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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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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想了一想,问:“他会收许多贿赂吗?”
朱希孝说,这也不算是贿赂,有一些人是他的门生,送老师一些银子,为丧事所用,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能收受不少的礼物,连皇上也送他东西,下面的府县更得讨好他了。
万历默然,他不再说了。
万历至今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当他大婚时,要户部出四百万两银子,张居正不愿意,一口回绝,要内府出银子。这件事让他心里总是不痛快,他让内府出银子,要二百万两,冯保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三百万两。你看人家冯保对他,真的是他的大伴儿呀,有情有义。再看张居正,就不那么地道了。原来万历还以为张居正是一心为公,但看他归乡,也就看出来,他也是一个贪鄙的家伙,处处收贿贪财,船满舱箱满箧,都是金银珠宝,都是古玉珍玩,都是字画巧饰,张居正一趟归家,便富得流油。
万历看着朱希孝,朱希孝不知皇上想什么,便问:“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万历问:“听说张先生家人在江陵欺凌乡民,夺田占地,欺压百姓,有这种事儿吗?听说他家里的田已有上万顷,是不是真的?”
朱希孝说:“是真的,但可能是张先生家买的,或是人送的。”
万历一下子来气了:“买的?他拿什么买?他在京城里盖一楼,弄一园子,我还送他一些银子呢,那都是官员们送的,不然他哪里盖得起楼?他怎么能有钱买那么多地?送的?人家怎么肯送他土地?”
朱希孝说:“真是送的,皇上。”
万历说:“你说明白,我听听,不要叫我听着糊涂。”
朱希孝说,如今在下面,各省都传说这一句话,种不起地,送人吧。养不起儿子,当太监吧。养不起丫头,卖了吧。你种地要交税,交隆庆四年以后的税,你要交不起,就可以把地送与一个大户,他的地可是不用交税的,你的地也不用交税了,你只种就是了,算这地不是你的,你还能得一些粮食。所以有的农户就把地送人了。
万历说:“这么说,新政没什么好处了?”
朱希孝说,哪能没好处呢?没好处皇上怎么能行新政?只是下面的官员把事儿做绝了,张先生的催逼又狠了些,下面的官员都得按政绩考成,交不上税来,他就做不成官了,他就得欺压百姓,这件事就是这么做下来的。
万历默然,他说:“户部的银子有了盈余,京城里的官员们也过得好多了,但没想到是让百姓受苦,这样的新政能不能支撑得长久?”
朱希孝不敢回答这句话,他哪敢说能不能支撑得长久?
万历自己安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那就先支撑着吧。
万历一生,就是支撑一时是一时,绝不多想。他此时想着,有张居正,他不必烦心去想这种事儿。他对朱希孝说:“我的身体不那么好,只要一想事儿多了,头脑便疼,头一疼,腿就站不直,这毛病让御医看了好多次也看不明白,我想请李时珍来看,你派人去找,都说李时珍医可通神,不知能不能找得到他?”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在大明朝的天下哪一块地方呆着,就能找到,锦衣卫绝对找得到他。”朱希孝保证说。
万历下令,要把辽东捷报的名单传与张居正,要他拟报功臣名单。张居正很是得意,但代理首辅吕调阳便很郁闷了,他只能打着精神上西庐,每一日只是坐在炕桌上,与张四维、申时行、马自强说笑。吕调阳说:“听说太岳兄的船行在湖河上,岸上的百姓吼喊:船要沉了,快救船,快救船!就有人跳水去救,到了眼前一看,船没沉,还在慢慢地驶行,没沉啊。”
马自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申时行知道他是讥讽张居正,因一路受贿收受礼品过多,致使船行时吃水过深,像要沉船,但只是微笑,并不插话。马自强自然明白,便笑着看吕调阳。吕调阳慢吞吞地说:“一路上船吃水太重,吃水太重,船过了吃水线,你说这船岂不是像要沉了?”
众人一笑,只是一笑,明知道吕调阳是不满意张居正,但他们说不出什么来,张居正如今在路上,派去江陵的人一天一报,像是期待皇銮归乡,这郑重是任谁也没有的。
吕调阳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儿,都写成折子,再写一明帖,一齐发寄江陵吧?”
众辅臣说是。
马自强的身体不好,总是犯咳。他说,从前请李时珍看过的,李时珍嘱他勿动气,制怒,与世无争,方可延年。他奋然而起,大呼:大丈夫岂能为一己而负天下乎?然后他就任礼部尚书,自是为国节俭不少,受到好评。待得张居正归乡葬父,虽说他与马自强不和,但这一次他也举荐马自强任辅臣,这让马自强很感激他。
吕调阳说:“太岳兄请你入阁,是看你从前掌过翰林院,又做过礼部主官,便给你一个面子,这也是你从‘考成法’得到的实惠吧?”
马自强一笑,并不言语。
吕调阳对张四维说:“你的家人是不愿你做这个辅臣呢,还是愿意你做?”
吕调阳知道张四维这么问,是有深意的。张四维做辅臣,定与张居正不是一个心思,他只能敷衍了事,唯唯诺诺。然凡事听从张居正的,能不窝火?但张四维与吕调阳不一样心思,他心里想,他早晚会有时机的,只要他有说话的机会,就一定要提出自己的主张,他不是也在寻找机遇吗?他不回答张四维,只是摇头。
吕调阳说:“咱们是看守内阁,只管看着守着,凡有事一定要交与太岳兄那里管,我们只把条陈弄明白了,事情理顺了,写一揭帖派人送往江陵就行,再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这还不简单?”
申时行说:“要有急事,当可以决定。”
吕调阳认真地:“不可,首辅走时交待了,凡大事儿,你都得找他,要他首肯才行。他不点头,你怎么能擅自作主?你做得了主吗?依我看,你还是不要找麻烦的好。”
申时行说:“有些事,只要依顺着首辅在时的规矩,便可以做了,不必每一事都向首辅禀报,这显得我们这些人做辅臣,只是敷衍他了,他必也心里不快。”
吕调阳大笑:“汝默兄,你还是礼部的底子,从礼部左侍郎再改吏部,怎么也改不了你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人家要的是你从不自做主张,这样子人家才放心。你自己做主,人家怎么会放心?你不会做到高拱那个位置的,你这么颟顸,有什么益处?”
申时行说:“我只是说,要做的该做的,就做好了。我们是大明朝的辅臣,不是首辅的辅臣。”
吕调阳看着申时行,说:“我看你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如果说与人听,有人会不高兴的。”
冯保在殿上问万历:“皇上,你觉得没有张先生,是不是诸事有一点儿不放心啊?”万历答说:“倒不是不放心,只是他在,心里有一点儿底儿就是了。他是用起来顺手些,确能做些事情,仅此而已。”
冯保说:“张先生如今到江陵了,定于4月16日安葬其父。这一天,有关的人员都会到场,他安葬了父亲,就会回来了。”
万历说:“我要他早回来,他会听我的。”
四月十六日这天是黄道吉日,江陵城里一片素白,满街上都是雪片似的灵幡,都是素孝的带子。城门上也悬着素孝带子,满城尽是素孝。湖广巡抚陈瑞要求所有城街上的铺面都得带孝,披素色,抚治郧襄亲自监督,满城人都看着江陵一城素孝,心里不满,但却不敢声张。
清晨从张府出来了丧仪队伍,走在前头的是张家的亲属,然后便是前来参加葬仪的官员,从京城来营葬的司礼监太监魏朝走在前头,工部主事徐应聘走在身后,前来代表皇上谕祭的礼部主事曹诰,护送张居正归来的尚宝司少卿郑钦、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还有湖广巡抚陈瑞、抚治郧襄、都御史徐学谟,再后面就是黑鸦鸦的地方官员。'① 从樊树志《万历传》。'①
在他们身后,才是丧主张居正,三兄弟一起走,身后是他的家人,足足有一二百人。
灵柩由三十六人抬着,向太晖山而进。一路走得很慢,有丧仪主持人呼喊着,起扛!便由人一步一摇地带着路,一直向太晖山而去。当送葬的队伍走到了太晖山,就连走在最前头的司礼监魏朝也累了,他擦擦头上的汗水,说:“到了,上山吧?”
但张居正不愿,他要依照旧族规,由族里的子弟亲属亲自抬棺,一直抬到山坡上。这太晖山是一片好山水,一望无边,眼前是水,一条锁河蜿蜒而过,再向前眺,便是一片山峦,似雾似云,在眼前飘荡。张居正扶着棺,与亲属弟子一齐出力,把父亲的灵柩抬到了山坡上,放在圹前。
众官员再上来致祭,礼部主事先致辞,替皇上对张老先生的一生做出高度评价,再由工部主事大人看圹,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然后再由主事的司礼太监魏朝说:“行了。”这一句话算是最后的决定。所有的人再看张居正,张居正仰头,他似乎不愿意尽早地就把他的父亲安葬下来,还想让这仪式更久远一些,但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他漠然地说:“好吧。”
所有的亲人便跪下号哭。
葬仪很隆重,一直到了下午,送葬的人才扯着张居正回来。张居正哭得伤心,跪在坟前大声痛哭,叫道:“父亲啊,我与你19年没见,不是不想见你,我是没法儿回来啊,皇上的事儿大,不能回来孝敬你老人家,我心里有愧啊。”他咚咚撞石碑,还好石碑埋得很结实,再怎么撞也撞不动。魏朝说:“张先生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说,也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皇上挂念着先生呢,指望着先生呢,大明朝也指望着先生呢。”
张居正说:“我恨不能一下子撞死,我为人子,不能尽孝,我有什么用啊我?”
张居正的三个儿子张敬修、张嗣修、张懋修都来扶父亲,他们哀求说:“父亲啊,你是国家栋梁,不能太过哀伤啊,爷爷在九泉下的英灵得知你回来了,他一定会高兴的。”
张居正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让魏朝也很感动,他说:“张先生是一个孝子,能如此,也不易了,他为国家做了大贡献,为张家,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啊。”
到了晚上,所有的送葬人都回到张府,吃了一顿大餐。他们边吃边说笑,与送葬时俨然两样。
张居正此时与他的三个儿子在书房里谈事儿。他说:“位高震主,这一高是人臣最可怕的事儿。我做人臣,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已是最高处了,我想退位,回家赋闲,你们看如何?”
三个儿子不想父亲会说到这个事儿,一时愣住了。好久,张敬修说:“头一次听父亲说此事,但我认为父亲说得有理,如果此时父亲能退下来,那真是自古以来的大隐。父亲做得很好,大明朝如今新政有新气象,绝非以往可比,此时一退,便是功成身退了。”
二子张嗣修说:“父亲这么说,我明白父亲的心意,我们一考考中了进士,人都说是借父亲的名声,是借父亲的威望,我们也不服,可谁叫我们是张居正的儿子?我看父亲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可能。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做什么?就是要父亲再回朝去,为皇上出力。皇上要父亲再干几年,十年二十年?我也不知,父亲要是真的推行新政有力,大明朝是不是可以出现一个承平盛世?”
张居正叹息:“谈何容易啊?承平治世,那可得有几个条件的,首先,你得有一个明君,再就是你得有一群贤臣,然后再是有一个好的朝代,有一些好的政策,再再就是下面有许多循吏,没有多少贪官……这些条件哪里有?只我一个人,早晚不得被碾得粉身碎骨?琴依说,越往前走,我越孤独,她说得对,我确实看到了危机,想归隐,想回去就告老,我早先走时就把申时行、马自强他们弄到了内阁,我想他们做阁臣,也有他们的好处,让他们弄去吧,我走,行了吧?”
三子张懋修不像两位兄长那样冷静,他说:“人得势时,便像拉弓,势要用尽,便是成功。你还缓着一步,不使足劲,谁知道你会做得怎么样?父亲行新政,人人皆知,这会儿还有几件事没完成,人生路上,行百里路而半九十,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能退?一旦退下,你就得承受别人的诬辱,想反击也没有力量了。时不我待,你要退下来,再怎么有你的机会?你有匡国济世的才能,又能怎么样?那些归隐的事儿都是说说的,谁看见过?反是帝王反悔,杀害忠臣的事屡见不鲜,父亲为什么不完成自己?人一生有多少时机,能让你完成自己?”
张居正说得沮丧:“我看到了凶险,我也到了顶峰,你不明白,人到极顶上,高处不胜寒哪。”
三子都安慰张居正,要他安心,除非皇上不要他做首辅了,不然大事可为,不必为未来事操心。
张居正对琴依说三子的态度,琴依说,你也左右不定,想在朝廷上执政,一旦做得顺了,以为这朝政非你不可,久而久之,你会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以为非你不行。但你以后会后悔,侥侥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这道理谁都明白,可谁都做不到功成身退。你如今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不思一退?
张居正突然很生气,对琴依说:“我不想退吗?我一直在尸位素餐吗?我不想着功成身退,与我妻妾在一起,成为一个处士吗?你太小看我了,我就那么贪恋这位置吗?”
琴依却不惧他:“说不贪恋,但你仍盘桓在那里不肯走,就是贪恋,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说法能让人信服吗?”
张居正恨恨地说:“我不同你说。”
张居正恨琴依,恨她直说自己,自己是一个清高骨鲠之人,怎么会像她所说的,贪恋高位不去?他来到了妻子屋里,老妻老了,留在家里侍奉老人,便显老多了。他说了琴依所说的一切,老妻说他:我看琴依说得对,她比别的女人更爱你,她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能拿别人的心比自己,你处这么高的位置上,我都替你害怕。你要能退下来,一切都好了。高拱走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我听说,他在新郑病得厉害,看来将不久于人世了,又听说他要写一本书,专写你是如何迫害他的。这是冤孽,要解的,不能再结怨了。你做新政,有许多人恨你,你不能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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