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都市的破晓时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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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陷入了沉默。

然后，缓缓开口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太迟了。」男子小小退了一步，那是为了移动重心，以便全力向下挥斩长剑：「今天以后，我们将成为众矢之的，无数的魔法师会为了『神的技术』向我们伸出恶欲的魔掌。」

「作为警告，你就在这里倒下吧。」一字型劈下，大面积的剑风化成了一堵墙壁，像海啸一样向夜明直扑而来。

「——风之冬。」夜明指尖扫过魔杖的柄首，默念了一段咒语。

剎那间，天色大变，原先晴朗的晚空在数秒间便被乌云占据，继而霜风压境，挟带着砖块般的雹雨往男子的方向刮去。

蓬。

两股不自然的暴风激撞在一起，爆发出了强烈的乱流，席卷了半径五十米以上的树林。巨木破裂卷上半空，泥泞的地面像被犁过一般，在两股风的相交处出现了一道深达两米的裂痕。

「听你口气，似乎也信不过清教的庇护吧。」

夜明矗立在纷飞的冰屑里，黑色的西装被一片霜白覆盖：「这样的话，轻松的交涉就失败了呢。」

「你那个术式，是参照『芬布尔之冬』（Fimbulvetr）的吧。」

「好眼力。」夜明把魔杖搭在肩上，说道：「《新埃达》第一部〈欺骗古鲁菲〉（Gylfaginning）第51章中提及：夏天将会消失，并且出现三个漫长的严冬。」

「一个严冬过去了，还有两个冬天要来，你准备好了吗？」

「诸神的黄昏的前兆吗？」男子喃喃道，神情肃穆起来。

「就让我看看，它能否试炼『神怒』！」

伴随着微痛，拇指的鲜血再次印在雕文上。

所有记号布置完毕。

「剑之冬！」夜明魔杖一挥，喝道。

叮叮叮。

几声轻响，只见原先漫散在空气中的冰屑忽尔萃集起来，凝成无数把透明的利剑，向着男子激射而去。

「来得好！」男子横剑而立，从咽喉处发出一声低吼，一个巨大的形体从他的影子里升起。

「法夫纳之影？！」

野性的知识提纯到极限的必然产物，作为魔血主人的巨龙被投映了出来。

「喝啊啊！！！」男子回剑一切，紧随着龙影的一爪，急袭而来的冰剑一律断裂成了碎片。

「你该不会以为就这样破的了芬布尔之冬吧？」夜明却满不在乎的笑道：「在这个冬天，拥有相同血脉的兄弟相互残杀，最伟大的英雄也倒在了刀剑之下……你也不例外。」

史基尼尔之杖像指挥棒般弹动起来，剑的碎片再次凑在一块，交织成一面剑网，向男子罩了下来。

「没完没了——」这回冰剑分成数波射来，男子无法一下子把它们切断，舞了个圆弧，以龙卷风一样的剑气把残余的吹飞出去。

「英雄身死后，便轮到吞食腐尸的野兽肆虐了……」夜明嘴里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其中不只包含原始日耳曼语（Proto－Germanic）：「狼之冬！」

「嗷呜～～」令人毛骨耸然的一声长嚎，男子突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巨狼包围了。

并不是活生生的野兽，只是不稳定的灵体而已，通过召唤的「窗口」（window）被赋予了狼的形态，像招灵会的外质（ectoplasm）般被具像化。

说时迟那时快，一愣神间，狼群已气势汹汹的扑向了男子，男子在狼、剑夹击下，一时应接不暇。

然而，仅仅如此并不能打败这位英雄。

「找到了喔～」夜明却吹了个口哨。

「齐格蒙晚年，在与伦格费（Lyngvi）王的一战中，奥丁收回了对他的眷爱，以永恒之枪击碎了格拉墨，齐格蒙也因此战死。」夜明伸出史基尼尔之杖，用双手握住，低吟了几个音节，在一片霜雾中，柄首生成了一片冰刃，就像死神收割生灵的大镰（Scythe）一样，发出熠熠寒光。

「后来诛杀法夫纳的屠龙魔剑，是由黑侏儒雷金用格拉墨的残片所重铸的。为了提高灵装的纯度，你在锻造里也加插了这个工序吧。尽管『焊接』已经趋近完美了，但还是不免留下了『痕迹』。」

在激战中……堪破了？！

见男子脸色大变，夜明笑得越发灿烂了：「就像巨龙的逆鳞一样，你这把剑也有弱点，击之即破。」

「休想！法夫纳之握——」男子背后的龙影腾动起来，仅凭这记杀手就能瓦解剑跟狼的攻势。

可是。

剑阵与狼群突然自爆了，迎接男子的是剧烈的魔力乱流。

男子像电风扇前的纸屑般被吹飞到离地四层楼的高空。

在他下落时，对上了高高跃起的夜明。

「没用的，即使比力量，你还是胜不过有术式加持的格拉墨。」男子挥出一股剑风，凌空调整了体势，两手抵住剑脊，面朝下向夜明压来。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在半空无从借力，另一个则是藉蹬地的反冲往上跳起。

「而且——」

夜明的手指拈着一张牌。

「宝剑骑士」。

「糟——」

化成镰刀的魔杖再度与格拉墨交击而过。

咔啪。

男子手中的魔剑已断成了两截。

如同史诗的英雄一样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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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哈…」夜明在男子身旁稳稳的着陆：「没招了吧。」

男子也是一脸颓丧，然而当他口袋里响起「咇咇」的声音时，却像收到了甚么讯号似的，笑了出来。

「脑袋摔坏了吗？」

「…我听说妨碍者当中还有位圣人，这才在路上截击，为的便是尽量拖延你们，让布伦希尔德那边有更多准备时间。但我显然高估了你的实力。」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男子欢欣的笑声回荡在早已被夷平的林间。

「永恒之枪，就要完成了哦。」

第五十六章——to_be_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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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神秘文字的传达者（下）

第五十七章——神秘文字的传达者（下）——Valkyrie

半废墟工厂的地表上喷出不可思议的耀白色熔岩。在高温下被烧融的水泥，用桔红割裂了夜空的漆黑。硫磺特有的臭气弥漫着。

汗水从马克．斯佩苏的脸上滴下。

并不是因为炙热的空气。

那是面对无法匹敌的怪物时流下的冷汗。

「完成度九成九了哦……」

布伦希尔德．爱因库特贝尔擎枪而立，神情说不出的悠闲。

「再不阻止就没机会了。」

最後关头，濒死的「神剑文字通晓者」招供了。最後的卢恩不是嵌入物品或人体，单纯提升能力的东西。而是借由将其刻在世界上，将整个行星的灵力．魔力都集中至永恒之枪上。

最合适的雕刻点，莫过於世界的中心。

地球的核。

「透过逆算泄漏到地表上的磁力流向，参照『喜望峰』的远端控制装置，使液体外核的『流向』产生一定规律性，藉以在固体的内核刻上『最後的卢恩』。」

「即使临时调用『喜望峰』本体，也不可能对地心的作业作出有效干涉吧。」布伦希尔德挽了个枪花，把永恒之枪插在冒着蒸气的土地上：「那就只有两个方案了，把只有我知道所在的装置破坏，或者摧毁我手上的这把枪。」

无论哪个方案，当务之急都是打倒布伦希尔德。

可是，马克这边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神裂以令刀支撑身体，颤巍巍的勉强站着，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丝完好的肌肤。

芭德薇双目紧闭，横躺在马克的怀里。

她指间捏着一张烧焦的塔罗牌。那是象徵最强天谴的「高塔」，即使是内阵巅峰的被免达人放出的这样的一击，在永恒之枪的威能下还是被轻易反射了，并且术者本人也在魔力反噬下失去了意识。

也许，即将完成的永恒之枪，代表的就是大自然的意志。

与布伦希尔德对抗，无异於与整个星球对抗。

「怎麽可能赢呢？」马克**道。

「喔？放弃了吗？亏我这边才刚刚认真起来呢。」布伦希尔德兴味索然的道。

「当然还没。」随着一阵不自然的松涛，一把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那是双方都熟悉的声调。

羽深夜明。

这个不速之客现身在树林的边缘，略微扫视下现场的情况，不禁苦笑起来：「喂喂，好歹坚持到我来啊。」

神裂沙哑着声音：「快走，你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世界级的事件，就别指望我会独善其身了吧。」夜明苦涩的道，望向矗立场中的瓦尔基利：「我了解你的心情，所以……已经够了。」

布伦希尔德挑了挑眉：「你是甚麽意思？」

「其实你也有预感了吧，你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夜明淡淡的说道：「刚才我跟那个齐格鲁的对话，你应该也有在听吧。」

「你怎麽知道。」

杀意陡生。显然，布伦希尔德在那名男子身上设置着窃听用的灵装。

「说不定就是你这样的人类！！说不定就是你们让那个无辜的孩子陷入了痛苦的地狱备受煎熬！！可你为什麽还有脸断定他再也无法露出笑容了呢！？」

「我当然知道。」

夜明用全身的力气握紧史基尼尔之杖。

异样的声音回荡在工厂。

「谁都经历过。」

夜明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眼看着心爱的人受着痛苦，却只能一边怨恨自己没有力量，一边默默守望。这种蛋疼的心情，我也有过啊啊啊！！！」

布伦希尔德愣了愣，道：「你既然也理解这种心情，为甚麽还要阻拦我。」

「没错，这种无力感、这种空虚感，是让人心痒痒想破坏一切，但这也不能成为你制造悲剧的藉口。悲剧会生出悲剧，这样做只会让所有人事陷入一个无法解脱的回圈，这麽显浅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呀。」

这一简单的事实，让夜明的胸口如此难过。

「北欧神话的瓦尔基利是奉神的命令降临人间的。」夜明朝布伦希尔德迈步走去，来到相隔五百米的所在。对圣人和瓦尔基利来说，这种距离「只要踏前一步」就一击必杀：「但其本质，与十字教的天使那种遵从于既定程式而机械行动的使者完全不同。瓦尔基里有时会和地上的人坠入情网，对於无法结合一事产生绝望，为心上人徇私复仇。」

布伦希尔德的眉毛稍微跳了一下。

只有夜明的声音随**散。

「……你也是瓦尔基利中的一员吗？」

「……瓦尔基利吗？」

布伦希尔德轻声嗫嚅道。

她无力地勾起了唇角，但脸上却并未露出笑容。

「根本没那麽优秀，在这儿的不过是只丧家犬。身为被神选中的人，却连一个小孩的笑容都保护不了。我不过是一条一文不名的丧家犬。」

只听见一声清响。

那是以超越人类所拥有的力量握住「枪」的声音。它并非通过通信用灵装，而是直接传到了五百米开外的夜明耳中。

「但丧家犬也有骨气。」

既然了解到永恒之枪也无法拯救那名少年的事实，布伦希尔德打算把怒火倾泻到周遭的世界里去。

「看来，讲理是行不通的了。」夜明叹了口气，眼神一凝：「永恒之枪吗？尽管放马过来吧。」

布伦希尔德再不打话，身形一闪，下一刻已出现在夜明面前，一枪向着他腹部捅去。夜明堪堪反应过来，横杖架住。

「篷」一声巨响，夜明整个人向後飞去，直摔出五十多米才双脚着地。瓦尔基利超人的巨力让他两条手臂都是一阵酸麻。

夜明还未回过神来，布伦希尔德就在什麽也没有的地方挥动永恒之枪，那是主神之力的象徵——天候控制能力的具现，能够将落雷、洪水、地震、龙卷风、火山爆发等一切自然灾害化为武器。

纯白的灾害袭击而来。

从虚空中产生的，是数十块岩石。

这些每块超过五米的巨大岩石所表现的，是落石，或者泥石流吧。

夜明在石块与石块间的空隙高速回避着，雨点般的岩石砸落在地面，激起了白色的岩浆。

这是以「枪」的活动为起点发动的，虽然没有北欧神话中很容易分辨的四大属性，但通过炎、冰、霜的魔法记号的组合，将数种自然灾害搭配在一起的攻击。

北欧神话的世界里，从炎之国和冰之国吹来的风发生碰撞，就产生了霜，由霜中产生了当今世界的素材，名为尤弥尔的霜之巨人。可以把它们视为构成三个世界的「属性」。

三种记号的组合。

三位一体。

这也许不是布伦希尔德本人故意而为，而是由於其圣人体质，遭到十字教的魔法记号强行介入的结果。

而这些记号对女武神而言，只不过是削弱力量的不纯物。

「风之冬。」夜明默念咒文，瞬息之间，乌云压境，冰霜飘荡，周围掀起一股白茫茫的风暴。

然而，在能够操纵天象的永恒之枪面前，这些技俩都是小儿科。

布伦希尔德把枪一横，厚厚的云层便相继散开，恢复了清朗的星空。

这不过是两三秒间的事。

而对一直蓄势待发的夜明来说，两三秒已经足够他组织攻势了。

「剑之冬！狼之冬！」空气中横溢的冰屑被人为塑造成剑与狼的形态，冰剑唰唰唰的激射向女武神，冰狼则露出雪白的利齿直扑上去。

然而，布伦希尔德只是挺枪一个横扫，火舌从枪尖喷发出来，便把冰的造物都消融了。

夜明有点郁闷了，一套芬布尔之冬打完，对手这麽轻而易举便破解了？

「你比那边的女人差远了，至少她的肉体力量还能跟我一拼。」布伦希尔德指了指神裂的方向，不屑的道：「清教新收的『圣人』看来挺不靠谱呀。」

「玩腻了，倒下吧！」话音刚落，女武神的轮廓化为了一片残影，以亚音速向着夜明挥枪，数道龙卷风同时出现，封死了夜明前後左右的退路。

枪杆以万钧之力扫中夜明的腰间，把夜明整个人吹飞出去，撞向工厂的外壁，「彭」的一声，直接砸穿了一堵混凝土墙，余力未消，又穿过了对面的墙壁，这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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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和神裂看着夜明被一枪击飞出去，神色各异。

「那个笨蛋，都叫他不要轻举妄动了。」神裂咬牙切齿的道，语气中却流露出些许担心。

布伦希尔德伫立在工厂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