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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号草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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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这荒无人烟的峡谷,远处,一眼热泉正缓缓流向湖中,泉水边升起团团水汽。

    大主教急匆匆地打开他的食品袋。他坚持让我们享用他给自己带来的饼干和水果,这使我们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掩饰不住焦虑的情绪,向我们解释说,一吃完饭我们就必须动身返程,因为湖区的河马在晚间非常危险。我们则表示希望能在岛上过夜。但我们得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大主教仍然彬彬有礼,但看来他是决意要打发我们走。

    接着我们又提出了一个请求:可否看看这里的古代羊皮书稿?

    大主教赶忙和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商量了一番。那人眼神锐利,长着鹰钩鼻、尖胡子。两人点头应允。但我们必须跟在这个高个子的后面爬上寺庙,然后再直接回船。我们欣然答应之后,匆匆道别。我们的新向导,这个高个子、细长腿的人叫布鲁?马钦乔,是全体拉基人的首领。在兹瓦伊湖的五个岛屿上大约居住着两千五百名拉基人。布鲁在前头带路,一队拉基人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口气跑上山坡,穿过大石堆和仙人掌状的大树,终于来到了最高峰,但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几乎是摇晃着走完了最后一里路。站在最高点俯视湖面、岛屿、对岸和远山,眼前出现一幅壮丽雄伟、气势雄浑的画面。在我们脚下,大概距湖面一千英尺高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座小山村,散布着圆顶的草屋。在我们上方,还有一座方方正正的蓝绿『色』小木屋。布鲁告诉我们,这是新建的寺院,鲁克大主教到访时便下榻于此。看守寺庙的僧侣放我们进去。在一间空房里,我们看到一个破旧的木头书架,书架上放着一大堆用羊皮纸写成的古代手稿和书籍。因为年代久远,书页已经发黄了。有的装订成册,有些全是散页,杂『乱』无序地摆放着。布鲁十分自豪地说,这些都是拉基人的祖先几百年前从北方长途迁徙时带来的。我随手翻了翻,将最大的一本书抽了出来。这本书足有二英尺厚,书页用处理过的羊皮制成,里面点缀一些古代神父的精美『插』图。这些神父都穿着『色』彩鲜艳的外衣,他们的脚都出奇地小。单是书的正文就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晦涩难解的埃塞俄比亚手稿,附有红、黑二『色』的装饰图案,再配上精美的卷轴,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家图书馆都会把这样的艺术珍品锁在玻璃厨中当做宝贝的。

    那位看守的僧人还向我们展示了两个很大的古银盘,内面用镂刻的技法雕着基督使徒的形象,这宝贝也是在迁徙时带来的。看到这里,鲁克催促我们下山,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想在这里过夜,所以有意拖延了一下。我们建议派一艘“沙法特”到对岸的吉普车上取来我们的睡袋和食物。结果,还是被拒绝了。因为现在天『色』已晚,没有哪个拉基人肯冒险离岛。我们只有回到陆上过夜,第二天再来。

    我简直太好奇了!如果这岛上除了鲁克大主教外,不准任何外人留宿,那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呢?现在已是黄昏时分,我对摄影师悄悄耳语了几句,趁着大家『乱』糟糟地往向山下赶,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不一会儿,大队人马就消失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轻轻地吹过,带着树叶沙沙作响。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置身于非洲之巅。远远地,我瞥见我们的两艘纸莎草船正划向彼岸,远处的低地也蒙上了一层暗影。巨大的湖面吞噬了太阳,水面的红光也像是炙热的金属慢慢变凉,从红『色』变为深蓝『色』,又变为黑『色』。夜幕降临,它从岸边登陆,穿过无边的树林,越过高山峻岭、小溪、山谷,一刻也不停歇,直至世界尽头。非洲的夜晚,我脚下的山村已无法辨别,什么都看不到。山下的村庄传来一阵浅『吟』低唱,伴随着唱诗班的合声,美妙极了。周围一片漆黑,我只好静静地坐着,伴着花草的清香,聆听那悠悠的歌声。草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瑟瑟的声响,是蝙蝠吧。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了我肩上。竟是首领布鲁!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抓住我的胳膊,示意要我跟着他走。他抓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并无恶意。我就像盲人一样,被他带着在巨石和灌木间穿行。我们一言不语,因为语言不通。翻译也乘船走了,眼下全岛没有一个人能和我交换只言片语。首领对每一步路都了如指掌,他还特别照顾我,不让我磕着碰着。

    我们穿过了一群蜂窝似的房子,又下了几级台阶,来到一个较大的聚会用的房子。低低的门道里透出灯光,那美妙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布鲁把我带了进去,来到一群部落长者们跟前,他们坐在靠门的矮凳子或木头上。油碗里点着灯心,在圆形的泥土墙上映出许多巨大、跳动的人影。里面站着一排年轻的女子,穿着白『色』长衣,一边拍手一边频频鞠躬。当一个人唱歌时,其他人随声应和,没有乐器伴奏,显得有些单调。在白衣姑娘的身后,我瞥见几个圆形的坛子,大得足能装下两个成年男子。屋里还有一口土灶,正燃着小火,但没有烟雾。高高的屋顶由一根柱子和很多分枝支撑着,就像雨伞的骨架。人们围成一个半圆,坐在雕刻精美的凳子上,依照埃塞俄比亚习俗,我和布鲁也加入进来。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位老人留着长长的白须,颇有摩西的风范。一张小桌被搬了过来,桌上放着一个锥形柳条盖子,下面有一块巨大的“怀特”,是一种类似煎饼的主食,又厚又硬,跟泡沫塑料一般,两层间还夹了一些煎鱼。煎饼中央还有些像可可粉一样的粉末,又甜又辣,可以撕下一块煎饼蘸着这调料吃。在开饭前,大家都一一洗手。布鲁先动手从最好的地方撕下一块给我。顷刻间,其他人都把我奉为上宾。女子们还在翩翩起舞,唱着那奇特的赞美歌。还有一个人一言不发,走来走去地给人们斟酒,先是玉米酒,后来改为烈『性』的甜酒白兰地。当他们酒『性』大发时,一个个开始用拉基语滔滔不绝起来。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无所适从。这时,我一下子想起自己肩上还挎着录音机呢。

    当我把录音播放出来的时候,人们先是一阵慌『乱』,因为女人们刚刚停下来歇歇嗓子,却听到了自己嘹亮的歌声;而男人们举杯畅饮时却分明听到自己在慷慨陈词。有了这台录音机,这一晚过得非常有趣。它活像一个口技演员,用拉基语和每个人交谈,有说有笑,似乎能听懂每一个笑话,每一支歌曲。

    最后,年纪最大的那位长者站起身来,立在那里不动,他可能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所有的女子站成一排先走出了门外,边走还边小声唱着,声音就像猫头鹰。一出屋门,这声音便四下散开,直到她们回到各家后才听不到了。那首领拉着我的胳膊,把我领到了他的家。他的家和开宴会的房子如出一辙,只是稍小一点。借着微弱的灯光,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在收拾衣物,之后把收拾好的东西拿了出去,给我腾出一张床来。尽管我一再推辞,布鲁还是把我按在床上坐下。他的床简直与开罗博物馆里陈列的古埃及法老的床一模一样。床是用木材做床架,用皮条编织而成的。布鲁一家人把席子和枕头都搬了出去,到另一所房子里打地铺去了。他们在我的床上则铺了几张干净的裘皮和一张自家纺织的床单,示意我躺下休息。我脱掉了高筒靴,那位首领坐在床边,叫他的儿子打来一盆水为我洗脚。那孩子认真仔细地把我的双脚洗过、擦干后,冲我深鞠一躬,还亲吻了我的脚趾。之后首领让儿子和其他人退了出去。在德弗拉齐翁岛上,《圣经》里描绘的情节,居然还存在于现实之中。

    我和衣躺下,光着一双干净的脚。布鲁和他的妻子在床边低语着,似乎在犹豫不决地商量着什么。他们不时地朝我看看,似乎还要为我做些什么。随后我注意到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们俩,在床的另一头隐约还站着另一个身影。可是油灯昏暗,又被柱子挡着,实在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身子轻微地侧了一下,衬着墙上柔和的光,我刚好看清了她的侧影,很美。她一定是布鲁的女儿。三个人在那里站了好一阵子。之后,父母鞠躬退了出去。油灯越来越暗,有一阵,我无法确认站在床尾的女子是否还在那里。后来,我又看到她的身影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想想看,我躺在首领的床上,他的儿子给我洗了脚,她的女儿像守护天使一样站在床边。这时,从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了摄影师的声音,他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不愿打断这美妙的时刻,因此没有答应。可是摄影师并不甘心,那喊声越来越近。最后,摄影师和布鲁夫『妇』一起出现在门口。摄影师说放心不下我,就和翻译一道划着大主教的“奥布鲁”,返回岛上来找我了。他们两个也享用到了玉米酒和鱼肉煎饼。主人还在地板上为刚来的客人们铺上了皮褥。

    第二天,首领仍把我们当做客人招待。在翻译的帮助下,我们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兹瓦伊湖上的纸莎草大多生长在不易到达的湖畔,因此想要将大量的纸莎草运走,怕是不大可能。所以,塔纳湖边的沼泽地成了我们惟一的期盼。从拉基人那里,我们还了解到一些其他的信息。人们很容易把他们的“沙法特”“奥布鲁”和乍得、墨西哥、秘鲁的芦苇船联系在一起。但塔纳湖上的“汤夸”却不同,它是埃塞俄比亚特有的。拉基人制造芦苇船并不是因为缺少木材,实际上,这里的木材比芦苇更多。加拉人居住在湖区周围广袤的土地上,却无一人能将我们送往岛上,这说明了住在同一个湖区的人们,并不是个个都会造纸莎草船。造船工艺是由别处传到兹瓦伊湖来的,确切地说,是由来自尼罗河源头的祖先传授下来的,这一点同塔纳湖上的僧侣们类似。显然,纸莎草船作为迁徙民族的一项传统,同他们一道从尼罗河畔来到了这里。

    和塔纳湖的僧侣们一样,拉基人也有着不幸的经历。他们每天用完船之后,必须把船拽上岸来晾干。如果把一艘“奥布鲁”或“沙法特”放在水里泡上八九天,最多十四天,这船就不能用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埃及。我也弄不清,究竟值不值得把纸莎草船放到大西洋里去试一试。

    

第1卷 第六章 航行前的准备太阳号草船远征记

    “你想在金字塔后面围出一块地来建造纸莎草船,是吗?”

    敦实的埃及部长推了推牛角眼镜,笑着向我问道。他半信半疑地瞥了挪威大使一眼,满头银发的大使礼貌地报以微笑。他笔直地站在他的挪威同伴身旁,以证明我这个来自北方的陌生人不是在说胡话。

    “即使是在河里,纸莎草船要不了两个星期就会沉没。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埃及纸莎草研究所得出的结论,”部长说道,“考古学家们说纸莎草船决不可能驶出尼罗河口,因为纸莎草会在海水中溶解,根本禁不起风吹浪打。”

    “我们正是要在实践中检验这一点。”我解释道。

    面对这样一群纸莎草专家,我实在给不出更好的理由。在挪威大使的请求下,文化部长和旅游部长确实十分尽力,他们请来埃及最知名的权威,给我们当顾问。此刻,我们正坐在一张大会议桌旁,旁边坐着博物馆主任、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和纸莎草专家。哈森?拉加布,纸莎草研究所的所长早就公布过他的结论。这里,他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不过,他笑着说道,既然我是这里面惟一一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纸莎草船的人,如果我下定决心要做这个实验,他会欣然支持的。他仅在实验室的大水缸里试验过几根纸莎草,因为今日的埃及已无人能为他造一艘芦苇船了。我暗自思忖,可能他也用小铁片试验过,然后得出结论,“玛丽号”巨轮将会沉没。造船的材料是一码事,船本身又是另外一码事。

    开罗博物馆馆长认为:让纸莎草船漂洋过海的想法太过荒唐。在远古时期,埃及曾向布罗斯出口纸莎草,用它来造纸,但当时腓尼基人是乘木船采集纸莎草的,因为只有木船才能在内地中海航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让纸莎草船穿越大西洋都只能是天方夜谭。只要是专业人士,就能断定纸莎草船决不可能驶出尼罗河口。

    这场技术上的讨论持续了很久,从纸莎草的『性』质一直扯到东西半球的金字塔和象形文字的区别。最后,埃及古文物总监加马尔?梅赫莱兹作了总结『性』陈词:“如果有人想重新建造纸莎草船,就像我们的古墓壁上画的那样,这将是一次极有价值的尝试。”仅此而已。

    文化部长授权吉萨地区金字塔的管理人员,允许我们圈出一块地作为营地和造船场,前提是我们必须答应不向地底挖掘,因为我们所在的地方可能正好是埃及王族古墓的正中。

    『政府』大楼的台阶下面是开罗战时特有的砖头路障,所有的窗户前面都垒着一袋袋沙包。我们就在这里跟旅游部副部长阿代尔?塔赫道别。上楼前,他笑着跟我们握手,对我们说:

    “你们一定要造出那种船来,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实验。向世界证明埃及不只是会制造战争,这是件好事。”

    台阶下,只剩我和笑容满面的大使先生了,我衷心感谢他所给予的宝贵支持。他叫彼得?安卡尔,与我一见如故。作为联合国代表及挪威大使,他在中东工作了许多年,再加上他个人对古代历史深感兴趣,所以他对该地区从古至今有关贸易和文化联系的所有问题了如指掌,就像是一本活百科全书。

    “这太好了,”他对我说道,“你总算有了造船的地方,不过别人对纸莎草船可不像你那样信心百倍哟!”

    “要是没有争议,也就不需要造这种船来试验了。”我回答说。

    回到旅馆,我默默地坐在床边,心里有些犹豫不决。的确,我有了造船的场所。但这只是刚开个头罢了。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必须做出决断:全力以赴,还是就此放弃。还有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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