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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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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这个林区的小镇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这一路他们翻山越岭钻林子,乘过马车、雪橇、冰爬犁,能走到这里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这幸亏是有独眼和瞎子陪着他走,要没这两个高手,凭鲁一弃自己,恐怕一年都走不到这儿。还有就是鲁一弃感觉到背后始终有对家在追赶,要是没这种感觉,他们也不会走得这样快。
这个偏僻的镇子再往北就是一条犹如黑龙的大江,据说离着这里不远,曾经是满人祖先集居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鲁一弃感觉不能再往前走了,差不多到地儿了,因为他开始有种不舒服的反应。那种滋味很难形容,就像是遇到极其凶险前的预兆一样。
最近这段时间,鲁一弃都在研究和《机巧集》一起掏出的那块玉牌,但是上面的文字真的很难看懂,而且不知为什么,这些看不懂的文字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在他脑海中排列组合成他能看懂的语句,他只能凭着自己对各种古文字和符号的了解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破译其中的意思。
玉牌上每行文字的前面都有一个符号,这些符号是八卦的爻形。从这些爻形鲁一弃很容易就辨别出巽位的爻形,八卦的巽位代表东北方向,于是他着重分辨这一行的文字符号,最终也就认出“金”“黑”“母体”这样几个字。他们在这周围也转悠了几天,也没发现和这几个字有关的什么地名和建筑。
独眼也笑吟吟地喝了口酒,虽然他现在的笑容特别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他特别喜欢笑。大概是因为他身体内的“三更寒”虫卵没有发作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这些天在林子中轻易就掏了几座墓穴,让他成了一个不小的财主,让他们三个可以衣着光鲜有吃有喝。
其实鲁一弃那天让往东北方向走,他心中是极其矛盾的,往西往东,可以绕个弯儿继续往沧州行进,他就有机会找到易穴脉帮他除了虫卵,就算碰上对家,也是个生死各半的场面。但是这要往东北方向走,他要活命的希望就渺茫了。他之所以下定决心听从鲁一弃的吩咐,其实已经决定舍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保得鲁一弃安全就行了。开始几天,每到夜里他就让瞎子用“天湖鲛链”将自己捆绑起来,但奇怪的是,他体内的“三更寒”虫卵一直都没发作,甚至连点发作的迹象都没有。于是他很开心,而且随着日子的延长,他越来越开心。
鲁一弃没有喝酒,他扒拉着一大碗碱子面,面条虽然扒拉得很快,其实到嘴的并不多,因为他没认真吃面,他的眼睛和感觉已经在外面的人群里寻找和发现。斑斓的玉石“弄斧”挂在他胸前晃悠着,并不十分引人注目,但肯定会让一些人十分的注目。
这几天他们三个没一点收获,所以一弃觉得应该找人来帮忙,于是便赶了这里一年中最大的集,并且将那“弄斧”挂在胸前。他知道,见到这东西,和鲁家有关的人会来找他的。
鲁一弃突然放下手中的面碗站起身来。
独眼见一弃站起来,赶忙咽下口中塞得满满的粉条,也站了起来,并随手提起身边的“雨金刚”。
瞎子没站起来,但他也停止了嘴中的咀嚼,侧耳从周围的声响中搜寻异常。
独眼和瞎子都无法搜寻到什么异常现象,这种现象只有鲁一弃才能感觉到。
鲁一弃从人群中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灵动气息,这种气息他大多是在北平的时候在琉璃厂和鬼市上才感受到的。气息是绵长的,久久不断层层叠叠,每一次的气息起伏是强劲有力的,隐约中还有暗青色的光泽夹在气息中溢漫出来。
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好宝贝,但那里肯定有件好东西,年代总在千年以上。这是鲁一弃做出的第一个判断。
在这中白山黑水的险恶之地,能找到这样大年份的东西交易,很可能和鲁家藏宝的暗构有关系。这是鲁一弃做出的第二个判断。
因为这两个判断,鲁一弃急切地走出了饭棚子,往那气息发出的人群中走去。
他才走到那些交易人群的边缘,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自己只顾注意这好东西发出灵动气息了,疏忽了其他一些东西,也是因为那灵动气息太盛,掩盖了其他的一些现象。
他发现在人群中,四散分布着许多怪异的气息。这些气息很淡,而且不够灵动,有些死死的。之所以怪异,是因为这些气息与鲁一弃感受到的古玩气息又有好些不同点。能有这些气,说明那里的东西是有些年份的,但是这些气中似乎还夹杂有生命血腥的味道、危险的味道、杀戮的味道。这些味道只应该在杀过人的武器上才会有,可以叫做血气、刃气、杀气。
鲁一弃马上发现了第二个很难发现的现象,那些怪异气息的四散分布是有规律的,好像是《道藏精华》中提到的“五重灯元汇”。那件好东西就好比一柱灯元,而周围却暗布五重二十五处杀人的武器,这就像是撒了谷米后的倒扣藤箩,在诱惑着雀儿、等待着雀儿的进入。
鲁一弃不但止住脚步,他还马上往后退却,因为他意识到那些血气。刃气、杀气由于他的接近而越发旺盛起来。
“快走!”这一声是对跟在身后的独眼说的。独眼也马上反应过来,但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等鲁一弃退到他身后以后,他才往后退步,边退步边提着“雨金刚”警惕地戒备着。
人群乱了,从人群中闪出十几个手持利刃的人。那些利刃是种非常标准的明式护卫刀,刀的前段圆宽,后段窄直。提刀人的动作很一致,握刀的手很稳,这可以让人借助阳光和雪光的映照,清楚地看到刀侧身上优美的纹饰。
刀,就算再美,它终究要是在杀人时才会体现它们的最大价值。这些漂亮的刀都在争取这种最大价值的体现。
鲁一弃的动作明显没有那些刀手快,而且由于人群乱了,人们四散逃奔,许多晕头转向的人阻碍了鲁一弃的逃跑路径,让他连续的碰撞而走不出几步。
鲁一弃走不远,独眼便也走不远,他始终将鲁一弃护在自己身后,他要在危险和鲁一弃之间竖起一道保护墙。
刀手们动作快,这是因为他们是有计划的,有目的的。而且他们不会顾及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他们为了清理拦路的障碍,随意地将拦阻到他们攻击路线的人击出或砍倒。
独眼和追击的刀手接上了手,但是他的一把“雨金刚”只能拦住两个刀手,当然,也可以说是对家用两个刀手缠住了独眼。其他刀手绕过独眼继续往鲁一弃这里追来。
鲁一弃到这里来时,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将一支驳壳枪藏在了棉衣里面,此时要掏出来很不容易,那要解开棉衣纽扣松了束腰布带才能取出。另一支驳壳枪在独眼背囊里,但是此时的独眼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掏出并扔给他。两支步枪在饭棚子里,分别用两块暗青色的粗布包缠着。鲁一弃奔逃的目的就是要拿到这两支步枪。
独眼在饭棚子里,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将那步枪扔给鲁一弃,他冲出了饭棚子,将盲杖抖成一条黑色毒蛇一般向那些刀手扑杀过去。前面的刀手让开了瞎子,后面的刀手缠住了瞎子。于是追击的还是继续追击,纠缠的也开始了纠缠。
瞎子能听到周围刀风的声音,也能听到刀手的步法,他知道自己只有专攻一面,同时躲避一面,这样才有阻杀成功的机会。于是他没有停住自己的快速移动的脚步,继续往前扑杀。前面已经挥起刀的刀手一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杀法,于是挥砍出的刀一时没有跟上瞎子的步法身形落了空,而后面的刀手距离瞎子还有一段,就已经被瞎子抖晃成花的盲杖逼迫得连连后退,根本靠近不了瞎子,毕竟盲杖要比侍卫刀长多了。
已经再没有人可以护住鲁一弃了,而刀手的行动速度又远远快过鲁一弃,这样的速度差距表明鲁一弃根本走不到饭棚子那里。
几个刀手已经成半圆形围住鲁一弃了,就像是一群豺狗就要分享柔弱的猎物一样。但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下雨了,下了一场又硬又热的雨,而且有幸沐浴到这种甘霖的只有那些刀手。
刀手的身手都不错,他们不愿意被这样的烫雨淋到,于是都挥刀格挡。一时间到处火星飞溅,焦臭漫溢。
落下的雨点是一大堆烧红了的铁器,有凿子、刀子、铲子、刨子,这些雨点虽然不是很多,却够大也够烫,刀手们虽然格挡有招,但是格挡之后,这些铁器上又会再射出许多的火星,于是免不了还是出现头发衣服烧焦,脸面脖子遍布燎泡的结果。
刀手们是被这些滚烫的雨点阻了阻,但是他们却没有退,雨点一过,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于是第二场雨来临了,这些不只是烫雨,根本就是火雨了,下来的都是燃烧着的火炭。雨点更密,更加难以格挡,而且这些火炭一碰就碎,化作无数火苗飞落而下,沾身即着。
这样一番火雨下来,那些刀手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好受了,有几个人的身上顿时便着了起来。这些刀手看来都是久走江湖的,他们身上一着,马上便前扑滚地,这样可以将身上的火苗压灭,而且他们滚地的区域还能避让落在地上的那些火炭,应变的能力真的极好。
本来这样一阵火雨的阻挡应该可以让鲁一弃有时间从容奔逃到饭棚子,但是偏偏有两个赶在最前面的刀手避过了这场火雨,他们本就靠前,第一次遭受袭击阻挡后又加快了速度,所以他们虽然也在火雨的袭击范围中,但是只是低头纵步,挥臂遮面便躲了过去。
鲁一弃来到饭棚子前面时,他已经能听到后刀手所持侍卫刀晃动的声音。他看到那两阵雨从自己头顶飞过的情形,但是他没想到刀手还是这么快就又接近了自己。
看来那些雨起到的作用没有预料中那样大,但是这两场雨不止是起到阻拦刀手的作用,他还起到启发的作用。是它们提醒鲁一弃不要一味想着自己的枪,应该找到更多有效的武器,一个混迹江湖的老手,可以将任何东西都变成杀人的武器。于是他看到饭棚子前面的台子上搁着的一锅油汤,那是送给买馍馍的人就着吃馍馍的油汤。那汤不冒热气,但这不意味着汤不烫,北方人喜欢用厚厚的油面封住汤面保温。
鲁一弃的手搭住锅耳,就往身后甩出,他没有抓牢锅耳,因为他知道那锅的温度也不会低。
身后一下子没了侍卫刀晃动的声音,不是刀不晃了,而是因为惨叫声和铁锅的破裂声将刀的晃动声遮掩了。
虽然背后惨叫对与鲁一弃来说多少有点成就感,但是他连一个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再次感觉到杀气的逼近,后面那一群从火雨中冲过来的刀手再次快速逼近了鲁一弃。
鲁一弃刚踏进饭棚子,那棚子就变成了两片破布,就像对蝶翼迎空飞扬起来。追击的刀手想法是极快的,身形是极快的,手中的刀也是极快的,布棚在他们的手中一分为二,这样鲁一弃只有暴露在众多的刀手眼中,棚子能遮掩的一切也都暴露在刀手的眼中。
最前面的一个刀手的刀尖已经快抵到鲁一弃的后背心了,而鲁一弃距离他包裹了步枪的长布包还有几步距离,其实就算他已经将那长布包拿在手上也没用,他现在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刀尖进入到鲁一弃的体内应该是轻松的,因为刀手的速度快、力道大、刀锋利。但是那刀手竟然放弃了比举手之劳还容易得到的成功,嘎然止住自己的身形,并快速地往后连退两步。这也就是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刀手才能做到这点,他们的快速攻击是不会尽全力的,这样可以保证身形的进退自如。这要是个没经验的刀手,就算功力再高上几筹,他们的追击都不可能这样一下子就止住,至少要继续往前冲出一到半步才可以停住。
刀手停住并往后退步,是因为他的身前突然横出一根钢钎,一根一丈多长的钢钎,而且是一根烧得通红通红的钢钎。刀手的身形在这钢钎前稍稍一顿,就闻到自己衣服棉布发出的焦臭味。
后面的刀手也发现了钢钎,于是腾身而起,这是要从烧红的钢钎上越过去。于是钢钎挥起了一个扇形,就像打开了一面通红的摺扇一般。腾起的刀手知道自己钻不过这样一个摺扇的间隙,于是将手中刀在这扇形上一撞,硬生生将自己身形落了下来。这次是真的闻到了焦臭味,刀与钢钎撞击出的火星洒在了刀手的头上身上。刀手迅速后退,手中刀连续几个缠头裹脑的招式,这样既可以护住自己不被继续攻击,又可以将头上和身上的火星拂去或拍灭。
烧得通红的钢钎再次挥舞而起,这次挥舞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因为那些刀手迅速改变扑击的途径,他们放弃了从正面攻击,而是迂回到两侧同时袭杀过来。钢钎挥舞成的半圆基本可以将鲁一弃保护在中间,刀手们的这次扑击又告无功。
但是,鲁一弃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群经验丰富的刀手,他们是会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来达到袭杀目的的刀手。
挥舞的钢钎不可能一直横撑在空中,特别是在挥舞成巨大半圆以后,这样一个火红的半圆是单臂抡出来的,因为抡钢钎的人覆盖的范围大一些,对鲁一弃的保护多一些。其后暴露的缺陷也是严重的,这样单臂抡起的钢钎却无法单臂持住,钢钎太重。半圆的距离到了,钢钎头也就跌挂在地面了,无法连续往复地挥舞。
两个刀手已经预知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在钢钎才往下一垂,马上腾身跃起,一个扑向鲁一弃,一个扑向挥舞钢钎的人。
扑向鲁一弃的人很快就后悔了,他面对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武器,那是一个长形的布包,象是匹扯断得差不多的布。有江湖经验的人不怕面对刀枪斧钺,他们就害怕面对从没见过的武器,因为那会让他不知道如何去应付。
刀手还没来得及在思维中做出决定,到底是退还是进,他已经一个倒栽摔落在地。鲁一弃没有留情,一枪击中了刀手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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