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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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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奸利;百姓罹杼轴之困,黎民罢无已之求,老幼饥寒,家户菜色,而所在长吏,
迫畏罪负,严法峻刑,苦民求办。是以人力不堪,家户离散,呼嗟之声,感伤和
气。又江边戍兵,远当以拓土广境,近当以守界备难,宜特优育,以待有事,而
徵发赋调,烟至云集,衣不全裋褐,食不赡朝夕,出当锋镝之难,入抱无聊之
慼。是以父子相弃,叛者成行。愿陛下宽赋除烦,振恤穷乏,省诸不急,荡禁约
法,则海内乐业,大化普洽。夫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命也,今国无一年之储,
家无经月之畜,而后宫之中坐食者万有馀人。内有离旷之怨,外有损耗之费,使
库廪空於无用,士民饥於糟糠。
又北敌注目,伺国盛衰,陛下不恃己之威德,而怙敌之不来,
忽四海之困穷,而轻虏之不为难,诚非长策庙胜之要也。昔大皇帝勤身苦
体,创基南夏,割据江山,拓土万里,虽承天赞,实由人力也。馀庆遗祚,至於
陛下,陛下宜勉崇德器,以光前烈,爱民养士,保全先轨,何可忽显祖之功勤,
轻难得之大业,忘天下之不振,替兴衰之巨变哉?臣闻否泰无常,吉凶由人,长
江之限不可久恃,苟我不守,一苇可航也。昔秦建皇帝之号,据殽函之阻,德化
不脩,法政苛酷,毒流生民,忠臣杜口,是以一夫大呼,社稷倾覆。近刘氏据三
关之险,守重山之固,可谓金城石室,万世之业,任授失贤,一朝丧没,君臣系
颈,共为羁仆。此当世之明鉴,目前之炯戒也。愿陛下远考前事,近鉴世变,丰
基强本,割情从道,则成康之治兴,而圣祖之祚隆矣。
书奏,皓深恨之。邵奉公贞正,亲近所惮。乃共谮邵与楼玄谤毁国事,俱被
诘责,玄见送南州,邵原复职。后邵中恶风,口不能言,去职数月,皓疑其讬疾,
收付酒藏,掠考千所,邵卒无一语,竟见杀害,家属徙临海。并下诏诛玄子孙,
是岁天册元年也,邵年四十九。【邵子循,字彦先。虞预晋书曰:循丁家祸,流
放海滨,吴平,还乡里。节操高厉,童齓不群,言行举动,必以礼让。好
学博闻,尤善三礼。举秀子,除阳羡、武康令。顾荣、陆机、陆云表荐循曰:
“伏见吴兴武康令贺循德量邃茂,才鉴清远,服膺道素,风操凝峻,历践三城,
刑政肃穆,守职下县,编名凡萃,出自新邦,朝无知己,恪居遐外,志不自营,
年时倏忽,而邈无阶绪,实州党愚智所为怅然。臣等并以凡才,累授饰进,被服
恩泽,忝豫朝末,知良士后时,而守局无言,惧有蔽贤之咎,是以不胜愚管,谨
冒死表闻。”久之,召为太子舍人。石冰破扬州,循亦合众,事平,杜门不出。
陈敏作乱,以循为丹杨内史,循称疾固辞,敏不敢逼。于时江东豪右无不受敏爵
位,惟循与同郡朱诞不挂贼网。后除吴国内史,不就。元皇帝为镇东将军,请循
为军司马,帝为晋王,以循为中书令,固让不受,转太常,领太子太傅。时朝廷
初建,动有疑议,宗庙制度皆循所定,朝野谘询,为一时儒宗。年六十,太兴二
年卒。追赠司空,谥曰穆。循诸所著论,并传於世。子隰,临海太守。】
韦曜字弘嗣,吴郡云阳人也。【曜本名昭,史为晋讳,改之。】少好学,能
属文,从丞相掾,除西安令,还为尚书郎,迁太子中庶子。
时蔡颖亦在东宫,性好博弈,太子和以为无益,命曜论之。其辞曰:
盖闻君子耻当年而功不立,疾没世而名不称,故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是
以古之志士,悼年齿之流迈而惧名称之不立也,故勉精厉操,晨兴夜寐,不遑宁
息,经之以岁月,累之以日力,若甯越之勤,董生之笃,渐渍德义之渊,栖迟道
艺之域。且以西伯之圣,姬公之才,犹有日昃待旦之劳,故能隆兴周道,垂名亿
载,况在臣庶,而可以已乎?历观古今立功名之士,皆有累积殊异之迹,劳身苦
体,契阔勤思,平居不堕其业,穷困不易其素,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黄霸受
道於囹圄,终有荣显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於夙夜,而吴汉不离公门,
岂有游惰哉?
今世之人多不务经术,好玩博弈,废事弃业,忘寝与食,穷日尽明,继以脂
烛。当其临局交争,雌雄未决,专精锐意,心劳体倦,人事旷而不脩,宾旅阙而
不接,虽有太牢之馔,韶夏之乐,不暇存也。至或赌及衣物,徙棋易行,廉耻之
意弛,而忿戾之色发,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务不过方罫之间,胜敌无封爵
之赏,获地无兼土之实,技非六艺,用非经国;立身者不阶其术,徵选者不由其
道。求之於战陈,则非孙、吴之伦也;考之於道艺,则非孔氏之门也;以变诈为
务,则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杀为名,则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废业,终无补益。
是何异设木而击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养,其在朝也竭命
以纳忠,临事且犹旰食,而何博弈之足耽?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贞纯之名彰也。
方今大吴受命,海内未平,圣朝乾乾,务在得人,勇略之士则受熊虎之任,
儒雅之徒则处龙凤之署,百行兼苞,文武并骛,博选良才,旌简髦俊,设程试之
科,垂金爵之赏,诚千载之嘉会,百世之良遇也。当世之士,宜勉思至道,爱功
惜力,以佐明时,使名书史籍,勋在盟府,乃君子之上务,当今之先急也。
夫一木之枰孰与方国之封?枯棋三百孰与万人之将?衮龙之服,金石之乐,
足以兼棋局而贸博弈矣。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而用之於诗书,是有颜、闵之志也;
用之於智计,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於资货,是有猗顿之富也;用之於射御,
是有将帅之备也。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远矣。
和废后,为黄门侍郎。孙亮即位,诸葛恪辅政,表曜为太史令,撰吴书,华
覈、薛莹等皆与参同。孙休践阼,为中书郎、博士祭酒。命曜依刘向故事,校定
众书。又欲延曜侍讲,而左将军张布近习宠幸,事行多玷,惮曜侍讲儒士,又性
精确,惧以古今警戒休意,固争不可。休深恨布,语在休传。然曜竟止不入。
孙皓即位,封高陵亭侯,迁中书仆射,职省,为侍中,常领左国史。时所在
承指数言瑞应。皓以问曜,曜答曰:“此人家筐箧中物耳。”又皓欲为父和作纪,
曜执以和不登帝位,宜名为传。如是者非一,渐见责怒。曜益忧惧,自陈衰老,
求去侍、史二官,乞欲成所造书,以从业别有别付,皓终不听。时有疾病,医药
监护,持之愈急。
皓每飨宴,无不竟日,坐席无能否率以七升为限,虽不悉入口,皆浇灌取尽。
曜素饮酒不过二升,初见礼异时,常为裁减,或密赐茶荈以当酒,至於宠衰,更
见偪强,辄以为罪。又於酒后使侍臣难折公卿,以嘲弄侵克,发摘私短以为欢。
时有愆过,或误犯皓讳,辄见收缚,至於诛戮。曜以为外相毁伤,内长尤恨,使
不济济,非佳事也,故但示难问经义言论而已。皓以为不承用诏命,意不忠尽,
遂积前后嫌忿,收曜付狱,是岁凤皇二年也。
曜因狱吏上辞曰:“囚荷恩见哀,无与为比,曾无芒有以上报,孤辱
恩宠,自陷极罪。念当灰灭,长弃黄泉,愚情慺慺,窃有所怀,贪令上闻。囚昔
见世间有古历注,其所纪载既多虚无,在书籍者亦复错谬。囚寻按传记,考合异
同,采摭耳目所及,以作洞纪,起自庖牺,至于秦、汉,凡为三卷,当起黄武以
来,别作一卷,事尚未成。又见刘熙所作释名,信多佳者,然物类众多,难得详
究,故时有得失,而爵位之事,又有非是。愚以官爵,今之所急,不宜乖误。囚
自忘至微,又作官职训及辩释名各一卷,欲表上之。新写始毕,会以无状,幽囚
待命,泯没之日,恨不上闻,谨以先死列状,乞上言秘府,於外料取,呈内以闻。
追惧浅蔽,不合天听,抱怖雀息,乞垂哀省。”
曜冀以此求免,而皓更怪其书之垢,故又以诘曜。曜对曰:“囚撰此书,实
欲表上,惧有误谬,数数省读,不觉点污。被问寒战,形气呐吃。谨追辞叩头五
百下,两手自搏。”而华覈连上疏救曜曰:“曜运值千载,特蒙哀识,以其儒学,
得与史官,貂蝉内侍,承合天问,圣朝仁笃,慎终追远,迎神之际,垂涕敕曜。
曜愚惑不达,不能敷宣陛下大舜之美,而拘系史官,使圣趣不叙,至行不彰,实
曜愚蔽当死之罪。然臣慺慺,见曜自少勤学,虽老不倦,探综坟典,温故知新,
及意所经识古今行事,外吏之中少过曜者。昔李陵为汉将,军败不还而降匈奴,
司马迁不加疾恶,为陵游说,汉武帝以迁有良史之才,欲使毕成所撰,忍不加诛,
书卒成立,垂之无穷。今曜在吴,亦汉之史迁也。伏见前后符瑞彰著,神指天应,
继出累见,一统之期,庶不复久。事平之后,当观时设制,三王不相因礼,五帝
不相沿乐,质文殊涂,损益异体,宜得曜辈依准古义,有所改立。汉氏承秦,则
有叔孙通定一代之仪,曜之才学亦汉通之次也。又吴书虽已有头角,叙赞未述。
昔班固作汉书,文辞典雅,后刘珍、刘毅等作汉记,远不及固,叙传尤劣。今吴
书当垂千载,编次诸史,后之才士论次善恶,非得良才如曜者,实不可使阙不朽
之书。如臣顽蔽,诚非其人。曜年已七十,馀数无几,乞赦其一等之罪,为终身
徒,使成书业,永足传示,垂之百世。谨通进表,叩头百下。”皓不许,遂诛曜,
徙其家零陵。子隆,亦有文学也。
华覈字永先,吴郡武进人也。始为上虞尉、典农都尉,以文学入为秘府郎,
迁中书丞。
蜀为魏所并,覈诣宫门发表曰:“间闻贼众蚁聚向西境,西境艰险,谓当无
虞。定闻陆抗表至,成都不守,臣主播越,社稷倾覆。昔卫为翟所灭而桓公存之,
今道里长远,不可救振,失委附之土,弃贡献之国,臣以草芥,窃怀不宁。陛下
圣仁,恩泽远抚,卒闻如此,必垂哀悼。臣不胜忡怅之情,谨拜表以闻。”
孙皓即位,封徐陵亭侯。宝鼎二年,皓更营新宫,制度弘广,饰以珠玉,所
费甚多。是时盛夏兴工,农守并废,覈上疏谏曰:
臣闻汉文之世,九州晏然,秦民喜去惨毒之苛政,归刘氏之宽仁,省役约法,
与之更始,分王子弟以藩汉室,当此之时,皆以为泰山之安,无穷之基也。至於
贾谊,独以为可痛哭及流涕者三,可为长叹息者六,乃曰当今之势何异抱火於积
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而谓之安。其后变乱,皆如其言。臣虽下愚,不识大
伦,窃以曩时之事,揆今之势。
谊曰复数年间,诸王方刚,汉之傅相称疾罢归,欲以此为治,虽尧舜不能安。
今大敌据九州之地,有大半之众,习攻战之馀术,乘戎马之旧势,欲与中国争相
吞之计,其犹楚汉势不两立,非徒汉之诸王淮南、济北而已。谊之所欲痛哭,比
今为缓,抱火卧薪之喻,於今而急。大皇帝览前代之如彼,察今势之如此,故广
开农桑之业,积不訾之储,恤民重役,务养战士,是以大小感恩,各思竭命。斯
运未至,早弃万国。自是之后,强臣专政,上诡天时,下违众议,亡安存之本,
邀一时之利,数兴军旅,倾竭府藏,兵劳民困,无时获安。今之存者乃创夷之遗
众,哀苦之馀民耳。遂使军资空匮,仓廪不实,布帛之赐,寒暑不周,重以失业,
家户不赡。而北积谷养民,专心向东,无复他警。蜀为西藩,土地险固,加承先
主统御之术,谓其守御足以长久,不图一朝,奄至倾覆。唇亡齿寒,古人所惧。
交州诸郡,国之南土,交阯、九真二郡已没,日南孤危,存亡难保,合浦以北,
民皆摇动,因连避役,多有离叛,而备戍减少,威镇转轻,常恐呼吸复有变故。
昔海虏窥窬东县,多得离民,地习海行,狃於往年,钞盗无日,今胸背有嫌,首
尾多难,乃国朝之厄会也。诚宜住建立之役,先备豫之计,勉垦殖之业,为饥乏
之救。唯恐农时将过,东作向晚,有事之日,整严未办。若舍此急,尽力功作,
卒有风尘不虞之变,当委版筑之役,应烽燧之急,驱怨苦之众,赴白刃之难,此
乃大敌所因为资也。如但固守,旷日持久,则军粮必乏,不待接刃,而战士已困
矣。
昔太戊之时,桑谷生庭,惧而脩德,怪消殷兴。荧惑守心,宋以为灾,景
公下从瞽史之言,而荧惑退舍,景公延年。夫脩德於身而感异类,言发於口而
通神明,臣以愚蔽,误忝近署,不能翼宣仁泽以感灵祇,仰惭俯愧,无所投处。
退伏思惟,荧惑桑谷之异,天示二主,至如他馀锱介之妖,近是门庭小神所为,
验之天地,无有他变,而徵祥符瑞前后屡臻,明珠既觌,白雀继见,万亿之祚,
实灵所挺,以九域为宅,天下为家,不与编户之民转徙同也。又今之宫室,先帝
所营,卜土立基,非为不祥。又杨市土地与宫连接,若大功毕竟,舆驾迁住,门
行之神,皆当转移,犹恐长久未必胜旧。屡迁不可,留则有嫌,此乃愚臣所以夙
夜为忧灼也。臣省月令,季夏之月,不可以兴土功,不可以会诸侯,不可以起兵
动众,举大事必有大殃。今虽诸侯不会,诸侯之军与会无异。六月戊己,土行正
王,既不可犯,加又农月,时不可失。昔鲁隐公夏城中丘,春秋书之,垂为后戒。
今筑宫为长世之洪基,而犯天地之大禁,袭春秋之所书,废敬授之上务,臣以愚
管,窃所未安。
又恐所召离民,或有不至,讨之则废役兴事,不讨则日月滋蔓。若悉并到,
大众聚会,希无疾病。且人心安则念善,苦则怨叛。江南精兵,北土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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