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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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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显然低估了骆怀溪对自己的吸引。
  手中的动作在不知不觉间已停下,而唇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不受控制地贴近了那无声邀请的颈子。
  一个轻柔的吮吻,如羽毛般落在她瓷白的颈侧,一触即走,甚至连一丝浅浅的红痕都未曾留下,可以说是极尽温柔。
  苏妍满足的喟叹,微微阖上了眼,享受着这一刻的依偎。
  然而心中平静,思绪却是泛活。
  她很想问一问骆怀溪:如果换做是我,你可会做到如此?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也是让她这般纠结的源头。
  溪溪待自己是一片赤诚,但是她对那两人也是一样,可以说是不偏不倚。自己虽恼她不解风情却处处留情,但也实在怪不得她。若不是她这样温和纯良的性子,又怎么能任由自己对她百般放肆而不反抗?对她百般算计而不深究?
  自己真是爱煞了她单纯无害心软好欺,只要撒娇卖乖装可怜便立刻上当;却也恨煞了她搓圆揉扁任君采撷,白白便宜了那几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至于那个最能牵动溪溪心神的女人——顾翩然,苏妍冷笑一声:你既要躲着溪溪,那便干脆躲了这一世,别再出现!也好叫溪溪彻底死了心,转投我的怀抱。
  看在你为了救溪溪废去七成功力的份上,姑且放过你这回吧!
  轻轻将一个吻印在怀溪的嘴角,苏妍端着铜盆和布巾离开厢房。
  而那张本该系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则在她手中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没过多久,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厢房内又迎来了第三位,不,其实是第四位客人。
  这几次三番的动静之下,床榻上的少女仍是毫无所觉地酣眠,可见伤势之重,药力之强——当然也不排除,少女沉浸于梦中不愿醒来的可能。
  不论原因是什么,骆怀溪兀自昏睡的状况让推门而入的蓝翎心中一酸,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自责,心疼,让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小溪。即使在那人的内力和自己的施针之后,小溪的情况已经趋向稳定,但长期的调养是肯定的,甚至以后将会落下什么不可预计的后遗症也是未知之数。
  想到这儿,蓝翎眼中好似有两团火焰,心中再一次后悔自己只是废了那李安卓的“下半生幸福”会不会太便宜他了……转念又想到虽是为了逼问解药承诺留他一命,但却在得到解药之后又默许苏妍将他带去刑堂日日折磨的白衣女子,忍不住眉心一跳,生出无穷无尽的妒意来。
  在小溪昏迷之际,手无意识的揪着那女子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手,那女子眼中是冰雪消融后的深情,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饶是作为旁观者,自己也觉察到了几分蚀骨的哀痛。
  但也只不过是那一瞬——无论她和小溪之间发生过什么,小溪的将来,由自己守护。
  麻利的解开骆怀溪的衣襟,快而准地施针,蓝翎忍住心痛不去看那片青黑的印记。撩开盖住腿的衣摆,晕着粉色的纱布再一次灼伤了她的眼。
  指尖颤抖着揭开那渗着血丝的包扎,晶莹的肌肤上是一道平整的伤口,用了秘制的伤药早已结痂,周围也长出了一圈粉嫩的新肉,然而由于当时刺得过于用力,加上中毒伤害了肌理阻碍了修复,小溪的腿上可能将会永远留下这个疤痕,这对于任何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轻轻将吻印在那道疤痕上,蓝翎犹如一个圣徒在膜拜神明一般,许下了最真挚的誓言,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满腔柔情。
  蓝府某间厢房内,气氛沉凝到冰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至少对于每一个路过的家仆来说是的。所以,几乎没有人敢靠近那间厢房三丈之内。
  顾翩然仍是一成不变的白衣飘飘,宛如谪仙,谁能想到往日独步天下的圣水宫主如今只剩不到三成功力,连江湖上的二三流高手都对付不了了呢?
  而她自己还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清冷淡然,仿佛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能入得了她的眼。
  “溪儿怎么样了?”她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地问道。
  “毒已经被逼出来,喝了解药,又经过蓝翎施针,应该是无大碍了。”顾倾城垂着头,恭敬地答道,却是比从前疏离了不少。
  “嗯。”顾翩然却装作不知,转移了话题,“天山雪蛤与火焰赤蟾都不翼而飞,光有玄凤令也无济于事。有线报说,东西在皇宫。”
  见顾倾城惊诧地睁大双眼,顾翩然顿了一下才道,“圣水宫就交给你了,为师要去一趟皇宫……”
  “姑姑!”顾倾城忍不住打断她,无论如何,她都是自己的亲姑姑,是自己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也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父。自己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却见顾翩然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对着她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她的。而且,有些事总要解决。我也是时候去见他一面了。”
  听得她这般说,顾倾城唯有默然,却再也没有立场阻止。
  顾翩然深深地望了一眼骆怀溪所在的厢房,优雅而迅速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一吹就散,恍若从未出现过。
  “好好照顾溪儿……”


☆、29宫门

  大丰皇城,耀都。
  据说当年大丰的先祖打天下的时候,第一块占领的城池就是这座,然后凭借着易守难攻,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逐步向四周扩散,终于开辟了一番事业。
  为了纪念那一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铭记那镌刻在骨血中的荣耀,让子孙后代以先辈的功勋为奋斗目标,所以将此城名为“耀都”,定为皇城,是历代天子的宫门所在。
  耀都的街道是罕见的青石整砖铺就,车马行过,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每天早晚都有负责打扫的匠人,因此耀都的街面,整洁得可以席地而坐。而青石砖的优点不仅在于冬暖夏凉,光滑无褶,更在于其难以开采,储量极少。像用来铺作街道这般奢侈,也只有达官贵人遍地的天子脚下才能做到。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只有国君圣明,国家繁荣昌盛,才能有这样雄厚的财力支持。
  大丰如今当、政的皇帝盛嘉帝,自十八岁登基以来,清肃吏,治贪官,挖运河,修堤坝,顶着风言风语和满朝文武的压力,增开恩科,招纳白衣,广开言路,任人唯贤,励精图治多年,终于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提起当今皇帝,即使是最贫困的百姓,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日子虽然仍旧苦,但少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压迫,又多了些利民惠民政策,起码这日子是有盼头了。
  而盛嘉帝更为出名的,却是他的痴情。
  大丰的百姓都知道,圣上只得一后四妃,是历代皇帝中后宫最为凋零的一位,而这五人还是在他登基大典上册封的。这之后,后宫却是再无新人。
  不管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家闺女送进后宫的命妇大臣和为了皇室开支散叶绞尽脑汁以死相逼的言官谏臣,顾迎风一意孤行地下旨废去了三年一度的大选,遣散了后宫一大半的宫女太、监,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猜测莫菲圣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疾?抑或不为人知的爱好?比如男宠之类的……
  但后来,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盛嘉帝虽不扩后宫,然而一后四妃之中,却独独专宠柳妃一人。
  不仅封了柳妃的亲族高官厚禄,更是为她修葺了一座华丽的花园,期间更是投放了无数奇珍异宝供她赏玩。
  一时间,荣宠无限。
  只是红颜薄命,柳妃在诞下一女之后不幸染疾薨逝,据说小公主也是早早夭折。盛嘉帝悲痛难抑,整整三日没有上朝,在皇后携三妃跪坐恳求良久后才出了房门。
  尽管如此,盛嘉帝却永远失去了笑容,一直郁郁寡欢,忧郁锁眉。虽正值壮年,鬓边却已有了几道银丝。
  他对柳妃的痴情虽让一众大臣不满,却博得了天下百姓的好感——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对待百姓也是爱若亲子,实在是天下楷模,君子效仿的典范。
  因此,皇都的百姓,总是昂首挺胸的,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更加自豪,更加神气,更加以身居皇城临近天子为荣。
  大丰的皇宫坐落在耀都正中央,东西南北各三百丈,呈四方形,取寓“端坐宇内,统帅四方”之意,规模庞大,气势恢宏,像一头蛰伏在皇城中央的麒麟,威严地镇守着整座城池。
  夕阳下,长长的宫墙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调,仿佛染上了浓重的血色,无端地显出一些晦涩难明的狰狞。
  守门的士兵执戟正立,双目无波地平视前方,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换岗了,应该去哪家酒肆喝上一杯。
  离宫门十来丈的距离是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贩夫走卒,店铺排档,叫卖呼喝,应声不绝,非得要扯着嗓子才能听见对方的话。
  突然,喧闹的街道猛地一滞,似乎静止了一般,好像一只不停聒噪乱叫的鸭子陡然间被扼住了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这时的街道,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那士兵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却惊讶得呆在当场——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吸引得几乎满街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傻愣愣地盯着她猛瞧。
  那女子却似浑不在意身上聚集的目光,依旧云淡风轻地行着,只是本就没有表情的容色显得愈发冰冷,冻得那些肆无忌惮的眼光忍不住纷纷收了回去。
  冷月为神,秋水为骨,被她那欺霜赛雪的眸子一扫,就如炎炎夏日里当头一瓢冰镇的泉水,舒爽过后却是透彻心扉的寒意。
  士兵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他毫不怀疑那便是落下凡间的仙子,那般容貌,那般气质,怎么不是仙子?
  仙子在向他走来!
  意识到这一点,差点让他激动得难以自已。
  好在大丰对士兵的训练一向严格,士兵的素养也不算低,也只是片刻,那士兵终是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仍是在站岗,若是随意渎职,那可是犯了军法的重罪!
  可是!可是!可是那仙子还在向着这边过来!并且是直直地朝着宫门走来!
  痴傻劲儿过了的士兵隐蔽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用他最严肃的表情和最温柔的声音对着那走向宫门的女子说道:“皇宫禁地,擅闯者死!”
  哪知那女子就像没听见似的,仍是闲庭信步般朝着宫门走去。
  士兵狠了狠心,上前一步拦住她,却不知自己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这位姑娘,皇宫禁地,不得擅闯!”按理说,对待不听警告的擅闯者,执勤的士兵绝对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哪怕是王公大臣,不得传召,未经许可,也是不能随意进宫的。
  却见那女子略一顿,清泠泠的眼波淡淡地扫过他,也不说话,却让他陡然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罩在头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威势,竟是比当今圣上更甚一分!
  “魏聪!你在干什么!”长官的声音传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正想将那女子抵开,却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长戟被挑开,他整个人也被掀翻在地。
  只见那个目中无人惯了的卫门中郎将,他的直属上司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那是只有面对皇族才可以行的大礼。
  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惶恐:“属下无知,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那女子淡淡的眸光拂过跪着的人,仍是一言不发,却是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这一次,却是无人敢拦。
  从来没有见过长官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魏聪卫门官浑然不知来自长官狂风暴雨般的教导正等着他——谁让他不长眼,冲撞到了整个皇城最最不能惹的人物呢?
  “皇上……”御书房外,有小内监匆匆来报,守门的执勤内务总管在奋笔疾书的盛嘉帝身边轻轻耳语,换来龙颜大悦,大手一挥,打赏!
  内务总管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将手中的狼毫轻搁在案头,盛嘉帝刀刻般硬朗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从容起身,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案头上是一幅刚作完的画,一朵孤傲的雪莲正在峭壁上静静挺、立。
  依然殿,皇帝的寝宫。
  但很少有人知道,曾经,这座寝宫的主人另有其人。
  顾翩然负手立在堂下,仰首看着那幅写着“淡泊致远”的匾额,飘逸洒脱的意态,又带有圆润细腻的笔锋,像极了那个女子淡泊又温和的性子。
  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她回眸,容色轻浅,似笼在一层薄雾之中,看不真切。
  “你来了。”顾迎风,大丰王朝的第二十八位帝王带着温和的笑深深地望住她,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纳入眼底。
  “嗯。”敛眉,避开他欣喜的眼神,顾翩然淡淡地启唇:“天山雪蛤和火焰赤蟾是不是都在宫里。”虽是问他,语气却笃定。
  “没错。”他笑道。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血祭?”顾翩然又问。
  不着痕迹地蹙眉,顾迎风很快又恢复了儒雅的笑,“不急。”
  顾翩然拧眉望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找到了更适合的祭者,带回来需要一段时间。”他的笑容让顾翩然莫名觉得诡异。
  “不是说好用我的血么?”她有些不悦。
  “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伤?”顾迎风的笑容也渐渐转淡,“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听他这样说,顾翩然一愣,心有一瞬间的软化,她抿了抿唇,清冷的眸子褪去了一些寒意:“哥。”这区区一个字却让顾迎风几乎红了眼眶,碍于帝王的威严,又生生忍住了,嘴角不受抑制地上扬。
  掩饰性的轻咳几声:“渴么?喝杯茶吧!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洞顶乌龙。”他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去泡一壶茶来。
  顾翩然本想推辞,却在他诚恳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缓缓饮下,的确是记忆中的味道。
  只是,为何眼前渐渐模糊?
  “哗啦啦……”茶盏落地,化作片片碎瓷,清脆的裂声,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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