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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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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倒也顺利,只是在过“娘娘滩”时,出了点小麻烦。

这“娘娘滩”位于河曲县城东北十来里地的水道上,是晋、陕、蒙三省交界处。这里,黄河走出龙口大峡谷,突然一改水急浪高、惊涛拍岸的狰狞面目而变得温柔平和起来。远远的,河道中间,两处紧紧连到一起的岛屿突然出现在船工们的面前。春深的季节,岛上的枣、杏、桃、李、海棠、海红都努出了一撮撮新绿,隔远瞭去,在那林木疏密处,一幢幢房舍笼罩在轻淡的烟霭里。有鸡犬之声隐隐传来。筏子上,几个第一次走这水道的年轻人不由欢叫起来。陈老三绷得紧紧的神经也不由松懈了。众人想起刚刚路经的那些高耸的崖岸、土筑的长城、长城上一个连一个的烽火墩,再看看眼前这蓬莱仙境般的一切,简直有种身入梦幻的感觉了。陈老三的兴致上来了,咧咧着大嘴对众人说:“你们知不知道这娘娘滩的来历呀?”他手指着两个岛屿道:“那个大的叫娘娘滩,小的叫太子滩。来历其实是同一个。说的都是汉高后吕雉专权,曾把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贬到云中州。云中州你们知道不?不知道?就是大同嘛!话说那薄太后住在娘娘滩上,生下汉文帝以后,怕吕后知道杀了自己的儿子,她就把汉文帝藏在那个小点的岛子上,后来人们就把它叫成太子滩了。现在娘娘滩上的圣母祠就是薄太后修的。前几年我在那祠堂后拣到一片瓦,上头还刻着些篆字哩……”

陈老三正侃得起劲,突然在那翠绿点点里飞出了两句脆生生的小曲儿:

你吃哥哥的海红红,

哥哥吃你的嘴唇唇。

河曲盛产小曲和二人台。那佻佻达达的小曲曲是一个四十郎当岁的汉子唱出来的。众人的目光穿过薄薄的雾霭朝前望去,只见那汉子正站在老河岸边用一副吊杆车水浇地。那吊杆碛口也有,是用一根长两丈有余的木杆横担在一个竖架上,木杆的一头挂着水斗,另一头坠着一块大青石。整个汲水过程有点像孩儿们玩跷跷板的样子。

陈老三对众人说:“因为娘娘怕唱戏招祸,所以这里自古不唱戏。唯有这野曲曲是人人都能唱得的。你们听着,他还要唱。”

果然,那汉子清清喉咙,又唱道:

走你家门前我就瞭你家院,

你家里丢下我的牵魂线。

大榆树结上了那金钱钱,

隔窗我瞭见你那毛眼眼。

陈老三情不自禁叫起“好”来。那车水的汉子听得有人喝彩,更来劲了,接着唱道:

大河那个流凌撑起个船,

为个朋友为下了个心不安。

白马那个拴在树脚根底,

千万哪不要说是我和你。

陈老三自他未过门的女人被鬼子杀死以来,再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筏子在平阔的水面向前滑行。陈老三哈哈笑着,一声接一声地叫好。他感觉自家的喉咙也有些痒痒,他也真想来他几腔。可是他知道自家从小五音不全,唱出来还不如哭出来好听。陈老三一向羞于自己开口,但他喜欢听别人唱。他突然想到了崔鸿志。他已经离开人世一年多了,可碛口人不会忘记他。忘不了他为穷苦朋友东跑西颠,忘不了他和鬼子汉奸抵死拚命,也忘不了他那让人笑让人哭的曲曲啊!

那娘娘滩越来越近了,近得能看清那汉子的眉眼了,近得能闻见刚刚绽开的桃杏花的幽香了。陈老三笑嘻嘻朝那汉子“喂”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那油筏猛地颠动了一下,哐嚓一声亮响,动弹不得了。紧跟在筏子之后的小划子围着筏子转了一圈,陈老三就听那划子上的船工打着手势叫:“搁浅了,搁浅了!”

陈老三把那一声“喂”后的话,变成了对那唱曲曲汉子的臭骂:“让你那臭嘴好好呼嗒啊!”

陈老三边说,边往水里跳。筏子上的人也“扑扑通通”跳下去了。三月的河水依旧冰凉,不一刻众人就冷得抖抖索索起来。但他们顾不得这些了。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冷算什么呢?要紧的是赶快将筏子推进深水。这里,娘娘滩,从古自今,就是兵家密切关注对峙拉锯的地方。远的不说,从明朝弘治年间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入侵中原的跳板,也是中原抵御入侵者的前沿。娘娘滩前后曾有过桦林堡、楼子营、罗圈堡、焦尾城等大小一十六座屯兵屯粮之所。若是国民党、日本人在这里设下埋伏,明年的今天怕就得给他们过周年了!陈老三指挥众人绕到筏子的前面使劲用肩膀扛,可那筏子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陈老三爬上筏子就去解连接“扇”面的绳扣,打算把连结在一起的筏子拆开来,一扇扇单拖。正在这时,先前唱曲曲那汉子带着十来个村民跑来了。他们二话不说,“扑扑通通”跳到水里,就同船工们一起使起劲来。陈老三见状,忙将解开的绳扣重新扎死,口中喊着“一二三”,让众人站在搁浅最深的那边一齐发力,只听哐嚓一声,那筏子终于又漂到了深水里。陈老三朝着娘娘滩的村民们抱抱拳说:“多谢了,多谢了!”在人群里找那唱曲曲的汉子时,那人却躲到众人背后不看他。陈老三笑着骂:“你那臭嘴哩?让你妈缝住了?”边骂,边让自家人各就各位,将筏子驶离娘娘滩。刚刚离开一箭之地,听得背后有人高叫:“前面那筏子停住,停住!”接着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枪声。陈老三让众人赶快划,不一刻,背后的喊声枪声都远去了。

陈老三他们始终没弄清,背后拦截他们的是些什么人。现在,油筏在一段细浪腾舞的河道上箭一般朝前飞驶。陈老三想想刚才的情形,心里真有些后怕。他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那汉子的酸曲曲迷住啊!陈老三骂自己:你他娘在老河跑船少说也有上千回了。这千里水道每一颗水珠都是一首曲曲,你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今日怎就被他迷住了呢!莫不是光棍的日子过草鸡了,打熬不住了?这一趟差跑完,说甚也得给儿子找个新妈了……陈老三想到此,嘿嘿地笑出了声。

此后的两三天,虽然经过好几道碛飒,但因为陈老三格外用上了心,所以倒是一点差错都没出。这一天,眼看着要进入碛口地面了,河面再次变得开阔而憩静,筏子上的人便都有些松懈了。连日来的劳累这时一下子化作铺天盖地的倦意,兜头朝他们压了过来。他们手里机械地摇着桨,头脑却昏昏然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他们离开碛口已有二十多天了。走时,尚没有得到鬼子扫荡碛口的确凿情报。

只有陈老三,不敢有丝毫懈怠。

碛口的西北面靠陕西一侧有一个名叫“拐上”的村子。黄河水道在这里拐一个湾,就可以瞭得见碛口码头了。

陈老三把着“招”将筏子擦“拐上”驶过,顺着主河道朝东南一转,便正对了大约二里地之外的碛口码头。这时,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亮响,愣住了。他看见,码头上站满了身穿黄皮的鬼子兵。那一天,河上刮着西北风。就在陈老三愣怔的那一瞬,筏子已经朝着碛口驶出四五十步远,回头后转已不可能。陈老三忙向众船工断喝一声,他已经做出一个大胆的决策。他下令:“快!解绳扣,闯碛,闯碛!”众船工大惊。他们知道,陈老艄这是要把一个油筏大卸开来,两人负责一“扇”,闯过二碛,死里逃生了!他们知道,有史以来,闯二碛的只有船,筏子闯二碛只能是九死一生!但他们同样知道:眼下他们别无选择!陈老艄的决策无疑是对的!他们不敢迟疑,忙着去解绳扣。

陈老三三脚两步跳到了紧跟在筏子后的划子上,对众人叫:“别慌!靠西,靠西!有我陈老三在,就敢保大家的红瓤黑籽(方言,即保证安全)……”

六扇筏子以间隔二三十步的距离一字儿排开朝着二碛直冲下去。

码头上,鬼子呜哩哇啦地叫着开了枪。子弹“日日”呼啸着打在人们四周,在水面上筏子上敲出一片噗噗嘎嘎声。众人不顾一切朝前冲,转眼间便没入一片惊涛骇浪里……

陈老三趴在小划子上,两眼紧盯着前面如山的浪涛。他担心的是游击队那几个小伙子,他们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呢?筏子也许会有被浪和礁石打散的,但多数可保无虞。油是装在红筒里的,不怕浪打。过了二碛,它们还会出现在水面上。怕的是人!老船工问题也不是太大,就怕那几个新手!小划子像一片树叶在波峰浪谷间颠簸,大约两三分钟后,陈老三的耳边突然没有了浪涛轰鸣声。他知道,二碛已经闯过。他连忙招呼划子上另一个船工,张大眼搜索河面。很快,他们发现了四扇筏子。此时,他们已经漂流到了碛口东南十来里地,水面又变得平阔了。好在这里并不见有鬼子的踪影。

陈老三忙让筏子停靠在一个回水湾里,自己依旧驾着划子到河面搜索。这时,第五扇筏子在他们刚刚漂流过的那段水道上出现了。筏子上只剩下了一个人。陈老三心里哽了一下。真是怕鬼偏出鬼。短下的那个人正是游击队的。

陈老三从划子上伸出手,帮那筏子上的船工转弯驶向回水湾。自己仍驾着划子朝着河中心去。好,第六扇筏子也出现了,只是已被打得七零八落。陈老三招呼众船工下水,在河道上一字儿排开,将那些依旧吊在残缺木架、木杆上的红筒捞上岸。这时,他们发现了在浪涛中时沉时浮的两颗人头。陈老三让人们扔下红筒先捞人。众人七手八脚打捞住了一个,另一个却被一个大浪打得不见了踪影。陈老三一见还少着两个人,而且都是游击队的,连忙挑了几个水性最好的船工亲自带着下水找人。他估计那两人一定已经漂向下游去了。下游离此不远有一个叫小园子的地方,那里有个很大的回水湾,上游被水推下来的人畜木料之类大多得在那个湾里打个来回才又顺流而下。陈老三让挑选好的几个人都去小园子。可是当他自己匆匆忙忙朝着小划子走去时,发现那几个人并未跟上来,他们在岸边搂了些干柴,正从筏子上取来火镰火石准备生火取暖。陈老三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今日如果不把人救上来,到时可别怨我不客气!”陈老三叫了几声,见只有一人跟了上来,便不由破口大骂起来。边骂,边驾了小划子朝小园子方向急驶。时间不等人,去得迟了,还不等于把人眼睁睁送给了龙王爷!

那两人果然在小园子回水湾里漂着,只是离得老远。陈老三忙将划子驶到靠近河口的那人。谁知那小划子在他们使劲拉人上去时,竟一下子翻了个底朝天。陈老三顾不得去翻小划子,忙将人拽住朝岸边游。好不容易将人弄上岸了,回头一看,那小划子却已被转了向的回水冲走了。

陈老三见那人已被水呛昏了,如不赶快将他肚子里的水排出,实施人工呼吸,就有死亡的危险,便吩咐另一船工负责抢救这人,自己再次下水去打捞另一人。这时,他才感到浑身冷得都有些麻木了。他挣扎着朝前游,觉得身子从来也没有这么沉重过。挺住,挺住!陈老三对自己说,今日这人要救不回去,你陈老三还是陈老三吗?

陈老三终于游到了那人身边。他将他的一条手臂拉到了自己肩头,他将他背在背上朝回游。他呼呼地大喘着气。他感觉自己一条腿——好像是右小腿在抽筋。陈老三,你给我挺住!他对自己说。陈老三,你可不能装熊啊,啊、啊、啊……终于,他游近了河岸。他只来得及叫了他的伙伴一声,也许对方压根儿没有听见,他便朝着水下沉去……

89

鬼子此次来犯碛口,目的很明确,就是劫掠粮食。他们来时带了十几辆汽车,准备将抢到的粮食随时装车送到离石送到新建的据点钟底和石壕墕去。

鬼子的停车场设在寨子坪,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守护。

由于预先得到了鬼子来犯的情报,坚壁清野搞得比较好,所以尽管敌人一驻就是二十八天,几乎天天把人马撒出去,逢村便进,见屋就搜,可真正能抢到大宗粮食的机会却几乎没有。不过,因为鬼子此番来犯一住近月,藏身在山沟山洞的人不得不回到村里另想权宜之计。人们发现鬼子尽管村村段段随处乱窜,但夜晚住宿却是集中在湫水河两岸靠近公路的村庄,或是从碛口到西山的黄河沿线的。这些村子的人们便都寄居在山上亲戚朋友家。

盛家人寄居在李家山几个大户人家的空屋里。虽然李子发被赶出了老宅走了背字(方言,时运不佳),但李家上下还都听他的。他说让住谁家就住谁家。盛家人被照应得挺周到,像在自家屋一样。唯有那哮天犬,样子却是很不安稳。它总是耸起鼻子在空气里嗅探着,不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狂吠。盛家人担心它乱跑闯下祸端,便将它用一条指头粗的麻绳拴在了大门口。它便更是黑地白日没个安宁。那一天半晌午,慧长看它叫得嗓子都哑了,心疼得不行,就把绳子解开将它关在院子里。心想反正它一条腿已断,也不可能从墙跳出去。谁知它刚刚这么寻思,那狗竟真的有了翻墙跳出院子的意图。它先朝后退了几步,突然便纵身一跃,三条腿在墙根下一堆旧砖瓦垛上一点,再一个跳跃,竟像一颗弹丸般飞出墙外去了,全部动作一气呵成,看得盛慧长脖子抻得老长,竟像一个真的蛇丝二吊子一般。赶到他打开大门追出院子时,哪里还能找到它的踪影!慧长哭着想去追赶,被他娘一把拉住了。

原来,驻扎在西湾的鬼子又把他们那个慰军所的招牌挂出来了!前年在西湾被哮天犬咬成重伤的十来个鬼子多数被遣返回国了,还有两个伤势轻的经过治疗重新归队。这一天,汉奸从山上抓来几个女人送到慰军所供鬼子作践,那两个鬼子也去了。他们俩自从那一回负过伤以来,一直想找个女人试巴试巴,看看自家是不是真的残废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哪能错过!所以一轮上他俩,便将自家脱了个精光,向那横陈在床板上的女人扑去。谁知就在这时,前年让他们小死一回的那条大狗又从天而降。头一个鬼子刚刚叫出短促的一声,便被它将一条阳物连根拔去。那第二个当时正站在另一床边脱自家裤头,一见那狗便吓得再也动弹不得,只感觉眼前亮起一道黑色的闪电,自家便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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