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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骗新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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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问典刑之罪。达悔财本俱丧,无颜回家,后家中已知达逃回,叫人寻觅归家。发长方敢出,此愚人信僧之明鉴也。

按:寺门藏奸,僧徒即贼,此是常事。亦往往有败露者,人不目见,亦多耳闻,何犹不知戒。而妇人入寺,男子出家,真大愚也。董虽死,犹幸节完。丁达虽幸逃生,而财本已丧。使当时与无二并获,何分清浊,必并死狱中矣。故邪说引诱人者,无论士农工商,皆当勿信而远之可也。

僧似伽蓝诈化疏

天元寺年久倾颓,住持僧完朗有意修之,恐工费浩大,非有大力者,发愿独任,未易举手。忽日游方僧若冰来寺投宿,身干魁梧,面方而黑,目圆耳长,宛似本寺伽蓝形像。完朗一见心喜,夜设斋款待,甚加勤敬。次日僧若冰曰:“宝剎非兴旺,何如此肯接待十方。”完朗曰:“兴我寺者,在尊宿一臂之力,敢大有所托。”若冰曰:“山家缘簿,怎能相助?”完朗曰:“此寺须五百金方可全修,虽化些少众缘,亦不济事。

看尊相,极似我本寺伽蓝,托你择巨富家,若化其全修,待彼在允否间,约其来寺亲看,我自有方法纳之。”若冰会意,前去大江边,有柴商财本巨万。若冰备干粮在身,直到柴排厅中,朗诵一经,结跌而坐,高叫曰:“化缘。”柴商荆秀云,命手下以钱与之。僧全不视曰:“吾非化小可钱钞,贫僧与施主有夙缘,要化千金。”秀云作色曰:“化千金何用?”僧曰:“此去二百里,有天元寺,前创时施主有缘在,故今生大富。近年颓坏,须五百金修理。又须五百金为香火田,后可保长久。则施主功德远大矣。”秀云曰:“你为寺化疏,前生与此寺何缘?”僧曰:“寺本我居食之地,非有缘得久处乎?”秀云不睬之。

僧在柴排坐三日不去。手下人以饭与食亦食,不与亦不食。又过四日,秀云曰:“吾舍三百相助,你更去化别人。”僧曰:“有缘者不能化,无缘者何劳空说。”秀云曰:“你把疏簿来,我题三百两。”僧曰:“疏簿在寺中,三百亦不够用,不须题,你图今生享福,只施五百两,若布来世津梁,非千金不可。”秀云曰:“吾不信今生来生,你且领三百两去,好心修造,不足者,岂无别善人相助?”僧曰:“吾那要银,你自送与住持僧。”秀云曰:“吾十日后送到寺来。”僧遂合掌念阿弥陀佛一声而去。

归对完朗详说其事,又约十日后柴商且来,吾远避之。完朗大喜,早备茶果斋品以待。至第十日,秀云果带银同两仆来。

完朗知是柴商,肃迎待茶毕问工曰:“施主高姓。”秀云曰:“姓荆。”完朗曰:“施主从那里来。”秀云曰:“前约宝剎中化疏僧,今敬从江上来。”完朗沉吟曰:“山寺未曾化疏。”

秀云曰:“十七日前有憎在柴楼中,坐七日,我许他今日来。”

完朗曰:“本寺僧此半月内并无人出外者。必方僧诈托也。”

即命作斋相待。秀云心疑怪,若方僧诈托,何不前日即领银去。

只存在心,遍寺闲游,到伽蓝祠去。举头看伽蓝,宛似前日僧形像,两仆亦指曰:“此伽蓝好似前日僧。”秀云看越惊异,心疑是伽蓝化为僧,以劝我修寺。即以筮祈曰:“前日僧若是你变的,求一圣筮。即打一圣。又曰:“三百金已带来,祈保今年大利。”再一圣筮,又得一阳。又曰:“三百不够,若要五百,求一圣。”又得一阴。又祝曰:“我心中已悟,若更要五百两香灯,求一圣筮。”果掷一圣。秀云拜谢讫,来就斋席,谓完朗曰:“须用银几何?”完朗曰:“久有意要修,前日叫匠人估计,要五百两方够。故不敢举。”秀云曰:“我前日许过三百两,今现送在此,明日更送二百两来添,若修完备,再舍五百两,买置香火田,永远奉佛。”完朗闻言大喜,合掌下拜。后依约舍完。若冰密分二百两而去。

按:僧貌似咖蓝,故凑成此巧,亦可谓奇。然是人作成此套,何尝真有伽蓝化身乎!故富而能舍,本是善行,若谓真佛化缘,而施舍者辄有福报,此两个装骗僧,岂能福人乎!吾不信也。

诈称先知骗绢服

东阳江达涧父遗产万金,因为本府库吏,累累浸圂剥削,破去家强半。又好男风,尝畜美好小仆,陪侍出入。有日江之梁友,遇其小仆问曰:“前日为你相公买两疋青绢都长,做长衫必有剩。”小仆曰:“裁缝不善做,先做一领太长穿不得,后一领做得恰好。”梁曰:“长的可裁短,何妨?”仆曰:“他也不要得,已藏在书房大箱中去。”原来江多衣服,其穿后不用的,都投入此箱。”梁曰:“新服何忍弃?叫把与我修短服之。”仆曰:“你要问他讨箱中第三件,便是这新服。”适一僧在旁闻得,素知江达涧肯施舍,即诈称方僧,入江相公廨中抄化,江以两文钱施之。僧曰:“吾看满衙之中,皆有怨气,惟相公府中祥光满室,后日必有好官职,前程远大。吾将化你一件好服,以结个缘。”江曰:“我无好服。”僧曰:“你有一件穿不得的舍与我好。”江故曰:“衣皆可穿,那有穿不得的。”僧曰:“是一件新青绢,太长的,在书房大箱中第三件。该舍与我,吾为尔消灾延寿。不然,你眼下有小是非到。”江心异之,开大箱中看,果有两件在上,新绢服第三。便疑此僧先知,持出舍与之问曰:“既舍此服,可免是非否?”僧曰:“我试你有善心否?今果肯施,便转灾成福矣。”

按:今僧皆庸人,何能前知,其称已往事者,多得于传闻。说未来事者,皆涉于矫诬。观此僧欺江相之事,则今之称善知识者,皆此类也。江相之易欺如此,家安得不败。世之信僧引诱者,可以此为鉴。

第二十二类 炼丹骗

深地炼丹置长符

古有炼丹之说,点铁成金,盖仙方,非人世有也。世所传炼丹之术,用好纹银三两,杂诸铅汞辰朱砂药物,在炉同炼,每次须炼四十九日。至四十日后,须两人轮番守炉,昼夜不得暂时离守。丹成可得九两,内除三两银本,要三两买药物,每次只出三两,一年可炼四次,共可得十二两,仅足供两人食用。

故真得此方者,亦不屑为。其炼出丹银,亦可经煎,每次渐渐亏少,复归于无。但此银第二次,不可为银母。若再炼,须另以纹银为母。此相传真方,费心费工,甚不易为。若云游方士,托炼丹为名,以行骗者,用砒霜雄黄诸物,炒好银为灰砂,假称曰丹头,然后将此与好银同煎。仍煎成银,彼便道丹药可点成银。此个是弄假行骗之套子。

有一道士,自称能炼丹者,先以银灰明煎出些与人看,人多疑信相半。一富人独信之,请至家炼。道士曰:“炼丹乃仙术,家中多秽浊,恐不能成。可于僻地,开坑一丈四尺深,下仅可容一…一炉,在此处炼,炼四十九日,一百两银母,可炼出三百两矣。”富人依言,于后门凿一坑,广八尺深一丈四尺,道士入坑去,命用银十两,买铅汞辰朱砂等来,先炼丹头,三日已讫。富人付银百两与炼,日吊下三餐饭与食。道人又命讨一手握的,坚实圆木七只,每只三尺五寸长,作符用。大棕索一条,交横缚柴符上,日以大斧摧打柴符。富人每日往坑上看,至三十余日,柴符渐渐打下,只有一尺在上,心料银将成矣。

道士知一月之久,防守者必懈,夜以索一头系裹银药,一头系在腰,将七个长符每二尺打一符于上,扳援而升,将银吊起,夤夜逃去。次早送饭下,无人接,以烛照之,不见道士矣。梯下看之,银都窃去,方知彼踏符而上,明白被其窃骗也。

按:深坑锻炼,使人不疑其逃。然用符用索,已早为出坑之计,其使人不疑处,即其脱身处也。后人鉴此,尚以炼丹为可信否!

信炼丹贻害一家

方士以炼丹脱剥,受骗者历来无算。故明人皆能灼见其伪,拒绝不信。有一邴道士,术极高,拐一脚,明言已得真传炼丹术,不肯轻易为人炼。其法以丹头与人,任其以铜铅同煎,皆成银。彼自用,则不须炼,但随手取出都是银。或见人疾苦者,在手掌一捻,即取银与之。或衣袖中,随捽来亦是银,多肯施舍与贫人,由是人称为半仙。有用银器皿,设盛席待之者,食毕,今取一米桶置席上,以手取银器,件件收入桶中,及看则空桶无一物,明言我收去不还矣。人以善言求取,则云已在你家内,原藏器之所视之,果在。若恶言强取,则终不见,此谓得五鬼搬运之法。如此累显奇术,皆足骇动人。

有富人尧鲁信之,延至于家,朝夕参拜,敬礼备至,愿学其术。道士安然受拜,未肯遂传之,每日坐享其敬,饮醉而睡,睡醒而游,全不以其敬礼为意。但有甚术,凡拜之者,便倾心悦服,与共席饮酒,便称颂其道。尧鲁一家,老幼婢仆,皆尊敬之。惟鲁妻辛氏始终不信,累劝夫宜绝此邪人。后邴道士知之,以银二钱,与其家小仆曰:“你主母梳头时,可取他梳下头发一根与我。”小仆早晨取与之,道士得此发即作法。至半上午,辛氏中心只爱与道士通,谓婢曰:“今日我心异也。”

至午益甚。又曰:“今日心中大异。”至半下午,心不能自禁,明谓侍婢曰:“吾往日极恶邴道士,今日何爱他好。你看我脸上何如?”婢曰:“你似欲睡模样。”至晚饭后辛氏思与道士云雨之意极切,只恨一家人在旁耳!又强制祝密谓婢曰:“你今须紧跟我,或入道士房去,你须打我两掌,批我面皮,切不可忘,及上…睡后,夫已睡着。辛氏披上衣裸下体,开门径奔道士房去,道士正在作法催符,婢急跟出呼曰:“此道士房不可去”亦不应。道士语婢曰:“你外去。”以手扯辛氏,婢近前批主母两颊亦不管,又在面上打两掌曰:“你未穿衣。”辛氏方醒曰:“我是梦中来,何故真身在此?喜得你唤醒也。”手携婢曰:“快和我进去,好羞人也。”入房蹴夫醒,详言其情,及得婢唤醒之事。夫曰:“那有此理?你素恶他,故装此情捏之。岂有心既欲去,又肯叫婢挽之,这假话我不信。”

次日,不得已,述与夫兄言之。兄命弟逐去道士,亦不听。乃往县告之,县提去打二十。又会寄棒打亦不痛,乃以收监。道士明是空身入监,随手取出都是银,以银贿禁子,令买酒肉入监食。禁子更加奉承,思求其方。后又解府、解道,各官都加责,以无甚证据,不肯寘之死。后竟托分上,放出逃去,不知所往。尧鲁一家长幼,后相继疾故,盖受其术所蛊也。惟辛氏贞正,寿考无恙,总理家政,以抚幼孙之长,至九十余岁而卒。

按:妖术之暗中,如妖狐之投媚,必心邪而后能惑。苟心正者,虽入群妖之中,妖不能害,故傅奕不信死人之咒,而胡僧自死;仲淹不信杀子之鬼,而鬼自不来;辛氏心正,虽妖人灵法能深疑于心,早嘱于婢,终不受其邪淫之毒。然则法虽巧,终不及人心之正也。后遇妖人者,其牢把心而勿睬之,彼邪亦安施哉!

炼丹难脱投毒药

古潭一后生丁宇弘,机关伶俐,识尽世间情伪,人不能欺。

偶遇一方士,自称能炼丹,宇弘早知其伪也。欲乘此以骗方士,故诈为不知之状,而琐琐问之。方士曰:“丹是仙术,古来传与善人,专以济救贫穷者,先须采药,炼成丹头,后用银一钱,与丹头同煎,可得三钱,一两可得三两。”宇弘曰:“更多可炼否?”方士曰:“只要有丹头,虽一百一千皆可炼。”宇弘先用银一钱与炼。方士加丹头三分,即煎出银三钱。宇弘喜,更以一两与煎,又得银三两。宇弘益喜,请方士到家,殷懃相待,及银已费荆又求再炼添用,陆续炼出银三十余两,惟以好言承奉之,愿学其术,终不多出银与炼。反将方士丹头之本骗来矣。方士思家中不奈他何!故说:“吾丹头已用尽,可多带银本出外采药,再在外大炼。”宇弘明知其引外行骗,只自思我用心提防,彼何以骗?更欲尽骗其身上丹头之银。乃带银五十两与俱出外,不肯取出费用。方士叫其取银买物,宇弘曰:“丹以换银,今已成之银,何必轻用?可取丹来炼银作路费。我银留买药。”方士尽将已丹头三两,宇弘用银十两,共炼成三十两,彼此各分一半。又远行两日,寝食严防。方士无计可脱,乃背地买砒霜在身,晚又买一鲜鱼入店。宇弘往煮熟,装作两碗,方士往捧一碗在席,放毒于内。又再捧一碗,故打忿嚏,将口馋溅入鱼上。方士曰:“这碗亵渎了我吃。”及至半夜,宇弘腹疼,延至明晓,方士往医家求止疼药。煎服愈甚,至午,宇弘发散唇裂,腹痛难当。心疑是方士投毒,哀求之曰:“吾止有银五十五两,你能救我命,尽将与你。”时弘已不能起…矣。方士取其银,置己包袱内,近…以药与之曰:“吾游方人。将攒他人银,你好奸狡。反骗去我银五十两。今止多得你五两,吾自行善心,以此药与你。凭你命当生死何如?”遂负行李逃去。宇弘急命店主以药煎,有认得者曰:“此解砒霜药也。”连服几次,疼稍止,再求近店人医之,三日始得全愈。

银已全被方士夺去矣,只沿路乞食而归。

按:知防炼丹,莫如宇弘。虽百计不能骗,反骗方士银本几尽,可谓巧极矣。然终被其投毒,银尽还讫,又多去五两,且几乎丧命。幸而得生,沿路乞食,亦劳且辱矣。方士炼丹,其可信哉?

第二十三类 法术骗

法水照形唆谋反

僧术中,有以法咒水。密咒某人心欲何事,后令人自取照之。各随其心之所欲,自现其形。有米春元者,富过百万,田连两府,年逾五十,不思会试,惟安享豪华以为乐。妖僧闻其富,欲骗其厚利也。挟咒水之术,往叩其门,自言能望气,每见此宅,紫气上冲,有鸾凤之彩,此百代王侯之兆。当有立翊运之功、分河山之带砺者。米春元未信,僧曰:“吾传有秘术,以符咒水。能知此生荣枯结果。人但斋戒三日,虔心来照,则今生是何成就。自现于水中。”米乃留此僧,令家下人各斋戒至第三日,注大缸水于庭。僧密语咒水,令诸人自照,米照见,戴了天冠,穿蟒袍,幼子照之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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