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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脑的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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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电压不足，让我来查一下，”刚摘下测试罩的丽明方寸大乱。但流芳打断了她，“电压完全正常，这是科学测定的结果，没法回避的。如果有怀疑，可以调出各个层次的检测情况和评分过程，进行一层层剖析。”
“好，你说，这是什么道理？”陶所长满脸通红，咬牙切齿，以拳击桌，还加了一句，“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个货色是搞不出成绩来的。”
流芳按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按键，扩音器中立刻播出测试的综合评析，“被测入潘某，有很高的学历，经历丰富，曾作出过贡献。但所学的知识均为陈年旧货，落伍于时代，新知识欠缺，又不抓紧进修，靠‘老牌子’吃饭。加之年迈神衰，神经元中所存‘干货’甚少，数学方面，只能解二元一次线性方程”
“我抗议，这是对我的人身攻击和侮辱！”潘总发出绝望的叫声，使人同情万分。
“一派胡言乱语！”陶所长看见他的舅公受到这样赤裸裸的剖析，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潘总是我们所12项攻关项目的总负责人，你他妈的仪器瞎了眼聋了耳吗？”
流芳转动一下按键，播音器中继续播出另一段话：“被测者因生理关系，反应速度滞缓，基本丧失组织和决策能力，所参与的12项攻关任务，均系挂名签字。经精确分析，他在这些任务中所起作用的比重只占万分之零点零二，属于可以忽略的微量。”
“我要控诉，我要诉诸法律！”潘总无力地呻吟着，口角流满白沫，陶所长一面安慰他，一面厉声吼道，“关掉这混账仪器。”
“让它把话说完嘛，”吴主任冷静地坚持，“听听仪器对刘丽明的评论。”
流芳按下另一个钮，播音器用另一种语调说：
“被测者刘某，学历浅，但毕业后一直在实践中锻炼，刻苦钻研，自学成才，目前各项科技知识均达到较高水平。基础学科扎实，理解能力强，在数学、力学、微电子和计算机科学方面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具体分析如下”
“不要听，不要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往自己头上套，只差说你还长得如花似玉美丽动人了，真不要脸！”陶所长回头朝向巴副总裁， “巴总，我很抱歉，这台仪器根本不能用，鉴定会失败了，由我来查办处理吧。”
巴副总裁伸出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阻止了他，“刘丽明，你们的仪器能记下人以往的学历和经历，也能测出现在的知识和反应，那么最后的打分是怎么出来的呢？”
“巴副总裁，我们采用加权综合法。根据人才学的通用标准，我们和吴主任研究很久，以目前的实际水平为主，占85％，学历资历为参考，占15％。”
“毛病就出在这里！”巴副总裁兴奋地说，“小姑娘，你在这里犯了错误，学历资历是根本，有了根本才能发芽长大，根深叶茂嘛，即使根子枯了，浇浇水还能再生。至于现实水平是靠不住的，是会变的。今天行，明天不一定行，你还能一辈子20岁？所以我建议你把两个系数对换一下，学历资历占85％，当前水平占15％，再试一下，把颠倒了的历史再颠倒过来。”
“这个”丽明向吴主任投去求援的目光，但吴主任正在低头寻找“麦角胺”。 “还不快照总裁的指示办！”在陶所长的叱责下，丽明只得违心地在控制盘上改变了权函数值。两个人重新测试了一下，这次潘总得了82分，丽明得了28分。
“巴总裁，您太高明啦！”陶所长伸出大拇指，“一句话救活了一项成果，把我们从错误的道路上拯救出来，今天的鉴定会是不是可以结束”
接班人的面目
“不忙。”巴副总裁的兴致上来了，“刚才是只测了业务能力，不是说天平还能测道德品质吗？谁愿意试一下？”
“如果总裁同意，我愿意试一试！”急盼提升的贾副主任勇敢地挺身而出。巴副总裁高兴地点点头：“嗯，不错，我就喜欢这种敢为人先的闯劲。你算一个，谁愿意跟老贾对抗对抗？”
“让‘跟屁虫’和贾副主任赛一赛！”一个没有追求到流芳的男青年恶毒地说，全场顿时大笑。“跟屁虫？”贾副主任用不屑的眼光向流芳膘了一眼，“还是换个像点样的人吧。”
流芳感到自己受到极大的侮辱。年轻人的怒火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她把长发一撩，跳了起来，“笑什么笑！赛就赛！你们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们呢！丽明姐，替我戴上测试罩，我要让人才天平说个公道。”
天下事竟有这么凑巧，测试出来的结果仍然是82：28分。流芳得了82分，贾副主任得了28分，属于应该清除的堕落分子范畴。全场不禁都目瞪口呆。陶所长又发火了，“刘丽明，这是咋回事？你的人才天平发了疯？刚才的业务测试结果不合理，你多少还讲了点歪道理。而这次是道德品质测试，贾副主任是全所闻名的正人君子，经过多次考核，是内定的主任接班人，他竞赛不过一个劳教犯、小流氓、‘跟屁虫’？你非给我说个清楚不可！”陶所长看到他内弟——贾副主任的狼狈模样，火冒万丈。
丽明本是个厚道的姑娘，在今天的场合下更不愿意得罪领导，但陶所长口口声声辱骂流芳，使她愤然而起，“陶所长，请你不要一口一声劳教犯、小流氓，人是会改变的，重在表现么，请问流芳到所里来后哪一点表现不好？你也不要一口一声正人君子、接班人，是谁封的？群众承认吗？人才天平只知道秉公检测，不吃论资排辈吹捧包庇这一套。你要知道为什么，人才天平会告诉你一切的。”
丽明按动按钮，播音器中朗朗宣布，“被测人贾某，道德品质方面的书本知识熟悉，死记硬背功夫上乘。但在虚拟环境测试中得分极低，品德极差，对领导肉麻吹捧，看到地上有别人掉的钱包就攫为己有，遇暴徒行凶杀人见死不救逃之夭夭，外国特务以重金引诱就出卖机密，有美丽女性在旁就怦然心动，思想下流，道德败坏，欺骗上级，压制群众”
“你胡说八道！”贾副主任气急败坏地咆哮，“你这么说有什么事实根据？没有凭据就是恶意中伤，你胆敢污蔑所里的领导干部，却吹捧一个劳教犯，必须绳之以法！”
“贾副主任，不要动火，这是人才天平根据你在虚拟环境中的表现所作出的客观分析而已。如果需要，我们可以调出更深层次的材料，包括你在虚拟环境中言行的录音录像公诸于众，让大家欣赏。你说流芳是劳教犯，好的，我们再听听人才天平对她的测定。”
“被测人夏某，幼年曾失过足，有历史污点。10年以来，无任何重犯事实。记忆单元中有关政治、法律方面的知识不多，在虚拟环境中表现优良，乐于助人，仗义执言，遇罪犯挺身而出，敢于以死相搏，为保护国家财产奋勇冲进火场，对金钱诱惑并不动心”
“够了， 够了， 别把小流氓捧上了天！”陶所长厌恶地命令丽明关上仪器， “刘丽明，你和夏流芳是研制这台仪器的具体人员，竟然在自己脸上贴金，编了这么多神话，真是恬不知耻。你们在软件中做了多少手脚，要好好交代。你们想让上级提拔，也不能做出这种不光彩的事。巴总，从道德测试情况来看，这台仪器完全失真，不能用的，是不是”
巴副总裁又伸出手制止陶所长的发言。他仍然和颜悦色地询问丽明，“刘丽明，你们的仪器能测知人的理论知识和什么虚拟环境的反应，姑且承认你们所测不错，你们又是怎么综合打分的呢？”
丽明满有把握地说：“我们规定理论知识占15％，而环境反应占85％，我们觉得这样做比较”
“你们又是在这里犯错误！”巴副总裁打断丽明的话，“刘小姐！要知道理论修养是首位的。没有正确的理论就没有正确的行动，你懂不懂？至于说什么虚拟环境反应，那终究是虚拟的，这次他是这么反应，下次可能是另一反应，作不了准，算不了数。一个人在虚拟环境中污辱了妇女，你能据此给他定罪？不能定罪就不能算数，所以我建议你再把比例对调一下。”
“这个”丽明又一次向吴主任求援，可是吴主任的心脏病发作了，巴副总裁正在招呼人把他抬出去。丽明被逼又改变了权函数值，并且给贾副主任和流芳重新测试。结果可想而知，贾副主任得了82分，流芳只得了28分。
主席台上的人露出了愉快和满意的笑容。
人才天平鉴定会圆满结束了， 陶所长又作了1小时的重要总结发言。他谦虚地承认自己领导不力，使科技开发工作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几乎闹出笑话。幸亏巴副总裁以他高深的修养，洞察一切，及时作出重要指示，扭转航向，不仅是点铁成金，简直是起死回生。他表示自己也受到极深刻的教育。他发誓今后要以巴总为榜样，率领全所同志奋勇前进。陶所长说到这里，摘下眼镜，用手帕揩揩由于激动而流出来的眼泪，全场无不为之动容。
陶所长继续说，为了实事求是反映巴总所起的重大作用，他建议将人才天平正名为“巴氏伯乐仪”，并在评分因素中增加一项“领导指示”以资全面，然后向国家申报科技发明特别奖，项目负责人就是巴总，他自己作为具体执行人，技术负责人是潘老关于研究所评先进的事，他建议仍按常规方法进行，但鉴于巴氏伯乐仪已初步鉴定，也可以试用，结果作为参考资料，由人事部负责调控使用，以示超脱和客观。
鉴定会开过后不久，研究所的评比工作也圆满结束了。根据“个人申请、群众评议、领导决策”的常规三步曲，评出了所领导、总工和预定接班人等10人为最杰出的人物。与往常做法不同的是，这次增加了用巴氏伯乐仪的测定结果，列为参考材料。巴氏伯乐仪测定的结果与常规方法评选的结果完全相符，因此证实了评选的公正客观与仪器的科学精确，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1个月后， 上级批准了评审结果，而且颁发了巴氏伯乐仪的发明大奖。在贾副主任的精心筹备下，研究所举行了“双庆大会”。全所同仁都兴高采烈地参加了会议。每人还领到一只人造革公文包，只有吴主任、丽明和流芳没有出席。吴主任由于心脏病严重发作，住进了医院。丽明和流芳两人则由于巴氏伯乐仪测定总分过低，一个在业务上庸劣不堪，一个在道德上不可救药，陶所长说，为了给后进分子一点触动，不让她们参加双庆大会。此刻，两个女孩子正围坐在吴主任病榻两侧，眼泪汪汪地向主任倾吐。
“舅舅，我们完全失败了，我们努力拼搏制成的人才天平被人霸占、歪曲和利用，人才天平还能翻身吗？”
“吴伯伯！”素来倔强的流芳今天也肝肠寸断、泪下如雨，“我被人家骂成劳教犯、小流氓，看来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我还有什么奔头和前途？”
吴主任奋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目光炯炯， 伸出双臂，握住姑娘们的手说： “姑娘们，不要哭。你们是好样的，是真正的中华英才，都有光明前途。人才天平是伟大的发明，测定结果是科学的，得人心的，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当人才天平揭露潘某贾某的真相时，台下有许多年轻、正直的同志万分激动的情况吗？是我犯了错误。我只想到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来简单地解决问题，没想到这几千年来的习惯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潮水般的不正之风已淹没了我们，捆得我们不能动弹了。光靠科技还不行，一定要从围城中冲出去。我现在就要向上告发，揭露事实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
“伯伯，要是他们打击报复呢，要是上面官官相护呢？”
“打击报复？官官相护？那就越级上告，直到把官司打到北京城！我们还要写小说、登报纸、上电视，非和歪风邪气斗出个名堂来不可！”
二 南柯之战
瑶芳蹑手蹑脚走到童仪教授的书房门口，轻轻叩了一下门，听到里面没有反应，她暗自庆幸教授不在家，可以免挨一顿臭骂，便放心地开门进去。
“你这个小鬼头死到哪里去了？”突然传来一声怒叱，瑶芳这才发现童教授蜷缩在书房角落里的小沙发中，正用一双鹰似的眼睛盯住了她。她心中一阵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
“教授， 您没有出去？我真抱歉，本来说定我应该在早晨6点回来的。可是真不巧，我侄儿一大早发烧，得抱去医院急诊。我跑回来时路又不通。为了迎接百花公主来访，江南大道上正在彩排欢迎仪式，不让人通过，所以”
“闭上你的嘴，不要再编谎话了。你最大的特点就是舌头又尖又长！”教授愤怒地敲着台子，接着就破口大骂起来。别看教授是个高级知识分子，骂起人来却像市井泼妇一样，有板有眼，一套接一套。他列举出瑶芳的种种罪状：粗心大意、说谎骗人、见异思迁、言而无信总之是十恶不赦。最后照例对她提出严重警告：
“你不要昏了头，我可以找到比你好十倍的保姆，你要在我这里做下去，就必须收敛一下，听清没有？——瞧你这死样子！我现在要出去了，到江南大道去散散步。中午回来吃饭，你好好替我收拾房间，桌子上的文件仪表不许动，否则，我回来抽你的筋！”教授发完脾气后戴上帽子，挟上手杖，悠悠闲闲地出去了。
“死老头子，神气什么！要不是看你给我的钱多，我半天也不蹲在你这狗窝里呢！”瑶芳目送教授出了门，才狠狠地回敬了几句，还向地下吐了一口口水以发泄气愤。她只有16岁，但已有2年“保姆工龄”。半年前她被介绍到童教授家当帮佣，教授一眼就看中了她，给的工资出奇的高，工作也轻松。惟一的不足之处是教授行止古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训人。瑶芳已不知挨过多少次臭骂了。不是由于没有擦净灰尘，就是由于触动了仪表翻看了文件。有时瑶芳真忍无可忍，忿然跑到劳动介绍所去另找人家。可是介绍所说：近来保姆市场供大于求，无合适去处。好在教授是尊空心大炮，发泄过后也就天下太平了，遇到心情好时还买点巧克力给瑶芳吃，瑶芳就这样委屈地留了下来。
瑶芳嘴里骂着，手脚可不敢怠慢。她提来一桶水，仔细擦洗整理书房中的东西。这房间相当大，堆满了书籍和古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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