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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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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十分自信的样子。那被程璐恭恭敬敬称为“叔”的汉子顿顿,又说:我有病,大儿参了战,小儿年幼无知,往后靠谁照应哩?程璐说:我从妇救会叫两个精精干干的青年妇女照应您,您看可行?那汉子正要再说什么,他家后窑(窑中套窑,位于窑洞后部,用于贮藏粮食、杂物)的小门一开,一个小伙子一头土屑出现了。那小伙子恭恭敬敬朝程璐鞠了一躬,说:老师,您别说了。我听您的,我去参军参战。
正晌午时分,天边涌起了疙疙瘩瘩的乌云。一阵北风吹过,更多的云朵堆垒在群山背后,淤积成浓黑厚重的云阵。云阵浪涛般翻腾着朝南移动,霎时便将天际布满了。突然一声隆隆的雷声响起,地动似的,四山瑟瑟抖颤。闪电宛如一条条金蛇在云隙间狂舞……
那时,程璐的身边已有七八个“失踪”的游击队员跟上来了。她看看“线路图”,对随行的女教员说,咱们得跑快点,还有五六个家户没走到呢……
29
现在,西云寺驻扎的兵们是与郑磊的三营同属一个团的二营。营长姓郎,先前驻防索达干,那里的老百姓叫他“没尾巴狼”。
在水旱码头碛口,把某人称为“没尾巴狼”,那就等于说某人比普通狼要凶残得多。一只普通狼因为偷猪偷羊被人砍去了尾巴,从此它便更疯狂作恶以报复人类。这姓郎的就这样,谁也惹不起。二营在索达干的驻地附近有个陕西人办的小酒馆。自从二营驻那里后,郎营长三天两头带着营副去吃喝,有时还连班排长们也带着去。吃了喝了拍拍屁股就走,从不付钱。半年过去了,酒馆掌柜一算,竟欠下了近千元的债。掌柜的硬着头皮去要,姓郎的眼一瞪道:什么?要钱?当时,营长正与几个弟兄“闷壶”(当地一种赌博形式)。营长笑着对几个弟兄油腔滑调说:你们听听,他说要钱,跟咱弟兄们要钱!回头对掌柜的说:好呀,你等着吧,回头我给你!掌柜的便真个坐下来等。等了半天,见营长并不理他,急了,又说:营长,您高抬贵手,给支了吧。郎营长破口大骂:妈的!老子们顶着枪子儿为你们站岗放哨保太平,吃你几回烂酒你狗日的就有脸来要钱!滚你妈的蛋!那掌柜的偏是个认死理的,说:你们不是也说“买卖要公平”嘛,怎能白吃白喝!营长回头就给了那掌柜的一个大耳光,喝道:好呀,你把共产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搬出来了,这不是搞赤化宣传嘛?来人呀,把这老不死的给老子抓起来。掌柜的就被抓起来了,后来是掌柜的老婆拿一千块大洋才把人赎回去。过了两天,那酒馆关门了,陕西人趁黑夜收拾行李逃回了河那边。
郎营长对调防碛口满心地高兴。因为这里比起索达干来,真可算是花花世界金窝银窝了。团长在下达调防命令时,特地打电话给他: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和郑磊调防?团长自问自答:郑磊对共产党有点心慈手软啊!碛口是战略要地啊!郎营长在电话这头咔嚓一个立正,说:请团长放心,我记下了。营长放下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游击队队部周围安“钉子”。“钉子”一共十二颗,便衣,三班倒。营长在安顿他们时训话说:你们可给老子听清了,到那个地方,一不准喝酒,二不准杀棋打牌,三不准看女人,四不准打瞌睡。给我盯得死死的,那怕是游击队放个屁,也得给我报回来。
头天傍晚,有“钉子”报告:决死四纵来人了。郎营长说:再探,弄清他要干什么。过了两个时辰,“钉子”又来报告,说游击队突然放了半天假,说要“转移”。郎营长疑惑道:转移?往哪里转移?为什么?郎营长一时想不明白,可觉得这里头肯定有大文章,连忙报告了团长。团长说:这就对了,那是要把人送到决死四纵去了。想法搅它一家伙!
郎营长嘴里答应着“是”,心里却犯开了嘀咕:据他了解,碛口游击队眼下至少有三百人,论实力恐怕要远远超过二营,所以硬上肯定不行,只能智取!可怎么智取,这又实在不是凭他的“智”商能够想明白的。郎营长正抓头皮,“钉子”又来报告说,放假回了家的游击队员返回队上时至少缺了三成,头儿们分头下去抓人了。郎营长心头一亮,敏感到他的机会来了。可到底该怎利用这个机会,利用这个机会干什么,他的“智”商还是不能告诉他。
那时正是晌午时分,忽见天上乌云结了疙瘩。那些大大小小的疙瘩乘着一阵突然而起的北风,犹如无数匹脱了缰的乌骓马轰隆隆朝南驰驱,霎时布满了整个天宇。接着闪电伴着雷声应时而至,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了。郎营长自语:云往南,淋倒山。这是要下大雨了呀!既是下大雨,湫水河发大水的可能就不是没有。我何不利用这水给共产党一点颜色看看呢?郎营长喜出望外,赶快叫来营副商量。营副懵懵懂懂问:你的意思是在河上设伏,等游击队的大队人马过河时,将他们一勺烩?又说:那游击队要等水退后过河转移呢?郎营长伸出一根壮硕的指头点着营副的脑门道:你怎这么个智商呢?打它大队人马就那么容易?不,不,不。咱只打它一小股,要暗暗打,还要打巧打狠,把小年轻人们打怕,让游击队自己炸营,让决死四纵无法将人带走。这叫四两拨千斤,你懂不懂?说得营副心服口服,当即道:我这就带一排人到湫河边等着。郎营长又点点他的脑门,说:不能在河这边干,要防着游击队听到动静反扑上来包了咱饺子。趁现在大水没发快过河到寨子山、寨子坪那边去。营副答应一声要去带人,郎营长又说:要挑些“浪里白条”、“水中蛟龙”去,明白吗?营副说:全营挑十来个“水鬼”一点问题没有。
营副带人冒雨出发了,郎营长又在背后叫:最好别动枪,在水里灭了他们。
雨下得瓢泼也似,真是平地起水深满尺。
30
其时,程璐领着七八个人在东山一户人家避了大约两个时辰雨,见雨终于停了,便从屋里走出来。随行的女教员对程璐说:还有两户住得较远的人家让我独自去走走吧,你带现有的人先回碛口。程璐想想,道:也好。如果湫水河碰巧没发大水,我们就过去了,免得队长政委他们担心。你如果下山晚了,就住我家,别急着过河。
程璐带着七八个游击队员走到湫河岸边时,天完全放晴了。雨后初霁的阳光灿烂无比,四山染金,满目青翠笼在一袭绛紫色的薄纱里,梦幻似的。西北天际出现了一条绚丽的彩虹,将那梦幻装点的更加神秘。
湫、黄二水涛声如鼓。黄河河道突然变得宽了许多。目力所及,皆成汪洋。二碛那边的巨浪销声匿迹了,老河水浩浩荡荡一路东去,从李家山村脚到河南坪的好大一片滩涂尽数成为河道。那从临县北川下来的山洪直泄黄河。在与黄河交汇的一刹,击起一道冲天巨浪,而后节节败退,朝后倒流,在湫河大川形成数里地一个迴水湾。
水边白花花一片赤裸的人影。中间有些穿了一点衣衫的女人往来穿梭。男人们大都手执一个长柄网兜,一人占住一块地儿在打捞水中的漂浮物。那大都是些干枯的树柴、箱笼木头、死牛死羊。偶然也有粗大的树木连根带梢顺流而来。每逢有大件的财物出现在水面时,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便竞相跳入水中,一路与浪涛搏击着直冲过去,将那庞然大物拖到岸边。依照河上规矩,凡打捞水中财物,上手者皆有一份。于是在财物近岸的一瞬,会有更多的人搭上一手。在河边,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眼中只有水面漂浮物,或是泥沙中的煤炭,没有人会留心谁胖谁瘦,谁身上长着什么物件的。男人们捞河自古以来赤裸其身,连自家姐妹、女儿、媳妇都不避讳。
程家人也混在捞河的队伍中。程环和他的叔叔程云鹏赤裸着身子站在河边打捞树柴,程云鹤并未脱衣。他已经发现,今日水中有大量来自老河上游露天煤矿的煤炭,便和家下几个女人在河边沉积的泥沙中刨挖。在寨子山村脚下,他们瞅见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煤块,估计上万斤不止,程云鹤一边感叹大水的神力,一边手掂一把大铁锤使劲砸,煤屑泥浆粘得满身都是。在歇气的工夫,程云鹤手指河边白花花的一片男人说:都是些没脑子货!捞柴哪如捞炭划算。树柴值几个钱呀!语气中满是自矜和自傲。女人们点头附和,却又说:他们没脑子是真的,可光有煤没柴烧也不行呀!又说:河上飘着的浮财如果不快捞,水退时大都随水走了,砂里的煤炭迟点刨也是走不了的。程云鹤想想也是,就也去河边占地儿捞“浮财”,又让女人们去归拢二爷和环儿打捞上来的东西。干了一阵儿,担心那大煤块被别人趁乱抢占,又转回来独自掂着大锤捣炭。
这时,程璐带着她的人马走过来了。程璐说:“啊呀爹,您的运气怎这么好!”程云鹤道:“这辈子初见这么大的煤块哩,够烧二年的了,河神爷关照咱哩。”程璐说:“爹,您一向乐善好施,是吧?”程云鹤警觉地说:“你又想耍甚鬼心眼呀!”程璐朝她的人马挥挥手,道:“快,把这块炭给我爹砸开,送给附近的几户抗属去。”
程云鹤气得鼻子口里三股气,说:“这可是我占住的。”程璐道:“好,您给咱占得好,让它为抗日发光发热去吧。”游击队员们哈哈笑着动了手,铁锤嘡嘡的砸击声中,程云鹤无奈地摇摇头,对女儿说:“进村借几对箩筐呀,没箩筐怎送嘛!”程璐道:“抗属都有人在河边呢,砸开分成几堆,一户一堆。”又说:“爹,快把咱家的男人都叫来刨炭——刨炭上算哩。”程云鹤嘟囔说:“就让他们去干不‘上算’的吧。”程璐道:“咱家缺那点烧灶柴啊!您这是故意怠慢优抚抗属哩。”程云鹤苦着脸叫:“我的小姑奶奶呀,你别给我乱扣帽子了,我执行你的命令还不行嘛!”一头说话,一头去叫人。
程璐下山后见河上水大,暂时无法渡河,就决定先帮抗属们弄些柴炭。
河畔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陌生人。他们既不捞柴,也不刨炭,只是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他们好像对这个白花花的世界挺不习惯,尤其是对男女混杂,男人们却一丝不挂的情景很不以为然,脸上不时有嘲讽的笑意绽开。当他们发现程璐带着的几个男人始终衣冠严整地忙乎着时,仿佛在食人生番的世界里,见到同类似的兴高采烈了。内中有一个大个子的粗壮男人还哼起小调来。那调式也是碛口地面从未听过的。他们朝着程璐他们走过来了。那时,大煤块已被砸开,游击队员们正把它们分作几堆。程云鹤手指几个凹凸不平的砂圪梁,对程璐说:“让你的人在这些地儿挖吧,保险有大炭。”程璐笑道:“您快回村给咱多弄些铁锹来。”程云鹤看着女儿道:“咦,你倒会抓差呀!”程璐说:“您为抗日做贡献,共产党会记着您的。”程云鹤道:“等抗日胜利了,你们还不知到哪里去了。你们记着我顶甚用!”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转身回村去了。
当那几个陌生人朝着他们围拢过来时,程璐警觉地摸摸腰间的小手枪,问:“你们是干甚的?从哪里来?”大个子笑眯眯道:“我们是外路客商,在碛口街赁房常住收购干枣转运回去赚几个辛苦钱。你们这煤卖吗?要卖,我们出好价。”
程璐不吭声,只将围拢过来的几个人逐个打量一番。她已经数清了,他们一共九个人,比自己这边多一人。他们一个个膀臂结实,满脸黑肉,显然不是商人。
这时,游击队员中有人笑了,对大个子说:“日怪了,你们花钱买炭还用跑这里来!既然肯出好价,碛口有的是驴骡马匹,随时可以给你们驮上门哩。你们怎到这里来买?”大个子语咽了一下,道:“不是看你们的煤好嘛!”那游击队员又笑了,说:“你又说外行话了!要说煤好,这可不算最好的。老河沿上卖的炭比这好多了!”
程璐咳了一声,对游击队员说:“大家快看,那边树上歇着好几条蛇哩。当心!”说着带头跑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紧靠大树是一道石塄,程璐纵身跳到石塄后。游击队员们也紧跟过来了,站在石塄后朝着树上看。
河上发大水时,常有一条条从上游山林里被水冲下河的大蛇牢牢缠绕在顺河而下的树柴上,而后在湫黄交汇形成的迴水湾随树柴转靠岸边,抓住机会游上岸来,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附近的树木或墙头。不过,这种情形也不是每发大水必有的。游击队员们便很感兴趣地在树枝树叶间搜寻。
程璐压低声音对众人说:你们往哪里看?毒蛇就在刚才那地儿!众人猛醒过来,回头看时,那几个“外路客商”已不见了。突然从通往寨子山的小路上传来那大个子吼唱小曲的声音,又有他的同伴吆喝:收干枣,收干枣!程璐释然。看样子,他们好像真是进山收购干枣路过这里的。
傍黑时分,大水终于全面回落了。河畔上捞河柴的人们开始转向刨挖河炭。男人们也将衣裤穿了起来。霎时间,淤满泥沙的滩涂布满了人群。一个个砂窝被挖开了,大小小小的煤块就混在泥沙中。有的人家来河滩时,已经备好了灯笼火把,他们是做好打夜战的准备了。一次刨挖的收获,可能足够一年二年烧的了,何乐而不为呢?
程璐不时朝着山上通这边的小路瞭望,她在等那位随行的女教员归来。突然,那几个“外路客商”的面影在她的眼前闪过,一阵寒战电流样朝着心头漫来。程璐为她的助手担忧了,便招呼几个游击队员坐在大树下一边歇息一边开会。她说:我总觉今天的情况有点异样。现在,我得到山口上等一下那位老师,你们马上过河。你们七个人可分成两组,分别在两个地点渡水。大家每人带把防身的铁锹,随时提高警惕。她的目光在进山的小路与散布在沿河各处的人群中游移,潜意识里又怀疑那几个“外路客商”其实并未进山,他们就隐藏在人群或附近的某一个地方。这么想时,便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游击队员们行动了。程璐眼瞅着七个人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了河岸,自己便加快脚步循着寨子山村边的小路爬上了山。她站在山口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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