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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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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离骏府城的时候,向各诸侯发布了一道命令。
我暂时撤离骏府城,但是还会再回来。有谁在这段期间屈於北条,重罚不赦。
骏府各诸侯惧於武田信玄的实力。一些有力的将领早已归顺武田信玄。信玄撤退後,骏河
国内掀起骚动。
永禄十二年五月,北条氏康的使者中井将监前往户仓传达氏康的意思。
「最近外面有许多传言,您应该多注意一下。」
中井将监先是严词厉声一番。
「今川家衰退的重大原因之一,是没有子嗣。这关系到今川家的未来,您是否做个决定?
」
「你要我认养子?」
「是的。」
将监注意著氏真的表情。除了正室夫人之外,氏真另有几个侧室,但都没有能为氏真生个
一儿半女。氏真的确是该考虑养子之事。
「你们已经有人选了吗?」
「氏政公之子国王(后来的氏直)。」
「什么,国王!不行,他有武田的血统。」
氏真像一个孩子似地拚命摇头。国王的母亲时姬,是武田信玄之女。天文二十三年的善得
寺会盟,结合了今川、北条和武田三家。是年十二月,时姬下嫁氏政。永禄五年,生下国
王。不久时姬染病过世,享年二十七岁。在血统上,国王是信玄的孙子,难怪氏真反对国
王做他的养子。
「这就难了。」将监说道。
「有什么困难?候选人多的是,为什么要让信玄的孙子做我的养子。」氏真脸色铁青地说
道。
「国王虽是武田信玄的孙子,但也是氏政公的长男,氏康先生的嫡孙。您嫌弃国王,也就
是在反对氏康公的孙子,这样恐怕不太妥当吧。氏康公要我来之前曾经这样对我说:告诉
氏真,就说国王要做今川的後嗣。没有丝毫征求的意见。氏真公,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
您还是答应吧。」
中井将监的语气,充满强迫之意。若是在骏府城,氏真一定怒骂一声:无礼!而今,即使
如何大声斥喝,也没有一位武士能持刀护卫。连居馆的警戒人员,也是北条的人。在挂川
城的时候,如果知道对方的来意,至少还能断然拒绝。现在呢?束手无策。
「你们一定要我认国王做养子?」
「是的。」
氏真的唇角微微颤抖著。突然,他站起来走到庭院,要侍臣大村三郎左卫门和大村四郎左
卫门兄弟拿球来。
大村兄弟服侍氏真,陪他玩球。在骏府的庭院中有一个踢球场。七间半四方的踢球场,东
北角植樱树,东南临柳,西南见枫,西北立松。天气好的时候,就和几名家仆在庭院裏踢
球玩乐。这一生中唯一令他热衷的,只是踢球。他不仅从京都买来用鹿皮做成的球,还令
城下的工匠试作。另外,又延请京都的飞鸟井家和难波家的人,教导踢球。
来到伊豆户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家仆在庭院做一个球场。为了安排球场,庭院的模样
改变了。参加踢球的家仆,只有大村兄弟。三个人也可以踢球,只是方法改变了一些。氏
真到庭院把球高高踢上天空,三郎左卫门用鞋止住落下的球,再抛向天空,四郎左卫门止
住後,把球传给氏真。
氏真开始踢球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在他身上绝对看不到丝毫传说中的昏愚。他全身
充满了运动细胞,再难的球也接得到,从不落地。双眼闪烁著年轻人般的神釆,声音宏亮
有力。
看著这三个穿戴乌帽、狩衣、桂裙的人在那儿追球,中井将监不禁卑视这些逆时代而行的
蠢人。但是,当中井将监发现到氏真不寻常的眼神时,禁不住止住了呼吸。氏真看球时的
眼神,就像是武士凝视著敌人的剑,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的锐气,随时可能转为杀气。
(这是氏真吗?)
中井将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对氏真的评价始终是凡庸、愚蠢。一个凡庸、愚蠢的人
,会有这样的技艺吗?还是因为他太过沉迷於踢球,而流於凡庸和愚蠢?
氏真的眼神,绝不属於凡庸之人。如果授以剑术,必能成为一流的剑士;促其读书,定可
归於一流的学者。是凡庸?还是在今川义元之上?是谁让他背负著愚蠢之名?是谁令他朝愚
蠢行进。中井将监顿时为之心寒。今川家臣见氏真幼时喜爱踢球,便促其踢球,以踢球终
其一生。让领主愚昧,行事不就方便多了吗?为所欲为,无人能阻。使氏真成为装饰品的
家臣们日後分裂开来,互为派系,阴险斗争,纠纷不断。主要的家臣各自与德川、武田、
北条等大诸侯结交,想满足一己之私欲。最後,导致今川家的灭亡。
「将监,想不想玩球啊?我教你。这种传统球艺是所有技艺中最好玩的一项。看著球被吸
入青空,可以让你忘却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只有在这一瞬间,才能真正体会生活的乐趣。
」
中井将监双膝紧接著大地,双耳聆听著氏真的一番话,努力想探索他的内心。
「回去告诉氏康公和氏政公,让国王做我的养子之事,出於无奈,只好同意了。或许这是
我最後能表达的。就这么告诉他们吧。」
中井将监回到小田原城,把所见所闻向氏康报告。谈到踢球时,氏康说道:
「氏真是一个可怜的人。但是,他是不是真的可怜,只有看完他的一生之後才能评断。在
这乱世之中,或许他是唯一能善终之人。」
北条氏康颇有远见。後来,武田再度控制骏河,今川氏真逃往小田原,受北条氏的庇护。
北条氏和武田氏修和之後,今川氏真见北条无法再靠,便转投德川家康,逃往滨松。日後
,他在近江国(滋贺县)野洲郡领有五百石食禄,但仍不愿安定下来,转向西国诸侯,出
外流浪旅行。除了大村三郎左卫门和大村四郎左卫门兄弟之外,只有球儿陪他同甘共苦。
氏真在各大诸侯面前展现球技,他不只是一个展现名门今川家成果的可怜人,到了晚年,
有人甚至为了一睹氏真的神乎其技,特地延请入宾呢!
据说,丰臣秀吉看到氏真的球技後,大为激赏,邀请他暂留时日,但氏真宁可外出旅行而
婉转谢绝。氏真的晚年十分劳苦,或许他参悟到旁人所不能悟者,抱持著特殊的人生观吧
。
大村三郎左卫门和大村四郎左卫门相继辞世後,氏真完全孤独了。没有人与他踢球,他也
没有体力再踢球了。於是,他前往京都为僧,号称宗闾。
庆长十九年(一六一四)十二月二十八日,氏真在江户圆寂,享年七十七岁。
善终。这一点真被北条氏康说中了。
永禄十二年五月底,一名妇人来到户仓居馆。
「麻烦传告阿弥夫人,曾经陪她共赴挂川的阿茜前来拜访。」阿茜对门房说道。
年轻女子单独前来,吸引守门士兵的注意。虽然脸用布包著,看不清容貌,但是想必是眉
清目秀之流。泥鰌髭(胡须稀少的人)盯著阿茜,甚而想摘下头巾。阿茜也瞪着泥鰌髭。
「打那儿来的?」泥鰌髭问阿茜。
「那儿。」阿茜指指背後。
泥鰌髭摆出怒态说道: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此门不开!」
同时,迅速地伸出手朝阿茜胸前抓去。
阿茜立即後退二步。
「如果你不怕事後受责备,就这么做吧。我只是主人派来的使者,回去後只要说守门的泥
鰌髭不让我通过就行了。」
阿茜脸上浮现笑容。
泥鰌髭似乎被阿茜的微笑吓到,让阿茜在门外等候,自己则入内传报。
「阿茜来啦,快让她进来,不可无礼。」
阿弥让当时一起从骏府到挂川的女仆胜子,前去迎接,顺便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阿茜。
看到胜子,阿茜立即笑脸相迎道:
「好久不见,您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胜子为当时的帮助致谢一番後,责备地看了在旁倾听的泥鰌髭一眼。
「胜子,这位泥鰌髭刚才对我非常的亲切,你要不要对他说声谢谢啊?」
胜子立即听出话中的讽刺之意。
「泥鰌髭,这件事我会详细地问阿茜小姐,阿弥夫人会写信给小田原的。」
泥鰌髭立刻丢下手上的枪,跪在地上说道:
「小的乃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胜子和阿茜瞥了他一眼,双双跨门而入。
「阿茜小姐……」阿弥一见到阿茜,眼中泛起了泪光。
从骏府到挂川的恐怖一日,宛若昨日。如果没有阿茜和那些侍仆,是绝对无法活到今日的
。就算还活著,只怕生不如死。被盗贼强掳而去的女仆发出的悲鸣声,依稀可闻。到了挂
川城之後,曾经设法营救,却无迹可循。她们多半是被盗贼凌辱之後,卖往别处。
「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你就不见了。真叫人担心啊!」
迎入挂川城後,阿茜劝阿弥整妆。化妆箱和镜子的背面都印著武田菱,当时曾怀疑阿茜是
不是武田的人。现在这个问题再次浮现。
阿弥问阿茜此次的来意。
「请摒退左右。」阿茜说道。
说到摒退,阿弥身边只有胜子和二名女仆。阿弥让二名女仆退了下去。
「夫人,您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见过你不凡的武艺,知道绝非泛泛之辈。另外,化妆箱上的武田菱或许代表你是武田
的忍者。但是,武田的女忍者为何要帮助我呢?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便去请教父亲氏康,
他说,这是武田的策略。」
「策略?」阿茜反问道,旋即轻声笑了出来:
「氏康公的眼光看得真远。我蒙踯躅崎馆垂爱,略知武艺。主公要我以身保护您,并没有
什么策略。此次前来,是为主公传话。」
阿茜表明自己的身分,她用垂爱间接表示侧室的身分,这一点阿弥和胜子听得出来。
「武田公有话对我说?」
明白了阿茜的身分之後,阿弥心中的一惑已解,却又心生一惑。
「最近,此地将变成战场。武田军一旦入侵,必将立即包围此馆。战乱时期多半会和以前
一样,转友为敌反噬其主,敌军中亦多半有暗杀之人。所以,主公请您尽速移往小田原。
若继续留在户仓,太危险了。」
最後一句,阿茜说得特别用力。
「又有战乱?什么时候?」
「六月初。武田将率大军入侵骏河和伊豆。」
「这……」
虽然阿弥对武田信玄怀著一份好感,但是这种军事机密岂能随意泄露。莫非其中有诈。
「您心中存疑吗?这也难怪,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如果您不相信,我恐怕也没有办
法再保护您了。」
阿茜不说话,阿弥也沉默著。该不该向阿茜说声谢谢呢?上次是好意,这次说不定是策略
,谁能肯定不是呢。
「我只想请教一件事。武田公为什么如此关心我?」
「主公是这么说的。夫人您和嫁给氏政公的时姬一样,是遵照天文二十三年善得寺会盟的
约定,嫁给今川氏真公。时姬已经离世了,如果她还活著,一定会关切夫人您的。」
「如此而已?」
「若说还有其他原因,只怕到时候氏真公和家臣们会惊慌失措。」
这倒是真的。自去年十二月的那一天以後,阿弥和氏真之间便断绝了夫妻关系,只是住在
同一个屋檐下罢了。阿弥无法原谅氏真当时弃她而逃,氏真也对阿弥不愿听他解释的强硬
态度感到不悦。这原本就是一个政治婚姻,早晚会生裂痕。阿弥见到父亲氏康时,哭诉自
己的不幸。
(别哭了,再忍耐一会吧。)
氏康这么安慰阿弥。氏康已经看出阿弥和氏真的将来。
「阿茜小姐,既然我已经知道六月武田军进攻的消息,当然会做一些准备。你不担心这个
军事机密泄露出去?」
「不会的。我刚才已经请您摒退左右,况且,主公也希望透过您,转告小田原。」
说到这裏,阿茜向阿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站了起来。胜子送她到门口。刚才的泥鰌髭已
不见踪影。守门士兵之间弥漫著一股特异的气氛。
阿茜走出户仓馆时,已经料到会在中途遇袭。
泥鰌髭抓女人胸部之事,受到朋友的嘲笑。今川氏真虽然形同囚犯,但是阿弥夫人是北条
氏康之女,而且是氏真的正室夫人。百名士兵负责看守居馆,严密监视氏真,对於进进出
出的男女,当然应该基於职责,详加询问。言词冲突粗鲁之处,对门房这种职务而言,自
是难免。但是,当女仆表示要告到小田原时,泥鰌髭立即跪地求饶的卑微之举,受到同僚
的指责,使他无地自容。
「好!我就在路上等她,要她那一张利嘴向我求饶,让她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
泥鰌髭找了二名性好渔色的男子,一起离开居馆。自居馆而出的道路,直通松林。泥鰌髭
就在路上等著。
「刚才老子向你低头,这次要你向老子低头。只要你低头乖乖不说话,咱们三人就让你乐
一乐。」泥鰌髭垂涎地舐舐嘴角。
阿茜走近了。泥鰌髭伸手欲抓阿茜的手,但是手臂却垂了下来,整个人向後倒。站在後面
的二名男子立即拔刀而上,其中一人要害被袭倒下,另一名则被阿茜闪过的松树根绊倒。
阿茜拾起大刀,朝一名正要爬起来的男子的脑袋敲去。三人一个个都躺在地上。
三人迟迟不归,馆内警卫到松林,发现三人全身赤裸地被绑在树上。只有泥鰌髭的一臂被
断。泥鰌髭和另外两名男子,当夜离馆,行踪不明。
阿弥写信给小田原的氏康,说明阿茜来访和泥鰌髭之事。
「信玄这个傲慢的家伙,竟然事前通知。」
氏康的愤怒是可以想见的。但是他不知道阿茜拜访户仓之事,究竟是事前通知?还是一种
计谋?氏政则认为这是信玄最善长的表面作战方式,外表上显现出对伊豆的关心,其实是
打算从上州口附近进攻关东。
北条的间谍拥向四面八方,尤其特别注意信浓武士的动静。小田原陆续获得六月自上州进
攻关东的情报,却毫无攻击骏河的动静。
六月九日,北条氏康、氏政父子在小田原迎接上杉辉虎的使者,彼此交换誓书。氏政的弟
弟,三郎氏秀以上杉辉虎养子的身分前往越後,双方缔结军事同盟。
交换誓书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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