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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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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李纯就常常托故把毕正林支派出去和菱子秘密幽会,这样偷偷摸摸地维持了一年之久。毕正林对此,虽亦微有所觉,但因李督军等于是他的衣食父母,不但菱子是李纯所赐,即自己今后的功名富贵,也无不惟李是赖,想至此处,也就不予计较了。
有一天,李又派毕去上海为夫人购买衣料饰物,毕于受命之后,为讨菱子的欢心,特意回转房去问菱子:“有何需要,可由上海顺便带回。”菱子心不在焉地答道:“你随意买好了!”
毕正林见她面带不愉之色,也不再言语,即反身退出。
他因守法成了习惯,惟恐误了早车,当天赶不回来,即匆匆忙忙出门而去,所幸赶上了上午早班火车,于12点以前,抵达上海,下车之后,即径至南京路一家大百货公司,按照预列的货品清单,未换地方,即全部购齐。然后又替菱子选购几件饰物,转到一家小吃店,胡乱吃饱肚子,在街头雇辆马车,赶往车站,恰巧赶上下午2点的回去快车,晚间7点,即回到南京。当即雇辆人力车,返回督署,下了洋车满怀高兴,提着网篮,径奔自己住房去。不料一推板门,业已自内上闩,砰砰拍了两下,亦无人应声。
原来当日李纯用过晚饭,闲来无事,忽想起毕正林已去上海,料毕初到上海那种荣华地方,一定贪着游玩,当天不能返回,乃放心大胆前往菱子房中寻欢。正当好梦方圆之时,忽然听到敲门之声,乃忙将菱子推开,仔细一听,竟是毕正林的声音,心中一急,翻身下床,想寻一隐身之所,暂避一时,无如房内除一张木床和四把木椅之外,再也找不出藏身之所,窘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厚着面皮,亲去开门,正好与毕正林碰个对面。毕见督军来开门,心头一慌,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举手为礼,李反窘得无话可说,只从鼻孔唔唔了两声,急步离去。毕则僵立失神,呆若木鸡,直看李走远,才慢慢回过味来,无精打彩地走进房中。因有这一耽搁,菱子早已穿好衣服,整好被褥,见毕正林坐在房屋一角,闷声不响,即含笑问道:“你替上房太太买什么急用之物,她急等要用,督军刚才亲自来问,你看到他没有?”毕正林正在窘迫无计,不知如何收场之际,被菱子这一提醒,即时计上心来,当将替菱子买的几样得意饰物,从网篮里面取了出来说:“你先把这几件东西收了起来,我这就上楼替督军夫人把买的急用之物送去,免得她着急。”于是提起网篮匆匆而去。
这时不过晚间8点钟刚过,正房楼上,灯火通明,俱未入睡,毕走至李的寝门外,喊声:“报告!”室内李太太听到是毕的声音,即答道:“进来吧!”毕进门之后,见李纯坐于靠窗的书桌一旁,正在默默地看着一件公文,态度极为冷漠,他心怀疑惧未敢上前打扰,即转身将网篮内的衣物取出,请李太太过目。李太太约略瞥了一眼,即道:“你买的都很好,回房休息去罢。”毕对适间之事,甚怕督军惦记在心,乃硬着头皮取出商家开的发票,恭恭敬敬送到李的书桌上说:“这是今天买东西的发票,请督军过目。”只见李面带怒容,睨视一眼说:“放在这里好了。”毕认李的不悦,可能是仍为适才之事,故未敢多言,即摒气敛息,悄悄退出。一面向外走着,一面暗自默想:“若不设法化除督军心中块垒,则自己随时都有生命之虑。”究应如何才能消除这层顾虑?一时却没有妥当办法。及走下楼梯,见督军办公室的几茶桌椅,略有零乱,乃一面加以整理,一面筹谋应付之策。
当毕正林正在心绪紊乱,计无所出时,忽闻楼梯声响,有人从楼上下来,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所担心的李督军,见他手拿一卷公文,态度严肃,一径走到办公桌旁,落坐之后,取过纸笔,稍一沉思,即草草写了张字条吩咐道:“到军法处去把杨处长叫来,就说我有急事待办,要他快来。”毕应声“是!”立即返身退出。因为毕正林本就识字不多,对李的连笔草书根本就不大认识,故于出门之后,心中即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他想:“督军面带怒容,定是为着奸情被撞破的原故。现在为时已晚,急着找军法处长前来,必是想趁夜静无人,将自己枪毙。否则,有何事不可等至明天再办?”就这样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可疑,最后想到,如其等待枪毙,何不先下手为强。主意打定,伸手摸了腰间的手枪并装满子弹,主意愈为坚决。即将手枪提在手中,咬一咬牙关,重新走回办公室,先从门缝中向内一望,见李纯仍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支颐危坐,闭目遐思,毕乃轻轻掩入,对准李的前胸,连放三枪,李未及呼喊,当即应声倒地。毕见闯下大祸,一时倒反没了主意,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场发楞。此时院中卫兵听到办公厅内急促的枪声,立即奔来查看,只见毕正林手提短枪,面对僵卧在地的督军尸体出神,料定是他闯的大祸,于是七手八脚,将他的手枪夺下,又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此时楼上的李太太,也已闻声赶来,一见丈夫僵卧在血泊中,断了气息,即伏尸大哭,几至昏厥。正在扰攘之际,卫兵排长杨某亦闻声赶到,略问情由,即奔向电话,取起话机,向军务会办齐燮元报告情由,并请他前来处理善后。因齐对李与菱子间的暧昧情形,早已有所耳闻,只以身为部下,对这类隐密私情,未便明言谏阻,于今一听说“督军乃毕正林所杀”,即明白了九成,当即乘车赶到督署,先向毕正林作了简单问话,复劝李太太同至楼上,商议善后之策。
经齐燮元与李太太仔细商讨的结果,认为如果按照实情公布出去,对李督军的声誉颇为不利,不如将实情隐密起来,编造一套光明正大的说词,对外发表,较为恰当。经李太太同意这一原则,即由齐出面,将毕正林叫到面前,斥责了几句,又命人取来500银元,说:“按你所犯罪行,即使全家枪毙,亦不足偿其罪,因督军夫人念你平素尚无大错,特赏你路费500元,限你带菱子,连夜离开南京,对任何人皆不许泄露本案真情!”毕叩头谢恩带着菱子走了。齐乃复对在场的官兵严厉告诫一遍,并找来一名随李多年的秘书,将详情向之说明,命他连夜伪造李纯一份遗书,大意是说:“纯生不逢辰,清政凌替,因不忍坐视神州陆沉,始投笔从戎,原冀革命成功之后,跻国家于富强之域,讵料未增御海之力,反蹈阋墙之祸,蒿目时艰,五内如焚,徒以人微力薄,无补艰钜,痛心之余,惟有一死以谢国人。纯死之后,愿我袍泽,深体愚衷,一切听由中央处理,勿得无理滋闹,九泉有知,亦瞑目无憾矣。”写好之后,齐复略加修改,即据以发出通报,并向北京政府呈报备核。
李纯死后,江苏督军出缺,江苏人想借这个机会拒绝外省人任苏督,或者根本实行废督,并且说齐燮元资望太浅,不能骤任一个大省的督军。北京政府也想借此机会先废苏督,可是曹锟张作霖打来会衔电报,指废督为无政府派主张,于是先废苏督之议遂成泡影。
谁继任苏督呢?陈光远希望由长江三督之一的王占元自鄂调苏,自己由赣调鄂,以齐燮元或新崛起的吴佩孚督赣。齐燮元想坐升苏督而废巡阅使,或者抬出王士珍为巡阅使。北京政府想派王士珍或靳云鹏或吴佩孚为苏督兼任巡阅使。张作霖却极力保举张勋出任苏督兼巡阅使。直系怕夜长梦多,闹出其他纠纷,也为了抵制张勋,乃授意北京政府于9年12月3日发表王士珍为苏皖赣巡阅使,齐燮元署理江苏督军,何丰林为淞沪护军使。
何丰林的护军使是齐燮元所保荐,自卢永祥调任浙督后,何因资格和政治理由,不能继承护军使地位。因为直皖两系都争夺上海这个地盘,苏督自冯国璋以迄李纯,都要收回上海,纳入江苏范围内,不愿意留一条皖系尾巴在江苏辖境内。现在皖系已被打倒,直系正可以乘机收回上海地盘,可是齐燮元因为自己资望尚浅,升任苏督已是喜出望外,为了息事宁人,便顺水推舟。
李纯之死,上海和会也无疾而终。早在9年6月6日广州军政府总裁岑春煊罢免了南方总代表唐绍仪,代之以温宗尧。民国元年,唐做北方议和总代表,被免于袁,和这次做南方议和总代表被免于岑先后如出一辙。温宗尧到上海后,也和北方总代表王揖唐一样,没有人理睬他,不久岑春煊自己也垮了台,他当然更无地位。北方总代表在朱启钤时代,其交际费列有赌具、花粉种种。王揖唐用钱的黑幕更多,最后一任总代表是李纯兼任,李纯在南北战争中一直扮演和平老人,是和谈幕后重要人物,他也愿意担任议和的总代表,可是迨他出任总代表后,事实上南北已无和谈的情事,因为南北之争已变成南与南战,北与北战了。
李纯死后,继任督军齐燮元开具8年6月后和谈代表办事费470355元,而各代表所购汽车,各代表公馆内化妆台、绣花枕、雪花膏、香粉、字画、代表眷属车费及所用香烛、元宝、麻雀、扑克等项均列入。这项报销在北洋政府中本不足为奇,可是在和谈代表办事费中列出,真使人啼笑皆非。北京审计院把不能报销的剔出来,苏督和审计院大打一场笔墨官司。
张勋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直皖鏖兵时,段祺瑞指曹张勾结张勋进行复辟,张勋有号电(9年7月20日)辩诬,电云:
“报载定国军檄文有曹张等勾结张勋出京重谋复辟等语,不胜诧异。勋自丁巳以还,三载于兹,不问外事,近日段氏称兵,京畿震动,室家迁徙,比户皆然。勋既无在京安置之文,讵有私自出京之罪!至于往事,在勋感受旧思,恩图报称,博浪之锥,止于一击。况在徐州会议之时,段氏代表列席赞成,众目睽睽,事实可按。迨夫事举,段氏忽持异议,勋年将七十,但求作太平之民,永拜共和之赐。……”
直皖战后,张作霖有极大的发言权,曾一再电保张勋为长江巡阅使或陕甘巡阅使,北京政府不敢起用张勋,又怕得罪张作霖,所以擢用张勋旧部张文生为安徽督军。
张作霖保举张勋为巡阅使,一因亲戚关系,一则想利用他扩充奉系的地盘,他一再电保未获邀准,便又牵连到他个人面子问题,他不发怒则已,一怒而天下动,不独徐世昌、靳云鹏为之失色,连曹锟也不能不退避三舍。
10年1月26日北京政府特派张勋为热河林垦督办,张勋赌气不干,他说:“我生平只会带兵,不曾学过种树。”徐世昌派王乃斌到天津劝驾,好像张勋不出如苍生何之叹!
张作霖赴天津常下榻张勋家中,张作霖的随员如袁金恺、金梁、商衍瀛、谈国桓等都是逊清遗老,尤其是商衍瀛是逊清的老翰林,在张勋幕中当过文案,是由张勋介绍给张作霖的。
张勋薄热河林垦督办而不为,使北京政府对张作霖无法交代,因此徐世昌和靳云鹏一再向这位关外王解释:“绍轩(张勋字)犯过推翻民国的大罪,我们一口气起用他是说不过去的,先让他做林垦督办为过渡,将来再转任其他要职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可是徐、靳又怕直系生反感,所以向曹、吴解释说:“我们用张勋为林垦督办只是敷衍雨亭(张作霖)的面子,是不得已的,请别误会。”
张作霖也不全是厚爱于张勋这位亲家,有一半是扶植张勋为羽党以对付直系,所以他又保荐张勋为察、热、绥三特区的巡阅使,这就是显露了张作霖不以做东北王为满足,他还有意把力量由东北扩充到西北,把察哈尔,热河和绥远三个特区都纳入他的王国范围内。

一七二、天津巨头会议
直皖战后,北方的局势有了改变,在此以前,北京政府无论谁任总统或是总理,北京政府只有一个“太上政府”,就是以段祺瑞个人为中心。皖系战败后,北京政府出现了两个“婆婆”,一个是曹锟,一个是张作霖。任何一件事,曹锟点了头,张作霖不点头,事情就办不通,而曹张之间代表直奉两系的利益,很多问题并不协调,做“小媳妇”的北京政府就无法处理,无所适从。
尤其是靳云鹏,他坐在国务总理椅子上,其背景既不是直系,又不是奉系,却是垮了台的皖系,由于他的复杂身份,他在皖系便为大家所不齿,陪了笑脸生存在直奉两系夹缝中,这日子真是太不好受了。
当时北京政府内部的问题也很多,最尖锐而突出的,是国会问题。由于皖系一手制造的安福国会已经宣布停会,北京事实上迫切地需要有一个新国会。因为广州虽然有一个国会,可是广州的国会是和北京唱对台的,北京政府当然不能把它恢复。所以北京政府便通令各省根据旧选举法进行国会的改选。这一措施是在使北京和广州的国会同时消灭,南北双方都重新选举。因为旧选举法是迎合南方坚持的旧约法,这便使南方在法律问题上占了上风,另一面使南方的“护法”大旗使用不出来,岂不是可以达到和平统一的目的。
其实北京方面走这着棋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因为徐世昌的大总统就是安福国会产生的,而安福国会是根据新选举法选出来的,现在又用旧选举法选国会议员,就是舍新存旧 ,就是承认徐世昌自己的总统地位为非法。同时这一措施并不能满足南方的要求,因为南方护法的目的是恢复旧国会,并不是用旧选举法选举新国会。所以北京政府公布重新选举国会议员后,南方却置之不理。
不只是南方,皖系的封疆大吏如浙江督军卢永祥就首先反对改选国会,其他北方各省也不热心支持这个选举。
在国会问题上,北京政府不只不能得到南方的支持,甚至连北方的内部也没有协调。因此北京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就是一直陷于没有国会状态中。
靳云鹏是10年5月第三次组阁,为什么他以一个皖系人物,竟能在皖系失败后受到垂青呢?原来他在安福国会时代,受尽了安福系的气,他在段祺瑞下边 ,与徐树铮积不相容,他又是张作霖的亲家,所以在安福时代,靳云鹏是皖系所排挤的人物,也因此使他在直奉两系统治北方时,能成为内阁总理。
他这次组阁时,其政府的中心问题有二:一是谋求形式的统一,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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