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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如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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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扔在地面上。洞壁上临洞口的通风处,壁上、壁角都结了灰蛛网。有蜘蛛在那网上爬动着。墓洞深处有浅浅一层青苔儿。不消说,那墓洞从把死尸和棺材抬走后,再就没有进去一个人。那一会儿我曾想,这墓洞若在程岗镇的附近该多好,要那样可以永永远远做我和红梅约会的地方了。可惜距程岗有十八里的山坡路。可惜我和红梅同在程岗镇,要痛痛快快有那么一次真事儿,却比登天还要难。我把墓地上的木棍砖头朝一边踢了踢,出来把洞门口的荒草拔了一大捆,抱进去铺在墓地上,又出来拔草时,红梅已经在那儿拔了一堆儿。我说:“够了,够了呢。” 她说:“ 铺厚些。” 我们就在墓穴的地上铺了很厚的草,还在墓地放棺的大头处,堆了一堆狗尾巴草做枕头。然后,我们该解扣脱下衣服了,该做我们日日夜夜焦急等待的事儿了,可不知为啥我们都没动。我们彼此相对地坐在那草上,彼此平静地相望着,刚刚还充满全身的焦渴不见了,心里居然在这个时候平和了。她问:“你不喜我吗?”我说:“喜。”她说:“你咋不动呢?”我拉起了她的手,感到她的手指冷冷的,仿佛是几根冬日檐下的冰条儿。我说:“你的手真凉。”她朝我苦苦笑一下。我说:“你害怕?你准是害怕哩。”她说:“爱军,你说咱在程岗到底会革命成功吗?不成功了咋办呢?你和我可要空怀一肚子的抱负哩。”我说:“红梅,你放心,不怕不成功,就怕灰了心;只要有恒心,铁棒磨成针。”她信任地朝我点了头,“你解我的扣儿吧。”我就开始解着她的扣儿了。她像几岁的女娃等着大人给她脱衣睡觉样,让我解光了她的衣扣儿。脱光了她的衣服,她依旧坐在那墓洞门口的亮光里,用布衫盖着她的两腿间,望着我解我自己的衣扣,脱我自己的衣裤儿。我的动作不快不慢,不慌不忙,一边脱着布衫,一边打量着她赤裸的全身。墓穴里有一股寒凉的潮湿气,使她的脸上有浅浅一层薄青色,雪白的身子上,起了米粒一层的鸡皮小疙瘩。我知道她有些冷,也许是心里冷,连她的嘴角都冷成了绿豆青。可那时候将午的日光正从洞口那儿射过来,方方正正如一块围巾铺在她身后。我过去把我脱下的衬衣铺在那片日光里,我说:“红梅,你坐这。”她说:“爱军,你快抱我一会就好了,我头晕得厉害呢。”我便慌忙把她抱起来,如放一个孩娃样把她放在那片日光里,然后,我就单穿一个裤衩紧紧坐在她对面,把她光滑冷凉的双腿放在我的大腿上。我们就那么对坐着,日光从她的肩头流下来,从她乳头的尖上扫着落在我的大腿上。我感到落下那一片日光,在我身上又暖又痒像纱在我身上磨着样。墓里那时候静极了,空气从墓口流来的声音如秋天的树叶飘在半空里,穿过日光时,又像有一片水珠在烧热的锅里焦燎化干时的蹦跳声。她的头发比先前长许多,几乎就是搁放在她圆墩墩的肩膀上。有一根落发,一端在肩上,一端搭在她的乳房上,中间桥空着。我看见日光中微细的飞尘在桥空的发下跳着舞,然后被她乳房一侧的阴凉吸走了。还有的日光尘粒儿从那阴凉里逃出来,回到她肩上的那束日光里,跳着去寻找那束日光的终点儿,就找到了她右边那颗开始从浅青的冷里苏醒过来的乳头上。那乳头被日光晒了后,已经从紫青泛成了紫红色,开始在她的呼吸中欢欢跃跃地跳起来,像睡醒了的一只白色小兽睁开了眼。我有些被那苏醒的乳头激荡起来了,在那乳头上尽心尽意、尽情尽欲地抚摸着,吮吸着,当感到她身上的右边已经暖起来,左边还凉凉阴阴时,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我的大腿上,双腿从我的两腰伸到我的身后去,然后我又在墓地上拧着身子打了个半旋,让日光从她和我的胸间透进来,使她的全胸、双乳都晒在日光里。我说:“暖了吧?”她点点头,问:“我俩能结婚吗?”我怔了一下答:“怕不能。”她说:“为啥?”我说:“因为你我要革命,你我都要做一个革命家。”她咬咬嘴唇,没有再说啥。这时候,她光滑的双臀在我赤裸的大腿上坐久了,有些不舒服,便把辫在我脖子上的双手紧了紧,又往我大腿根儿挤了挤。她的双乳就蹭在我的下巴上,每一次呼吸,都使那双晒暖晒热的乳头温温地扫着我的嘴唇和下颏。我没有去吮吸那乳头。我知道她不是挑逗我,不是引诱我。我们正在讨论着最为深刻和尖锐的大问题,正在用心去称是革命的分量重,还是爱情的分量重。她半迷半惘地看着我,脸色由日光晒暖后,如先前一样清秀动人了,可那一层雾一般的疑疑惑惑还在她脸上弥漫着。墓穴最里,土壁上挂的水珠突然滴下来,落在那旧的棺木上,像玉石砸在暄虚的土堆上。我们都朝身后滴水的方向看了看,回过头来又那么赤裸地相互抱着相望着。我说:“你不理解我的话?”她说:“理解哩,当然是革命重要呢,我高中毕业,从一年级就是班干部,就是校宣传队的队员,我啥儿道理不知道?我并不要你和我真结婚,只要你想和我结婚就行了。”我说:“想,做梦都想呢。”她说:“真的吗?”我说:“真的,红梅。你把我大腿坐麻了。”她松开手说:“爱军,你一早来接我,把我领到这墓里就是为了让我脱光衣服坐着吗?”我说:“我想把你看个够。你不知道你的身子多美哩,多撩拨人心哩,和我想的一模样。”她说:“是真的?”我说:“真的哩。你不知道吗?”她站起来,虽然还提着自己的布衫遮在两腿间,可那修长的双腿已如两条玉柱样竖在布衫后,朦朦胧胧显出丰白的模样儿,越发地使人心神不宁,神不守舍,想要狂暴哩。可我忍住了。我对她还没看够呢,她的赤裸真的和我猜想的一样儿。她那么立在墓口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和双腿,抬起头来,脸上闪着艳艳丽丽的光,笑就如窗开日出样挂在嘴角上。她问:“你想看我哪儿呢?”我说:“哪都好,哪儿都想看。”这当儿,她突然哐的一下把她遮在腿间的布衫扔掉了,呼的一声把自己的全身赤裸在了我面前。她的脸上那一刻充满了革命者的坚信和无畏,闪着目空一切的自豪和傲慢。“爱军,你想看哪你就看哪吧,你想咋样儿看你就咋样看我吧,你可以从眼下看到天黑,再从 天 黑 看 到 天 亮,还 可 以 明 儿 天、后 儿 天 地 接 着看。”她说:“你可以在这儿不眨眼地看上三天三夜,如果有吃的,我们一辈子不出这墓门,这辈子我夏红梅从头到脚,一根头发,一根汗毛都给了你这个革命者,都是你高爱军的了。”我被红梅的豪气震住了,被她亭亭玉立的裸身吓住了,想说啥,却一时没能说出来,就那么憋在喉咙间,又不知那到底是憋了一句啥话儿。日头往头顶移动着,而墓里那方巾似的一块白光,变得窄起来,往洞外缩了一截儿。因为爱,因为革命的激情和火焰,冷凉已经从我们身上褪下去。已经从红梅身上完全彻底地退怯了。革命和爱情充满了那墓穴。墓里也似乎比先前亮许多,能看见墓口外的荒草在微微风摆着。能看见红梅扔掉的布衫领上有一段线头在日光中闪着亮。能看见墓角的蛛网上一粒一粒的尘土和水珠。能看见墓里最深的壁上不仅有毛茸茸的一层苔藓绿,在那绿藓中,还生了几棵一生都见不到日光的小嫩草,一指那么高,三瓣小叶儿,黄弱得似乎一碰就会从墓壁上落下来。她就那么立在那,双手交着抱在双肩上,用胳膊把她的乳房直挺挺地举在肩头下。那样正好使日光把她的双乳全都照亮了,使那硕大圆满的双乳金光闪闪,仿佛是女人的两颗灿烂无比的银日头。在那日头下,她的上身在一段匀称细腻之后,腰部突兀舒缓的细下来,细到了似乎双手的掐指就能把她的腰掐住,然后那股细儿没有延多久,臀部又轰地一下炸开来。我惊疑我在城郊那时候怎么没发现她的细腰炸臀儿,是因为那时候她是坐姿吗?我的嘴唇有些干,喉咙痒得如有鸡毛在喉咙里飞上又飞下。咽了一口唾液,我咬了我的下嘴唇,努力不让我的心猿意马这当儿发了疯。我还想一遍一遍地朝她看下去。我要把她动人的裸身从我的双眼吞进我的肚子里。我不明白她已经生过桃儿了,除了她的细润的小肚儿有些许浅淡的孕折和那折里的红颜色,无论如何不知道还能从她哪儿能看出她是一个生过娃的女人哩。她双腿修长,大腿圆圆滑滑,没有一点儿赘肉附在她的腿上和臀上。她的脚趾上依然染着十粒红指甲,像十个粉红色的扣儿缀在她的十个脚趾上。于是,那脚指就使她的双腿鲜亮了,使她的全身愈发白得照人了。你想,她这么一个荡动人心的裸人儿,她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呢?怎么会是农村小镇上的一个少妇呢?她不是女人的神佛又是啥儿呢?不是老天送给男人的神妇又是啥儿呢?她原来是直直站着的,也许站久了,也许她是为了别的啥,为了把她的身上的旮旮旯旯、一角一凹全都在我面前展出来,她就把身子半旋了,把左腿朝前伸了伸,让她的上身倾斜着,重心全都压到了右腿上。这样一来,那越来越窄的一条日光恰巧照在了她小腹下的三角上,使那儿本来神秘柔暗的毛儿忽然都闪在了日光里,使那些柔柔的毛儿,显出了它曲曲的倔犟和骨气,仿佛那些毛儿每一根都想挣扎着站起来,挺起腰杆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晒日头,经风雨,打出一分属于它的天下来。在那日光下,那片面积有半只巴掌大小,呈半金半黄的毛儿上,每一根的毛尖顶上都闪着一滴红色的光。能看见日光从那毛层穿过去,像日光穿过稠密的葡萄架,晒在架下的皮肤上。由于日光从墓里退去了大半截,由于我们早已适应了墓里的光线和气色,我发现那四壁泥土的颜色比先前深重了,成了淋漓的水红色,红得有些黑起来。这深重的黑红色,倒使她越发白丽了。使她白丽得就如一尊白玉神像儿,如大理石雕成的神妇儿。我那么仔细的看着她,那么长久的看着她,如读书背文一样看着她。看着她我想对她说句话。我不知道该对那裸儿说句啥儿话。我该说句啥儿呢?说句啥儿才不辜负她给我的展览和奇丽?我说:“红梅,不管你信不信,为了你,我死了都要把程岗的革命搞起来,都要把程岗的革命闹成功。”她又有些站累了,把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去,让那一条日光照在她的臀部上,像一块玻璃挂在她的臀部上,然后望着我说:“高爱军,只要你把程岗的运动搞起来,把革命闹起来,我夏红梅为你死了,为革命死了我都不后悔。”把拳头捏出水来,捏得汗从手缝挤出来,把身上的躁动和对革命的饥渴全都捏在我手里。我说:“红梅,闹不成功我能对得起革命吗?能对得起组织吗?能对得起你夏红梅脱光衣裳大半天,我想看哪你就让我看哪的一片真情吗?”兴奋像彩霞飘舞样挂在她脸上,然后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十粒脚趾甲。把双腿一曲,胸脯在半旋的扭动中挺起来,又突然紧围着胳膊绕成一个环,双手交错,手心向上,猛地抬头,却并不看我,而是看着右边的墓壁。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像飘着三月的柳絮和杨花。她的整个人儿,就如在舞台上跳完舞的演员最后做出的收场动作样,使她身上所含的女人的奇异都完全彻底、淋淋漓漓地显出来。耸立上翘的乳房,微微颤动的乳头儿,因为螺旋拉展了的腰间的孕褶儿,特别突出挑起的臀部和臀部上闪挂的日光,在凝固中健起来的大腿的肉,还有她腿间因为身子旋转,变得更加神秘、模糊,半遮半掩的小腹下部的三角毛地儿。她把女人的神秘像放在桌上的一盆花样摆在了我面前。我手心的汗汩汩潺潺朝外流,使我得不断地住我穿的军用裤头上擦着手,把流汗的毛孔堵起来,不然,我怕激动起来的血液会从脉管挤到手心续着汗水的流淌朝我的身外儿渗。坟墓外有收工回家的脚步声,似乎就响在我们的头顶上。这脚步声如期而至,它在我被欲火点燃的身上洒了一层水。我看见红梅在那脚步声中,脸上掠过了一层黄,可待那脚步声由近至远,那如花一样烂熳的兴奋就又红彤彤在了她脸上。她不言不语,朝我看一下,忽然又把她凝固了的那个动作收回来,哗地一下,开始单腿独立了。她一只胳膊卡在腰肢上,一只胳膊伸向头顶,食指顶在墓顶上,由于屏声吸气,使她的腹儿凹陷下去了,臀也收缩了,从而使她本来秀单的身子更如一枝条儿了,仿佛一棵剥了皮又白又水的葱棵栽在墓口上。紧接着,她又做了一个“鹤翔”、一个“ 雁飞”、一个“ 卧雀”、一个“凤凰展翅”、一个“ 换腿金鸡”,还有下腰、弓背、半旋、全旋。她一口气在墓里给我做出了十几个舞台上的舞蹈动作,把墓地上潮湿的泥土踢起许多,右脚上的五粒红趾甲,有三粒已经被墓土盖住了。由于不断要把胳膊朝空中伸上去,她的十个手指上有几个都挂了墓顶上的红泥土。有一次下腰直立时,有几粒泥土从墓顶落下来,从她的乳坡滑到乳沟,又跟着她渐起的上身,沿着乳沟朝下滚,有的落到地上去,有的粘在她的肚子上,如一颗颗粉红的星星嵌在她的肚子上。日光已经从墓里退到了墓口上。外面的荒草不再摆动了。没有风,山坡上的静谧铺天又盖地。远处沟那边的青麦苗,在日光中变成了亮黄色。公路上不断走过的汽车,使坟墓的四壁轻摇轻摆地抖。红梅就那样在墓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舞姿儿,仿佛她彻底沉进那些舞姿动作了,淹没在她的舞蹈里边了。不管墓穴里的地方大小,不管墓壁四周对她有多少束缚和捆绑,她就那么一个一个地摆着、跳着她的舞蹈和姿势,展览着女人的奇异和美丽。那一刻,我身上的旺火平静了,被她的异美慑住了。她说过县城有个文化宫,说她自小就是那文化宫的学生哩,说她曾经跟着被人说成是一个“破鞋”、“ 腐化堕落分子” 的女老师练过舞,还跟着一个从县豫剧团调到文化宫的专门唱青衣的男演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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