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精神:直面历史与经典的13堂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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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史上留下很多事迹，在民间人们其实最关心的是她的绯闻，这体现了人们对她人性的一种关怀，武则天有感情吗？如果有感情是什么样子的？第五，武则天的无字碑问题。武则天死后留下一块无字碑，现在立在陕西乾陵，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块碑出现？它和武则天有何关系？它又从哪些方面体现了武则天的精神？

第一，武则天为什么会当上皇帝？

首先武则天对时局有一种很好的把握和利用，换句话说是“时势造英雄”。武则天利用和把握的时局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局呢？我们讲几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武则天时期文化环境是相对宽松相对多元的。这是一个对武则天极其有利的时局，文化环境如何宽松、多元？在武则天生活的年代，中国在思想领域是儒、释、道三家并立，思想没有定为一尊。儒、释、道各管一摊，儒家负责处理人文关系，人除了有日常关怀之外，很多人还希望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的、人是否有灵魂、人的灵魂是不朽的还是和肉体一样消失、命运改变是在今生还是来世，这样的问题找佛家，佛家是对人的精神有关怀，如果一个人想要强身健体找道家，当时儒、释、道有各自关怀的重点，这样一个思想界的状况为什么会对武则天有好处呢？因为儒家学说最反对女性干政，在周朝的时候儒学就讲过母鸡打鸣是家门不幸，儒家对女性干政有一种最本能的厌恶态度，特别强调阴阳秩序、内外秩序，如果全社会的思想定为一尊的话，武则天当皇帝将会缺乏思想支持。当时有三种思想在左右老百姓，儒教不可用，道教和佛教还可以利用；道教利用起来不方便，还有佛教。佛教对女性是什么样的看法？

解说武则天（3）

在中古时期都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但佛教没有儒家那么强烈，因为佛教主张此生是虚幻的，什么才是真实的？彼岸世界才是真实的，在现实世界中男人和女人甚至和动物草木都是大的平等状态，佛教对男女的差别没有那么纠缠，武则天就可以利用这一思想。首先武则天和佛教搞好关系，中国古代宗教和政治总是结合在一起，如果某个统治者对某个宗教表现出兴趣，会对这个宗教有很大的提升作用。武则天给一些佛经写过序，更重要的是还写过一首《开经偈》，到今天翻开任何一首佛经的时候在开头都会看到四句话：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意。这四句话是武则天写的，一直流传到今天。武则天利用佛教还体现在她在浩如烟海的经典中捡出一部《大云经》，《大云经》讲的是当时有一个叫净光的天女，统治国土若干年之后返回上天成佛了。武则天觉得净光是自身的写照，她原是个菩萨，统治国土后返回成佛。武则天给《大云经》编书，在各州各县建大云寺让高僧宣讲，给全国百姓洗脑，让大家知道有一个净光天女的故事，今天幻化成我们今天的女皇，这是武则天给自己造舆论的很好的方法。武则天可以在儒学之外的思想中寻找支持，任何一个王朝都需要思想支持，中国古代都讲对天下马上可以得之但马上不能治之，武则天寻找思想支持寻找到了佛家，是儒家之外能够控制人们思想的宗教。

除了思想领域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妇女观领域也相对宽松相对多元。唐朝建立之前是隋朝，再之前是所谓的南北朝，有五个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问题，这些人进入中原给中原带来北方少数民族的妇女观。第一是主妇可以当家，我们今天看《红楼梦》可以从中找到证据，王熙凤里里外外一把抓，我们再看《金瓶梅》，西门庆的大老婆吴月娘在家里什么权利都没有，这是汉人的妇女观，从《红楼梦》回顾唐朝，就可以知道五个民族入主中原给妇女观带来多少冲击。在草原的时候丈夫出门打仗，由女人管理生产和生活。第二是妇女可以出头露面，清朝有句民谣：鸡不叫狗不咬十七八的大姑娘满街跑。以前凡是北方民族建立的政权都是这样，唐朝时妇女可以出门，现在从故宫的一些壁画和一些唐三彩就可以看到很多妇女出门。那时妇女出门主要是搞夫人外交，当时妇女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为夫诉冤、代子求官，比如认为自己的丈夫干得挺好但上司并不器重，妇女就可以去找上司的夫人诉说。代子求官是妇女找领导的家里说我家有一个男孩初长成很好，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官做呢，大量妇女走出家门从事这样的活动。当时妇女走出家门是靠骑马，唐朝的唐三彩上有很多妇女骑马的场景。武则天也会骑马，有她驯马的故事：唐太宗弄了一匹好马，性格特别烈，有一天唐太宗在后宫对嫔妃们说有一匹马就是不能驯服，武则天说“妾能驯之”，怎么驯呢？武则天说“你给我一个皮鞭、一个铁锤、一个匕首，我先用皮鞭抽它，它不服，我再用铁锤打它，它还不服，我就一刀捅了它。”其实这是一个驯马经也是一个驯人经，先用武力暴力折服用皮鞭打，用铁锤打是给洗脑让你懵了脑子反应不过来以领导的意志为意志了，上述都不行只能是肉体消灭了，因为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品种越好能力越高越不容易为领导所用越可能惹麻烦这时候只能杀掉，这是武则天一生的用人哲学，最早是在马上体现出来的。

解说武则天（4）

武则天从年轻时就和马有接触，符合隋唐时代妇女用马的习惯。武则天表现出这样的特性，无论是搞政治活动，还是在皇家当家，都能够找到依据，都能够被当时的人所接受，她管理全国的事情就能够更容易被人接受。在隋唐之际不光是武则天曾经通过把持家务来把持朝政，唐朝之前的隋文帝的妻子独孤皇后也是。隋文帝有五个孩子，全是独孤皇后生的，隋文帝贵为一国之君没有和皇后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生过孩子。独孤皇后非常厉害，一天早晨有一个宫女奉茶，隋文帝随口称她的手很白，然后隋文帝就去上朝了，上朝回来之后宫女呈给他一个礼盒说是独孤皇后送给他的礼物，打开一看就是那个宫女白皙的手。隋文帝说宫女的手很漂亮就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他很郁闷，他不敢杀了皇后而是离家出走到山里去了。皇后是后宫之主，独孤皇后会和隋文帝一起上朝，这是武则天的雏形，所以后来武则天挟持丈夫，再到改朝换代都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就是妇女观相对轻松，允许妇女有更多发挥自己能力的空间。

第二个对武则天有利的时势背景是社会秩序正在发生重大变革，武则天赶上了中国从贵族时代向君主集权的官僚时代过渡的历史转折点，武则天生活在这样的一个过渡时期。贵族政治是在整个社会中贵族对政治经济文化都处于把持之中，皇帝出身于贵族之中，是贵族选出来的代表，维持贵族之间平衡的处理，皇权相对比较低。平民根本没有权利，中国古代的结构是最高是君，第二层是臣，第三层是民，这时是臣强君弱民困。贵族社会没有民主，南朝时司马皇帝不敢在龙床上坐着，拉一个著名的贵族王导一起坐龙椅，皇帝说咱们一起坐着我才踏实。说明贵族的权力太大了，皇帝的势力太弱了，他被迫拉着贵族一块坐天下。皇帝权力比较弱，平民则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所有的官员都由贵族把持，平民再有才华也是被排斥在官僚体制之外，左思写过一首诗是平民犹如郁郁涧底松，贵族犹如离离山上苗，长在山涧高大挺拔的松树，长得再高大挺拔也比不上山尖的小草，这是一种非常让人痛恨的状态也是对社会发展非常不利的状态，这是武则天统治之前整个社会的状态。皇帝在集团中不占优势地位，平民没有发展空间，这不是一个好的社会，人材缺乏流动机制，社会缺乏活力，贵族很没落。有一个笑话，说一个贵族在家里坐着，听到外面有马在叫，就往床底下钻，别人说别害怕这是马不会伤害你，他说能发出这样大动静的动物怎么会是马呢？我怀疑是吃人的老虎，我必须躲起来。说明贵族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非常脆弱，无法再领导社会，但所有官位都被他们把持。这不合理的社会状态，要改变成皇帝有权利同时平民也有权利。武则天面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她就有办法了，武则天一生所做的事情就是一手拉着皇帝争权利，要获得比一般贵族高很多的权利，另外一方面拉拢平民出身的才俊人士说跟着我可以当官，一次一次通过这样的活动最终把出身贵族的官员给打击下去，皇权得到提升了，平民的地位也在上升，最后缔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我们从明清时代的歌谣可以知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王侯将相本没有固定的出身，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自立自强达到相对平等的地位，这是武则天参与缔造的。在武则天参与缔造的过程中她也得到实惠，得到来自最高层和最低层的支持，这两个层面都是很有力量的，这两个社会层级把武则天推上皇后乃至皇帝的位置。

解说武则天（5）

第三个时事因素是唐高宗长期病而不死的身体。身体也是时局吗？我的身体影响不了这个时代，不构成时局，但皇帝的身体能够影响一个时代。唐高宗长期生病却长期不死，如果唐高宗没病，武则天怎么当皇帝？唐高宗有可能的话会揽权到底，武则天再有本事也只能像长孙皇后一样做贤内助，所以唐高宗不生病不行。唐高宗生病就死了武则天也当不上皇帝，唐高宗是武则天当上皇后5年的时候生病了，如果那时唐高宗死了，就要扶立太子弄几个顾命大臣。唐高宗生病且不死，继续当皇帝，他一个人当不了皇帝他需要养病，让皇后参政，皇后在参政过程中学习治理国家的经验，同时一点一点积累威信，让臣民接受她，这个情况持续了20多年，想想我们现在建国才60年。有20多年的时间由一个人参与治理国家，人们会对她有多高的认可呀？武则天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积累智慧积累权威，人们都接受她，对武则天的成长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这些因素缺少一个，武则天就当不了皇帝。

时势造英雄，我们都知道时势对很多人算是公平的，妇女观相对宽松。接着我们说第二个问题……性格决定命运，武则天有什么样的个人素质让她脱颖而出呢？有几个方面值得思考：

第一，武则天的个人素质，尤其是文化素质；第二是武则天的个人性格中的斗争性和韧性；第三是武则天的经历，特别是她宫廷生活的经验。武则天的文化素质比当时一般女性都高，她是一个有文化的女性，她的母亲是一个旧贵族，能够给她提供一个文化传统，她的父亲是一个暴发户，能够给她提供一个进取精神。武则天的母亲很有文化，古代女性一般喜欢针线活，但武则天的母亲不喜欢，她喜欢读书，母亲喜欢读书的习惯对儿女有很大的教育作用，爱看书、工于文史对武则天太有意义了，可以超越自身经验的限制，上升到吸取历史经验的高度，如果没有这些文化素质武则天就不可能看清对她有利的事实。武则天和慈禧比较是判如云泥的关系，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武则天有文化，慈禧文化程度不高，慈禧写一个100多字的公文要错四五个字，武则天能够写诗能够写书，她编过几本书，留下30几首诗。两个人同时处于中国历史的重大变革中，武则天能够促进历史的发展，而慈禧就只能给历史开倒车。慈禧的文化虽然不高但对她也是很关键的，和慈禧一起当皇后的是慈安，虽然慈禧只是高小文化但还能看懂公文，慈安不认字根本看不懂公文，在慈禧和慈安斗争中从文化程度来说就是慈禧取得了胜利。武则天属于有知识的人，对她以后的成长非常重要。

武则天还有什么素质值得称道呢？武则天游历很广。从古至今提高人的素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读万卷书一种是行万里路。从小武则天就和她父亲一起跑，山西、陕西、四川、湖北、江苏都曾经游历过，眼界的开阔对一个人的成长也非常有利。《红楼梦》中林黛玉、薛宝钗千里迢迢到贾家，贾家三春没有离开过大观园，心智的开阔程度就不一样。武则天小时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个人素质中很重要的一面。

解说武则天（6）

武则天有什么性格呢？第一个对她成长有帮助的性格就是不满足于现状。理想无止境，不要说武则天的理想是当皇帝，最初她父亲死了，她和母亲守着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过日子，她的理想是换一个环境；在家里没有出头之日，哥哥总欺负她，她的理想就是进宫，进宫后是一片新天地；进宫后她的理想变成想得宠，开始和唐太宗玩驯动物的游戏，展现自己鲜明的性格；但唐太宗不喜欢她的性格，她的理想又变了，既然老皇帝不喜欢我就找新皇帝，和唐高宗李治建立感情；老皇帝死了，她被发配到寺庙当尼姑，她的理想是回宫不当地下夫人，通过各种手段回到宫里从宫女干起，她的理想变成往上爬，通过各种手段爬上去之后理想是当皇后，从二品昭仪晋升为皇后，在争取皇后的位置时她发现宫里宫外本质是一样的；当了皇后她的理想是参政，后来她参政成功了，和唐高宗一起成为二圣之后，她的理想是合法参政；逐渐合法了，唐高宗说我是天皇你是天后，合法后她的理想才是当皇帝。皇帝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人生顶点，这时候还要不要有理想？武则天还是有理想的，她的理想是当皇帝佛，一般皇帝满足于行政领袖，武则天还想当精神领袖，怎么表现出她想当精神领袖呢？她的名号是金轮圣神皇帝、慈世越古金轮皇帝，金轮是佛教的象征，她不仅仅想当行政领袖，还想通过佛教当精神领袖，在别人梦想止步的时候，她的下一个梦想才刚刚开始，当有这种追求的时候就会向前走。人生如逆水行舟，任何时候想停下来就会不进则退。

对武则天有价值的第二个性格是心动就行动，有了理想之后立刻就行动，武则天很果断。举个简单的例子，武则天遇到过一次大的人生危机，在她当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