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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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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一般闯空门都是从大门进去,因为万一被发现的话,可以随便找个藉口搪塞,再从门
口大摇大摆地出来。不过,日高家的大门如您所知,是锁上的。”
“有没有可能是犯人特地把门锁上?”
“日高家的钥匙总共有三把,其中两把在夫人理惠身上,剩下的一把在日高先生的长裤
口袋里。”
“可是,也有小偷是从窗户进出的吧?”
“也是有啦,不过这种手法的计划就周详多了。小偷会在事先暗中调查,看这家人什么
时候不在、会不会被路过的行人目击到,这些都确认了,他们才会采取行动。”
“这不就对了?”
“可是,”加贺刑警露出雪白的牙齿,“如果小偷事先调查过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家
什么都下剩了,对吧?”
“啊,对喔。”我张大嘴看着两位刑警,牧村刑警也露出浅浅的笑。
“我觉得”加贺刑警说到一半,略微犹豫地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应该是认
识的人做的。”
“看,结论不就出来了。”
“这些话只能在这里讲。”他用食指碰触着嘴唇。
“嗯,我晓得。”我点了点头。
接着他对牧村刑警使了个眼色,年轻的警官拿了帐单站了起来。
“哎呀,这让我来。”
“不,”加贺刑警出手制止了我,“是我们找你来的。”
“不过,这不能报公帐吧?”
“是不行,因为只是晚餐。”
“不好意思。”
“请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我看向柜台那边,牧村刑警正在付帐。
不一会儿,我发现他的样子怪怪的,好像正和柜台小姐说着什么。柜台小姐边往我这儿
看过来,边回答他的问题。
“对不起。”加贺刑警并未看向柜台,继续面朝着我,维持一样的表情,“我们正在确
认您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
“是的。”他微微点头,“我们已经向童子社的大岛先生做过确认了,不过,我们警方
必须尽可能掌握所有相关证据,请原谅。”
“所以你们才挑这家店?”
“如果不是同一个时间来,值班的女服务生就会不一样了。”
“真有你的。”我打心里感到佩服。
牧村刑警回来了,加贺刑警问他:“时间合得起来吗?”
“嗯,合得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说完后,加贺看着我,瞬间眯起了眼睛。
就在我们离开餐馆后不久,我谈到把整起事件记录下来的事,加贺刑警表现出莫大的关
心。如果我没提起这件事的话,大伙儿走到我的公寓前,就会各自散去了吧。
“我想这种经验大概一辈子不会遇到,所以才想用某种形式把它记录下来。唉,你们大
可把它当作是作家的天性在作祟。”
听我这样一讲,加贺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不发一语。接着他说:“可不可以借看一下?
”
“借看一下?让你吗?不行,我不是为了要给人家看才写的。”
“拜托你。”他欠身央求,连牧村刑警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饶了我吧!大马路上的,这样让我很尴尬耶。我写的内容,刚刚已经全告诉你们了。
”
“那也没有关系。”
“真是败给你了。”我搔着头,叹了口气,“那你们上来坐一下好了,我把它存在文字
处理机里,列印的话需要一点时间。”
“谢啦。”加贺刑警说。
两名刑警跟着我回到住处。我把印表机打开,加贺刑警来到旁边探头探脑的。
“这是专门处理文稿的打字机?”
“是啊。”
“日高先生家装的可是电脑呢。”
“因为他喜欢尝鲜嘛!”我说,“上网发送信件啦、玩线上游戏啦,他好像用它做很多
事情。”
“野野口老师您不用电脑吗?”
“我有这个就够了。”
“是因为稿子都会有人来拿吗?出版社的人?”
“不,大部分时候我都用传真,在那儿不是?”我指向屋内一角的传真机。因为共用一
支电话线,所以旁边还接了无线电话的主机。
“不过出版社的人昨天过来取稿了。”加贺刑警抬起头说,是无心的吗?我总觉得他的
眼底藏着另一层深意。
是认识的人做的——我不禁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
“我们有很多事情得直接面对面谈,昨天他是特地过来的。”
对于我的回答,加贺只是沉默地点了个头,不再说些什么。
列印结束后,我把东西交给他之前说道:“老实说,我隐瞒了一点事。”
“是吗?”加贺刑警好像不怎么惊讶。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觉得那和事件无关,而且也不想平白无故冤枉人。”
——是有关日高杀猫的事。
“我知道了,我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加贺他们接过我列印出来的笔记,再三致谢后
离开了。
于是,就在加贺他们回去之后,我马上开始撰写今天的部分,也就是接着他们拿走的部
分写下去。或许他们会想要接着读,不过我想我还是尽量不要去想这件事会比较好。不然的
话,继续写下去就没啥意义了。
六
事发后已过了两天。日高邦彦的葬礼在离日高家几公里外的寺庙举行,包含出版社的人
在内,有很多宾客来访,连想要烧柱香都得排队。
这其中当然也有电视台的人。不管是摄影人员或采访记者,全都摆起正经八百的脸孔。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人为了拍摄比较耸动的画面,那一双眼睛就像蛇一般地四处扫视
着。只要某位宾客多洒了几滴清泪,摄影机的镜头马上对准他。
我上完香后,站在签到的布棚旁,看着陆续前来的宾客。其中不乏艺人的身影,我想起
日高的作品被翻拍成电影时,这些人曾担纲演出。
上香仪式后是诵经,接着是丧家致词。理惠身着全黑的套装,手里紧握着念珠,淡淡地
向出席的宾客致谢,接着她谈起自己对丈夫的无限思念。顿时,静谧的会场里此起彼落地传
来啜泣声。
一直到最后,理惠的致词里没有半句提到犯人或是自己的怨恨。不过,这样反而更让人
感觉到她的愤怒和悲伤。
棺木抬出后,宾客们也陆续离开会场,这时在人群里,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人。
正当她离开寺庙的时候,我叫住了她:“藤尾小姐!”
藤尾美弥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长发顺势一甩:“您是?”
“那天,我们在日高家见过面。”
“是,我想起来了。”
“我是日高的朋友,敝姓野野口。补充说明,我和你哥也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
“应该是吧,那天我听日高先生说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有没有空?”
一听此言,她看了看手表,接着又望向不远处。
“有人在等你吗?”
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一辆淡绿色的小货车停在路旁,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正看向这
边。
“是你先生吗?”
“不,不是那样。”
我心里认定他们是一对情侣。
“要不在这里谈也行,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那天你和日高谈了什么?”
“谈了什么?还不都是些老问题。希望他尽可能把书本回收,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的错
误,把有争议的部分改写成与我哥哥无关。因为我听说他就要到加拿大去了,所以也想确认
一下,今后他要用什么方法来展现解决事情的诚意。”
“那日高那边怎么说?”
“他是有诚意要解决事情啦。不过他也说了,并不打算扭曲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
“也就是说他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啰?”
“他好像觉得,只要不以揭发他人隐私为乐趣,为了追求作品的极致艺术,就算侵犯到
主角人物的隐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你不能认同吧。”
“那是当然。”她微微扬起嘴角,不过那动作称不上是微笑。
“结果那天你们谈判破裂了?”
“我请他答应我,到加拿大后要马上和我联络,看用什么方式继续我们的谈判。我看他
出发前也很忙,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先取得这样的共识。”
站在日高的立场,也只能先这样答应她吧?
“之后,你就直接回家了吗?”
“你说我吗?是的。”
“途中没有到哪里去?”
“是的。”点完头后,藤尾美弥子睁大眼睛瞪着我,“你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
“不,这是哪儿的话。”我低下头,搓了搓鼻子。不过,如果这不算调查不在场证明,
又是什么呢?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叹了口气:“昨天,我已经见过警方,也被问到相同的问题。不过,他们问得比较露
骨,像是你是不是恨着日高先生什么的。”
“啊,”我看着她的脸,“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并没有恨他,只不过希望他能尊重死者罢了。”
“《禁猎地》这本书,”我说,“真的让你这么在意吗?你觉得它亵渎了你哥是吗?”
“谁都会有秘密,而且应该有权不让它公开,就算是已故的人也一样。”
“要是有人觉得这些秘密很感人呢?想把这份感动传达给世人知道,有那么罪恶吗?”
“感动?”她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缓缓地摇头,“对少女施暴的中学生会令人感动吗
?”
“以感动人心为前提,有时也会有一些不得不描写的场面。”
她再度叹了口气,故意要让我知道她的不以为然:“野野口先生,您也写小说吧?”
“是,是以青少年为诉求的小说。”
“你如此拚命地为日高先生辩护,是因为自己也是作家吧?”
我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或许吧。”
“真是令人讨厌的工作。”她看了看手表,说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随即转身
,朝前头等候的车子走去。
我回到公寓后,发现信箱上贴了一张字条:“我在之前去过的那家餐馆,请回电,加贺
。”字条上还附注了应是餐馆电话的号码。
我进入屋里换好衣服,没打电话就直接往餐厅走去。加贺坐在靠窗的位子,正读着书。
书本罩着书套,看不见书的封面。
看到我来,加贺赶忙站起,我用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没关系,你坐。”
“这么累还让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说道。他好像知道日高的葬礼在今天
举行。
我跟女侍点了杯热牛奶,坐了下来。
“你的目的我知道,是这个吧?”我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叠折好的纸,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昨天写好的部分,我出门之前把它印了出来。
“不好意思,多谢帮忙。”他伸出手,似乎打算就此一读。
“抱歉,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看。你如果读了我昨天给你的部份就会知道,里面也写了
你的事,这样怪尴尬的。”
听到我这么说,他微微一笑。“也对,那我就先不看了。”于是他把纸再度折好,放进
上衣的内袋。
“话说回来,”我喝了口水后问道:“我的笔记是否有参考的价值?”
“有啊。”加贺刑警马上回答:“像是案发当时的气氛,这类东西光用耳朵听是听不出
来的,可是一旦付诸文章就很容易掌握。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所有案件的目击者或发现者
都能像这样写出来,那就省事多了。”
“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
这时女侍送来了热牛奶,我用汤匙把凝结在表面的薄膜拿掉。
“猫的事你觉得怎样?”我问道。
“吓了一跳。”他说,“受到猫的迫害是时有所闻啦,不过因为这样而做出那种事的,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你们会去调查养猫的那个太太吧?”
“我向上面报告过后,他们马上派人去查了。”
“是喔。”我喝了口牛奶,仿佛是自己去告的密,心里感觉不太舒服,“至于其他的部
分,应该和我跟你们讲的一样吧。”
“没错,”他点了下头,“不过描写细节的地方,还是很有参考的价值。”
“有那种地方吗?”
“例如写到您和日高先生在房里谈话的那段,里面提到日高先生当时抽了一根香烟,这
个如果不读老师的笔记是不会知道的。”
“不,我也不是那么确定他是否真的只抽了一根,也或许是两根。总之,我记得他有抽
烟就对了,所以就大略地写下来。”
“不,绝对只有一根。”他十分肯定地说。
“嗯?”我不懂这跟整起案件有什么关联,或许警方对事物的看法自有其独到的见解。
接着我跟加贺刑警提起,葬礼过后我和藤尾美弥子交谈的事,他似乎非常感兴趣。
“结果我还是没问出来,不过她有不在场证明吧?”
“她是其他同事去调查的,不过听说是有的样子。”
“这样啊?那就没必要把她考虑进去了。”
“老师你觉得她有嫌疑吗?”
“也谈不上嫌疑,不过就杀人动机而言,她似乎比较有可能。”
“您所谓的动机指的是亲人隐私被侵害一事吧。不过就算把日高先生杀了,也解决不了
问题,不是吗?”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因为看不到对方解决问题的诚意,气愤之余,她贸然采取行动呢?
”
“不过,她从日高家出来的时候,日高还活着呢。”
“或许她离开后又马上折了回来?”
“打算行凶吗?”
“嗯,”我点了点头,“打算行凶。”
“不过,那时理惠夫人还在家喔。”
“或许她一直躲在一旁,等她出门后才采取行动。”
“藤尾美弥子可能知道理惠夫人要出门的事吗?”
“这个只要稍作交谈就能察觉得到吧?”
餐桌上,加贺刑警十指交叠着。他将两个拇指一会儿合拢、一会儿分开,这样的动作持
续一阵子之后,他说:“她从大门进入?”
“不,应该从窗子吧?因为大门是锁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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