了然。”
关维汉把那张卫星红外扫描图摊在桌子上,审视片刻,扭过头问胡天民:“从这张图上,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胡天民说:“有。与三个月前的卫星接收图对比,新修的军事目标增加了一百多处……”
“多多少?”
“我没做过统计。”胡天民说,“水下的障碍物和埋在地下的阻绝壕、油管火道等防御工事,卫星还无法探测清楚。”
“除了水下的、地下的,地面上的都清楚了吗?我看不一定。新修建的大大小小一百多处军事目标,哪些是真的,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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