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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少保萃忠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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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乃请人做成本稿,适值黄(王…)又遣心腹千户袁洪带万金来京。(王…)子与袁洪说知其事。候三日,遂令袁洪待景泰设朝赍本。廷臣奏有广西都指挥黄(王…),令千户袁洪赍密疏奏上。其略云:

广西守备浔州都指挥使臣黄(王…),切念太祖高皇帝,百战艰难而取天下,期传之万世。迩来上皇轻身北狩,文武将吏,十丧八九,几危社稷。不有陛下,臣民何归?今即位三年,皇储未定。臣惧人心易摇,多言难定。争夺一萌,祸乱不息。皇上即循逊让之事,复全天叙之论。恐事机叵测,反复靡常。语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近日仰观天象,土星逆入太微垣,与诸灾异,皆可畏愕,愿早留意。万一羽翼长成,权势转移,寄空名于大宝,委爱子于他人,阶除之下,尽为仇寇,肘腋之间,自相残蹙,此时悔之晚矣!乞与诸大臣密定大计,以一中外之心,以绝凯觎之望。臣不胜瞻□天仰圣,急切屏营之至!

景泰览疏毕,大喜曰:“万里外有此忠臣!”遂下诏,令毁武毅、李棠等劾黄(王…)弒兄大恶之本,不许留藏副本。急降旨着廷臣会议释黄(王…)罪,加升(王…)为广西都督,佩征西将军印,居武毅之上。

是月乙酉日。礼部尚书胡潆、侍郎薛琦,集文武群臣廷议,皆相顾莫敢发一言。迟疑久之,当有司礼监太监兴安厉声对众曰:“此事可行即行,不可即已。无得鼠首持两端耳。”群臣闻言,皆唯唯欲退。此见兴安不忍易上皇储君之忠心也。当时阁下陈循等见众欲退,乃即署名。后都御史王文等,驸马众侯伯薛垣、李瑾等,尚书何文渊等,侍郎项文耀等,学士商辂等,御史王震等,以次署名。惟尚书王直、于谦,给事林聪,御史左鼎数公,甚有难色,不肯署名。陈循自执笔劳之,强署名。亦无人敢写复疏之语。各默然不肯下笔。时有何文渊对众曰:“诸公不肯落笔,某有属对,为诸公首作。”乃即提笔曰:“天佑下民作之君,父有天下传之子。”众官皆唯唯而服。陈循乃率廷臣面奏曰:“陛下膺天明命,中兴邦家。统绪之传,宜归圣子。黄(王…)奏是。”

景泰闻奏,心中大喜。乃下制曰:“可。朕启请圣母上圣皇太后。太后曰:‘予老矣,愿社稷安,天下得太平。今人心既如此,不可拂。’朕敬承慈命。乃命礼部具仪注,择日以闻。”制下,礼部尚书胡潆具仪注。景泰即日简选立东宫官僚,以陈懋、胡潆、王直、石亨四人为太子太师,柳溥、陈循、高谷、于谦为太子太傅,张、何文渊、刘深、俞士悦、石璞、陈镒、王文、王翱、张九人为太子太保、江渊、王一宁、蒋磁为太子少师,李锡、萧维贞、刘中敷、罗通为太子少博,商辂、项文曜、彭时、周旋为太子少保,赵荣、徐有贞、李绍、刘定之、吕原、柯潜、李侃、岳正、周洪谟、刘俊、李泰、林聪、赵昂、杨钦、王政等,皆为春坊、谕德、詹事等官。凡东宫官僚,俱加公孤,并支二俸。

景泰三年五月初二甲午日,立见济为皇太子。废皇后汪氏,立见济母杭氏为皇后。封上皇长子为沂王,即成化帝。上皇次子见清为乐王,见淳为许王。汪后令居别宫。乃下诏云:“天佑下民作之君,实遗安于四海;父有天下传之子,斯本固于万年。”于是颁诏遍告中外海内臣民,大赦天下。先一日。礼部排列仪仗,在于奉天门下。忽有男子赤身手执一朱红木棍,直奔进奉天门下,奋力大呼道:“先打东方甲乙木。”复大叫一声,只一击,把排列的香案打碎。众侍卫见之,拿住这男子,待罪于午门外。后有诏下锦衣卫勘问,众官究问其事。此人初被拿之时,似醉梦中,一无所知。及下狱勘问,那人忽然抬头一看,惊讶道:“为何在此把我拷打?”刑官问曰:“汝这男子,又非失心疯,如何自来寻死?”此人诉道:“小人正醉酒睡着,忽见一将官赶来道‘快走’。领小人在亭子边,把小人手拿住,打那亭子。那将官道:‘打得好,感动他的心。’说罢,那人把小人一推不见了。如今许多爷爷在此拷问我为何?”众官见他说得奇异,相顾曰:“不知是何神使为之?”遂不拷问,仍囚狱中。此事甚异。

景泰既立见济为太子,凡文武官吏、军士、太学诸生,无不受赏。时人谣云:“满朝皆太保,一部两尚书。”又加赏陈循、高谷、江渊、王一宁、商辂、王直各赤金五十两。惟尚书王直受赏回家,将金子掷地,叹曰:“此何等大事,乃广西一逆贼擅敢为之!”乃上本辞职。朝廷不允。又李贤先前托疾不署名,今亦托疾不肯受职。朝廷自立见济之后,四方灾异,种种迭见。不期太子见济忽然于十月廿七得疾,至十一月初四日薨。景泰大哭不已,七日不朝。后择日葬于西山,谥曰怀献。

时于公见灾异屡见,上疏辞爵,乞归田里。其略云:

臣谦切见自去岁冬间以及今春,时序乖和,雨雪不降。复于二十二日大风昼晦,日光沉伏,切惟灾沴之来,必有所由。天人感召,其应不虚。伏念臣质本凡庸,性复偏执。时遭明盛,位极人臣。既居师保之官,又兼六卿之职,臣才器不逾于常人,声望弗协于舆诵。报国之心虽切,而济时之术全疏。经济之学蔑闲,而辅导之职莫称。上不能寅亮天工,以为朝廷之助,下不能阜安兆庶,以底太平之休。兼且素乏统驭之能,匆称总戎之任。今四方多故,百姓流离。东南之寇盗虽平,西北之边报常至。综理勘定,困难其人。苟臣蒙耻而冒荣,其奈妨贤而偾事。引咎思退,分所宜然。伏望我皇上宸断,罢臣职务,遣归田里。另选贤良,以代今职。上回天意,下协舆情,以彰我皇上知人之明,以免愚臣固位之责。臣不胜战栗,待罪之至!

奏上。未知朝廷准否若何。

第二十七回 两忠臣谏诤遭谴 女妖精遇正现形

于公上表固辞。景泰再四勉留,只得仍旧供职。帝因怀献之亡,日夕在宫流涕,不视朝者数月。时有监察御史钟同,素怀忠鲠。因景帝易上皇储宫为沂王,每独坐深思流涕。尝欲上疏谏诤,蓄意而未及。后见怀献身薨,即欲上疏请复。适遇礼部郎中章纶过访,钟同遂问章纶曰:“桐山(纶字)有何事见教?”章公出袖中复后复储之疏。钟同看毕,曰:“弟有此心久矣。”亦出所奏之疏与章公看。纶曰:“可见二人同心。或得天佑,感动上心,复后复储,少舒一念之诚。愿显狄梁公之微忱,甘受殷比干之惨酷。”二公慷慨泣下。钟公遂嘱咐家人曰:“明日可抬棺木在朝门俟候。”二公作别,各呈稿与堂官看。钟公送稿与都御史刘广衡。衡曰:“此本不宜上,上之恐有不测之祸。”二人不听所言。章公亦送稿与礼部尚书胡潆。潆曰:“二位何自处死?”纶曰:“某等已置死生于度外。”

明早,遂共进其疏,云:

礼部郎中臣章纶,监察御史臣钟同,奏为奉养圣躬以敦孝义,恳复后、储事。臣等切见先年太上皇帝拘留北地,皇上抚有万方,屡降诏书,以大兄皇帝銮舆未还,敌仇未报,为上皇之心,即尧亲九族,舜徽五典之心也。赖郊庙神灵,陛下圣算,迎归上皇于南宫,可谓遂至愿也。昔太上皇帝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主,与陛下同气异胞。陛下曾受封册,是上皇之弟,亦上皇之臣也。况上皇天性谦冲,意无被此。伏望皇上于朔望日,或节旦,率群臣朝见上皇于南宫,以敦同气之情,以隆君臣之礼,则天下国家之福,万世帝王之法也。臣等切见北极五星明朗,以臣观之,是复中宫之象,不虚其位也。前诏册妃汪氏为皇后,以厚大伦之原,是已正位中宫,而孝敬勤俭之德,闻于中外矣。又诏册世子母杭氏为皇后,是固母以子贵,而中宫久让而弗居。不意世子薨逝,臣民痛心。皇上当复召汪氏于正宫,则六宫之仪范既正,而国家之本,风化之原,自可表率四方,流传万世矣。至于皇上推念同气之谊,诏沂王复居储位,以候皇子生。如此,则五伦全备,而和气充溢于宫廷;万姓爱戴,而欢声洋溢于四海。殆见天心自回,灾异自弭,而外寇不足平矣。臣等不胜战栗冒死以闻。

疏进,日已坠西矣。景泰看毕,大怒。时宫门俱闭,乃传旨从门隙中出,命锦衣卫官,即刻捕二人入狱。时章、钟二公,从早晨在朝门外,俱抬棺木俟候。候至晚,忽内廷旨出,命捕二臣。二公即往狱中。

第三日,又有旨命刑官勘问,必有与在朝大臣或同南宫通谋者,着严加拷掠。刑官奉旨,遂大肆拷掠,令诬引大臣通谋等事。二公曰:“此事出于吾二人本心,有何通谋者?今日拷死于刑下,吾所甘心。虽斩之西市,慨然就死!”刑官必欲迎合上意,重加拷掠,几死者五、六次,并无一言牵及他人,但曰:“皇天后土,得上复后复储,圣心感悟。吾二人朝闻俯从,夕死得所矣!”果然苍天垂念忠义,忽然风雨交加,黄沙四起。三日,景泰亲见天变,亦有悔心,乃密令锦衣卫官缓其刑梏,令禁锢终身,勿得言事。

一日,于公因景泰召见便殿,公候谕完,乃即面奏曰:“臣切见怀献太子立未逾年,即拘疾而薨。此亦天意有属,非人力所能强也。近章纶、钟同所奏之疏,未为无当,乞陛下容宥。”景泰闻言,怫然不悦曰:“卿亦为此言耶?”即命驾进宫。公悚惧而出。当有内监兴安见公奏语,亦叹曰:“此足见于尚书忠心为国固本也!”后于公被石亨、徐有贞诬迎立外藩,不保奏复立皇储为言。于公曰:“我曾面奏复立沂王与章、钟之奏可宥而优容,行之未为无当。此言景泰近侍内臣皆知之。”时上皇诘问内廷数人,人人畏罪,不敢言有此语,而公之冤不得白。吁!此亦公之数也!

且谈边上巡抚副都御史年富上本劾奏:“总兵石亨蒙蔽冒功。将手下伏役厨子杨增,自小在石亨家做厨子,并无折箭之功,乃冒军功,授千户之职。其父杨海,亦冒授指挥之职。此皆冒军功,擅爵赏,欺朝廷。臣职居总制,不敢隐默。谨此奏闻。”旨下,着兵部知道。于公见了,遂写牌着人戒饬石亨。石亨见牌,心中不悦,深恨于公,反疑公故令年富劾他,不知于公曲庇石亨多矣。先年上皇回国,朝廷骤升石亨为武清侯。亨自思:吾虽有战功,而安邦定国之功,于公之力为多,乃列举于公屡次大功,请官其子。景帝即封于公之子于冕为府军前卫干户。公即上表辞子之官,复曰:“用人之权。在于君父。石亨乌得而主之。”亨闻此语,心中甚恨,曰:“吾之好意,反成恶意。”如今又见公之戒饬愈恨,遂不遵戒,往往冒功坏法。

于公闻之,奋然曰:“朋友私情,君臣大义,安得以私情而昧公义乎!”即上疏劾奏其贪冒。疏上,朝廷旨下。即拿杜山、郭亨、杨增等提问,仍写敕戒谕石亨并各营:不许仍前罔上辜恩,及纵容下人受财坏法,如违,一体治罪。石亨见朝廷拿了冒功人等,又查革了杨海官职,心中忿忿不乐,怨恨于公。

一日,石亨遇着吏部尚书王直于途中,亨即下马,将前次于公奏劾之事,一一诉知王公。王尚书答曰:“于节庵一心为国,只是太甚了些。石元戎汝亦不必介怀,俱看朝廷分上。下官明日当设一席,与二位欢释。况当国家多事之秋,若得文武同心,国家庆幸。古云:将相和,则士卒附。士卒附,则国家安。国家安,又何敌之足畏也。石云衢切勿介意,吾当与公释怨。”言毕各别。

王公明日果设席,专请于、石二公,饮酒解和。此时于公见四方寇盗稍宁,又是王公相请,乃即造王公之府。其时石亨已先在王公府中等候。门上人报于公忙出迎接。各相见礼毕,王公即开言曰:“前闻二公之事,下官薄设,特为二公释情消踪。值国家多事之秋,正将相协和之日。”于公笑而答曰:“承抑庵(王直字)公之雅情,敢不领教!正所谓国事交情,两尽之耳。”复顾石亨曰:“老兄岂不知不佞素性执直,何必介怀?”遂相与坐席,俱开怀畅饮。款洽多时,谈讲些国家政事。因话之间,于公对王公曰:“当年吾遇石兄于山东旅店,僧人兰古春相吾与石兄并令侄参戎,俱至将相。今日果然,真神鉴也。前年闻古春病亡,其徒西白来谒,吾厚赠之遣归。”亨亦曰:“占春神监,小弟至今念他,不知已故。”王公亦曰:“吾已曾闻兰古春相术,惜乎不曾相会。”会谈欢饮已久,于、石相谢王公,辞别各回。

明日,石亨即设筵相诸王、于二公,二公亦各欣然而至。亨大开东阁,盛馔丰肴。食前方丈、优人、杂剧,迭相演戏,自午至申。石亨又令换席后堂,复邀二公进内款宴。仍命一班女乐,吹唱劝酒。石亨见二公忘怀畅饮甚悦,复令人唤侍妾桂芳出来,歌舞侑酒。于、王二公曰:“扰深矣,何必复令宠姬出来?”石亨定要款留,又着人进内催促桂芳,芳不肯出见。亨对二公曰:“小将向日镇边闻得有警,亲领数卒前往巡哨。偶见此女投河,急令人救之。问他,他道商人之侍女。因商出外经营,年余未回。其妻凶悍,逼迫不过,故此投河。小将闻言,即欲送归。彼言若归必死,即欲请吾剑自刎。吾甚怜之,因带回家。不意此女歌舞吹弹,琴棋书画,无不通晓,虽优人选妓,不能及也。今承二公光临,正当令他出来侑酒。”言毕,复令人催之三、四次,不肯出来。于公曰:“他见吾二人在此,不欲出来。就罢,不必再速。”言罢,于公即欲起身。石亨再四款留,亲自来唤其妾。妾只得出来相见。

那妾见了于公,欲进不进,欲言不言,只低着头,把那身子在夹壁边缩将去。石亨见了,大喝曰:“贱婢!不歌不舞,做出这般形状何也!”那妾见于公严威凛凛,正气昂昂,又被石亨一喝,把身子一侧,响一声望夹壁内挨进去了,连身子通不见。石亨看见,喝骂曰:“贱人这样作怪!如何把身子通挨进夹壁巷去。汝快出来,饶汝之罪!如少迟延,拿出斩汝为两段!”只听得那夹壁内说道:“将军不必恼我。我原非是人,乃花月之妖,多年老桂成精,变作女身。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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